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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油爆香菇 -【女帝直播攻略】《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10:29 AM     標題: 油爆香菇 -【女帝直播攻略】《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19-9-28 08:21 PM 編輯

【書名】:女帝直播攻略

【作者】:油爆香菇

【內容簡介】:

  姜芃姬獲得一個號稱宮鬥直播系統的東西。

  系統:「你的目標就是成為皇帝的女人!(后妃)」

  姜芃姬:「好的系統,沒問題系統!」

  多年之後,姜芃姬終於達成目標,她成為皇帝的女人(女帝)。

  姜芃姬:「求誇獎!」

  系統:「(╯‵□′)╯︵┴─┴老子讓你去宮鬥,誰踏馬讓你去打天下了!」

  #未來上將在古代的諸侯爭霸之路#

  #男主看了沉默,系統看了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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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10:39 AM

第一章 河間匪徒

  姜芃姬,聯邦上將,性別女,前任第七軍團統攝軍團長。

  為何有一個「前任」的前綴?

  因為她已經戰死了。

  她清楚記得,那場死亡來得十分突然,甚至令她措手不及。

  不過這也有好處,至少在她還沒來得及感受死亡的痛苦之前,她的意識已經從身體抽離。

  耳邊轟鳴巨響,彷彿要震破耳膜,世界被渲染成一片紅光。

  下一瞬,眼前的景物又化為寂靜的黑暗,有一股說不出的寒意席捲了她的靈魂。

  雖然就這麼死了,有些小小的遺憾。

  不過對於很多戰士來講,能這麼毫無痛苦地死去,也是一種幸事。

  只是,作為一名無神論者,一向推崇科學的她,從未想過人死之後竟然還能有感覺。

  令她哭笑不得的是,她死前沒經歷的痛苦,死後竟然結結實實嘗了一遍。

  全身各處都傳來難以言喻的劇痛,平時受傷都不曾皺眉的她,竟然險些忍不住嚎叫出來。

  疼,還是那種眼冒金星的疼。

  這種痛覺給她留下刻骨的印象,彷彿被強硬塞進一隻小箱子,有人不停用外力向內壓縮,減小箱子內的空間。並且,這個過程彷彿沒有盡頭,不將她壓縮成巴掌大小就不甘心似的。

  驀地,刻骨的劇痛似乎超越了某個極點,有什麼東西轟的一聲撞到她腦袋上。

  疼!

  姜芃姬忍不住想要蜷縮身子,腦海中傳來的劇痛甚至強勢蓋過四肢傳來的痛,讓她沒有絲毫的理智和時間去思考其他東西。彷彿除了炸裂的痛和撕裂的痛,就沒有其他多餘存在。

  熱!

  不知道這個炸腦一般的劇痛維持了多久,她甚至都懷疑自己已經習慣了,一股說不出的灼熱又將她完全包圍,整個人像是掉進了無邊無際的火海,身體內的水分好似要蒸發殆盡。

  我在哪裡?

  大腦冒出這個指令的同時,她迫切想要睜開眼看看周遭環境。

  難不成,她掉到了地獄?

  然而事與願違,那雙眼皮竟像是灌了萬斤的鉛水,無論她怎麼努力,連一條縫兒都睜不開。

  迷迷糊糊,意識飄散之時,耳旁隱約傳來縹緲的電子聲音。

  【叮——宮鬥直播系統再次檢驗宿主,開啟檢驗掃描程序,掃描進度百分之一……】

  冷硬的電子合成聲音距她越來越近,姜芃姬下意識想要支起耳朵,以便能聽個清楚。

  【……掃描進度百分之二十三……二十七……三十六……四十二……五十一……】

  這是什麼……東西?

  姜芃姬努力想要聚攏渙散的意識,想弄清楚那個聲音的主人是誰。

  不過對方似乎並不想理會它,依舊逕自播報什麼東西。

  【滴——宿主身體掃描完畢,確認綁定……】

  【綁定進行中……進一步核實宿主身份,請稍等……核實進行中……核實完畢……】

  【叮!】

  一聲有些尖銳的聲音響起,姜芃姬驀地冒出一身冷汗。

  她感覺自己的腦子裡像是被人塞進一團黑霧,想要思考,卻又想不起來什麼。

  那個古怪的電子合成聲音還在不緊不慢地播報。

  【姓名:姜芃姬】

  【性別:女】

  【年齡:41】

  【出身:未知(暫定)】

  【特長:搏鬥(暫定),推理分析(暫定),其他能力(暫定)】

  【屬性:未知(暫定)】

  聽到自己的名字和年紀,姜芃姬的意識又清醒很多,耳邊的聲音也沒有那麼縹緲不實際了。

  【開始融合魂魄,融合度0.1%……滴,宿主積分不足,融合暫時終止,最終融合0.3%】

  【系統:宮鬥直播服務員007為您(姜芃姬→柳蘭亭)服務】

  至此之後,那個聲音又沉寂起來,安安靜靜,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

  未等她進一步思考,一陣風似的東西拂過臉頰,渙散的感官又在向她聚攏。

  隱隱約約,她覺得地面好像在晃動,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那種震動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吱呀吱呀吱呀——一陣木頭摩擦的聲音傳入耳畔,隨之而來的還有壓抑的啜泣聲。

  有人?

  她費力想要睜開眼睛,眼前由一片黑暗慢慢化為模糊不清的景色。

  只是她這個舉動太耗費氣力了,所以沒有維持多久,眼皮子一沉,又重新閉了回去。

  「蘭亭哥哥……蘭亭哥哥……你醒醒……醒來看看婉兒……」

  耳邊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呼喚,姜芃姬以為和自己無關,卻沒想到聲音的主人一邊哭泣,一邊搖晃著她的肩膀,弄得本就昏沉疲倦的腦子幾近炸裂……

  她有氣無力地道,「別、別晃我……頭暈……好難受……」

  也許是她聲若蚊吶,輕得只有她自己能聽到,那個邊哭邊搖晃她的人並沒有停止惡劣行徑。

  最後,姜芃姬抬手想要拂去那雙罪惡的手,然而雙臂重若千金,哪怕動一下手指頭,也耗費了全身的氣力。最後,她乾脆放棄這個舉動,一邊調整呼吸,一邊忍受耳畔聒噪的啜泣。

  不能阻止,不能反抗,那就默默忍受吧,等她習慣了,說不定就不會覺得那麼難受了。

  很顯然,這裡不止姜芃姬一人覺得哭聲很煩,對方還將這種厭惡表現出來。

  「這些臭娘們兒只會哭哭啼啼,聽了人就心煩……呸!」

  啐了口唾沫,趕車的粗獷男子舉著馬鞭用力抽打馬匹。

  山路崎嶇,馬車顛簸得都要散架了。

  他的咒駡並沒有讓馬車內的哭聲制止,反而因為恐懼更加大聲了。

  心煩之下,那個粗獷男子揚起馬鞭,狠狠抽了幾下車廂簾子,抽得一串珠子鈴鐺亂響,嚇得裡面的貴女花容失色,「再給老子哭兩聲,一鞭子抽死你們!」

  在山道上奔馳的馬車不止一輛,另外還有兩輛馬車在後頭跑著,彼此間的距離並不遠。

  若是在陌生山道上,這麼胡亂駕駛馬車,最大的可能就是車毀人亡。

  不過這些車夫駕輕就熟,對山道更是了若指掌,加上趕時間,愣是將三輛精緻豪華的馬車開出了飆車的味道。

  「別那麼凶,這可都是我們廢了大力氣才搶來的。裡面這些個小娘子,哪個不是河間郡鼎鼎有名的美人兒?別說這麼一群,就算只見到一個,那也是上輩子積累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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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芃:音同朋,1.草木茂盛。2.獸毛蓬鬆雜亂。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10:45 AM

第二章 落難貴女

  「就是,人家長得漂亮,嬌氣一些又怎麼了?駕!」

  說著,另一架馬車上的車夫對著馬屁股一鞭子抽了過去。

  「粗人一個,不懂憐惜。小娘子哭兩聲,那也漂亮。要換成他哭,還不倆巴掌招呼過去!」

  說白了,這也是個看臉的世界。好看的美人兒怎麼哭,那都是一副賞心悅目的美景。

  要是沒顏值,例如一個七尺壯漢還矯揉造作地抹著淚嚶嚶嚶,誰看了不想一巴掌糊過去?

  讓你瞎瘠薄哭!

  「大當家,這麼一說也是。之前不是有那誰說了,要是能左擁右抱,做鬼也風流……」

  腰間別著大刀的粗獷壯漢哈哈一笑,聲音大得都能清楚傳到姜芃姬耳朵裡。

  他說,「咱們兄弟不用死了做鬼,活著照樣能左擁右抱,日夜風流!」

  此話一出,山道剎那間充滿了幾人大嗓門笑聲,其中帶著說不出的快意和淫邪。

  這一夥七個大漢都是河間郡附近深山的土匪,落草為寇,打家劫舍,無惡不作。

  聽到有人說一群仙女帶著丫鬟婆子出來踏青尋春,身邊也沒多少護衛好手,這難道不是天上垂簾他們夜晚空虛寂寞,特地送了一群仙女過來暖床?

  當然,更加令他們吃驚的事情還在後頭,這些仙女兒,竟然都是金尊玉貴的士族貴女。

  看到車架上面的族徽,這些土匪心中有些打顫,美色雖然吸引人,但也得有命享受。

  可一想到高高在上的貴女們都要蒼白著臉,在他們身下婉轉承歡,哪個不惡向膽邊生?

  美色當前,利益動人,一夥兇神惡煞的匪徒當下就舉起手中的大刀,最後大獲豐收。

  「大當家,裡面那個病怏怏的要不就殺了丟出去得了,要是病死在半路,也忒晦氣……」

  說話的是一個跛腳土匪,他指了指車廂,說道,「瞧著像個小子,比那些小嬌娘醜多了。」

  車廂內坐了三名容顏嬌俏,穿綾羅綢緞的少女,每個年紀都不大,真正的美人胚子。

  馬車內還蜷縮著一個青衫少年,束髮的玉冠不知去哪裡了,一頭烏黑長髮散落一地。

  正蜷縮著躺在馬車裡,全身燙得不省人事。

  仔細一瞧,只見他眉眼英氣,鬆散的領口露出鵝黃肚兜的一角,胸前還有些不明顯的鼓起。

  這分明是一個女扮男裝的少女。

  留著絡腮鬍鬚的大當家哈哈一笑,「好歹是個母的,留著好了,寨子裡還有兄弟,那麼點兒女人哪裡夠分?咱們以前可是連隻母蚊子都少見……除了老四,誰家有暖炕的娘們兒?」

  姜芃姬聽著車廂外的談話,內心狠狠一震。

  「靜嫻姐姐……嗚嗚,蘭亭哥哥一直不醒來……我們怎麼辦……」

  耳邊傳來少女的哭泣聲,姜芃姬對這聲音明明陌生得很,可腦子裡卻自動冒出對方的信息。

  「你都是泥菩薩過江了,還顧得上別人?」魏靜嫻抿緊了蒼白的唇,雙手抓緊了帕子,指節白得發紅,沒好氣道,「管好你自己!」

  被如此呵斥,那個雙眼通紅,好似貓兒般的少女嚇得低頭,不敢直視魏靜嫻的眼睛。

  河間郡無人不知,魏家嫡長女和柳家嫡次子是打小就結了娃娃親的。

  但是,一朝竹馬變青梅,還是和自己一個性別的,一向驕傲的魏靜嫻怎能維持鎮定?

  要不是這次風波,她是不是要等大婚當日,才能知道自己嫁了個女兒身的丈夫?

  對於魏靜嫻來講,假丈夫帶給她的屈辱,恐怕還超過外頭那些肆無忌憚狂笑的土匪。

  又是一個陌生的少女聲音,腦海中卻依舊冒出對方的名字。

  姜芃姬迷迷糊糊地想……魏靜嫻……原來是她的未婚妻啊……

  等等!

  腦中一個激靈,她幾乎要嚇得跳起來,未婚妻什麼鬼?

  姜芃姬幾乎要被自己腦海中浮現出來的信息嚇得詐屍,她什麼時候多了一個未婚妻?

  這麼想著,姜芃姬開始有意識去梳理,最後發現腦海中多了一段陌生人的記憶。

  記憶的主人是一位少年,或者說是女扮男裝的少女,名為柳蘭亭。

  這怎麼回事?自己腦海中怎麼會多了一段不相干的陌生人記憶?

  這時候,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身下似乎要散架的搖晃馬車終於停下顛簸。

  「籲——停,裡面的臭娘們兒都出來,別讓老子請你們!」

  車印太明顯,丟了這麼多士族貴女,說句難聽的,這會兒河間郡說不定已經炸窩了。

  衙役和家丁順著馬車車印就能一路找過來,他們想要多活一些,連腳印都不能留下。

  所以,勢必要換一個交通工具。

  「大當家,要不……咱們兄弟先享用兩個?」

  看著光鮮靚麗的貴女像是鵪鶉似得從馬車內一個一個爬下來,幾個土匪都看直了眼睛,其中一人舔了舔嘴巴,用口水滋潤乾燥的唇瓣,一副色中餓狼的模樣,兩眼放光。

  跟其中一位美女曠天野地來一場,想想都熱火難耐。

  被他盯上的少女一副羞憤欲死的模樣,恨不得將自己藏起來,最好誰也找不到她。

  土匪頭子腳步倏地一頓,然後抬起蒲扇般的大掌拍了一下小弟,笑駡道,「想什麼呢,回去一個一個慢慢來。現在玩有什麼用,說不定你褲腰帶還沒提起來,抓你的人已經到了。」

  說完,土匪頭子眼神狠厲地舔了舔嘴角的血,看向貴女的眼神帶著濃濃的不善。

  雖然搶得輕鬆,但他們也不是沒有付出代價,來的時候二十幾個兄弟,回去就七個。

  老大都發話了,那些土匪只好選擇忍耐,但推搡之間占個便宜還是可以的。

  這時候,那個坡腳的土匪將馬車內昏迷的姜芃姬抗了出來,一邊抗一邊罵罵咧咧。

  誰也不知道,看似快要燒壞腦子的「柳蘭亭」,正悄悄睜開了一條縫兒,旋即又緩緩合上。

  系統!

  姜芃姬在心中默念一聲,「眼前」出現一面乾淨簡潔的透明面板。

  【姓名:姜芃姬(柳羲,字蘭亭,又名柳蘭婷,基礎武力5點,融合武力+30)】

  【性別:女(偽裝男性,取代已故嫡兄柳蘭亭)】

  【年齡:41(12),生於天舞三年花朝節】

  【出身:河間柳家嫡次子(嫡長女),未婚妻河間魏家嫡次女魏靜嫻】

  【特長:君子六藝(入門),搏鬥(大家),推理分析(暫定),其他能力(暫定)】

  【屬性:魅力值(隱藏21點),容貌顏值(75點)】

  【頻道:直播(積分已夠,未開啟),主播等級1】

  作為一名來自信息爆炸時代的未來女性,哪怕姜芃姬對娛樂不關注,但也明白自己腦子裡似乎多了個了不得的東西。

  於是在內心試著問道,「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閣下?」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10:49 AM

第三章 宮鬥直播系統

  姜芃姬閉著眼睛。

  她很早就恢復知覺了,但四肢依舊不受控制,這意味著她不能用武力保護自己。

  簡單觀察周圍環境之後,果斷選擇繼續「不省人事」,暗中積蓄體力。

  系統的聲音是電子合成音,說話一頓一頓的,「我是您的宮鬥直播服務員007。」

  姜芃姬暗中挑眉,「我腦海中另外一段不屬於我的記憶……也是你弄的鬼?」

  一醒來就發現自己腦子裡多了一段陌生人的記憶,她能爽就怪了。

  記憶這種東西是隱私中的隱私,外人橫插一手,這和調戲黃花大閨女有啥區別?

  系統沉默一下,盡職盡責地解答道,「宿主不必驚慌,那是這具身體原主的記憶。對於您來說,就像是玩遊戲安裝的輔助插件。這可以幫助您快速瞭解這個時代,融入這個時代。」

  再不爽,姜芃姬也知道不能由著自己的性格,一下子和不知敵我的系統翻臉。

  「……我記得我已經死了……」她選擇換一個話題切入,有些事情必須弄清楚才行。

  從第七軍團統攝軍團長變成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還誤入一個疑似遠古時代的世界……哪怕她心臟強大,這會兒大腦也有些轉不過彎來。

  讓她乾乾脆脆去死有那麼難?

  連死人都不放過,這系統到底是有多喪病(喪心病狂)?

  不敬死者,勾了死者魂魄繼續鞭笞利用,這系統是缺人缺瘋了吧?

  對於遠古時代,她的印象只有簡單粗暴兩個字——野蠻!

  系統似乎看出姜芃姬心中所想,連忙解釋,「一切只是巧合,並非宿主心中想的那樣。」

  它還沒那麼大的本事,想要勾誰的魂魄,就能勾誰的魂魄。要不是姜芃姬魂魄強大,又正好出現在空間罅隙,系統也不會選擇她。只能說,一切只是美妙的巧合而已。

  聽系統這麼說,姜芃姬眉頭暗暗跳動,那種被窺視心中秘密的不爽感湧上心頭。

  「你說你是系統?」

  「是的,全稱是【位面宮鬥直播系統】,你是我唯一需要服務的主播。」系統公事公辦地回答,「作為宿主,你的任務就是開直播,直播你是如何從士族貴女變成鳳臨天下的皇后!」

  直播……當皇后?

  要不是閉著眼,姜芃姬都能驚訝瞪大眼睛了,這都什麼鬼?

  她對此沒有半點兒興趣,「就這樣?」

  還宮鬥?當皇后?辣雞系統,要你何用!

  系統依舊像是看穿了一切,見姜芃姬如此看不起它,不由得傲然道,「這不是那些糊弄人普通的直播系統,而是(位面)!請宿主重視這兩個加粗的字!這很重要!」

  「觀看直播的觀眾將不僅僅是一個單一位面的,隨著主播等級上升,還能解鎖其他位面直播資格。例如宿主如果可以解鎖修真位面資格,那邊的觀眾如果滿意,甚至可以給你打賞靈丹妙藥、修真功法、奇珍異草甚至是仙靈妖獸……」

  姜芃姬想了想,權衡之後,果斷選擇拒絕,「依舊不感興趣……」

  尼瑪,要是不小心直播的位面是她以前的老窩,第七軍團那些牲口看了,能笑她一輩子!

  系統沉默,它就沒碰見過這麼軟硬不吃的宿主,或者說……腦子長坑的。

  它丟出來的信息還不夠誘人?

  還是說,這位宿主的智商有問題,語言理解能力缺陷?

  說了是位面直播系統!

  這可相當於另類的位面交易系統,通過觀眾的打賞方式,得到另外位面的東西。

  一本萬利的好處,要是能連通修真位面,得到仙丹靈獸或者修真功法這些打賞,宿主甚至能修真,指不定還能長生不老。這可是別人跪著求,都未必能求得來的好處。

  以前那些宿主,聽了之後,哪個不是眼冒金光?

  不用它督促開直播,她們都主動申請,每天勤勤懇懇幹活,簡直省心極了。

  順風順水那麼久,系統倒是第一次碰見這麼不合作的刺頭。

  系統委屈,系統心裡苦,但是有苦說不出,為什麼就不能給它一個省心的宿主?

  然而,系統已經和姜芃姬綁定,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和她分離。

  所以,縱然再不願意,現在也只能靠她了。

  哪怕是哄著喊祖宗,也得哄著她開直播才行。

  想了想,系統分析了很多種可能,最後挑選出一條強有力的誘惑,「宿主要是願意開直播,我可以幫助你脫離目前的困境。不僅如此,如果你的主播等級登頂,甚至還有一個許願機會。」

  姜芃姬冷呵一聲,「你倒是不賴,竟然能捏準我的命脈。後一條我沒什麼興趣,不過前一條倒是有點兒意思。」

  那些土匪手上有不少人命債,那群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要是進了土匪窩,下場可以預見。

  系統被她噎了一下,按照正常人的思維,不是更加關心後一條嗎?

  那才是和自身利益掛鉤的好處。

  姜芃姬要是能主播等級登頂,就算許願回到過去,更改歷史,也能輕而易舉做到!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只要能哄著姜芃姬開直播,其他的細節可以以後慢慢商談。

  「這麼說,宿主是答應開直播了?」

  姜芃姬在內心催促應道,「答應你,那是有條件的,我要快點恢復。」

  「我需要宿主的協助,只要開啟直播,哪怕只有一個觀眾,我也有餘力幫助你快速恢復。」

  既然是宮鬥直播系統,它的力量來源自然和直播脫不了干係。

  事實上,為了將姜芃姬送到這具新鮮的身體,系統已經耗光所有能源。

  沒有直播就沒有人氣,作為直播系統的它,跟一條鹹魚有啥區別?

  不過,這都不是問題。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現在投資一些,以後會有更多的直播人氣。

  姜芃姬不信任莫名其妙出現的古怪系統,對它也保持疏離態度,但現在能幫助她的,也只有這個奇怪的系統了。

  深吸一口氣,一面暗暗祈禱直播位面千萬別通向她的老家,那可就丟人丟大了。

  「我同意開啟直播!」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10:53 AM

第四章 身陷匪窩

  姜芃姬並非為了自己才選擇答應系統。

  見慣戰場血腥,她已經將生死看得淡了。

  本該死掉的人還能在這裡和系統扯淡,對她而言,現在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賺的。

  她不介意生死,但看著那些嬌滴滴的美人受辱……她有能力卻不救,如何捨得(*/ω╲*)

  系統:「簽訂主播合約……正式搜索可聯通位面……確定坐標……直播開啟!」

  只見剛才的透明面板發出滋滋聲,中間的loading轉了好幾遍,猛地出現全視角直播畫面。

  通過畫面,她看到自己現在這具身體被一個粗獷大漢扛著,然後砰地一聲丟在地上。

  所有被俘虜的貴女都被關在這間散發著黴臭的小屋,爬了一段山路,這些嬌滴滴的貴女可是吃足了苦頭。現在一個一個沉默低著頭,聽屋外傳來土匪帶著淫邪的笑聲。

  誰都知道,等這些土匪收拾好了,她們全都逃脫不掉被汙的結局。

  姜芃姬靜悄悄等著,一分一秒,直到屏幕飄過一行打著問號的白字——終於來一個觀眾了!

  「系統!」

  暗暗咬緊白皙的牙,敢摔她?

  呵呵,不給點兒顏色瞧瞧,還真以為她姜芃姬是任人搓揉捏扁的?

  系統很講誠信,獲得一點人氣的時候,它立刻幫助姜芃姬加速適應這具身體。

  其餘的,它只能說無能力為。

  說白了,目前可用人氣太少,系統能做的也很少,要是姜芃姬無法自救,結局還是一樣的。

  當然,系統對姜芃姬很有信心,不是因為別的,而是那串【融合武力+30】的屬性。

  所謂融合武力,其實就是將魂魄生前的武力數據化,融合到如今這具身體,這也是宿主的優勢之一——贏在起跑線。

  它悄悄看了眼姜芃姬的融合度,只有低得可憐的0.3%。

  ——但是,敲黑板,這裡有個重點!

  最終增加的融合武力卻有30點!

  才0.3%的比例,卻能帶來30點武力值加成。

  看看這具身體的原主柳蘭亭吧,武力值才5點……名副其實的戰五渣!

  由此,系統默默一算,基本能算出姜芃姬前世的武力值,高得它不敢看(*/ω╲*)

  身體基礎武力值加上融合武力值,最終屬性也才35點,基本等同於這個時代普通的成年男子。

  要是這麼說,好像姜芃姬十分危險,人數一多,她說不定要跪。

  實際不然,姜芃姬贏面很大。

  前世能有那麼兇殘武力值的女人,怎麼可能不會打架?

  親們吶,有豐富格鬥經驗的35點武力值碰上雜亂無章的成年男子,還不是隨意吊打?

  雖然直播第一場就是血腥還不淑女的畫風,但……畫風清奇一些,說不定更能吸引觀眾?

  系統琢磨著,要不要培養出一名畫風與眾不同的皇后來……

  它的辦事效率還是很高的,姜芃姬沒多久就感覺肢體的僵硬感減少大半,儘管靈活度依舊堪憂……不過這是別人的身體,要求不能太高。

  她稍微活動一下,結果喜人,不由得暗暗鬆了口氣。

  那些土匪為了減少麻煩,趕這些貴女下馬車的時候,將她們全部反手捆綁起來,就連昏迷發燒的姜芃姬也不例外。

  她睜開眼,從地上坐起來,蹙著眉頭活動手腕。

  之前的兔子少女第一個注意姜芃姬的舉動,話中是掩不住的欣喜和哭腔,那雙圓溜溜的眼睛幾乎要落淚,「蘭亭哥……姐姐……你、你終於醒了……太好了……」

  姜芃姬循聲望去,根據插件加載的柳蘭亭記憶,面前這個少女和她關係很好。

  「嗯,我醒了。」安撫地沖少女一笑,對於美人,她一向不吝嗇表情。

  然而,和諧的氣氛卻插進來一個不和諧的聲音。

  魏靜嫻坐在牆角,雙手被反手束縛在背後,她冷哼一聲,語氣帶著些尖刻,又有些說不出的氣急敗壞,「這種時候,你還醒來做什麼?醒來也是個累贅……」

  要是一直昏迷著,說不定那些匪徒會覺得倒胃口,暫時放過她……說不定能等來援救。

  魏靜嫻倔強地抿著唇,掩飾自己的真實情緒。

  可下一秒,她對上姜芃姬似笑非笑的注目,俏臉不由得微紅。

  不過很快,她就反應過來,臉色又是一白。

  哼了一聲,乾脆轉身背對牆面,來一個眼不見為淨。

  姜芃姬見魏靜嫻這種表現,眼中帶著些許興味。

  呦,竟然是個有些傲嬌屬性的古典小美人兒,完全戳中她的萌點。

  她生平沒啥別的愛好,唯獨一點怎麼也捨不得改——她顏控,而且只控美女!

  這時候,屏幕又飛過一條帶著一串問號的白字。

  還是第一個觀眾發的,對方似乎還沒弄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不過,也許是一屋子蘿莉的顏值太高,最後將這位觀眾留下了。

  兔子少女猶豫地看了看姜芃姬,又看看一副生悶氣,不理人的魏靜嫻,一時兩難。

  這時候,姜芃姬又試著扭了扭手腕,兔子少女見到她的舉動,十分沮喪地說道,「蘭亭哥哥……雖然你是姐姐,但我還是習慣這麼喊你……那些歹人捆得很緊,根本解不開……」

  姜芃姬暗暗翻了個白眼。

  要是連這種簡單的捆綁都掙脫不了,第七軍團頭一把交椅怎麼可能輪得到她坐?

  只是再簡單不過的掙脫訓練課程,剛上學的小孩兒都能解開。

  不過,她並沒有立刻鬆開,而是選擇維持「原狀」,「婉兒別怕,哥哥在這兒呢。」

  說完這話,屋子裡響起些許悶笑,似乎在嘲諷姜芃姬不自量力,而且……還自稱哥哥?

  對於這股惡意,她也沒有放在心上。

  作為明面上待宰的羔羊之一,她剛才那些話的確惹人發笑。

  然而年僅十一歲的上官婉,在她看來也只是剛剛斷奶的崽兒,需要細心安撫。

  「可是……我還是怕……嗚嗚……我怕……」

  上官婉是個有點臭美的小丫頭,她是上官嫡幼女,家族掌中寶。

  自小被嬌養長大,哪裡受過這種委屈?

  為了這次踏青詩會,她特地弄了個可愛的雙環髻,如今髮絲淩亂,看著好不可憐。

  姜芃姬坐到上官婉旁邊,笑著問道,「那……哥哥幫你把這些壞傢伙都打跑?」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10:56 AM

第五章 鐵口直斷(一)

  上官婉不但沒被安撫道,反而哭得更加可憐了……

  周圍也傳來低低的嗤笑和不屑,嘲諷她不自量力。

  柳蘭亭不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戰五渣?

  要是真的有本事,哪裡會被土匪嚇得渾身發熱,高燒不退?

  姜芃姬掃視一遍,直接將這些貴女內心的話翻譯出來。

  她無法反駁,誰叫原主就是個戰五渣?

  戰五渣,無人權。

  算算時間,估摸著那群土匪也快清理乾淨了,姜芃姬微微閉眸,思考對策。

  看,這就是武力值不足的不便。

  如果她還是以前的她,哪裡還用動腦?

  直接一腳踹了小黑屋的門,碰見一個土匪就徒手撕了,老娘一身武力不是和人講道理的。

  簡陋昏暗的室內充滿壓抑氣氛,誰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最懵逼的,估計是那位觀眾了。

  過了一會兒,姜芃姬看到那名觀眾又忍不住發了第三條彈幕,這次終於不是一連串的問號。

  【偷渡非酋】:額……我能詢問一下……主播這是在直播什麼內容?

  他一臉懵逼地看了好半天,除了一群身穿古裝的人交談幾句話,沒有其他收穫。

  不過,這一屋子的蘿莉真是顏值標杆,長大了肯定能將人迷得死去活來,要死要活的。

  姜芃姬垂著眼,似乎在思考什麼。

  系統見狀,立刻貼心提醒她,「可以不用直接開口,用意念就能傳遞你想要說的內容。」

  【主播V】:主線任務是直播如何當皇后,目前的支線是拯救一屋子小蘿莉……如果直播失敗,你也許能看到所有蘿莉,包括我在內……被外頭的土匪輪流施暴的實時畫面。

  系統:「……」

  哪家主播會這麼口無遮攔嚇人的!

  那個觀眾又發了一串的白色省略號,很顯然,他也被彪悍黃暴的姜芃姬嚇到了。

  【偷渡非酋】:希望主播能完成支線,而且現在和諧時期,支線失敗的畫面無法播放。

  這位觀眾也是尷尬無比,或者說他根本沒將姜芃姬說的內容當真。

  姜芃姬挑眉,暗暗戳了一下系統:「如果直播內容過於少兒不宜,會被封?」

  系統傲然道:「這是通過位面渠道直接直播的,那邊的手段無法封宿主的直播頻道。」

  既然標注是宮鬥直播系統,怎麼可能少得了少兒不宜的陰暗內容?

  想想宮闈女性為了向上爬,哪個不是使勁渾身解數?哪個不是耗盡心機?哪個不是手段盡出?哪個不是陰狠毒辣?

  系統滿腦子的宅鬥、宮鬥計謀,而姜芃姬想的卻是另外一幅畫面。

  作為見慣血腥的人,她對血腥的接受程度很高,在她看來尋常的畫面,也許會把直播另一頭的觀眾嚇哭,說不定還會嚇出心理陰影。

  至於系統以為的直播宅鬥、宮鬥,從妃嬪到皇后……呵呵,她什麼時候答應了?

  之前只是答應系統開直播而已,至於直播的內容是什麼,並沒有詳細規定範圍。

  姜芃姬崇尚武力不假,但她也不是旁人眼中的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只有在第七軍團待過,深刻體驗過姜芃姬手段的傢伙,才會知道——她黑心起來,那真是連自己都能黑!

  正談著,姜芃姬大老遠就聽到一陣密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

  她暗暗數了一下人數,嘖,整個匪寨的匪徒來了一大半。

  其餘的人不是在站崗,估計就是在等?等眾人享用完,才輪得到他們享用?

  領頭推開門的土匪,自然是匪寨大當家,也是領著一群土匪搶掠的頭子。

  「哈哈哈……今天大家都盡興了玩,這些可都是河間最珍貴的美人兒。平時連乞丐看一眼,都會被驅趕的貴人!」虯髯大漢哈哈大笑,隨手扯過一名貴女的頭髮,將她拽到懷裡。

  那名貴女雙肩縮著,身子抖得像是篩糠。

  因為髮髻被抓,頭皮被扯得發疼,可她又不敢驚呼,免得遭受更多折辱,只能忍著咬唇,臉色帶著驚恐和屈辱。

  那個土匪頭子只顧著自己開心,哪裡注意到他懷中的貴女眼神的細小變化。

  姜芃姬將這一切看在眼裡,視線偏轉,又見土匪二三把手也要摟個美人。

  要是她再不出手,估計再過個幾分鐘,這些人都能當場來一場少兒不宜的畫面了。

  眉頭一挑,姜芃姬倏地站起來,略顯英氣的臉龐充滿玩味之色,朗聲制止。

  「等一下!」

  她的聲音不大,但在一片粗糙男聲中間,這略顯英氣的女聲就顯得格外顯眼。

  「什麼?」匪寨老大伸出的手頓了頓,循聲看去,見到姜芃姬已經起身,只是她的衣衫還是那麼淩亂,於是土匪頭子不由得輕蔑調戲了句,「難不成……你要代替她陪老子玩玩?」

  此時,被土匪頭子挾持強迫的少女已經臉色微青,眼神閃動著痛苦異色。

  姜芃姬將那名老大上下打量一遍,突然語出驚人,「代替?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你懷裡這個,你再敢動她一下,這輩子就別想知道是哪個小畜牲玩弄害死了你的心上人!」

  此話一出,全體懵逼。

  一些是不明真相的土匪,另一些是暗暗下決心尋死,也不願被玷污苟活的貴女。

  對於這些貴女來講,家族利益和名節最為重要,甚至還超越了自己的性命。

  若是被這些盜匪得逞,失了清白不說,還委身這麼多人,不僅她們沒了顏面,家族也跟著蒙羞。

  她們甚至猜得到,這件醜事若是傳出去,族中未嫁之女也會因此受人鄙夷。

  唯有鼓起勇氣自裁,保住清白名節,興許能挽救一二。

  但是,姜芃姬的舉動吸引了她們的注意力,都忘了要尋死的事情了。

  「這?」幾個貴女面面相覷,都不知道姜芃姬葫蘆裡賣什麼藥。

  「嘿嘿,你這臭婆娘瞎說什麼屁話?咱們大當家英明神武,誰敢動他的女人?」

  一旁不明覺厲的小土匪湊話,貶了姜芃姬,順便小小拍了一下土匪頭子的馬屁。

  然而,他們萬萬沒想到,一向穩重的大當家,現在竟然像是吃了炸藥一樣,爆發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11:01 AM

第六章 鐵口直斷(二)

  「你說什麼?」土匪頭子一個箭步上前,想要抓住姜芃姬的領子問個清楚。

  她腳下一個錯步旋身,輕巧避開激動之下伸出來的手,「我不喜歡別人動手動腳。」

  見自己雙手撲了個空,土匪頭子內心微微錯愕。

  他壓下內心激動的情緒,咧嘴露出一口黃牙,配上那張絡腮鬍的臉,凶厲若青面夜叉。

  「你是誰?你知道什麼?」

  「我是誰不重要,反正說了你也不認識。你只要知道,我所知道的東西,比你知道的要多。」

  土匪頭子眼神閃爍,望向姜芃姬的眼神帶著冰冷殺意,一手甚至握上了腰間的刀柄。

  「我知道你是因為你心上人被人玷污致死,才會一怒之下犯下殺人罪行,最後被施以黥刑,流放到子桑。只是你中途跑了,然後偷跑到河間郡落草為寇,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作為背景板的土匪一臉懵逼,其他貴女更是被她的舉動吸引,一時間都忘了身處險境。

  這是……什麼節奏?

  系統:「……」

  瑪德,這傢伙是怎麼知道的?

  這些資料沒有系統輔助,她是怎麼知道的?

  作為能跨位面直播的超級系統,它的功能自然不限於透露的那些。

  它打算等以後慢慢透露自己的能耐,姜芃姬想要得到這些,就必須乖乖直播,而不是隔三差五就噎它,更加不能罷工威脅它。就像杆子上吊著的水果,引誘勤勞的驢兒不停追趕。

  姜芃姬可以用錢財向它買消息,只要保密度不高的都能用錢買到,包括土匪頭子以前的事。

  但是……它現在一窮二白,就算想要幫助姜芃姬,也是有心無力。

  所以,問題來了,這傢伙是怎麼肯定土匪頭子有那麼一個悲劇的心上人?

  土匪頭子眼神冷厲地盯著姜芃姬,倏地仰天哈哈哈長笑,「什麼亂七八糟的……」

  「你的母親,你很久沒回去看過了吧?」姜芃姬沒有受影響,逕自說道,「你自詡孝子,流放逃亡在外,甚至願意落草為寇,卻沒有一次回去看她老人家……這就是你的孝?」

  土匪頭子像是被摁了暫停鍵,笑容定格在滑稽的弧度。

  最後,他狠狠咬緊了牙,兇相畢露。

  「呦,這是起了殺心了麼?像是被踩著了尾巴的貓,除了撓兩下,你還能做什麼?對一個女子施以暴行,這麼做,你可想過你那個可憐的心上人?她死前可滿心歡喜等著嫁你的。」

  滿室寂靜,氣氛壓抑得令人不敢喘息,所有人都忍不住好奇去偷瞄土匪頭子的臉色。

  有個膽大的土匪想要偷偷占貴女便宜,土匪頭子唰的一聲抽出長刀,差點將他鼻子削下來。

  沒去理會那個嚇破膽的小土匪,他冷眼看著姜芃姬,問道,「說,到底是哪個畜牲做的?」

  姜芃姬冷冷一笑,姿態高傲得像是坐在王座上的女皇,「這就是你請人幫忙的態度?」

  「你是我的階下囚!格老子,你要是不說,信不信老子讓一群兄弟一個一個輪了你們這些臭娘們兒!」土匪頭子被姜芃姬挑撥得耐心全無,爆裂的脾氣幾乎要控制不住。

  「呵呵……」

  姜芃姬絲毫沒有受威脅的意思,明明被綁著手,但自在的模樣活像她才是掌控一切的土匪。

  「你笑什麼?」看到姜芃姬的笑容,土匪頭子心裡有些說不出的異樣,毛毛的。

  「我在笑,你那個心上人被強迫的時候,也是這麼一個場景,情形何其相似。」

  姜芃姬惡魔名聲遍佈第七軍團,不少軍官深受其害,除了嚇人的武力值,還有就是這張嘴。

  強大暴力的武力值+毒死人不償命的嘴炮max技能=移動的人形殺器

  犯到她手裡的刺頭,人家心情好了,說不定能留個全屍,心情不好就讓人生不如死。

  此話一出,土匪頭子原本瀕臨爆發邊緣的怒火又強行壓了回去。

  他伸手一推,那名貴女腳步踉蹌地向前,直接半倒在姜芃姬懷中,弄得她俏臉緋紅。

  土匪頭子壓抑著聲音威脅,「你敢騙老子,到時候讓人玩夠了你,再賣到勾欄裡頭。」

  「騙?請問我從頭到尾,哪一句話是假的?如果有假,你會動都不敢動一下麼?」

  姜芃姬輕蔑一笑,烏髮披肩,分明是增添女氣的形象,偏偏被她襯托得惑人十足,不是吸引男性的「惑」,而是女性。

  是那種有點兒壞,可又不是很壞,還充斥著勾人魅力的氣質,撓得人心癢癢。

  連一開始不想理她的魏靜嫻,也悄悄轉過來,眼神帶著隱晦的關切以及……迷惑和懷疑。

  「你要老子做的,老子都做到了……那麼,你告訴老子,是哪幾個畜牲害得心娘!」

  他五指插入髮間,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旁人看了都不禁動容,唯獨姜芃姬冷笑連連。

  「渣!」她開口,「這人吶,才死了幾年,你竟然連她叫什麼都忘了,她叫心娘?」

  土匪頭子動作一僵,這下雙眸真的佈滿紅絲。

  是的,他的心上人根本不叫心娘,剛才的舉止半真半假。

  他一邊希望姜芃姬真的知道什麼,又隱隱希望這只是她故弄玄虛,所以才故意詐她。

  「好吧……」土匪頭子雙手抹了一把臉,長長吸了口氣,「只要你告訴老子,是哪幾個畜牲害了莫娘,老子可以保證,你能安安全全走出這裡,沒人敢碰你一根毫毛!」

  「拒絕,你出的籌碼太輕了,只我一個,怎麼值得如此重要的消息?」姜芃姬毫不心動。

  「那你想要什麼?」土匪頭子連忙追問,視線在室內所有貴女身上轉了一圈,驀地回過味來,冷笑道,啐了唾沫,「……還真是貪心,竟然想要所有的美人兒……」

  「答不答應由你,你要是不信,大可以拒絕我的提議。你試一試,我會不會被逼就範,告訴你支言片語。」姜芃姬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視線從所有土匪臉上掃過,輕蔑冷哼。

  霎時間,所有人都產生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彷彿黃花大閨女被人調戲之後,內心冒出來的屈辱難受?不對,到底是誰嫖誰,誰比較吃虧啊?

  一時間,N臉繼續懵逼。

  「大當家的……」雖然有幾個被姜芃姬影響,但其餘盜匪還是很有敬業精神的。

  他們搶掠河間貴族那麼多貴女,那些人會放過他們?

  估摸著,閻王爺那邊都要派黑白無常來勾魂了,臨死之前還不風流快活,豈不是白活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11:06 AM

第七章 鐵口直斷(三)

  「閉嘴!」對於土匪頭子來講,沒有什麼比知道是誰害死莫娘更加重要了,「老子應了!」

  這裡都是落草為寇的亡命徒,哪個會真的服誰?

  土匪頭子的舉動明顯傷害了整體利益,既然這樣還不如幹掉他,到時候慢慢享用那些美人。

  反正他們又沒有所謂的心上人……那個臭婆娘的手段對他們沒威脅。

  正這麼想著,姜芃姬突然沖著那個眼神閃爍的二當家道,「想知道你兒子被拐到哪裡麼?」

  美眸流轉,視線落到另個土匪身上,「你家婆娘和你兄弟給你戴了幾頂綠帽子,不想知道?」

  眾人:「……」

  這下子,有些蠢蠢欲動心思的,都不敢輕舉妄動了。

  不同於土匪頭子隱秘的過去,二當家年輕時候丟了兒子的事情,寨子裡不少人都知道。

  他們還知道,二當家身體那活兒雖然還能用,但卻生不出崽兒。

  沒有種,跟個閹人有啥區別?

  所以,那個兒子是他最後的香火了,賊重要!

  至於四當家的婆娘給他戴綠帽……噗,一些消息靈通的在內心暗暗發笑。

  這事情,除了幾個楞木頭和四當家本人,其他兄弟多少都知道,不止如此,還有人去光顧。

  不過,某些人暗笑著笑著,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四當家對婆娘沒啥感情,但是佔有欲很強,要是知道誰碰了她,那下場……真的要人命的。

  一時間,人心浮動,各懷鬼胎,誰也不敢上去捂住姜芃姬的嘴,這不是不打自招,做賊心虛麼?

  所以,他們只能暗暗流汗,希望姜芃姬是在胡猜……但,有誰胡猜能這麼準確,一張口就踩著旁人痛腳,那也太玄了!

  「想要知道的話……」姜芃姬視線流轉,將眾人表現盡數收於眼底,而後當著所有匪徒的面,輕輕鬆鬆掙開束縛雙手的麻繩,驀地嫣然一笑,聲音低沉道,「一個一個來,不急。」

  姜芃姬年紀尚曉,但眼神清澈,被一群人包圍也沒有怯場動搖,可見人家真的胸有成竹。

  再看她的穿著,一看就知道是非富即貴的士族公子(貴女),怎麼可能提前瞭解他們這些普通人?沒了提前調查的可能,那麼她又句句擊中要害……

  一時間,所有人心中都冒出同一個念頭來……難道,她還是個神算子不成?

  一些聽多市井消息的,不由得想起東慶朝有名的鐵口直斷——當代大儒淵鏡先生!

  據說那名淵鏡先生不但博學多識,而且能通古今,一眼就能看穿人前後幾世的身份來歷。

  有了這樣的模糊概念,自然也有些土匪將信將疑了,其中就包括被點名的兩位。

  或者說是不得不信,因為姜芃姬直接踩住了他們的弱點,沒有講錯半個字。

  二當家想兒子想瘋了,四當家不能忍受任何一個男人染指他女人。

  進行到這個時候,系統隱約猜到姜芃姬這麼做的真正目的了——她不僅是為她自己爭取時間,還給那些收到貴女被俘的士族爭取時間,同時,也是最毒的一環……

  借刀殺人!

  想到這裡,系統幾乎要痛哭流涕。

  戰鬥力max的宿主,這麼兇殘,何愁皇后寶座?

  那些貴女幾乎是數臉懵逼地被請出小黑屋,那些土匪仍舊垂涎她們,卻沒有動手動腳。

  儘管很討厭那些視線,可相較於之前那般難堪的處境,現在已經好多了。

  魏靜嫻暗中拉了拉姜芃姬的衣袖,目光帶著詢問和防備,「你……」

  姜芃姬心中一動,這是開始懷疑了?

  她視線微垂,坦然直面對方的注目,溫聲道,「我能在梨花樹下保護靜兒,現在一樣也能。」

  魏靜嫻年幼的時候很調皮,有一次避開下人爬上梨樹,最後下不來,趴在樹上哭了好久。

  最後還是柳蘭亭找到她,哄著對方說會接住她。

  結果麼,小姑娘太過珠圓玉潤,柳蘭亭這個戰五渣直接傷筋動骨,被迫修養三月。

  這是魏靜嫻和柳蘭亭才知道的共同秘密,連貼身丫鬟婆子都不知道。

  魏靜嫻眼中的防備漸漸退去,反而添了對她的擔憂,「現在又不是爬個梨樹那麼簡單……」

  「只要是和靜兒有關的,再難做到,也必須做到。」姜芃姬鄭重說道,抬手將魏靜嫻耳鬢淩亂的髮絲捋到耳後,將弄歪的髮簪步搖擺正,「君子一諾,五嶽相傾,這可不是甜言蜜語。」

  被這個貼心舉動撩得臉色微紅,但是一想到姜芃姬的性別,心裡又難受得不行。

  她對柳蘭亭的感情算不上男女之情,但少女懷春,對方早早就是家族為自己欽定的夫婿,兩家長輩對此都十分看好,她也不排斥。若能成婚,婚後就算不柔情蜜意,也能相敬如賓。

  可是如今……一切都毀了,她腦海中設想的那些畫面,更像是對她的諷刺。

  「你現在……哪裡還算得上什麼君子!」

  姜芃姬察覺到她的口是心非,灑然一笑,「靜兒說是,那就是;靜兒說不是,那就不是。」

  魏靜嫻被這話弄得窘迫局促,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冷表情也難保持了,「你、你這人……」

  難不成被人揭穿身份,連以前維持的表像都懶得戴了麼?

  「放心……」抬手制止她即將說出口的話,滿目俱是自信,「靜兒難道不相信我?」

  魏靜嫻:「……」

  講真,如果柳蘭亭沒有被土匪一刀子嚇得渾身高熱,其實還能給予一點點信任的。

  土匪的匪寨十分簡陋破舊,裡面也就幾間大小不一,零零散散坐落各處的茅草屋。

  若非這些匪徒一個一個人高馬大,面露凶相,一身匪氣,就差臉上寫著「我不是好人」,單純從外界來看,還以為這是個坐落在深山隱蔽處的普通小村落。

  姜芃姬捏著這些匪徒的弱點,大當家、二當家和四當家都受她掣肘,其餘的小盜匪也不敢輕舉妄動,偶爾偷偷摸摸看一眼貴女,也時刻注意避開姜芃姬的視線。

  離開那件關押的小破屋,匪徒將她們全部迎到一間掛著簡陋牌匾的小廳。

  「那些話,我就單獨和你們說好了,可以移步後堂麼?」

  姜芃姬似笑非笑地盯著幾人,意味深長說,「有些人做賊心虛,要是當眾講出來,我怕你們會直接暴跳而起,心虛殺人。我不介意血腥,你們也是見慣風浪的粗漢,可誰叫這裡還有一個一個如花似玉的嬌娘?要是嚇到了她們,簡直是個罪過。」

  說完,她滿含憐惜地從一個一個貴女身上掃過,又在魏靜嫻身上停留了一秒,看得眾女滿面羞惱,卻又不敢吱聲。要那些話是旁人說的,肯定有人會羞憤欲死,但柳蘭亭……

  她又不是個帶把的漢子。

  要是反應太過了,豈不是顯得自己很嬌氣刁蠻?

  被特別照顧的魏靜嫻忍不住雙頰含春,但很快就恢復常態。

  重複三遍,柳蘭亭是個女的!女的!女的!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11:17 AM

第八章 鐵口直斷(四)

  「單獨到後堂說?有骨氣!呵呵,老子佩服你……請!」土匪頭子似乎念過一些書,舉止雖然也粗俗,但和他身邊那些匪徒比起來,卻有些書生氣,看著斯文一些。

  姜芃姬在打量土匪頭子的時候,這位也在打量她。

  看看姜芃姬,再看看那些忍不住躲到她背後的士族貴女,總感覺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古怪……貌似,包括這個有脾氣的女人,這一屋子的都是娘們兒吧?為何如此漢子?

  「蘭亭……」魏靜嫻見她真的要和土匪頭子單獨敘說,心頭突突跳著。

  雖說她們入了匪窩,名聲早就沒了,但還沒有受到實質性的傷害,要是能得救,頂多是名聲難聽一些,可姜芃姬要是和某個土匪單處一室,那就真的說不清了。

  「放心,等我回來。」

  姜芃姬單眨右眼,那俏皮的模樣又是令人心中一動。

  後堂的佈置比前面還要簡陋一些,姜芃姬姿態大方地在主位上落座,長腿一翹,身子一歪,說他放浪形骸都不為過。前頭,沒了姜芃姬坐鎮,那些姑娘也是度日如年,惴惴不安。

  「將一群小姑娘放在狼群裡頭,我可不放心。有什麼話咱們開門見山說,我還得快點兒回去呢。」姜芃姬嘴上說著很急,但從她姿態來看,根本瞧不出來,「我可不信外頭那些渣渣。」

  土匪頭子站在一旁,眼神急切,莫娘在他心頭就是一根永遠捨不得拔下來的刺。

  他日日夜夜都想知道是誰害死莫娘,姜芃姬讓他看到了希望,他真是半刻都不想等。

  「兇手其實就在你身邊,只是你一直不知道而已。」

  姜芃姬手邊有個茶壺,不過茶杯碗口積攢了黑黑的污漬,她看了一眼,半點兒都不渴了。

  土匪頭子也不是完全沒有腦子,聽姜芃姬這麼說,又開始疑心了,覺得這是借刀殺人。

  能當土匪頭子的,果然有幾分本事,不過他碰上的是姜芃姬,註定要被坑死。

  她可是第七軍團嘴巴最毒的人,一張嘴就能將他們極力掩埋的秘密都抖出來的惡魔!

  手底下的軍官最怕的事情就是和她視線對上,總有種全身光禿禿遛鳥的錯覺。

  「我知道你有疑惑,覺得我是在使計讓你們自相殘殺……嘖,我只說我的,信不信由你。」

  姜芃姬心中冷哼,這具身體對她來講太弱了。

  她一個人用強突圍肯定能走,但那些貴女有可能會被暴怒的匪徒誤殺。

  對於喜歡追求完美,有些強迫症的她來講,簡直不能忍。

  「兇手是你的同鄉,就是跛足,背有些彎曲那個。他趁著你外出打獵,帶著幾個痞子強迫了莫娘,還威脅她什麼都別說。莫娘對你用情至深,心中愧疚不已,最後還是自盡了。」

  土匪頭子聽後,心中那點兒懷疑都飛掉了,信得不能再信。

  別說姜芃姬,就連很多土匪兄弟都不知道他和那個跛腳的是同鄉,平時見面頂多點個頭,偶爾給點照顧,但距離疏遠,他們的關係更沒有告訴任何人。

  姜芃姬一語道破這點,他怎麼可能不相信?

  「你若是不信,可以扒開他的衣服,看看他背上有沒有莫娘被強迫時候留下的傷口。莫娘啊,她的性格貞烈得很,誓死不從,拼著烈性和那些人纏鬥,可她只是一階弱女子……」

  話剛落盡,土匪頭子已經抄著大刀步履生風得出去,然後沒多久又傳來貴女們驚恐的尖叫。

  嗅著空氣中彌漫開來的血腥氣息,她飽滿的唇微揚,朗聲道,「下一個!」

  系統:「……」

  儘管它是沒有任何感情的系統,但是尼瑪碰見這個宿主,全身都要炸毛!

  二當家臉色微白地走了進來,看向姜芃姬的眼神充滿防備。

  剛才大當家從後堂衝出來,直接抓住某個不起眼的小嘍囉,二話不說撕了對方衣服,神情癲狂,雙目通紅,看得人全身發寒。

  那個小嘍囉莫名就跪地求饒,不知道哪裡刺激到大當家了,竟然提刀就將對方腦袋砍下來。

  「你的兒子,失蹤的時候年紀那麼小……」姜芃姬絲毫不受之前那些貴女驚恐尖叫的影響,光是嗅著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她就知道自己目標第一階段達成了,「你想見他?」

  「當然想!」

  說起兒子,二當家對兒子的渴望立馬占了上風,眼睛都亮閃閃了。

  他就是個渾人,正經事情從來不幹,仗著長了一身氣力,總是到處惹事。

  有錢及時行樂,天天睡在勾欄青樓,和那些花娘打得火熱,沒錢就去找爹娘晦氣。

  後來年紀大了,他跟村裡一個喪服喪母的晦氣喪門星成了婚,成親兩年才抱了個大胖小子。

  不過有孩子並不能讓他收心,依舊每天胡鬧。

  有一次踢了鐵板,被一個更厲害的硬茬帶人打了,那活兒還被踢了兩腳,疼得他昏了過去。

  後來醫好了,那活兒還能用,但大夫說他以後生不了娃了。

  不能生娃了,他立馬就想起自己唯一的兒子,每天都看得緊緊的,生怕有什麼閃失。

  要是這個娃沒了,他這輩子不就要斷子絕孫了?

  死了之後也沒人給他供奉香火,沒有孝子摔盆,那這日子還有什麼盼頭?

  可是啊,怕什麼來什麼,兒子四歲的時候不見了,怎麼也找不到,婆娘更是哭得瞎了眼。

  「你兒子,嘖嘖,凶多吉少。」姜芃姬搖著頭,歎息,「天災人禍,苦得都是百姓。那年大旱,顆粒無收……你和你婆娘倒是好,將兒子照顧得白白胖胖,本是好意,可也容易招事兒。」

  話未盡,二當家突然想到什麼,立馬紅了眼,整個人像是被抽乾全身力氣一樣跌坐在地上。

  大旱災年,所有人都吃不起飯,只能吃野草啃樹皮,但也有些人會抓別人家的娃娃充饑。

  他年輕有力氣,勉強養得活一家子,有時候饞極了,也偷偷摸了人家孩子……

  想到這裡,二當家幾乎是無助又瘋狂地跪在地上又哭又拜,淚流滿面地求,「活神仙,求求你告訴我,到底是哪個黑心的,竟然對……對我兒子這樣啊……他是我命根啊……」

  姜芃姬眼眸微垂,語氣淡然道,「既然你這麼求我,我也不能不說。吃你兒子的人和你是同村,和你一樣也是個混不吝的……更多的,我就不知道了,你可以自己去查一查。」

  系統暗中戳了一下姜芃姬,「你不是……打算讓他們自相殘殺麼?」

  為嘛不說兇手是哪個哪個混混?

  直接說是同村的人,到時候人家真跑村裡找咋辦?

  「蠢!」姜芃姬暗暗撇嘴,呵呵一聲,「我又不是神,怎麼知道哪個是他同村?」

  系統:「……¥%……¥#¥#@@@……」

  既然不知道,你在這裡扯個瘠薄!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11:21 AM

第九章 鐵口直斷(五)

  姜芃姬舔了舔乾澀的唇,「不過,他是河間郡本地人,外頭土匪也有幾個是河間郡本地的,運氣好一些,總能有個同村麼。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破世界交通這麼蛋疼,就算是落草為寇,聚集的土匪也多半是同村或者臨近村莊的……可能性大得很,你信不信?」

  她只是在誤導,讓二當家將兇手鎖定在同村的混混身上,並且堅信她所說的話。

  到時候二當家去求證,雙方起衝突了,一群暴脾氣又沒腦子,還不演變成混戰?

  從頭到尾,她可沒說兇手是匪寨內的,就算是自相殘殺了,跟她有什麼關係?

  「對了,你先別走……」姜芃姬起身,阻止二當家想要去求證的步伐。

  「將那些如花似玉的嬌娘放外頭,我不放心。四當家我就不單獨談了,你幫我跟他說一下。」

  說完,姜芃姬講了一串土匪。

  當然沒說名字,而是講對方的體態特點,十分形象好記。

  「……最後……還要添上二當家你。」姜芃姬一笑,二當家驀地打了個激靈,「至於要不要如實轉告,我就不干涉了。」

  她用這個態度表明自己並沒有引起他們自相殘殺,只是實話實說。

  若非這樣,直接將四當家喊進來,把所有染指他婆娘的土匪都說一遍,整個匪寨都亂套了。

  除此之外,她還有一個目的——加深二當家對她話語的信任。

  沒聽到姜芃姬說他和老四婆娘有染,他還有些暗暗慶倖,最後被點名,他臉都黑了。

  難不成他們和老四婆娘辦事的時候,眼前這丫頭也在旁邊看著?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時機一到,就可以準備收網了。

  姜芃姬從後堂走出來,魏靜嫻和上官婉連忙迎上去,發現她和進入後堂之前一樣,神色也很正常,這才長長鬆了口氣。

  「我沒事,那些傢伙現在估計要好好算帳,暫時顧不到我們了。」

  廳內的土匪都已經離去,估計是去算帳了,不過門口還是站著幾個土匪在看守。

  「那個賊人說他會遵守諾言放我們走……」上官婉委屈地半摟著姜芃姬,小臉帶著失望,「現在又派那麼多人在門口守著,根本是想毀約……蘭亭哥哥,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知道柳蘭亭不是哥哥,而是姐姐,她覺得親密一些也沒什麼。

  以前她就挺喜歡柳蘭亭,也希望有這麼個溫和的兄長,處處維護自己,不像是家中那些表面和睦,私底下酸語刻薄的庶兄弟。人都是比較出來的,柳蘭亭在上官婉心中印象很好。

  不過那時候柳蘭亭和魏靜嫻有婚約,對其他貴女都是不假辭色,可讓她鬱悶好久。

  別看上官婉年紀小,但她心思玲瓏,鬼靈精得很。

  柳蘭亭和魏靜嫻有婚約,自己再湊上去,甭管是不是將她當哥哥看,別人都會酸言酸語。

  現在可好了,哥哥變成姐姐,她想怎麼撒嬌都行。

  難不成那些個嘴碎的丫鬟婆子,看到兩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摟一塊兒,也能說三道四?

  上官婉在家中如此受寵,除了她是唯一嫡女之外,還有便是她喜歡對著長輩撒嬌,和其他唯唯諾諾,言行舉止都一個樣的貴女不同。

  跟個開心果似的,總能將長輩哄得紅光滿面,笑容不斷。

  魏靜嫻看她這樣,雙眸都要睜圓了。

  她剛想說男女授受不親,更別說柳蘭亭還是有婚約的,兩人拉拉扯扯像什麼話?

  然而,一看到姜芃姬唇角揚起的寵溺笑容,什麼話都憋了回去。

  憋得胸口疼。

  柳蘭亭是個女的!女的!女的!

  「本來也沒指望他們能遵守諾言,婉兒,你怎麼以為這些窮凶極惡的賊人能有君子風度?」

  姜芃姬模仿柳蘭亭平日說話的口吻,然後慢慢加入自己的風格,「不過是拖延時間罷了。」

  「可是……」上官婉瞪大了眼睛,雙手捂著嘴巴,生怕自己說了什麼話讓外頭的匪徒聽了去,壓低聲音焦急道,「可是、可是……這些賊人賊心不死,我們不還是有危險……」

  姜芃姬抬手輕捏一下小蘿莉充滿彈性的小臉,「誰說的?很快,蘭亭哥哥就帶你走。」

  嬰兒肥的小臉蛋帶著滿滿的膠原蛋白,那手感,簡直好得沒話說。

  順便抬手取下她髮間玉簪,「你這簪子,借一下哥哥。」

  上官婉俏臉緋紅,有些嬌嗔地躲到魏靜嫻身後,「蘭亭哥哥沒了遮掩,可算露出狐狸尾巴。」

  姜芃姬好笑地雙手環胸,舌頭舔了一下後槽牙,那笑容竟然充滿邪魅之氣,有些壞壞的。

  「你這丫頭這麼揶揄我,那我不帶你了,不過……靜兒肯定要帶的。」

  莫名躺槍被撩了一把的魏靜嫻又羞又惱,但姜芃姬無動於衷。

  最後只能狠狠瞪了一下,警告她別亂說,但在外人看來,這個眼神怎麼看怎麼嬌羞。

  要是被瞪的是男的,這骨頭都能酥軟。

  還別說,還真有一個人酥了骨頭。

  不過不是土匪,而是默默看直播的觀眾【偷渡非酋】。

  作為絲毫沒有存在感的觀眾,【偷渡非酋】默默打賞520根棒棒糖,怒刷存在感。

  【偷渡非酋】:(*/ω╲*)那個小蘿莉好萌,剛才差點摔到電腦桌下了……

  520根棒棒糖?

  什麼鬼?

  姜芃姬暗中蹙眉,戳了一下裝死的系統,「那是什麼東西?」

  系統分明是電子合成音,但語速相當快……姜芃姬感覺到它的激動和欣喜。

  激動得要語無倫次,「打賞!這可是你人生第一次打賞啊!記得感謝觀眾老爺賞……」

  一位觀眾才一點人氣,而且一天只能積累一次。

  換而言之,一位觀眾不管進出頻道幾次,一天只能算一點人氣。

  可打賞不一樣,一根棒棒糖價值0.1直播幣,能帶來0.1點人氣!

  520根棒棒糖,那可是整整52點人氣值!

  姜芃姬能分到一半,另一半都是它的!

  「謝賞?」姜芃姬在心中冷冷挑眉,毫不客氣地問道,「你沒被病毒入侵吧?」

  「額……這是……禮貌問題……」

  系統想想姜芃姬之前的兇殘表現,暗暗有些後悔……現在這位宿主可是個有主見的。

  毫不客氣地揭穿系統,她翻了個白眼,「可我只聽到了你的諂媚。」

  她和系統的交鋒都在暗中進行,故而那位觀眾【偷渡非酋】並不知道。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11:24 AM

第十章 鐵口直斷(六)

  看著一屋子將自己視為主心骨的貴女,姜芃姬也收斂玩鬧,變得正經許多,語氣堅定。

  「你們都再耐心等等,等時機一到我們就能離開,那些賊人等會兒就該窩裡鬥了……」

  把玩著上官婉借給自己的簪子,姜芃姬越發不滿意。

  這不是金簪或者銀簪,而是通體明亮純澈的玉簪,哪怕她不懂,也知道價值不菲。

  放在手中,觸感溫暖圓潤,造型則偏向活潑可愛,可見贈簪人的用心。

  這玉簪雖然貴,但和金簪之類的比較起來,用得並不順手,至少不夠鋒利。

  上官婉坐到她身邊,雙手托腮問道,「蘭亭哥哥喜歡這簪子啊?」

  「不喜歡。」姜芃姬抬眼看了一下小姑娘,實話實說道,「用來殺人,不夠鋒利。」

  上官婉小臉一白,腦海回想剛才土匪頭子砍下別人腦袋的血腥畫面,似乎不能將玉樹蘭芝的柳蘭亭想像成那樣兇殘的人。

  她悶聲道,「那蘭亭哥哥砍人腦袋的時候,可別讓我看到。」

  姜芃姬哭笑不得,眼珠一轉,壞笑道,「你這簪子哪裡能砍得了人?頂多刺進喉嚨……」

  說罷她虛晃一招,嚇得上官婉像受驚兔子一樣跳起來,立馬跑得遠遠的,躲到魏靜嫻身後。

  除了和柳蘭亭相熟的兩女,其他貴女暫時脫離虎口,一個一個都坐到比較遠的地方,有些則暗暗收拾淩亂的髮絲和衣襟,沒有一個過來主動談話。

  她們和柳蘭亭交集少,有些更是不認識,不好湊上去。

  「這個給你,婉兒的簪子怎麼傷得了人……」

  魏靜嫻對姜芃姬的感覺很複雜,但經過這一遭,兩人也算生死與共,有一樣的革命感情。

  她遞過來一把巴掌大小的華麗匕首,外面綴滿了金銀玉石。

  姜芃姬接過來,低聲道了謝,並沒有問她怎麼隨身帶著一把匕首。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知道魏靜嫻原本打算用這把匕首了結自個兒性命的。

  堂堂河間貴女,怎麼能忍受那種羞辱?

  嘖,古代的女子就是這樣,動不動就能為了名節尋死覓活。

  姜芃姬看著小巧精緻的匕首,內心有些說不出的煩悶。

  不過,看在匕首還算鋒利的面上,她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算算時間,也該差不多了。你和婉兒都去後堂等著,我去把外頭的傢伙解決了。場面會有些血腥,我怕你們受不了……」

  刀身滲著幽幽冷光,放在燭光下折射反光,空氣中還有些許甜味……上面淬了毒!

  魏靜嫻抿著唇,聲音多了幾分柔色,「你、你自己小心。」

  外頭天色十分昏暗,她隱約能猜出來姜芃姬要做的事情有多麼危險。

  此時此刻,外頭的匪徒也正如姜芃姬預料得那樣,一個一個炸了窩。

  事情是這樣的,土匪老大終於能為愛人報仇,也算了解一樁心事。

  只是,如今大仇得報,他心頭反而空落落的,所以他需要時間靜靜。

  但是身邊那些兄弟卻沒啥眼色,一個勁兒鬧騰沒完,吵吵嚷嚷,比五百隻鴨子還吵。

  老二老四弄得像是鬥雞眼,其他兄弟你一言我一語,主題一致——不能放過那些美女。

  他們可都是土匪吶,需要講什麼信譽?

  然而,放任不管的後果就是二當家憤怒殺了兩個在他眼中情緒不對勁的同村兄弟。

  「你瘋了老二!」

  其他人都沒想到,一開始的爭論會演變成這樣。

  「老子沒瘋,他們吃了老子的兒子,老子要他們償命。」

  一開始他也不相信的,但他再三追問下,對方露出破綻,支支吾吾,這讓他疑心越來越重。

  爭執之間,火氣暴漲,直接殺人。

  四當家上前來阻止,被他重重推開,在憤怒的驅使下,他說道,「老四,你還給他們說話?活該你被你婆娘帶了那麼多綠帽,活該當綠王八,他們兩人都睡過你婆娘,懂麼!」

  此話一出,滿是寂靜,眾人都不敢看四當家的臉色。

  二當家環顧一圈,情緒正處於十分不穩的狀態,一連指了好幾個,

  「他,他,還有他……這些人都睡過你婆娘,你氣不氣!你是個男人,你氣不氣!這倆畜牲,害得老子斷了香火,老子宰了他們有什麼錯,可憐老子的兒子啊……死得那麼慘……」

  那些被點名的人嚇得倒退一步,臉色驀地煞白。

  這麼一個反應,還能有啥不明白的?

  他們是真的心懷鬼胎,四當家的臉青得不能看了。

  另一處,姜芃姬一手摁住土匪的嘴,反手握著匕首用力一劃。

  鮮血噴濺,對方連一點兒嗚嗚聲都沒發出來,已經沒了氣息。

  黑暗之中,她像是靈巧穿梭在夜幕下的一縷風,所到之處沒有驚起半點兒動靜。

  隱在暗處和夜色融為一體,她暗用氣息技巧,大大降低存在感,連呼吸聲都輕得近乎沒有。

  慶倖這具身體沒有塗脂抹粉的習慣,不然光是身上攜帶的香味都能暴露她的存在。

  實際上,系統覺得姜芃姬想多了。

  這些匪徒都是些空有一身力氣和膽魄的亡命徒,要是有那麼強的本事,早就另謀出路了,哪裡會落草為寇,時不時出去,打家劫舍維持溫飽?

  系統沒有感情,對姜芃姬殺人沒啥觸動,頂多嘀咕一句這位宿主畫風不對,手段兇殘。

  但是!我們不能忽略這裡還有一個觀看直播的觀眾啊!

  普通的古裝言情畫風跳轉到恐怖片,什麼鬼?

  看著姜芃姬冷臉暗殺一個個匪徒,身手迅捷不說,手法還專業得要死!

  抹人脖子永遠只用一刀,瞬間斃命,死者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基本都在意識到有人在背後的同時,被姜芃姬手腳俐落地收了性命。

  【偷渡非酋】牙齒密集地打顫,一雙眼睛死死盯著直播屏幕,只覺得自己全身都泡在冰水裡,汗毛集齊豎起,脊背不停冒著冷汗,彷彿下一秒就有人從背後摸他脖子,收割他的腦袋。

  QAQ媽呀,這樣限制級的、超級不和諧的直播內容,怎麼會讓播放?

  他要報警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11:28 AM

第十一章 鐵口直斷(七)

  姜芃姬根本沒有直播的自覺,特別是系統剛才那番諂媚的舉動之後,她就更加膩味了。

  對她來講,所謂直播不過是系統一廂情願推到她身上的麻煩,實際的主動權還在她這裡。

  直播就這麼開著,有人來就看,沒人來就放著。

  當慣了第七軍團說一不二的軍團長,現在讓她違背心意,向人伸手要什麼打賞?

  呵呵……什麼系統,滾一邊涼快去。

  柳蘭亭這具身體的年紀不大,但姜芃姬表現出來的力氣卻十分驚人。

  不過片刻,又幹掉一個土匪,然後動作迅速地善後。

  鮮血噴濺出來的力道不輕,容易發出聲音,一個不慎就會暴露她的位置,而且血液太多,會讓一定範圍的血腥味濃烈,短時間內很難散乾淨,要是引來土匪,那就功虧一簣了。

  一邊冷靜想著,姜芃姬一邊迅速地將布條打了結,然後將匪徒的屍體藏到陰影下方。

  她一早就將自己的外衫大氅撕成布條,就是這個時候用的。

  很快,除了被她幹掉的匪徒,剩下的已經很少了。

  冷眼看了一下匪寨寥寥無幾的燭光,姜芃姬飽滿的唇一揚,驀地勾起一抹笑,充斥著血腥。

  月光下,見過血的匕首盡顯冷意,周圍縈繞著淡淡的血腥味。

  就像身著青衫的姜芃姬,柳蘭亭這具身體再怎麼溫和無害,但此時的氣質卻讓她像個閻魔。

  系統尷尬地呵呵笑:「……宿主……你以前是幹嘛的?」

  這種武力值,應該和爭霸天下系統搭檔啊,分分鐘走上人生巔峰。

  「我還以為你什麼都知道呢……我麼,以前的職業——自然是,專業收割人命的!」

  此話一出,怕得要死卻還忍不住觀看的【偷渡非酋】以及系統都有種寒風掠過的悚然。

  吱呀一聲,姜芃姬單手推開虛掩的大門。

  屋內熏臭濃郁的血腥氣味撲面而來,滿目都是橫七豎八的屍體。

  她看也不看,直接跨過腳下的斷臂,腳下的鞋底吸飽了尚有餘溫的血。

  隨著她一步一步走進,留下一串距離一致的血腳印,「看樣子,你們比我想像中還蠢。」

  屋內,幾乎兩敗俱傷的土匪癱在桌上或者椅上,模樣狼狽不堪,幾個當家都還活著。

  當手中的大刀舉起,狂暴的情緒支配了大腦,殺戮就停不下來了。

  四當家最瘋,氣得要砍那些給自己帶了綠帽的,二當家放任不管,其他人想要阻攔。

  後來不慎誤傷,原本沒火氣的也冒出火氣,口不擇言,揭了不少醜聞,將二當家也拉下水。

  最後,就是姜芃姬看到的那樣。

  一群人沒有再戰的力氣,一邊警惕對方突然偷襲,一邊喘息恢復體力。

  當大門打開,屋外寒冷夜風捲入室內,所有人都打了個激靈,狂熱暴怒的腦子冷靜了不少。

  原本以為是大當家來了,卻響起了姜芃姬的聲音。

  他們紛紛扭頭看去,臉色煞白。

  僅憑她說的那句話,這些人再看看周遭的場景,頓時明白過來自己上當了。

  依靠在椅旁的土匪怒目圓睜,想要暴起殺人。「你、你這……陰毒的賤婦!」

  「無禮!」

  說罷,姜芃姬一刀子解決對方,拔出的同時手腕一番,暗用巧力,匕首直直射入另一個想要呼救的土匪脖子,然後聽到噔的一聲,匕首透過他的脖子,直接釘在後面的木柱上。

  哪怕是手腳完好的土匪,她都能輕鬆解決,更別說幾個苟延殘喘的傢伙了。

  姜芃姬看著屋子裡唯二的活口,對方已經被她嚇得破膽,一邊呼救,一邊哭著搖頭向後爬。

  太過恐懼,他身下那話兒一鬆,熱和的尿染了褲襠,在地上留下一道陰濕痕跡。

  「別……求求你……別殺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我錯了……求求你……」

  帶著慘烈的哭腔,那個土匪覺得姜芃姬就是追著他不放手的黑白無常,找他索命的。

  「道歉?道歉有什麼用?」姜芃姬冷冷一笑,「我這一身武力,可不是來聽你馬後炮的。」

  這次沒有用匕首,而是單手捏著對方脖子,直接提了起來,手指一用巧勁,捏斷他的脖子。

  看著對方眼珠幾乎要凸出眼眶,七孔滲出血絲,淒慘又死不瞑目的模樣,姜芃姬冷哼一聲,然後坐在匪廳的主位上。至於一直關注的直播觀眾和系統,則被嚇得不敢吱聲。

  三……二……一!

  心中默念,粗重淩亂的腳步越來越近,那個土匪老大闖了進來,被一屋死人嚇得怔在原地。

  對上姜芃姬冷漠的眼,只見她轉著匕首玩,身子橫著半躺在披著獸皮的主位上。

  「你知道我這人最恨什麼?姦淫擄掠!落到我手上,你該有這個覺悟。」

  「你——」土匪頭子不可置信地看著滿屋子的屍體,特別是看到其中幾人淒慘又死不瞑目的樣子,整個人像是被大錘子擊打了一下,不由得倒退幾步,「你……騙我?」

  嘖,聽著真像是被渣男哄騙,腦子死機好久才恍然大悟知道自己被騙的言情女主。

  姜芃姬但笑不語,土匪頭子死機的腦子迅速重啟運轉。

  唰的一聲,他抽出腰間的刀,雙臂結實的肌肉爆出,臉上青筋炸裂,顯然憤怒到了極點。

  眼前一片猩紅,不殺姜芃姬不足以洩恨。

  「腦子是個好東西,希望你下輩子能有。」

  姜芃姬輕鬆躲過,青色的衣角翩飛,隨著她的動作起舞,竟然有種說不出的美感。

  她順勢屈肘直擊他的軟肋,土匪頭子瞬間就覺得自己半邊身子麻木沒了知覺。

  爾後,四周寂靜,只聽得到一聲聲沉悶的擊打聲音,同時還伴隨著清脆的哢嚓骨裂的聲音。

  姜芃姬一副事後神清氣爽的模樣,一腳踩在土匪頭子的胸口,居高臨下道,「躺著——」

  那個土匪頭子拼了命想要仰起頭,喉嚨間不停有腥熱的血液冒出嘴,染紅半張臉。

  他還是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上當受騙?

  她到底是怎麼知道莫娘的事情?

  哪怕要死,也要弄個明白!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11:33 AM

第十二章 鐵口直斷(八)

  他不停地想要說什麼,但最後也只能說出含糊的幾個字,不過姜芃姬能理解。

  系統:「……」

  其實它也蠻想知道,為什麼姜芃姬可以知道那些消息,將土匪騙得團團轉。

  她抬頭看看門外的天,貌似夜色還早。

  「我這人一向仁慈,既然你想知道,那就讓你死得瞑目好了。」

  系統:「……有這麼好心?」

  「你腰上有一枚香囊,裡面還裝了帕子。看香囊的樣式、針腳以及新舊程度,很顯然,這並非是男子用的,換而言之,主人應該是個年紀不大的女子。你對香囊很重視,無意識的時候都會摩挲兩下,即使清洗換了新衣,也會帶著它們……如此在意,這主人是你的誰呢?」

  姜芃姬半躺在主位上,一手靠著扶手,雙腿搭在另一處扶手,整個人看著姿勢慵懶極了。

  「你臉上有黥刑留下的印記,雖然特地留了滿面的絡腮鬍,但目力好的話,隱約還是能看到的……當然,除了我之外,貌似其他人眼神都有點瞎,竟然沒看到。」

  裝比的同時還不忘踩一腳別人,真無恥——系統。

  「那枚刺青上面清楚寫了你受刑的郡縣,以及被發配到子桑的內容。然而,作為被流放的犯人,你卻出現在河間郡……不用說,自然是當了逃犯,諒你也不敢回鄉探親。」

  被流放的犯人要是逃了,沒抓到還好,一旦被抓到,直接打死。

  緩了一口氣,她繼續不緊不慢地說道,「你看向香囊的眼神很痛苦,又十分留戀,帶著悔意,所以我大膽假設,那個女子應該已經亡故,而且死因不正常,一詐之下,果然如此。」

  系統:「……不是……那個莫娘,也有可能死於另外的情況啊……」

  姜芃姬暗暗翻白眼,對它說道,「當一個人對某種行為有十分深刻的印象和情緒的時候,發生同樣的事情,氣息和表情是會變化的,這是一種反射性的心理暗示反應……」

  所以,當貴女們被拉下馬車,有土匪說想要就地來一發的時候,土匪頭子才會是那個反應。

  系統:「……誰會去聯想這個……」

  「至於你的同鄉……」姜芃姬笑著露出一口白牙,彷彿被逗笑了,「當我說起莫娘死因,我知道兇手是誰的時候,他的反應明明白白表露出一個信息,他很心虛。」

  「那是一種害怕被人得知真相的惶恐,什麼情況下,會有這種反應呢?他有可能不是兇手,但他一定知道莫娘是怎麼死的,死在誰手裡,是目擊證人又是知情者,卻又不敢告訴你……」

  做賊心虛嘍,當土匪老大借此去問他,那個跛子只要露出一點點慌張的表情,就會被粗魯定性為【殺害莫娘的兇手】。真是黃泥掉進褲襠,不是屎也是屎。

  再聯繫土匪頭子提及莫娘時的反應,姜芃姬也相信他不會給跛子任何解釋的時間。

  只要衝動之下將跛子殺了,這樁事情就徹底蓋棺。

  「至於我為何知道跛子背上有證據,誰叫他衣衫不整,讓人瞧見了陳年傷疤?」

  不巧的是,他還是扛著姜芃姬從馬車上下來的人,想要看到不難,「背上類似抓痕,或者利器留下的疤痕,有時候很容易被人為是事後留下來的……不過,這要戰況要很激烈才行。」

  反正她是不知道那個跛子什麼時候弄得這些傷疤,但是也給了她借題發揮的機會。

  姜芃姬為何能被第七軍團的牲口定性為兇殘魔王?

  除了武力值,就是這張嘴了。

  誰也不想自己在上司面前轉一圈,對方立刻就知道自己早上吃了什麼、喝了什麼、昨晚是不是一個人睡、睡覺有沒有怪癖、有沒有劈腿幹壞事兒……想想都生不如死。

  所以鑒於姜芃姬的兇殘,第七軍團的兵,上到軍官下到士兵,衛生儀容檢查永遠是最好的。

  「至於二當家的孩子,被你們帶來的時候,我看到一間茅屋門口曬著一排小孩兒的鞋。」

  姜芃姬比劃了一下,繼續說道,「大小應該是四五歲小孩兒穿的,其中有一雙鞋很舊,但是洗得乾淨,鞋底被磨,說明有人穿過,其餘則很新,鞋底平整,沒有穿過的痕跡。」

  說到這裡,姜芃姬簡直要被逗樂了,一邊笑一邊說,「你們二當家垂涎美色,卻還記得將那些鞋子收回去……嘖嘖,其中必有隱情。所以我覺得他有一個兒子,不過已經死了。」

  有可能是被拐賣了,有可能是被野獸叼走了,不過姜芃姬既然要引起矛盾,讓他們自相殘殺,自然要選擇最慘烈的。四當家越是「愛」孩子,孩子死得越慘,他的情緒越不容易克制。

  柳蘭亭記憶裡,那兩年大旱連連,她乾脆就扯易子而食的死因了,這原因也夠刺激人。

  確定這些之後,怎麼扯淡就是她的事情了。

  不管推測是不是正確的,她的神情都要充滿自信,讓聽的人也產生一種她說真話的信任感!

  不僅如此,當事人的反應也會為她的判斷指明方向,讓她的講述儘量接近事實。

  土匪頭子說他愛人是心娘的時候,氣息變化不大,所以姜芃姬就知道這人在詐她。

  然後一試探,果然如此。

  由此可見,姜芃姬撒謊騙人的功力到底有多深厚。

  她舒服得換了個姿勢繼續躺著,末了還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氣。

  「四當家就更加簡單了,這個村落有女人居住的痕跡,所有土匪中唯有四當家的裝扮很得體,或者說身邊有女人照顧。不過鑒於他對好色方面的熱衷,跟那個女人感情也堪憂。」

  「至於我為什麼認為那個女人有可能和其他男人有染……」

  姜芃姬聳聳肩,開口就是又黃又暴的內容,偏偏她還沒這個自覺,「首先,你們這裡是一個土匪窩,一群血氣方剛的成年男子聚在一起,沒有道德觀、世界觀、價值觀,女性資源極度缺乏,有需求了怎麼辦?自己來,還是相互幫忙?這種情況下,四當家卻有女人照顧,而匪寨內的氣氛卻詭異地還算和諧……」

  系統:「……宿主,我覺得你的三觀堪憂,急需宮鬥拯救,不如找個皇帝來一段小清新?」

  面對見縫插針的系統,姜芃姬只有一個字,「滾!」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11:48 AM

第十三章 宿主,你要上天啊(一)

  正所謂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過嫂子,那些人將主意打到四當家女人身上很正常。

  趁著四當家不在,找四嫂子嘿嘿嘿……她不覺得這種事情不會發生。

  故而姜芃姬大膽試探,果然有幾個人的表情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她將這些人的特徵全部記下來,於是有了「證據」。依據她的觀察,四當家性格相當爆裂,不排除對女人施暴的習慣。

  男人麼,特別是這種地方的男人,有時候是相當複雜的矛盾體。

  覬覦別人女人的同時,對自己女人也看得相當緊。

  一個沒腦子又佔有欲強大的土匪,怎麼受得了自己身邊的兄弟都玩過自己女人?

  再依據這人脾氣,所以鬧翻的可能性很大。

  總結,衝動是魔鬼,如果出門沒有帶腦子,那最好記得控制自己的脾氣。

  「好了,我講完了,你可以安心瞑目,去地獄和你的土匪兄弟見面,來個闔家歡樂。」

  系統:「……你還真是好心,願意浪費時間讓他死得瞑目……」

  姜芃姬:「錯了,我浪費時間,只是想他明白,他是怎麼蠢死的。」

  系統:「……」

  媽個嘰,還不如死不瞑目呢!

  系統:「宿主,你真的不考慮找個點亮霸道屬性的皇帝,來一段純潔愛情拯救你的三觀麼?」

  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信息,不管是刻意誘導還是玩命似的詐人,她的目標都十分清晰。

  姜芃姬從頭到尾的舉動,都在表明她剛甦醒之後就開始謀劃現在這樁殲滅匪寨的計劃了。

  這樣的宿主,儘管才合作了小半天,但它真的有些小擔心。

  「再囉嗦,我弄死個皇帝給你看看。」

  姜芃姬不耐煩地蹙眉,腦子裡多了個不受控制的聒噪麻雀,簡直神煩。

  系統立馬安靜如雞。

  這時候,寂靜好久的唯一觀眾【偷渡非酋】默默發了一條彈幕。

  【偷渡非酋】:主播,這樣不是很容易玩脫?

  要是仔細推理,姜芃姬這些話,許多邏輯根本禁不起推敲,要是不小心玩脫了,她的下場可就嘿嘿嘿了。不過……想到這個直播殺人的主播,他搭在鍵盤上的手都在顫抖。

  【主播v】:這種推理本來就是大膽推測,小心求證。與其說是我推測出來的,還不如說是那些蠢貨主動說的。至於會不會玩脫?玩得就是心跳,不然百分之百正確,那也太無聊。

  每次都像是高空走鋼絲,那種行差踏錯一步,就會從天堂墮入地獄的刺激感,令人迷醉。

  【主播v】:想要騙過對手,首先要連自己都騙過去,讓人堅信你所說的每個字都是真金白銀一樣真。因為你觀察對方的同時,他們也在觀察你。要是大意,會被反套路的。

  姜芃姬以前碰見過一個同樣喜歡這種惡趣味推理小遊戲的夥伴,那也是她唯一一次失手,然後就被對方反套路了。後來麼,她吸取教訓,認真反省之後才找到失敗的癥結。

  系統:「……」

  感覺自己不小心選了個心理有變態傾向的宿主。

  尼瑪,她真的適合宮鬥麼?

  【偷渡非酋】:「……」

  猝不及防,感覺自己被一個老司機罪犯科普一臉。

  最後補了一刀,姜芃姬踏出血腥不散的屋子,接下來……她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你……柳羲,你到底想做什麼?」

  一群貴女在後堂惴惴不安,魏靜嫻和上官婉關係最好,兩人互相安慰,一起焦急等待。

  外頭除了嗚嗚風聲,根本沒有其他聲音,甚至連土匪的腳步聲和帶著淫邪的葷話都沒了。

  但是她們又不敢出去,除了忍者睏意熬著,根本不敢有其他舉動。

  直到柳蘭亭宛若救世主一般向她們走來,告訴她們已經安全了,這才狠狠鬆了口氣。

  然而,沒等眾人喜極而泣,柳蘭亭又提議讓她們換個地方等。

  「這裡地方有些擁擠,換個大點兒的地方。提心吊膽一天了,也該好好歇歇。」

  系統:「……有種不祥的預感……我覺得全身毛毛的,你沒那麼好心……」

  姜芃姬頭微垂,走在前方領路。

  夜幕下,她微微勾唇,在心裡對系統的判斷點了個贊,「還不錯,反應挺機敏的。」

  當系統發現姜芃姬領眾人去剛才那間發生混戰的屋子,要它有臉,估計要黑得滴出墨水。

  雖然諸位貴女覺得奇怪,但鑒於柳蘭亭救了她們,對方身上被鮮血潑染大半,形象恐怖,故而沒人敢說反對的話,都懷著惴惴的心情跟了過去。

  可是,她們很快就要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後悔了。

  還沒進入昏暗的屋子,撲面而來的血腥味弄得眾女臉色煞白。

  當她們不慎踩到匪徒的斷肢,滑了一跤,更是嚇得尖叫不斷,有些甚至忍不住哭泣。

  吱呀一聲,姜芃姬關上門,點亮一盞又一盞油燈,讓她們徹底看清室內的模樣。

  於是……尖叫聲更大了。

  嘖,這時候要有人靠近這座匪寨,聽到那麼淒厲的尖叫,八成以為一群女鬼聚在這裡呢。

  她的眼神落到魏靜嫻和上官婉那邊,見她們只是臉色煞白,神色也還鎮定,就沒出聲制止。

  等她們尖叫夠了,姜芃姬才一邊把玩匕首,一邊冷眼看著那群貴女。

  「我想幹什麼,你們應該很清楚才對……」將淩亂的衣領攏整齊,然後用衣氅剩餘的布料將一頭秀髮攏到腦後,簡單紮起來固定,「大家都是聰明人,有些話就不用說得太直白。」

  姜芃姬看過柳蘭亭的記憶,這個時代對女性遠比男性要苛刻,她覺得恢復女兒身很不划算。

  再者說了,柳蘭亭會女扮男裝,也有苦衷內情,這個時候被揭穿,只會給她帶來麻煩。

  為了周全,她覺得自己需要趁這個佔據天時地利人和的機會,跟她們談一談。

  「你在威脅我們?」其中一個貴女蒼白著臉,幾乎不敢置信。

  「是啊。」姜芃姬十分無恥地承認了,笑著道,「不是威脅,難不成還是調情?」

  眾女的臉色幾乎不能看了。

  系統忍不住地捂臉,這個一邊倒的戰況,太慘烈了。

  夭壽了,姜芃姬,你有本事在這裡欺負小蘿莉,你特麼有本事去宮鬥啊!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11:53 AM

第十四章 宿主,你要上天啊(二)

  「不過,不是威脅所有人,而是威脅除了靜兒和婉兒之外的你們!她們待我有真心,不像你們……我才浴血奮戰救了你們,你們這時卻在心裡算計我……恩將仇報!」

  這些貴女說白了也只是十幾歲的丫頭,一個一個鮮嫩得很,在她面前還想藏著心思?

  要是這些乳臭未乾的丫頭都能藏住心思,第七軍團那些牲口都能集體跳江。

  又沒什麼交情,她們算計人的時候還不可愛,她威脅起來,根本不帶猶豫的。

  一眾貴女聞言,臉色蒼白如紙,嬌弱的身軀都要搖搖欲墜。

  「你這麼做……也不怕被事後報復!」

  一位貴女咬牙切齒,在她看來柳蘭亭和土匪不同,土匪會做的事情,柳蘭亭絕對做不出來。

  那位貴女以士族身份和姜芃姬對話,如果還是原版的柳蘭亭,估計會忌憚。

  士族麼,彼此間再怎麼齷齪,表面上也得你好我好大家好,直接撕破臉,那太難看了。

  可是,姜芃姬從來不是會吃這一套的人。

  「報復?嘖,這倒是提醒我了。」她一指點唇,深思一會兒道,「你們會報復,以為我就像是木頭人一樣站在原地任你們搓揉捏扁?有一點你要清楚,在外人眼裡,你是貴女,我是公子,你在閨閣受相夫教子的教養,我在外學孔孟君子之道。」

  「閨閣內院的陰謀算計,不過是上不得檯面的魑魅魍魎,你想用狹隘的眼光和手段對我?」

  此言一出,一眾貴女的臉色失了血色,姜芃姬這是一巴掌扇了所有士族門閥的貴女。

  「竟敢……如此折辱人……」對方氣得幾乎要掐斷保養漂亮的指甲。

  「你錯了,從頭到尾,你不都是在自取其辱?」姜芃姬笑著反問,手裡轉著匕首。

  底下,上官婉俏臉通紅,悄悄拉了下魏靜嫻,低聲道,「感覺蘭亭哥哥身姿好高大。」

  魏靜嫻沒好氣地嗔道,「她剛才那一番話,可是一巴掌扇了所有貴女,包括你這朵小花癡。」

  吐吐舌頭,上官婉扭了扭身子,說道,「婉兒也像蘭亭哥哥那樣胸有城府啊……」

  魏靜嫻:「……」

  「你們只需要閉嘴,保守這個秘密就行,不然的話,我的身份一旦暴露……」

  姜芃姬對著匕首吹了一口氣,慵懶道,「一群貴女落到土匪窩,待了一整夜,唉……」

  無恥!

  眾女心聲。

  姜芃姬這話對貴女們造成雙倍暴擊傷害,有一個甚至還翻了白眼昏了過去。

  哪怕面對土匪,這些貴女也沒有體驗過這種血液沖腦的氣憤,「柳!羲!」

  系統簡直看不下去了:「面對美女都這麼兇殘,你就不能憐香惜玉一些?」

  姜芃姬冷哼,「我雖然是可悲的美女顏控狗,不過那只是我的愛好。面對正事的時候,哪怕千百美色當前,我也會不為所動,因為我的理智一向在線,才不會一時腦熱衝動。」

  系統「……」

  對哦,理智在線,可你知不知道你的三觀和節操時常掉線?

  「給你們選擇,要麼你們主動閉嘴,我給你們證明。畢竟這一屋子乃至外面的土匪,都是死在我手上的,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加有佐證力?你們的名節就在,名聲依舊清白。」

  對於這些貴女來講,名聲清白以及家族榮譽是最重要的,遠比性命還要重要。

  「另外一個,便是……」說罷,她比了個殺人滅口的手勢,「我幹得出來。」

  「這荒山野嶺的,土匪眾多,我只能來得及救靜兒和婉兒出逃,相信旁人也不會怪我。」

  時下的男子都喜歡撲面抹粉,熏香更是常態,特別是河間郡一帶,那都是時下流行的風尚。

  姜芃姬目前用的這具身體一看就知道是弱雞,能保住自己,救出兩人,很不錯啦。

  滿室寂靜,誰也不敢大聲呼吸,甚至連哭泣都不敢。

  士族門閥培養這些貴女,自然不是無腦讓她們只會服從,抹平她們的棱角,有些貴女的膽量學識甚至不亞於當下的儒生。

  姜芃姬剛才那番話,並非羞辱,刺激人的成分居多。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終於堅持不下去。

  「只要……我們保守你的秘密,你就願意幫我們?」

  姜芃姬的言行舉止,屋內的斷肢殘骸無一不刺激著這些貴女的心防。

  她們心裡有一杆稱,懂得平衡,知道怎麼選擇才能將利益最大化。

  姜芃姬給出的條件涇渭分明,怎麼選擇,瞎子都懂……很快,她們就已經做出選擇。

  不過……

  有個貴女用帕子掩著唇,不甘心地諷刺了一句,「你的提議倒是極好,我們自然沒有不答應的意思。只是,你的身份若是一日不曝光,難不成等婚期將近,真的去娶魏靜嫻?」

  哦豁——這就開始挑撥了?

  手段還是嫩了點兒,不過勝在好使。

  姜芃姬眉梢一挑,對那個挺直脊樑的貴女多了幾分印象。

  以目前壓倒性的趨勢來看,她的反擊不失為妙招。

  然而這些人都不知道,姜芃姬除了武力值高、嘴巴毒,特麼撩妹手段那也是一等一的。

  為何第七軍團那麼多英姿颯爽的妹子總是嚷嚷著非她不嫁?

  為何有她在的地方,單身狗的密度總是那麼高?

  呸,撩妹手段還沒她一個女人高,活該單身。

  魏靜嫻對她投來複雜的眼神,姜芃姬笑著回應,一字一句,莊重宛若誓言。

  「如果她願意委屈嫁我,當這一世夫妻,封狼居胥、王侯誥命,我拼了命也給她掙。如果她另有心許,那我拱手相贈十里紅妝,悔婚汙名我一力擔當,只願她與良人一生相守白頭。」

  魏靜嫻聽了,雙頰紅得不像話,羞著臉嗔怒。

  「你這人,以前看著還挺正經,怎麼……現在說著說著,總沒個正行。難不成還真像婉兒說得那樣,一旦露出狐狸尾巴,真是什麼沒皮沒臉的話都敢說出口……你要娶,我還不嫁呢。」

  諸位貴女:「……」

  冷冷的狗糧在臉上胡亂地拍,秀恩愛換個地方好麼?

  系統:「……宿主我跟你嗦,你這樣撩妹,人家嫁不出去你要負責的……你個渣女!」

  不娶何撩?

  姜芃姬無辜反問魏靜嫻,「我本來就對不起你,瞞了那麼久,那些不該是我理應去做的?」

  與此同時,她在內心回答系統,「負責就負責。」

  系統:「……」

  不對,不暴露女兒身,特麼怎麼宅鬥宮鬥啊!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12:00 PM

第十五章 宿主,你要上天啊(三)

  當個系統好累啊,有這麼個沒節操又殘暴的宿主,它好氣哦。

  其實吧,它現在很懷疑,姜芃姬入了後宮,真的不會把皇帝的後宮變成自己的?

  一想到姜芃姬以後身穿皇后朝服,左擁夫人,右摟九嬪,婕妤給她捶腿,美人給她剝葡萄,皇帝像是沒卵的鵪鶉一樣縮在角落咬著帕子嚶嚶嚶……它整個系統都不好了……

  系統:「不行,你不能一直瞞著女兒身份,不然怎麼進宮,怎麼宮鬥?」

  姜芃姬眼眸一暗,試探著問道,「宮鬥很重要?」

  系統:「我是宮鬥直播系統,你懂不懂什麼叫重點?不然的話,人氣會……總之後果嚴重!」

  說到這裡,系統的聲音靜了下來。

  姜芃姬眼珠一轉,道,「一定要宮鬥?」

  系統斬釘截鐵,「一定要!」

  它突然覺得有一個太有主見的宿主不是件好事的感覺,煩躁。

  「但這和我恢不恢復女兒身沒什麼必然的邏輯聯繫……」

  系統:「……」

  它家宿主這意思,既想要撩妹子搞百合,又要當漢子掰歪皇帝搞基麼?

  宿主,你這是要坐竄天猴上天啊!

  面對腦洞大過天的系統,姜芃姬微微蹙眉,內心有種說不出的煩躁和厭惡。

  遠古時代距離她以前所處的時代,相隔數萬年,儘管她文化課程不是很好,但也知道遠古時代的女性可悲又可憐,這個破系統讓她成為其中一員,腦子沒病吧?

  倘若這是她重活一次的代價,她寧願現在就用匕首割了自己脖子,它愛找誰宮鬥找誰宮鬥。

  宮鬥?

  這個時代的女性,哪怕地位再高,再怎麼向上爬,例如系統所謂終極目標——鳳臨天下的皇后,說白了,皇后人前再風光,背後還不是要對著深宮內院唯一的男人屈膝膜拜?

  姜芃姬眼神一暗,對著它說道,「系統……」

  被點名的系統莫名有些發寒。

  「我不知道你肚子裡打著什麼小九九,但我姜芃姬自小明白一個道理,天下無免費的午餐。我不知道你想從我身上謀求什麼,而我現在也拿你沒辦法,但我可以決定自己的性命歸屬。」

  系統沉默,她繼續說道,「你需要直播積攢人氣,我可以幫你,但也僅限於此。我們當可以夥伴,但我希望你別自作聰明,更別踩我底線。」

  系統發誓,姜芃姬絕對是它的系統生涯中,碰見最難纏又任性固執的宿主。

  以後再也不找這種精明、固執、暴力還有變態傾向的穿越宿主了!

  還是土生土長的土著妹子軟萌。

  「我除了討厭姦淫擄掠外,最恨旁人威脅強迫我去做我厭惡的事情。」

  所以,系統要是再拿宮鬥什麼的煩她,她可真的會想辦法給對方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這下,輪到系統安靜如雞了。

  過了一會兒,它的電子合成音多了幾分委屈,「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嘛……輔助宿主宮鬥勝利,本來就是人家誕生就被賦予的責任……宿主要是不喜歡,大不了只直播好了……」

  她不為所動,反而嗤了一聲,「別惡意賣萌,你的聲音可以讓人耳朵流產。」

  系統:「……」

  日!

  別攔著,信不信老娘拼了性命詛咒你一輩子都當單身狗啊!

  姜芃姬雙手環胸,半躺在主位上,看似小憩,實際上是在內心修理系統。

  一群貴女見她沒有移動的意思,紛紛苦著臉色,視線往哪裡都不敢往地上的屍體看。

  如今外疆風氣盛行,類似桌椅的東西也慢慢傳到東慶,但也只在底層流行,固執的士族門閥還是喜歡遵守古制,更適應席地而坐。

  她們總不能直接躺地上吧?

  桌椅之類的又被一些屍體占了,一時間眾人都不知道該在哪裡休憩。

  室內燒著油燈,弱得彷彿隨時熄滅。

  如今雖是草長鶯飛,柳綠花繁的時節,可入夜的天氣還是十分涼的。

  她們禦寒的衣物都沒帶,驚恐了一天,又睏又倦又冷又餓,別提多難受了。

  但是,不休息又不行。

  幾個膽子大一些的,忍著頭皮的麻意和眼眶不停打轉的淚水,合力將那些占著桌椅的匪徒屍體搬到地上。

  稍微湊合一夜,估計明天族中就該派人找過來了。

  「你們披著,我把這些屍體搬出去,然後再找點吃的。」

  那些人自以為輕手輕腳搬屍體,可在姜芃姬聽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實在是太吵了。

  她精力旺盛,加上有特殊的調息方式,可以大幅度減少所需的時間,所以現在精神頭也好。

  將主位上的獸皮墊子丟給魏靜嫻她們,道,「獸皮硝製不是很好,不夠軟,味道也有些大,不過這個時候勉強還能保暖,先用著。我再搬點柴火過來,燒個火取暖……」

  在達成共識,沒有衝突的時候,姜芃姬的顏控毛病又犯了。

  看著一群平均年紀不足十五歲的小丫頭那麼苦逼,她是又好氣又好笑。

  和她們嘔什麼氣?

  「哼……誰要你好心……」之前那名出聲反駁姜芃姬的萬姓貴女低聲嘀咕。

  姜芃姬聳肩,沒有形象地道,「把珍貴的小姑娘凍壞了,我怕你們長輩找我算帳。」

  「無賴!」

  現在眼巴巴當好人,剛才又是甜棗又是大棒威脅的時候,怎麼不見溫柔?

  「不,這叫善變,本就是女子的天賦,至少證明我的性別和你們是一致的。」

  為了埋汰別人,她都能狠心把自己黑一把。

  「現在山間猛獸出沒極多,多得是餓狼野豬,你們待在屋子裡別亂跑,我去弄點食物回來。」

  當著眾人的面,姜芃姬一手拖著倆屍體,碰到斷肢殘骸直接丟到屍體的衣服內,裝好丟出門外。

  故而,諸位貴女有信心,她們就算蒼老白髮,也會死死記住這一夜。

  盜匪屋外的簷下堆了不少砍好的木柴,姜芃姬乾脆用匕首在貴女們所在的廳內挖了個坑,然後幫她們起了火,並且告訴她們如何添加火柴,注意別讓火熄滅,也別燒了屋子。

  「可是,你就穿這麼單薄?」

  魏靜嫻看她身上就一件裡衣,一件春衫衣袍,太少了。

  姜芃姬笑嘻嘻道,「難道,靜兒要慷慨解衣,資助我兩件不成?」

  魏靜嫻臉色一變,啐了一口,「你這麼不正經,最好讓熊瞎子叼了去,省得你禍害人。」

  被拒絕了,她不開心了,於是別人也不能開心。

  姜芃姬邁出門的腳縮了回來,扭頭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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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芃姬(意味深長笑):慷慨解衣

  某位謀士(生無可戀臉):這樣的主公吃棗藥丸

  ps:男主會有的,畢竟香菇是堅定的BG黨,而且子嗣的存在可以讓手底下的文臣武將安心,血脈傳承對於一個朝代來講也是極其重要的穩定因素之一,至於感情戲份,請參考姜學長或者顧三,畢竟女主是要搞事的人,感情並非主要,另外→_→我覺得芃姬一邊處理公事,一邊調戲某位謀士,瞧著對方生無可戀還要擺出一副正經禁欲臉,也是極其萌的。

  芃姬:我們的口號是——

  謀士以及文臣:搞事!搞事!搞事!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12:05 PM

第十六章 宿主,你要上天啊(四)

  「對了,要是明早族裡的人還沒找到這裡,我就帶你們下山。還有,栓好門,別給陌生人開……也許……有一些人……等不及頭七……就想……回來……看看……呢……」

  室內的氣溫像是猛降十幾度,直接跌破冰點。

  眾女聽著姜芃姬氣若遊絲的聲音,紛紛忍不住高聲尖叫。

  聽著身後頻率一致的尖叫,姜芃姬的心情瞬間放晴,嘴角的笑容更是怎麼也止不住。

  「雖然有些心計,不過某些時候,這些丫頭真是格外得可愛呢。」

  系統:「雖然早知道你的三觀不在線,但我覺得,宿主你也是格外的惡劣呢。」

  它有理由相信,這位宿主一定會被那屋子的貴女記恨拍小人一輩子。

  人家士族貴女,一言一行都是自小培養好的,真正的大家閨秀。

  偏偏姜芃姬那麼惡劣,幾次害得她們失了貴女涵養和姿態,不記恨就怪了。

  「偶爾小壞的人,才會格外惹人憐愛。」姜芃姬一副你不懂的模樣。

  系統:「……」

  你特麼以為所有人都有受虐傾向麼?

  今日的月亮被烏雲籠罩,根本沒什麼可借助的光,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不過這對姜芃姬的影響不是很大,她的夜視力一向很好,哪怕這具身體的主人有些弱性近視,不過經過0.3%融合之後,視力依舊比普通人好上一些。

  五感配合,姜芃姬在黑夜中如履平地,仗著豐富的野外求生經驗,很快就有收穫。

  她找了匪寨的弓箭,稍微試了一下手感,鬆弛的弓弦和簡陋的弓箭,實在不是好工具。

  咻咻咻——

  根本連瞄準的動作都沒有,姜芃姬從箭筒中抽出三支箭,弓身滿月,沒有絲毫猶豫地射了出去,聽弓箭沒入實體的輕微響聲,看樣子都有收穫。

  「遠古時代的蛇還挺可愛的……就是小了些,估計還不夠兩口……」

  姜芃姬由衷讚美了一下,她那個時代的蛇,翻個身都能壓翻這個時代的茅草屋。

  這時候,直播屏幕上飄過稀稀落落四條白色彈幕,除了嚇得要死仍舊不肯挪窩的【偷渡非酋】,還多了三個陌生的id,估計也是意外點進這個頻道的。

  【蘭摧玉不折】:好黑啊,根本什麼都看不到,主播是不在麼?

  【樓上我男友】:直播間的頻道介紹貌似挺有趣……

  【烏江榨菜也】:這個頻道好冷清啊……是新主播?

  【偷渡非酋】:是啊,尋求刺激的恐怖愛好者必來的頻道……

  新來的極為觀眾紛紛懵逼臉,頻道名稱不是直播宮鬥麼,跟恐怖愛好者有啥關係?

  周圍沒有外人,姜芃姬乾脆直接說了,「很黑看不到麼?」

  剛說完,系統默默打開紅外線全景拍攝模式,方便幾位觀眾觀看姜芃姬狩獵的場景。

  然而,觀眾還沒瞧見她例無虛發的英姿,先近距離瞧她如何處理毒蛇,每一個動作都十分清晰,速度卻一點都不慢,處理好的毒牙和毒囊都被她小心收了起來。

  系統硬著頭皮戳姜芃姬:「你答應我要直播的……偶爾也該說說話,和觀眾互動……」

  她現在心情不錯,系統的要求也沒超出底線,姜芃姬無可無不可地應了一聲。

  「現在我們直播一下如何在野外狩獵食物……」就當是給第七軍團的學渣開小灶好了,姜芃姬暗歎一聲,她好歹也是當過教官,有過講課經驗的,「我手裡是條漂亮的小姑娘……」

  一群觀眾蒙蔽臉:「……」

  時代相差太遠,她以前看過的生物大全根本沒什麼卵用,不過生物進化的規律還是一致的。

  靠著豐富的經驗,也能講一下手裡這條漂亮小姐和俊俏小夥的毒性以及喜歡生活的環境。

  「……相較於處理它們的毒牙,其實我更喜歡演示一下如何用它們充饑,肉質鮮美……」

  私底下,系統已經委屈地蜷縮成一團。

  它是宮鬥直播系統,不是爭霸直播系統,也不是生存直播系統,更不是美食直播系統!

  還沒講一下如何判斷蛇的年紀,如何判斷肉質,姜芃姬眉梢一蹙,彎弓搭箭。

  「晚上運氣還不錯,是隻大的……小姑娘們有口福了……」

  她笑了笑,而系統哭都哭不出來了。

  實際上,姜芃姬一板一眼的直播還挺無聊,不過誰叫她這幅身體顏值不錯,比大眾水平高了一截……更加重要是,那些觀眾都是閑得蛋疼的夜貓黨,待在頻道僅當無聊掛機。

  運氣不錯,五感配合又好,加上豐富的野外經驗,她總能極快地找到獵物躲藏的地方。

  半個小時之後,收穫頗豐,她扛著獵來的獵物,準備回去。

  雖說土匪已經全部歸西,但難保附近的野獸不會餓極下山覓食,或者有誤入此地的陌生人。

  那些小姑娘膽子小,將她們丟在深山匪寨,她也不放心。

  姜芃姬一邊步履平地地快步返回,哪怕帶著幾十斤的獵物,速度也半點不慢。

  殊不知,她念叨的那群膽小姑娘,正經歷一場驚心動魄的驚嚇。

  這一天的經歷超出貴女們的想像力,筋疲力盡之後,每個人都是一臉的倦色。

  旺盛火焰映得她們俏臉通紅,幾人都不說話交談,或者說都不知道要談什麼了。

  貴女們平日的活動,無一不精緻高雅。

  幾個親近的小姐妹聚到一塊兒,能談一談時下流行的脂粉熏香或者絹花頭面,或者說一下外頭才子佳人的詩詞歌賦,再不行玩個詞牌令……一天時間就打發過去了。

  可現在……一群人狼狽不堪,肚子還饑腸轆轆,磨得她們小腹發疼。

  冷了能有篝火取暖,但腹中的饑餓卻怎麼也壓不下去……

  有個年紀和上官婉差不多大的貴女癟癟嘴,肚子發出不雅的咕嚕咕嚕聲,「好餓……」

  萬秀兒低聲安撫,「柳羲不是說出去打獵,應該很快就能回來,再忍忍就是。」

  「可她欺負人……」

  走之前還嚇人,鬧得她現在聽到點兒窸窸窣窣的動靜,就怕得以為有鬼魂來了。

  上官婉無聊用柴木在火坑邊寫寫畫畫,聽到這話,不由得抬頭辯駁一句。

  「哼,餓的時候想到蘭亭哥哥了,怎麼不想想這大晚上的,外頭多危險……」

  魏靜嫻暗暗扯了一下她衣袖,示意上官婉別太刺激她們。

  現在大家都是虎落平陽,可回去之後依舊錦衣玉食,誰心裡不痛快,指不定就暗中使絆子。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1:21 PM

第十七章 深夜陌人來(一)

  那個貴女臉頰漲得通紅,支支吾吾地說道,「外頭……能有……能有多危險……」

  別看上官婉一張嘴很甜,誰都能哄得住,但也有另一面,說話也能利著呢。

  「哼,要是不危險,你倒是邁出去試一試?也不用多遠,將門口的木柴搬幾根進來就行。」

  被上官婉這麼一噎,那個小丫頭也是半句話說不出來,更加不敢出門去抱木柴。

  見她們鬧得不愉快,一旁的萬秀兒見狀,出面做了個和事老,「你們也就別鬧了,都退一步,彼此謙讓一下不行?今天大家都受了驚嚇,誰不餓得饑腸轆轆?門口的木柴,我去搬。」

  姜芃姬走了也有小半個鐘頭,也就是一刻鐘多一些。

  才這麼點時間,之前搬進來的木柴已經被她們沒節制亂燒,燒得差不多沒了。

  要是不出去再搬點新的木柴進來,說不定等會兒篝火就熄滅了。

  門栓的木頭有點沉,萬秀兒在另一個貴女的主動幫忙下才搬開。

  她的雙手打開門,然後細心地將門虛掩上。

  從熱烘烘的室內跑來夜風寒冷的室外,穿著春衫的她不由得打了幾個冷禪。

  努力將那股毛毛的恐懼感覺壓下,她定睛找了一會兒,皺著眉抱起幾根有些粗壯的木柴。

  當她直起身,抱著一懷木柴準備進屋的時候,村寨門口隱隱約約有幾個模糊的黑影在擺動。

  霎時間,一股巨大的冷意從腳底直竄全身,若非今天遇見的事情太多,她都能嚇昏過去。

  雙腿嚇得邁不動,她壓著巨大的恐懼,暗暗咬了一下舌頭,借著這股陣痛勉強擺脫剛才的緊張和恐懼。也不敢直接撒了懷中的木柴,要是發出聲音把那些鬼影吸引過來怎麼辦?

  然後,諸位貴女就看到萬秀兒臉色煞白,牙床打顫地邁進屋內。

  進來之後,她連忙將木柴塞到身邊最近的貴女懷中,不等她反應過來,雙手搭在門上合住。

  「快、快……把門栓木拿過來……外頭……外頭有鬼影……」

  她幾乎是哭著說出來的。

  這麼一說,那些還有睏意的貴女瞬間就被嚇醒了,七手八腳搬著門栓木將門栓上。

  「鬼影?難不成……真的被柳蘭亭那張嘴說中了?」

  想到對方臨走之前還不安分的話,一群貴女覺得心臟都在劇烈跳動,要跳出嗓子眼兒。

  「她的嘴不是挺靈?說不定真的被說中了……不然的話,那些賊人怎麼……怎麼死的?」

  「可是……我們要不要把火滅掉?這光,會不會太引人注目了……」

  「不是說鬼魂怕光麼?我們把火熄滅了,人家穿著門進來,我們怎麼辦?」

  這時候,就算有貴女瞧姜芃姬不爽,也希望她能儘快回來。

  然而,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紙窗上印出來的黑影越來越近,最膽小的也知道咬著自己的手,再害怕都不能露出聲音。

  屋外,被誤認為鬼影的一行人也是狼狽至極,甚至比屋內的貴女們還要狼狽。

  「這深山竟然有村落……我們先扶著四郎君去那邊落腳休息,問問有沒有赤腳郎中……」

  幾人衣著狼狽,頭上的髮冠更是歪歪扭扭,手上的兵刃都染著血,不少人還受了傷。

  雖然這種小村落有郎中的幾率很小,醫術及格的赤腳郎中更小,但他們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為逃避追殺,誤入深山兩日,四公子受傷又得了風寒,燒得不省人事,只能碰運氣。

  然而,循著火光摸到匪寨村門口,一眾人的表情都變了。

  「你們先去探一探……」

  這個村落,有火光的屋子僅有一處,而且亮得不正常,周圍又寂靜得連雞鳴犬吠都沒有。

  像是這種村落,多少都會有獵戶,獵犬更是必須養的。

  察覺到陌生人接近,怎麼可能如此安靜?

  少年腦子不停轉著,被派遣出去的兩名護衛很快就回來了,內容驚得他面色發白。

  「風郎君,這裡恐怕不是正常村落,而是個匪寨。上上下下的匪徒,都已經被滅了口,這死的時間估摸著不超過一個時辰,下手之人武力強勁,殺人手段淩厲簡潔得嚇人……」

  被稱為風郎君的少年抿了抿唇,看了眼被人背著的四公子,連忙問道,「那間主屋有人?」

  「有,而且不少……會不會……是那一夥歹人?」

  舔了舔乾燥蒼白有點兒皸裂的唇,少年當機立斷,「你去敲門,記得,別嚇到屋內的人。」

  護衛沒有遲疑,領命照辦。

  然後,一陣午夜三更時分的敲門聲響起。

  一群貴女縮在門下,死死抵著門,雙拳緊握,心裡一致念叨姜芃姬。

  沒人回應?

  那名護衛回頭,風郎君對著他點點頭,示意繼續敲門。

  這回,終於有人應了,只是聲音有些出人預料,竟然是略帶粗啞的姑娘聲。

  當然,魏靜嫻是捏著嗓子說的,只是外頭的人見多識廣,一聽就辨認出聲音不自然。

  「外頭的……是人是鬼?」

  魏靜嫻努力去想姜芃姬騙匪徒的場景,讓自己鎮定下來。

  看樣子沒什麼危險。

  風郎君蹙起的眉峰緩緩鬆開,「自然是活生生的人,姑娘莫怕,我等是誤入深山,不慎迷路的商隊。家中郎君調皮受了傷,又受了風寒,現在高燒不退,不知道姑娘能否行個方便?」

  男的?

  諸位貴女對視一眼,都對魏靜嫻搖了搖頭,絕對不能放進來!

  「家中……夫君外出狩獵,僅留小婦人……與日前來訪的幾個閨中密友……更深露重,你我又是孤男寡女,實在是不便,夫君即歸,未免誤會,還請公子另投他處,小婦人感激不盡。」

  風郎君眉頭一挑,一雙薄唇抿成了一條線,眼神閃爍著什麼。

  屋內,上官婉有些緊張地看著魏靜嫻,小聲問道,「這樣說能把人嚇走麼?」

  「外頭都是蘭亭殺掉的匪徒屍體,他們說自己是商隊,想來闖南走北見識不少,應該可以看出那些屍體的異樣……我說蘭亭即歸,那些人要是不蠢,即使不走開,也不敢強闖……」

  她剛說完,上官婉就一臉驚訝地看著她,其他貴女也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魏靜嫻:「……怎麼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1:39 PM

第十八章 深夜陌人來(二)

  一個匪寨,滿地屍體,殺人的人手段乾淨俐落且兇殘……屋內有個少女說自己夫君即將歸來……這是暗示她口中的夫君就是殺光匪寨的人……

  換而言之,他竟然被個丫頭威脅了?

  想了想,風郎君拱手道,「既然如此,在下也不便為難夫人。只是夜路難走,我們一行人在林中迷路已有兩日,丟了商貨不說,還損了好幾個家丁打手,現在再上路……」

  魏靜嫻暗暗咬牙,對方這是賴著不打算走了?

  不過現在拖延時間要緊,蘭亭說不定已經在來的路上,暫時先穩住他們。

  眼珠子一轉,她有了決定,捏著嗓子道,「既然如此,公子請便。」

  雖然是個躺滿屍體的匪寨,不過好歹比直接露宿在森林裡面好得多。

  護衛也不見外,直接抱起木柴就要生火,然而他們發現一個很尷尬的事情,沒引火的東西。

  打火石丟光了,火摺子在水裡泡了一圈……難不成要鑽木取火麼?

  扭頭一看紙窗映出的亮光,借個火,總不會還被拒絕吧?

  「夫人,能否冒昧借個火?」

  魏靜嫻抿住唇,這又是賊心不死?

  若是身邊有護衛,她應下也無妨,但現在只有一窩的弱女子。

  她們被白日的匪徒嚇得見到任何異性都會下意識恐懼,怎麼會給陌生男性開門?

  好不容易脫離虎口,為了安危和名聲清白,他們就算闖,也斷然不能開門!

  「小婦人的夫君快回來了,要不公子再稍等片刻?不然的話,夫君追究,小婦人恐怕難做。」

  魏靜嫻緊張地閉緊了眼,怎麼還沒回來?

  這時候,風郎君雙手攔胸,含笑地問道,「未嫁之女,口中喊著男子夫君,不怕壞名聲?」

  魏靜嫻下意識倒吸一口冷氣,然後很快就反應過來,雙手捂嘴,暗道不好,被詐了!

  風郎君鳳眸微眯,手一擺,護衛心神領會,想要強闖。

  另一處,姜芃姬帶著獵物歸來,不過臉上的輕鬆沒有維持多久,很快被凝重取代。

  系統:「……怎麼了宿主?」

  「有陌生人的腳步,腳印還新,不是之前那些匪徒留下的……那一行人都往匪寨的方向去了,地上的是人血,他們有人受傷,不過傷勢應該都不重。看腳印的深淺,想來這些人狀態不怎麼好……腳印有六雙,應該有七個人……靜兒她們還在匪寨,糟糕,我要快一些回去。」

  姜芃姬眼眸一凝,腦海中迅速冒出一連串的信息,趕緊加快回去的步伐。

  【蘭摧玉不折】:主播,你沒有說錯麼,六雙腳印,七個人?

  「其中有一雙腳印大小中等,判斷不像是胖子,但鞋印卻是最深的,所以應該還有一個人被他背著。我想,有兩個人的傷勢應該在手臂部位,另外一人腿部受傷……」

  【烏江榨菜也】:只有我一人覺得這樣的主播好萌麼?但是,大晚上,周圍烏漆嘛黑的……我知道你夜視力很好,之前半個小時證明了……可你才看了一眼,怎麼判斷出這些東西的?

  【偷渡非酋】:這個主播一張嘴神了,說什麼就是什麼……樓上哥們兒相信我沒錯

  「顯而易見的東西,沒什麼可吹噓的。」

  姜芃姬足下生風般快速趕回,抽空回了一句。

  接近匪寨,果然看到一行七人在那間篝火明亮的屋外,姜芃姬邊跑邊彎弓搭箭。

  咻——

  「如果我是你們,可不會這麼魯莽,不想死的話,都給我離開那間屋子!」

  護衛還未接近門,一道破空之聲響起,幾乎擦著他的鼻尖釘在門柱上。

  風郎君表情一僵,姜芃姬已經搭上第二支箭,冷笑道,「要是再不照做,下一箭,對準的可是你們背上那個嬌貴郎君了。現在,立刻照做,離開那間屋子!」

  那些類似打手的站位暴露了一切,最重要的就是被背著的傢伙以及那個瘦竹竿了。

  不同於屋外那一行人,屋內的貴女們都要喜極而泣了,之前那段時間可真難熬。

  「靜兒,你們在屋裡怎麼樣?這一夥傢伙可還算規矩?」

  魏靜嫻之前捏著嗓子說話,現在還有些癢,咳嗽之後調整聲音,努力大聲回應。

  「蘭亭,屋外的公子並無冒犯舉動,只是剛才想進來借個火,我還沒來得及應下。」

  姜芃姬哼得冷笑,沒有應還有人敢上前,看樣子是想欺負她們一群丫頭,直接強闖了。

  聽到魏靜嫻的回話,風公子的腦仁兒就有些疼。

  這告狀可真隱晦。

  他對著姜芃姬的方向拱手,歉然道,「剛才實屬誤會,我們一行人並沒有任何冒犯貴夫人的意思。只是更深露重,想要借個火,希望屋內的夫人行個方便,不想被夫人誤會。」

  虛偽!

  深更半夜敲人門,還是一群衣著古怪抄著刀的傢伙,換誰,誰不會警惕防備?

  「不過是借個火而已,其他屋子裡興許有打火石一類的東西,自己去找就是了。幾個大男人何必在屋外嚇我夫人?」姜芃姬也不要臉地順著杆子往上爬,順便嘲諷了一番。

  姜芃姬一手握著弓箭,另一手扛著獵物,一串捲起來的死蛇套在那隻野豬的蹄子上。

  風公子借著火光看清她的造型,清澈的眉眼閃過一絲疑惑,旋即一挑眉,「夫君?」

  姜芃姬也將對方打量個遍,瞬間就得出一個結論——

  有點腦子,戰鬥力和柳蘭亭不相上下的戰五渣。

  一個除了的腦子,其他部位根本沒有威脅性的廢柴白斬雞。

  只是……姜芃姬暗暗蹙眉,知道對方已經看出她性別端倪,還借此揶揄?

  想到這裡,姜芃姬勾唇一笑,看向少年的眼神似乎有些輕浮,反唇相譏。

  「公子容顏絕盛,秀色可餐不假,可……七日未曾洗漱,遭人千里追殺,想來這幾日也是過得戰戰兢兢,顧不得體面……這身上的熏香雖然珍貴,但這味道也的確是,頗為熏人……哪怕小公子迫不及待自薦枕席,也請焚香沐浴,清洗乾淨了再來。」

  風公子:「……」

  不是說河間郡人傑地靈,孕養無數溫婉嫺靜的大家閨秀?

  跟母大蟲一樣的大家閨秀?

  見郎君被一個少年當面調戲,忠心耿耿的護衛忍不住拔出刀,卻被風郎君抬手制止。

  「不得無禮,全部退下。」

  看她的衣裳就知道不是什麼農家獵戶,只是為何深夜出現在這裡,身手還這麼好,倒是有待商榷。總不會是昨日三月三,一群士族貴女跑出來,來了一場別樣踏春吧?

  姜芃姬對他的行為沒什麼興趣,靠近門邊敲了敲。

  「靜兒,是我,你去篝火堆取個火把過來,開了門遞給我。」

  風公子拱手謝道,「多謝……」

  姜芃姬有些惡劣地笑了笑,「謝得太早,我要火把是為了燒水處理這些食物而已。」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1:46 PM

第十九章 深夜陌人來(三)

  事實證明,即使是女扮男裝的貴女,那也是貴女,心底還是善良的。

  風郎君一邊在內心暗暗感歎,一邊厚著臉皮湊到姜芃姬搭起的篝火取暖,一群護衛也仔細在地上弄了一床簡易的臥榻,一行人儼然有序,哪裡像是普通商隊?

  地上濕氣很重,得了風寒的四郎君根本扛不住,只能儘量將他向火堆靠。

  姜芃姬察覺到瘦竹竿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不由得冷冷一笑,希望他的腦子能好使一些。

  風郎君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心中卻狐疑不斷,「不知這位郎君如何稱呼?」

  「鄙姓柳。」

  姜芃姬幾乎是三下五除二就將那隻個頭不算小的野豬宰了個乾淨,當著那一行陌生人的面挖心丟腸子,儘管她已經小心謹慎,身上的衣服還是染滿了野豬的汙血髒物。

  當然,那個氣味就更加別說了,反正不是那些嬌生慣養的公子貴女能忍受的。

  風郎君嗅著空氣中一言難盡的氣味,眉峰一蹙,讓兩名護衛過去幫她忙。

  「我記得,河間柳氏,似乎有一個年紀和公子差不多大的公子,難不成就是你?」

  「都已經看出來了,何必再試探?」

  姜芃姬沒好氣地應了一聲,魏靜嫻給的匕首淬了毒,不能用來處理野味。

  幸好這座匪寨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鍋碗瓢盆之類的東西一應俱全,甚至還有一些可以入味的香料。於是,直播的內容就從野外生存跳到了野外燒烤環節,系統已經在裝死了。

  「我知郎君聰慧過人,希望你的腦子能像你表現出來那般識趣,懂得權衡。」

  風郎君嘴角一抽,這是在威脅他不該說的話別亂說?

  有趣,一個女扮男裝、混淆視聽、欺蒙世人的貴女?

  頻道內的觀眾人數也默默上升到了十人,時不時有彈幕劃過,姜芃姬也挑了一些暗暗回答。

  當她架起自製簡易燒烤架,像是變魔術一樣唰唰削出烤肉竹串,再將洗淨的肉片串起來……整個直播間的彈幕畫風都變了,更絕的是,她還親自講解如何燉蛇羹……

  【瑪麗蘇的愛】:#笑哭,這個直播間的畫風好魔性啊,不是說有宮鬥麼?

  【偷渡非酋】:只有我一個人發現那個主播口中的瘦竹竿正太少年一臉懵逼麼……

  【蘭摧玉不折】:大半夜睡不著,過來掛個機,也被人強行安利一波美食,虐死了

  【烏江榨菜也】:我彷彿聽到他們內心一連串MDZZ的彈幕,#欣喜

  【農好帥】:#色,你們沒發現這些護衛的身材好好,那個少年正太顏值也好高,舔舔

  姜芃姬看了最後一條彈幕,一本正經地在內心回復。

  【主播V】:他們一行人至少七天沒洗澡了,又是奔逃又是受傷,不乾淨,舔了生病。

  彈幕聊天的幾個無聊人士紛紛啞然,然後下一秒飛過好幾串6666666666

  姜芃姬的烤肉技術就和她的嘴炮一樣經得起考驗,不過她沒有將肉烤得過熟,再抹上一些調味的。當然,考慮到貴女門的口味應該都比較淡,所以沒放多。

  敲了敲門,她開口道,「靜兒,開個門,這些拿進去,記得放在火上再烤一烤。」

  只聽門栓木動了一下,緊閉的大門吱呀一聲,開了個小縫兒,沒有露出一點兒衣衫裙擺。

  「你這是打哪兒跑來的,怎麼一身的臭味?」

  開個門縫,接過姜芃姬遞來的一串烤肉,這些貴女覺得新鮮,但是眼力還是有的,一看就知道是野豬身上最好最嫩的部位,肥瘦適合,肉香四溢,想來吃著也不膩。

  「扛著一隻野豬回來,身上能不臭麼,等會兒尋個地方洗洗就好。蛇羹還在外面煮著,等會兒端給你們喝,驅寒保暖,免得著了寒氣。這會兒外頭就有個得了風寒的病秧子……」

  姜芃姬旁若無人地和魏靜嫻聊著,根本沒有在意那一夥人吃癟的表情。

  「這……風寒?可還嚴重?」

  「我看是死不了人,不過他們一行人貌似被仇家追殺,一路上也沒那個條件好好照顧……只要接下來別再繼續受涼,烤烤火,病情反復個幾天,大概能好吧……」

  都是別人家的事情,他們費那個勁兒關心什麼?

  那些粗糙的烤肉,放在平時肯定是連看都不看一眼,不過現在餓極了,反而覺得美味異常。

  烤肉太燙,她們吃得小心翼翼,明明餓極了,還是要時刻顧慮進食的儀態。

  肉吃多了也膩味,估計她們也不適應這種進食習慣,姜芃姬又從土匪的廚房摸出一串烘乾的蘑菇和幾塊生薑,確定沒有毒性之後,放點蔥花,煮了一鍋清淡的湯。

  盛湯的那些土陶碗還被她重新刷了一遍,畢竟是土匪用過的,她要顧及到小姑娘們的潔癖。

  裝死的系統暗中嘀咕,「沒想到宿主還是挺細心的,有點兒賢惠內助的風範……」

  它覺得,自己也許不用那麼早絕望。

  看,姜芃姬其實也有賢惠人妻屬性的,外出能打獵,歸家能下廚!

  「僅限於漂亮可愛的妹子而已,對其他人我可沒這個耐心。」

  系統:「……其實,正太少年也能十分漂亮可愛的……」

  「然而性別不對。」

  系統:「……」

  性別不對的明明是你啊!

  姜芃姬對自己倒是沒有那麼細緻,野豬肉的肉質大多都比較粗糙,最嫩最鮮美的部位都烤了送進去了,她自己則簡單串了一些烤,反正她牙口好,又不是咬不動肉。

  觀看整個直播過程的觀眾都有些懵圈了。

  特別當他們被科普,這位男友力max的主播是個年僅12歲的妹子……或者說蘿莉?

  於是,還有個疑似妹子的觀眾直接發彈幕譴責自己的男友。

  【酷愛那隻狐狸】:男友力還比不過一個妹子,辣雞,要你何用!@全民男神

  姜芃姬一邊咬著肉香四溢的烤肉,一邊瞄了一眼屏幕上飛過的彈幕,嘴角一勾。

  她戳了一下系統,得意洋洋道,「遙想當年,第七軍團多少牲口因為我變成了單身狗……」

  跟她比男友力,那是註定要找不到妹子的節奏,還是跟著自己的拇指姑娘湊合過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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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DZZ:媽的智障


  6666666666:很厲害,很強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1:51 PM

第二十章 天亮下山(一)

  姜芃姬沒有進屋休息,而是選擇待在外頭吹風守夜,反正以她的身子骨,吹一晚上也不礙事,順帶還能盯住這群來歷不明的人。

  她這麼做,估計裡頭的那些丫頭也能睡得安穩一些。

  姜芃姬抱著膝蓋坐在篝火邊,時不時添一些木柴,讓火勢維持在旺盛的狀態。

  「你這麼盯著我做什麼?」她挑眉一笑,面向那個曠天野地也要維持正經坐姿的瘦竹竿。

  儘管被抓了個正著,風郎君卻沒有窘迫的意思,反而回以一笑。

  「在下只是好奇,柳郎君是怎麼……跑來這地方的?」

  姜芃姬嗤了一聲,用手中的木柴撥弄火焰,似笑非笑道,「你沒看到這裡是土匪窩麼?自然是被賊人擄過來的,否則家中有軟床高枕,誰吃飽了沒事做跑來這裡吹夜風?」

  風郎君不由得噎了一下,要真是被人擄過來的,後來又怎麼幹掉一群土匪的?

  「這、這倒是出乎在下預料,只是賊人兇悍,柳郎君又是如何做到……全殲賊人?」

  姜芃姬無所謂道,「空有一身力氣,但滿腦子都是草包,稍微挑撥兩句就都亂起來了。」

  她說得越輕描淡寫,風郎君內心越是不解,好奇心也更加強烈,迫切希望弄個清楚。

  「我家護衛看了那些賊人的模樣,的確有自相殘殺的痕跡,卻不知郎君用了何等計謀。」

  挑撥離間並不難,但想要讓一群精蟲上腦的土匪暫時放棄美色,這可不容易。

  而且,除了那些屍體之外,其他匪徒都是一個死法,被人從身後抹了脖子,幾乎是立刻斃命,甚至連鮮血都沒有噴濺多少。要不是屍體冰冷,看著就跟活著一樣。

  倘若三言兩語就能讓規模不小的賊窩亂成一團,兄弟相殘,那麼河間郡也不會匪徒猖獗了。

  當然,若姜芃姬說的都是真的,那麼從側面也能看出這位「柳郎君」的本事有多麼不凡。

  這個認知讓少年有些在意,他一向認為除了那麼幾個同齡人之外,沒人可以讓他吃癟。

  「計謀?對付這麼幾個草包還需要計謀?不過是扯下他們蓋著的遮羞布,稍微挑撥兩句而已,而他們竟然也乖乖按照我說的一步一步去做,自尋死路,簡直愚不可及。」

  風郎君看著姜芃姬不怎麼乾淨的臉,有些不甘心地繼續追問,「不知柳郎君是怎麼說的?」

  對方這麼執著追問,姜芃姬守夜無聊,乾脆也和他明說了,就當打發時間好了。

  哪知姜芃姬剛說完,少年的臉色就帶著說不出的古怪。

  姜芃姬不在意地說,「那些都是被自己蠢死的,其他沒來得及犯蠢的,都讓我親手了結了。」

  這時候,那位風郎君才像是如夢初醒,看向姜芃姬的眼神帶著幾分複雜眼神。

  他身子前傾,正色拱手道,「柳郎君機智過人,在下自愧不如。」

  「不過是顯而易見的事情,不值得吹噓自豪。」姜芃姬不知道謙虛,弄得對方面色錯愕。

  看著熊熊燃燒的篝火,瘦竹竿突然指了指他自己,「不知道柳郎君看在下,能看出些什麼?」

  姜芃姬不解,剛才氣氛還算不錯,怎麼這個正太少年突然就開始挑釁了?

  她懵圈的時候,彈幕飛來的幾條談話給她解惑。

  【偷渡非酋】:#笑哭,我就說這個少年可萌可萌啦,竟然還有些隱形的傲嬌屬性。

  【瑪麗蘇的愛】:#笑哭+1,主播實話實說,人家少年郎誤解主播挑釁,心疼他。

  【蘭摧玉不折】:心疼+2

  【烏江榨菜也】:心疼+3

  姜芃姬這會兒也回過味來,合著自己的話讓對方誤會了。

  這個時代文人學士之間相處,哪怕你真的驕傲地尾巴上天了,人後恨不得在地上滾,表面上也要維持謙遜的風度。不然的話,就會讓人覺得你這人太過桀驁無禮,不知天高地厚。

  雖然知道是文化差異造成的,不過姜芃姬也不打算解釋,反而好好將少年打量了一遍。

  她沉吟半晌,緩緩開口問道,「你這人年紀雖小,但心志堅定,有時為達目的也不惜代價。」

  瘦竹竿等了一會兒,卻沒有聽到下文,不由得有些失望,「僅僅這樣?」

  不過是十分普通的評價而已,套在誰身上都適用,令人失望。

  此時,姜芃姬倏地勾了勾唇。

  【偷渡非酋】:感覺主播要放大招了,前方高能警報!

  彈幕剛飛出來,姜芃姬突兀問道,「所以,那碗狗肉你吃了多少?」

  瘦竹竿少年雙手猛地一頓,不可置信地扭頭看向姜芃姬,「你說……什麼?」

  「你養了一條狗,身高不過小腿。它很纏你,你也十分喜歡它,給你帶來不少歡樂。」

  瘦竹竿少年一副見鬼的模樣,姜芃姬不疾不徐地道,「你不是家中長子,雖然受到長輩青眼,但礙於前頭有能幹的兄長,後頭有聰慧機敏的弟弟,難免被忽視。這隻狗兒偷偷陪伴你多年,這次你將它一塊帶出來,卻不想遇見緊急情況,不得已將它宰了充饑……」

  一旁,看似守夜的護衛紛紛支長了耳朵,想要聽一聽關於風郎君的八卦。

  「除此之外,你喜歡熏香,每日必須用香薰衣,不過是為了掩蓋那隻狗兒的氣味。對那隻狗兒這麼好,可見你們感情也不錯,最後卻能狠得下心宰了充饑,難道不是『心志堅定,有時為達目的也不惜代價』?」姜芃姬笑了笑,真是,何必讓她解釋清楚,會戳人傷口的。

  瘦竹竿少年像是被人揭開了遮羞布,臉色又青又紅,最後定格在蒼白上。

  「在下佩服,只是……不知道柳郎君是怎麼看出來的?」

  「不過是顯而易見的事情,仔細觀察,總能找到線索的。」姜芃姬依舊不謙遜。

  系統:「你哪天出門被人套麻袋打死了,我絕對不會驚訝的。」

  做人這麼欠扁作死,這絕對不可能是它選擇的宿主,絕對不是!

  瘦竹竿少年苦笑一聲。

  河間貴女的溫婉他沒感覺到,但一個比一個促狹記仇這倒是真的!

  姜芃姬烤了一會兒火,扭頭問少年,「你還有乾淨的衣裳麼?借一身應急……」

  對方先是錯愕一下,旋即雙頰漲紅,壓低聲音道,「柳郎君也不怕名節不保?」

  找一個陌生男人借衣服,放在這個時代,絕對是膽大包天的舉止,不要清白名節的節奏。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2:10 PM

第二十一章 天亮下山(二)

  姜芃姬挑眉,不在意道,「你我同為男子,之前又相談甚歡,這麼算來,也算有些交情了,借一身衣裳而已,屆時歸還。等天放亮,族中家丁找上來,我這模樣,豈不是在人前失禮?」

  之前柳蘭亭為了保護魏靜嫻,受了匪徒一刀,也許是運氣好,柳蘭亭本人沒怎麼受傷,但衣領被劃一刀口子,連束胸的帶子也鬆開了,束髮的髮簪也不知道去哪裡。

  要是這個裝扮碰上尋找過來的家丁,分分鐘被看穿女兒身。

  相較之下,一個少年向另一位談得來的少年借一身衣裳應急,根本不算是大事。

  少年顯然也想到這個問題,只是耳垂依舊有些通紅。

  他讓護衛去找了一身乾淨沒穿過的衣裳給姜芃姬,這位膽大包天的貴女不在意,他身為君子不能隨意壞人名節。幸好離家的時候,父母命令奴僕準備許多新製的衣裳,大多都沒穿過。

  被追殺的時候丟了許多,但現在身邊應該還有幾套。

  姜芃姬告了一聲謝,少年身形比她高一些,但並沒有胖多少,穿著也算合身。

  【蘭摧玉不折】:啊啊啊啊——主播這是要直播露天洗澡麼?

  【偷渡非酋】:我覺得不可能直播吧,很有可能要關啦。

  對哦,怎麼可能?

  【主播V】:今天直播時間很長啦,大家關注一下這個頻道,開啟直播會有通知信息。

  說完,她讓系統把直播關掉了。

  「看來直播也不是很難……」

  只是做什麼事情都被人圍觀,感覺怪怪的。

  系統:「……請不要將你剛才那些行為稱之為直播……我覺得我需要靜一靜……」

  攤上這麼一個宿主,它覺得自己的系統生涯已經是鹹魚了,直播人氣什麼的,更不用肖想。

  深山匪寨依舊是靜悄悄的,卻不知道外頭的河間郡已經炸了。

  每個丟了貴女的家族都派出家中家丁和婢女,進山徹夜尋找,負責附近這片地方的太守接到消息,更是嚇得三魂丟了兩魂,連衣冠都沒來得及整理,帶著人就出去找了。

  開玩笑,河間郡雖然不大,但有頭有臉的門閥貴女卻不少,哪個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原本每家都想將消息壓下去,不然讓外界知道自家女兒被土匪擄走,這名聲還要不要?

  就算找回來了,在土匪窩裡待了一夜,哪怕他們至親之人都不敢奢望她們清白還在。

  只是這事情鬧得太大,貴女被擄走,這個消息像是插了翅膀一樣飛到各家各戶,想要壓都壓不下來。隨著時間推移,他們仍是沒有救出被擄的貴女,甚至連土匪窩在哪裡都不知道。

  等天色慢慢大亮,眾人的心情更是沉到了底。

  未婚女子婚前失貞,雖然不至於死,但也不是小事。

  等到了議婚的年紀,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找個家世差的庶子或者寒門嫡子,至於婚後夫家會不會拿這個事情壓新婦一頭,暗中欺負,這根本不用懷疑。

  當然,受不了這種委屈的貴女,也只能選擇絞了頭髮當姑子,一輩子青燈古佛。

  日頭高掛,深山有霧氣升騰,熬夜找了一天的家丁紛紛暗中叫苦。

  為了不耽誤時間,徹夜找人,根本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喊得嗓子啞了也不能喝一口水,肚子更是饑腸轆轆,兩條小腿腫得賣不動道。密林濕氣重,衣衫沾了晨露,現在濕了半身。

  「唉……大娘子失蹤一日,也不知道如今如何了……聽說家中老夫人聽到這個消息,險些昏厥過去……」一名家丁低著頭尋找,一邊壓低聲音和身邊的同伴談論。

  要是放在平時,他是怎麼也不敢談論金尊玉貴的千金小姐,現在可不同了。

  「這人都落到賊人手裡,還能怎麼樣?如今只希望小命還在,只是賊人歹毒,恐怕……」

  那名家丁不贊成地道,「可我聽說賊人人多勢眾,恐怕這一夜下來……還不如就這麼去了。」

  「呸!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也敢說,要是讓旁人聽到了,還不割了你這張嘴。」

  雖然後者嚴肅地呵斥制止了,但看他表情,其實也是贊成另一名家丁的說法。

  「誒,你等等……你看那邊,是不是有炊煙?」

  「炊煙?哪裡的炊煙,這深山老林的,除了那些賊子,還能……」

  話未說完,兩名家丁紛紛睜圓了眼睛。

  儘管不能確定是不是土匪的老窩,但相較於漫無目的找了一整夜也沒什麼線索,還不如試一試去找炊煙的位置。就算不是盜匪的賊窩,那也有可能是常年住在這裡的獵戶!

  河間郡山高林深,地形複雜,若是沒個帶路的人,很容易在這裡迷了方向。

  另一邊,姜芃姬已經燒了熱水讓諸位貴女一個個都去洗了臉,再讓她們好好收拾收拾形象。

  看著護衛搜集所有可以燒的木柴,儘量經篝火燒得旺盛,那名風郎君瞧了眼有些玉樹臨風姿態的姜芃姬,笑著調侃了句,「柳郎君倒聰慧,知道用炊煙示警,只是可憐我那些護衛……」

  姜芃姬連眼皮都沒抬,毫不見外地道,「你們不也在深山迷路好幾天,難道不想借此機會出去?那些被炊煙引過來的人,可都是來找我們的,而不是來找懷瑜的。」

  身邊這個瘦竹竿一樣的少年,姓風,單名一個瑾,表字懷瑜。

  這都快一天一夜了,丟了貴女的家族竟然還沒有找到地方,這讓姜芃姬十分擔心鄙視這個時代的尋人效率。如果她不主動指引,還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呢。

  她之前倒是想帶著那群貴女下山,只是這個選擇太過費時,也十分冒險。

  儘管這個時代的野獸對她來講就是一群迷你版的小可愛,但也不能否認它們的攻擊性。

  姜芃姬可以做到遊刃有餘,但那些嬌生慣養的小丫頭怎麼能好好保護自己?

  更別說那些道路崎嶇險峻,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她一樣如履平地的。

  趁著時間還早,姜芃姬讓那些貴女好好收拾自己的模樣,髮髻淩亂的互相幫忙重新弄一下,珠花亂的也擺正了,總之要神清氣爽,能多接近家中的裝扮,就做到多接近。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2:15 PM

第二十二章 天亮下山(三)

  對於姜芃姬的要求,魏靜嫻她們心裡也清楚。

  若是家人順著炊煙找過來了,卻發現被擄走的貴女一個一個沒精打采,形象狼狽,腦子裡肯定會胡思亂想,到時候回去解釋,哪怕證明了她們都是清白的,也會有嘴碎的私底下詆毀。

  姜芃姬望向遠處,突然說道,「那群沒用的東西,終於找過來了……」

  「誒,蘭亭是怎麼看出來的?」天色大亮,風瑾也徹底看清姜芃姬的樣貌。

  不得不說,昨晚能看破她的女兒身,真是實屬運氣。

  收拾一新又換了新衣,頭髮仔細束起來的她,看著就是個相貌清秀,氣質文雅的文弱少年。

  「那邊的飛鳥受了驚慌……並且在向我們靠近,極有可能是尋找而來的家丁護衛。」

  姜芃姬肯定地說道,心裡卻有些遺憾。

  要是以前的自己,才那麼點距離,她甚至可以看清那些地方晃動的人影,若是有工具協助,還能看到更加遙遠的地方。只可惜,柳蘭亭這具身體不給力,也只能從飛鳥判斷了。

  風瑾想了想,問道,「那……需不需要我和我的護衛暫時避讓一下?」

  他們一行人全都是男的,儘管姜芃姬也是「男」的,並且徹夜守在屋外,但終究屬於陌生外男,若是有人拿這個做文章詆毀貴女,多少還是會損害她們的清譽。

  姜芃姬想了想,點頭贊成,「是我考慮不周,那就委屈懷瑜了。」

  遠古時代就是這麼畸形苛刻,姜芃姬一想到這一點,原本還算好的心情添了層陰霾。

  「你們是哪一家的下人?」

  見風瑾一行人主動避讓,姜芃姬算了算時間,主動出現在那些家丁面前。

  找了一夜,所有人都是又睏又餓,領頭的中年微胖男子擦了擦汗,努力湊前辨認。

  「您是?柳郎君!」

  所有人都知道,除了失蹤的貴女,還有柳家的嫡次子柳蘭亭。

  睜大眼睛一瞧,站在自己面前這位玉樹臨風的少年,可不就是失蹤一天一夜的柳家郎君!

  「小人魏府管事……」微胖男子抬手用袖子擦了擦汗,熬夜熬紅的眼睛佈滿血絲,好不容易找個人,現在都要急哭了,「家中大娘子和柳郎君一道被賊人擄走……郎君……」

  魏府管家都要拉住姜芃姬的雙手了,但是很快就琢磨出古怪的地方來……

  姜芃姬笑了笑,說道,「原來是靜兒家的管事,你且放心,你家大娘子好得很。」

  「這、這……郎君……這都什麼時候了,您還拿小人開涮……」管事似乎不相信她的話。

  「跟我來,靜兒和其他人都安全得很,只是受了點驚嚇,回去要好好休養幾天。」

  姜芃姬看了眼身後那些面容帶著濃重疲倦的家丁,壓下內心想要吐槽的想法。

  魏府的管事知道柳蘭亭和魏靜嫻有婚約,兩家交往也比較頻繁,所以他雖然是個不起眼的管事,也能認出柳蘭亭這張臉。但不知為何,總覺得如今這個場景有些怪怪的……

  「我怕你們找不到,就燒了一整天的篝火。剛才看到林中飛鳥被驚起,便知道有人來了。」

  儘管他們找得很可憐,但是……特麼工作效率可真是低得令人髮指。

  「靜兒和其他府的小姐都在那間屋子裡頭……只是為了名聲考慮,你們派遣侍女進去。」

  姜芃姬面色鎮定地踏入匪寨,身後跟來的管事和家丁雙腿一軟,差點摔了個狗吃屎。

  為了加大效果,姜芃姬特地讓風瑾的護衛幫忙,將那些土匪的屍體全部搬出來晾在空地上,橫七豎八堆著,他們身上的血液已經乾涸,保證每一個進來的人都能看到那個壯觀的場景。

  「柳、柳郎君……這、這些……都是……」

  管事嚇得腿軟,險些癱在地上起不來,他用驚恐萬分的眼神看著冷靜沉默的柳蘭亭。

  難不成……其實他家大娘子早已遇害,眼前的柳郎君也是厲鬼,只是和其他貴女一樣怨氣深重,當夜化為厲鬼,把所有害了他們的盜匪都殺了,所以……才有現在的場景?

  「那些土匪啊,膽大包天的傢伙,總該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例如丟了小命什麼的。」

  姜芃姬沒有轉身,隨口一答,卻發現身後的步伐都停了下來,「你們這幅表情做什麼?」

  管事一副崩潰臉,癱在地上哭嚎,「柳郎君……你死得好冤枉啊……」

  姜芃姬內心暗暗吐槽:「……不是很懂你們遠古時代人類的大腦構造和腦回路……」

  系統:「不,也許他們只是被你誤導,一不小心嚇破膽子而已。」

  所有人都不懷疑,那些被擄走的貴女會有什麼下場。

  即使還在找,但也做好找到一群屍體的心理準備,甚至有些人家都已經暗中開始準備後事。

  可結果嘞?姜芃姬不但衣裳乾淨地出現,土匪窩裡還多了一堆土匪的屍體,這不嚇人?

  屋內的魏靜嫻聽到熟悉管事的聲音,險些喜極而泣,「是府中的管事,他們找到我們了。」

  「哼,真是一幫沒用的,要不是蘭亭哥哥在外頭燒了那麼久的篝火,他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找來呢。」上官婉有些生氣地嘟嘴,「指不定要等墳頭野草三尺高……」

  「胡說什麼呢,這些渾話是什麼人教你的?」魏靜嫻不輕不重地制止她亂說,「不吉利。」

  沒多久,一家又一家的管事家丁帶人找來,他們看到那堆屍體的反應都差不多。

  明明天上的太陽還算暖和,他們身上穿著的衣服也不少,但總有一種冷到骨子裡的詭譎感。

  只是,姜芃姬等了小半天,其他貴女家人都找過來了,甚至連河間太守都頂著一身贅肉在下人的攙扶下爬到這裡,偏偏柳蘭亭的家人卻沒找來……這就奇了怪了。

  「這、這些都是伏誅的賊人?」

  河間太守擦了擦汗,喘氣喘得像是頭牛似的,看到那些屍體死不瞑目的慘狀,不由得贅肉一顫,兩股戰戰。要不是身邊有人一直扶著他,說不定都要摔地上。

  姜芃姬雙手一拱,回答道,「昨天不慎被賊人擄走,學生冥思苦想之後找到解決辦法,暗中挑起他們的內亂,趁著機會將他們一個一個殺了,這才得以保下眾位貴女的清譽。」

  聽到是姜芃姬弄死這麼多土匪,那位河間太守先是不相信,然後又覺得全身發毛。

  太守眉頭緊得可以夾死蒼蠅,招來姜芃姬問話,「你上前回話,仔細講一下其中過程。」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2:18 PM

第二十三章 天亮下山(四)

  河間太守並非蠢人,趁著現在人多,這個問題揭開了,諸位貴女的清白才能真正保住。

  儘管覺得姜芃姬有些吹牛,但人家說不定真的可以做到?

  哦,接下來就是姜芃姬裝逼……不,再一次演講解釋時間,說得眾人一愣一愣的。

  等看到各家貴女除了容顏有些倦意,其他都完好無損的樣子,更是不得不信。

  那一刻,太守高高提起的心才徹底落地,對姜芃姬更是高看了好幾眼。

  眼前這個毛頭小子可是保住他的官位和小命的大恩人啊,不然的話,被幾位貴女的家族共同盯上,哪怕河間太守也有些身份背景,但結果肯定是被一炮灰灰掉,連掙扎都做不到。

  在他任上,竟然發生這麼嚴重的事情,簡直不想活了!

  看到所有貴女都被家僕用肩轎抬著下山,唯獨姜芃姬一人沒人理會,河間太守眼神閃爍。

  「柳賢侄啊,要不跟本官一道下山,山路崎嶇,沒個人引路,很容易走失……」

  河間太守也是個妙人,在姜芃姬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直接將她喚作「賢侄」以示親昵。

  她略為一想,點頭應下……儘管她不知道那位河間太守何時成了她的伯父。

  風瑾一行人已經暗中跟在那些士族家僕身後離開,應該不會迷路,她只需要擔心自己就行。

  也不知道柳蘭亭家人是怎麼想的,兒子丟了,竟然沒有派遣家丁管事出來找尋?

  坐在肩轎上被轎夫抬著下山,等到了路面平坦的山道再換乘馬車。

  馬車上,姜芃姬嫌棄太無聊,讓系統將直播打開,無聊跟觀眾聊聊天也好。

  不過她的頻道屬於新人直播,昨天那些觀眾能進來,純屬運氣好,今天的運氣顯然挺差。

  哪怕是河間太守的專屬馬車,走起來也有明顯的顛簸感,不過這次的馬車夫可比之前那些飆車似的土匪好多了,開得挺穩,儘管有點顛簸感,坐久了也不會覺得太噁心。

  見姜芃姬坐在一邊沉默不語,他不由得想起剛才對方孤零零站在一處的模樣。

  「柳賢侄,你現在可是在想家中為何無人外出尋你?」

  河間太守沒有姜芃姬那麼敏銳的觀察力,但在官場滾了多年,人情世故方面可是老狐狸。

  姜芃姬聽了回神,腦海中下意識掃了一眼柳蘭亭對於家庭的記憶,眉頭微蹙。

  「興許是因為父親即將歸來,府中諸事太忙,一時半會兒抽不出人手……」

  姜芃姬嘴上這麼答,心裡頭膩歪極了。

  仗著山高皇帝遠,那女人還真敢這麼做。

  柳蘭亭的母親出身琅琊郡大族,和柳父恩愛多年,夫妻倆一向琴瑟和鳴,結婚第二年生了一個嫡子,沒有兩年就夭折了,第四年又生了柳蘭亭這對龍鳳胎兄妹,視為祥兆。

  有了嫡長子的教訓,對於來之不易的嫡次子和嫡長女,夫妻倆都十分盡心照顧,卻因為僕人照顧不周,年僅四歲的嫡次子不慎落水夭折。

  後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竟然對外宣稱夭折的是雙胎中的妹妹,而非嫡次子。

  只是從那之後,柳蘭亭的母親身體每況日下,沒有半年就撒手人寰。

  為了延續兩族的良好關係,也為了照顧柳蘭亭,柳父被勸著納了柳母的庶妹為續弦。

  事實上,姜芃姬根本不理解其中有什麼必然的邏輯聯繫。

  老婆死了就娶老婆的妹妹,上自己的小姨子……這個世界男人的思維方式她真的不懂。

  難不成,真的是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過嫂子,好睡不過小姨子?

  當然,不是說那位繼母對姜芃姬不好。

  姜芃姬作為旁觀者也看得出來,那位繼母對「繼子」簡直視如己出,每日噓寒問暖。

  掐著時間關心她的學習,又不敢逼得太緊,偶爾還會親自下廚燉了補湯給她送過去,日常任務就是敲打她身邊伺候的僕人丫鬟,天氣稍微變一下,就緊張得到處安排,免得她生病。

  以這個時代的養育方式來講,親媽也就這個標準了。

  問題的癥結出在府中另一位姨娘身上。

  說是姨娘,但關起門來,誰都喊一聲蝶夫人。

  哦,順便提一句,這位蝶夫人是柳父的表妹,出身也不差,本來可以當人家正室,也不知道腦子哪根弦出問題了,不顧旁人恥笑硬賴著柳父,當了個妾。

  繼夫人就是個藥罐子,身體一向孱弱,去年年末開始,更是纏綿病榻,至今也沒有起色,每天清醒的時間少得可憐。

  如今把持家中大權的人,正是那位性情跋扈的蝶夫人……所以,沒人出來找她,也是情有可原?

  姜芃姬以手扶額,她覺得自己回去的時候,指不定還能看到自己的棺材。

  啊,以柳蘭亭記憶中的蝶夫人形象來講,還真有可能做出這事。

  老人精的河間太守看看姜芃姬的表情,稍微一沉吟,也知道她現在是碰到難事兒了。

  「今日休沐,原本邀了幾位老友去家中喝茶,不過昨日卻出了那件事情,乾脆讓管家過去將帖子推了。沒想到事情能這麼快解決,現在反倒是閑了下來,無事可做……賢侄可願意讓本官送你回去,也當打發打發時間。」胖胖的太守和藹笑道,似乎和姜芃姬真的多親昵。

  「那就多謝太守。」姜芃姬拱手道謝,有太守送自己回去,可以減少許多麻煩。

  這時候,一度沉默的系統都要興奮顫抖了。

  「宿主,接下來將是你人生第一次宅鬥交鋒。一個好的開始,可以讓事情事半功倍哦。」

  雖然姜芃姬對宮鬥極其厭惡,但也可以退而求其次,玩玩宅鬥啊。

  宅鬥不一定要正妻鬥小妾或者小妾鬥正妻,也可以嫡子/嫡女/庶子/庶女/和嫡母/庶母/兄弟姐妹鬥,矛盾一些,還會升級到鬥奶奶輩兒的,要是運氣糟糕,還要鬥奇葩親戚。

  自家宿主總不能還用暴力,直接一巴掌拍死一個人吧?

  姜芃姬回答道,「無趣。」

  系統怒從心中來,卻時刻告訴自己要冷靜深呼吸,「那你覺得什麼才有趣啊啊啊!」

  「繼母和那位蝶夫人……」姜芃姬說到一半頓了一下,然後她說,「都長得挺漂亮。」

  系統:「……」

  瞬間了悟。

  握了棵大草,柳父,你家假兒子打算撩你的繼室和小妾啊!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2:22 PM

第二十四章 不可思議的世界(一)

  別看河間郡地方不大,然而這裡卻是人傑地靈之處,聚集了不少東慶有頭有臉的士族。

  柳蘭亭所在的柳家從十六國開始傳承至今,雖然不算多麼顯赫,但延續至今也有三百餘年。

  只是因為近些年族中人丁不旺,柳氏也越發低調起來,除了柳蘭亭的生父在外任官,手中有實權,其他族人大多都是擔任比較清閒的職位,有些甚至隱居不出,當起了閑雲野鶴,還有一些則是名聲比較顯赫的名士之流。

  在外人看來柳氏好像慢慢開始走下坡路,不過姜芃姬卻覺得這個家族挺聰明,什麼都可以稍微放鬆,唯獨族中子弟的學業不能輕怠,每個進了族學的孩子都要被上面的家長狠抓學業。

  柳蘭亭父親雖然也是嫡系嫡子,不過卻不是襲宗的,而是嫡次子。

  不算那些亂七八糟的親戚,柳蘭亭家中人口還算簡單。

  父親常年在外任職,繼母主動要求留在河間照顧柳蘭亭,畢竟東慶大多數大儒都出自河間、琅琊和嬛佞三郡,柳父任上那塊地方真心不太好,聽說還需要承擔極大風險。不僅如此,在那個窮山惡水,也找不到學識淵博的西席。

  蝶夫人也不知道出於什麼考慮,竟然沒跟著柳父到任上,反而選擇留在河間郡,時不時給柳蘭亭一些顏色瞧,或者說些似是而非的話,卻始終沒有做過任何出格的舉動。

  柳父當年外出任職之後,一家人就從族中搬了出來,在族地附近置辦一座三進的宅子。

  宅院算不上大,但也比住在擁擠的族地好很多,宅院內的事物也能掌握在自己手裡。

  柳蘭亭的家在三松鼠街,姜芃姬微微掀開車簾,大老遠就能看到柳府門口冷冷清清的。

  「柳弟不在,我也不好上門叨擾……」太守笑得像是彌勒佛,外頭已經有機智的小廝跳下馬車,敲柳府的門,通知他們柳家二郎君平安歸來,「賢侄若有學業上的難處,盡可以找本官。本官雖然不及你父親那麼博學多識,但也能盡一份綿薄之力。」

  姜芃姬點點頭,謝過太守。

  太守掌管一郡之地,按理說應該十分有實權的,然而這也得看是哪個地方的太守。

  其實按照土地面積和百姓人數,河間郡其實比縣都小,然而這塊地方有不同的意義,所以特地改為「郡」。這裡的郡守也只是個芝麻大點兒的小官而已。

  在河間郡這片小地方,太守這個職位等同養老,姜芃姬又幫了他大忙,所以才會這麼親昵。

  剛說完,姜芃姬隱約聽到柳府家丁欣喜若狂的喊聲,「二郎君回來啦……」

  姜芃姬本以為自己回來可以看到滿屋子白幡,再不濟也能看到自己的棺材,沒想到卻是這麼一個冷冷清清的場面……簡直不正常啊,「我這一日不在,家中出了什麼事情?」

  家丁對自己的出現十分驚喜,或者說,簡直像是看到了主心骨和救命恩人。

  姜芃姬的視線在對方身上掃了一圈,各種各樣的信息填充大腦。

  這個家丁昨夜在粉頭的床上待著,身上還有些酒氣,說明他昨夜有可能夜宿柳巷,並沒有出去尋找柳蘭亭,手指上沾著的胭脂和他睡的粉頭不是同一人……嘖,這人看著不老實。

  家丁絲毫不知道姜芃姬不僅知道他昨晚睡在哪裡,還知道他前不久去了賭坊,賺了點小錢,目前她正考慮要不要將他這個偷奸耍滑、玩忽職守的下人從門房調到其他崗位或者乾脆辭掉。

  「二郎君,您可算回來了,大夫人和蝶夫人知道您被賊人擄走的消息,雙雙昏厥過去。郎中還在大夫人那邊守著,昨晚險些去了……蝶夫人醒來之後又病了一場,讓府中家丁都進山找您去了,府裡也沒個主心骨,現在老爺不在家,您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

  家丁暗暗搓著手說道,看似熱切欣喜,然而眼神卻不自然地錯開姜芃姬的注視,這是下意識的虛心舉止。

  收回視線,姜芃姬將多餘的信息趕出大腦,分析出來的東西簡直辣眼睛。

  她打斷這位家丁的念叨,直接問道,「昨天進山找我的家丁,都去找了?」

  家丁說道,「可不是,除了留下來照顧兩位夫人的婢女,能派出去的都派出去了。」

  姜芃姬挑眉問道,「包括你?」

  家丁不知道姜芃姬給他下套,當下就拍著胸脯表忠心,「二郎君這是哪兒的話,小人對您可是再忠心不過,知道您被賊人擄走,府裡上下有誰不擔心呢,小人自然……」

  「昨夜的粉頭滋味可好?」姜芃姬冷不丁地開口問了句,「記得賭錢的時候蒙著個臉。」

  家丁領路的步伐一個踉蹌,險些摔在地上,略顯刻薄的臉上全是驚愕之色。

  「下去找管家領罰,再被我抓到一次,直接賣給人牙子!」

  姜芃姬冷哼一聲,最厭惡這種連基本演員素養都沒有的拙劣表演了,真以為她是三歲小孩兒一樣好哄騙呢?那個門房被她嚇得不敢吱聲,整個人還有些懵逼,正巧這個時候柳府的管家小步跑著過來了。

  「二郎君。」

  柳父到任上多年未回,柳府還能運作良好,這跟管家分不開關係。

  姜芃姬將那位老管家掃了一眼,結果還算比較滿意,「我回來了,母親現在情況如何?」

  管家看到活生生的姜芃姬,險些老淚縱橫。他一向很重規矩,要不是一時間太過開心,像是剛才那樣急切小跑著過來的失態舉動,平時根本不會做,「大夫人病情加重,恐怕……」

  姜芃姬暗暗柔眉,說道,「邊走邊說,母親的病情真的已經嚴重到那種地步了?」

  根據柳蘭亭的記憶,繼夫人雖然纏綿病榻,常年喝藥,但前天的時候,氣色還算不錯。甚至在半個多月前的花朝節,也就是柳蘭亭的生日,繼夫人還自己下地給她做了一碗長壽麵。

  老管家看到姜芃姬身上穿著的陌生衣裳,眼神微閃,但卻沒有點出來,只是將這個疑惑埋在心間。

  「是……昨日有個刁奴沒弄清楚狀況,竟然直接回稟說二郎君已經死於賊人手中,大夫人聽後直接昏厥了過去,幾度閉氣。蝶夫人也大受驚嚇,立刻讓府中家丁出去尋找……也不知道是得罪哪路神仙,沒多久,又傳來三郎君在後院和婢女玩耍的時候不慎摔破了頭……」

  一下子,家裡三個主人都病得不輕,到處找郎中。

  姜芃姬這時候猛地停了一下腳步,她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弄錯了一個細節?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2:25 PM

第二十五章 不可思議的世界(二)

  根據柳蘭亭的記憶,她就是個一心只會咬著書本讀書的書呆子,很少去關心府裡的事情。

  柳父在去任上任職之前,買了如今這座三進的小宅院。

  雖然繼夫人帶著柳父後院的女子住在族地很安全,但人口嘈雜,家裡沒有個成年男丁,很容易被嚼舌根。

  也許是出於這種考慮,所以柳父將一家人搬出來。他買的宅子距離族人的族地很近,要是出了事情繼夫人也可以去找族人幫忙,要是平時沒事也能關上門過自己的小日子。

  然而……一間三進的小宅院,養的護院家丁能有幾個?

  更別說家裡兩個可以主事的女主人都紛紛病倒,庶子還貪玩磕破腦袋,這個時代的腦外傷沒有好好照料,及時救治的話,很容易出人命……姜芃姬進了內院,腦仁更疼了。

  「我沒有死,只是被擄走了。那些賊人腦子太笨,又被我逃了出來,剛才是太守大人將我送來的。」姜芃姬簡單說了一下,又想到剛才那個門房,補了句,「我先去看看母親,管家你去把昨晚去找我的幾個家丁找來,我有些話要問他們……」

  看樣子,不是那位蝶夫人沒有派人出來,而是可派的人太少,那些家丁又覺得自家郎君碰上盜匪,生還的幾率太小,直接渾水摸魚去了……例如那個和粉頭打了一夜架的門房。

  由此可見,這家的規矩散漫成什麼樣。

  想到這裡,姜芃姬不由得冷冷一笑,柳家的確是士族不假,但柳父搬出來之後,常年在外任職,留在家裡的沒個鎮得住場子的男丁,底下的下人鬆懈怠慢,幾乎是可以預料的事情。

  不是主人沒本事,完全是下人各有鬼胎。

  繼夫人住在東側,和想像中遠古時代貴族家中的熱鬧場景不同,柳府的景物甚至透著幾分蕭條冷清,來往的女婢也就小貓三兩隻,不知道的還以為柳氏嫡系二房怎麼落魄呢。

  雖然是繼子,但繼夫人同時還是柳蘭亭的姨媽,姜芃姬進了繼夫人閨房也沒關係。

  外頭還是烈陽晴天,但屋內卻透著一股子的陰暗,空氣中還彌散著揮之不去的濃郁藥味。

  繞過屏風,姜芃姬看到室內的大致擺設,簡樸得不像是一個貴族夫人應該有的。

  梳粧檯上擺著好幾隻匣子,樣式老舊,明顯能看出使用年頭,銅鏡旁有隻精巧的彈簧蝴蝶髮卡。

  姜芃姬視線在髮卡上落了兩秒,旋即挪開視線,簡單掃了一眼室內擺設。

  繼夫人躺在塌上,面色蒼白如雪,一頭黑髮攙著不少白絲,給她平添了幾分蒼老,眼底帶著濃重的青色,病容沉重。姜芃姬順手接過婢女手中的藥,跪坐在床榻旁,接過餵藥的工作。

  那是一雙看透紅塵世事的眼睛,又有種被和藹長輩注目的感覺。

  「……蘭……亭……」

  姜芃姬來之前,繼夫人剛從死亡線上晃悠回來,這時候又看到姜芃姬,眸子帶著幾分水光。

  「嗯,我回來了。」

  姜芃姬溫和笑了笑,視線簡直不敢看那一碗黑漆漆散發著怪味兒的藥,遠古時代的古人真心是黑暗料理的鼻祖,這種可怕的藥是怎麼折騰出來的,能治病?

  真的不會喝死人?

  「……記得……之前……」繼夫人目光變得溫和而懷念,聲音氣若遊絲,但還是喘了幾口氣,慢慢道,「有人說你沒了……小姨怎麼信……後來……去了奈何橋……見到了姐姐……」

  姜芃姬心底暗道,柳蘭亭真的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母親別說話,先將藥喝了。」姜芃姬用空餘的手伸到她的頸後,攬著她幾乎瘦骨嶙峋的肩頭將人扶起來靠在自己懷裡,方便對方喝藥,不至於躺著嗆到,「然後好好睡一覺。」

  躺得太久容易生褥瘡,看到對方衣領口一片濕紅,姜芃姬悄悄吩咐侍女去燒水,等繼夫人喝完藥再擦拭一番,然後換一套新床褥。室內空氣那麼糟糕,也不適合病人修養。

  繼夫人蹙著黛眉,一口一口將姜芃姬剛剛吹涼的苦藥喝了下去。

  姜芃姬見她喝完之後還是略略苦著一張臉,再看看碗底殘餘的些許藥渣,立馬感覺自己口裡也開始泛苦了,扭頭對著侍女道,「再去拿點兒蜜餞過來給母親……也不知道郎中給藥裡丟了多少黃蓮……」

  以姜芃姬的記憶來看,柳蘭亭和繼夫人之間的關係有些單方面的冷淡。

  柳蘭亭內心一直認為繼夫人占了生母的名分,對她頻繁的噓寒問暖有些不以為然,甚至覺得對方十分的虛偽做作,不過慶倖的是,這丫頭還知道維持表面的和善,並沒有將內心的不喜表露出來。

  不然的話,姜芃姬剛才的親昵的舉動,很容易引起外人懷疑的。

  「我兒……昨晚……可是受委屈了?」

  繼夫人睜著渾濁的眼,說話氣力比剛才好一些。

  「沒,那些出門不怎麼帶腦子的蠢笨傢伙,哪裡能給我委屈受?」

  姜芃姬原本想將繼夫人放下,不過眼角看到有侍女抱著一床乾淨褥子過來,乾脆用被子將對方裹了一下,然後另一手伸到她腿彎,在對方短促的驚呼中將人打橫抱起。

  「母親別怕,我還抱得動您呢,先讓侍女將褥子換了,然後再用手爐烘暖。」

  繼夫人道,「我兒越發……有姐姐的風采了,給小姨說說,昨晚的事情……」

  姜芃姬深深看了眼那位繼夫人,倏地勾了勾唇,說道,「母親若聽,自然是知無不言。」

  她最不耐煩的事情就是將同一件事情重複好幾遍,一次是新鮮,次數多了反而無趣。

  不過一位有氣質的古典美人請求,她不介意再講一遍,深化自己高大帥的形象。

  繼夫人津津有味得聽著,末了深深看了一眼姜芃姬,然後暗暗瞧了眼屋內的侍女,示意她們全部退下去。

  「蘭亭……她怎麼去的?」繼夫人溫和笑笑,發現姜芃姬沒有絲毫意外,「你不怕?」

  姜芃姬搖搖頭道,「我以為這種事情,應該是我之外的人更加害怕才對。」

  繼夫人說,「你這孩子倒是實誠。其實也能瞞著……我就當,我兒還活著……」

  姜芃姬搖頭,「自欺欺人有什麼好的?我進屋之前也想過能瞞就瞞著吧,不過看到你的眼神,我就知道沒有必要了。這是柳蘭亭的外貌,但我終究不是她。我倒是能刻意模仿,只是這樣自己太累,也不知道是欺騙自己,還是欺騙自欺欺人的你……」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2:30 PM

第二十六章 不可思議的世界(三)

  朝夕相處養了十幾年的兒子(女兒),繼夫人怎麼可能不熟悉?

  根據柳蘭亭的記憶,這位繼夫人沒有出閣之前也是琅琊郡有名的才女,只是庶女身份有些低微,平時也不得不收斂鋒芒……但她又不是真正的愚鈍婦人,看出來很正常。

  對方眼神帶著幾分悠遠,「我在……奈何橋看到了蘭亭和她弟弟……還有我姐姐……」

  繼夫人之前幾次閉氣,旁人都以為她死了,連郎中也這麼認為,不過後來脈搏又漸漸出現,雖然還是虛弱,可至少代表人還活著,不過照顧她的婢女的心情可是大起大落,受不住。

  「姐姐說我有大造化……希望讓我……讓我回來好好享清福……別再執著過往……」

  姜芃姬不信鬼神,但聽著也挺有意思,「然後呢?」

  繼夫人認真地道,「所以,我便回來……想看看,占了蘭亭身子的……是個怎樣的人。」

  姜芃姬囧了一下臉,反問道,「看完了再走麼?」

  繼夫人沒有正面回答,反而說,「看了之後……我才發現……你和姐姐真的很像……我彷彿看到了姐姐……真像啊……真正的蘭亭……一舉一動,神似極了……我想,姐姐臨終前的託付,果然還是應驗了……」

  臨終前的託付?

  姜芃姬挑眉,抬手將她身上蓋著的被子往上拉一下,道,「那您以後等著享清福吧。」

  系統本來還等著一路火花帶閃電的宅鬥交鋒,然而……這都什麼鬼?

  「親愛的宿主,你能告訴我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麼?」

  萬能的系統,它覺得自己快要變成真正的廢物鹹魚了。

  「很難理解麼?那位夫人一進屋就知道我不是柳蘭亭了,不過因為出於對她姐姐的執念,又因為我某些方面很像她姐姐,她決定不繼續作死,好好活下來……以後享清福。」

  系統懵逼臉,「哈?不是……為什麼她那麼快就接受你了?」

  不送出去沉塘或者燒死麼?

  它記得自己某一任宿主就是太缺心眼兒了,被當成妖孽活活架在火上燒死的。

  「她姐姐估計也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我剛才在繼夫人房中看到某些近古代的痕跡。我想也許是因為這樣,所以繼夫人對我的接受度才那麼高?不行,我得找找其他線索……」

  姜芃姬口中的近古代,就是脫離封建古老時期之後的科技時代。

  又過了一會兒,姜芃姬陡然詢問。

  「可愛的系統,你能老實回答一個問題,我是不是你在這個世界的第一任宿主?」

  系統遲疑了一下,低聲道,「不是啊,不過我上一任宿主和柳蘭亭老媽沒干係……咋了?」

  姜芃姬幾乎沒脾氣了,「我以為自己來到一個很純正的遠古時代,你卻告訴我,這個世界有可能是一個篩子,我要給你差評……繼夫人的姐姐,柳蘭亭的母親有可能是近古代的人。」

  她是沒聽說過,遠古時代的人還能弄出彈簧髮卡……那東西在繼夫人的梳粧檯上擺著呢。

  當然,也不排除那個非土著是別人,依照目前信息來看,柳蘭亭母親的可能性最大。

  「額……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啊,有時候系統開通新位面直播,會產生短時間的位面裂痕。」

  畢竟,單純只是直播宅鬥太無聊了,增添一些其他因素能更加熱鬧一些。

  姜芃姬聽了,立刻想到一樁事情,「等一下,我之前說開通直播,按照直播觀眾的反應,那邊應該也是一個發展和近古代差不多的位面時代,換而言之……」

  那次打通直播,是不是這個世界上又多了一個非土著?

  系統:「……」

  姜芃姬肯定道,「你在心虛。」

  「我怕你給我差評……」

  系統可憐巴巴地說道,跟著這個宿主,它覺得自己作為系統的隱私權都沒有了QAQ

  姜芃姬沒有回答,至於她是不是選擇相信系統的說辭,除了她自己,也無人知道。

  系統:「既然……繼夫人沒有當眾揭穿你,應該是承認你的身份了吧?」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能混過去就繼續用柳蘭亭的身份,要是不行我就用自己的身份。」

  天大地大,哪裡不是混著?更別說在戶籍制度極其不完全的遠古時代,只要有手段,姜芃姬完全可以跑遠一些的地方,擬造一個假身份,很容易就能用新身份生活。

  姜芃姬挑眉,「不過,她和我做了一筆交易,我現在能安心用柳蘭亭的身份,不用擔心其他。」

  「交易?」

  系統調出之前的談話記錄,啥時候姜芃姬和繼夫人做交易了?

  姜芃姬無情地打擊系統一句,「我相信,你哪天死了,也是被自己蠢死的。」

  系統:「……¥%#…………%####@……」

  姜芃姬只會簡單的救生手段,所以繼夫人的病還是要交給郎中照看,她就不摻和進去了。

  「管家,那些家丁都召集起來了麼?」

  她是個很記仇的人,能現在報的仇,絕對不會留到第二天,而且柳府也的確該拾掇拾掇了。

  老管幼年就是柳蘭亭祖父的書童,後來當了管家,照顧柳父以及柳蘭亭兩代,很受人尊敬。

  不過他並沒有因為自己受到主人家尊敬禮遇就矜傲起來,反而更加戰戰兢兢為柳府工作。

  管家跟在姜芃姬身後,「按照二郎君的話,老奴將他們都喊到外院了。」

  「嗯,等會兒再去喊人牙子過來,重新挑選幾個可以用的下人,實在不行跟大伯那邊說下。」

  姜芃姬對奴隸之類的存在十分習以為常,她所在的時代戰火紛飛,經常大戰小戰不斷,根據星際戰爭法律,俘虜可以充作奴隸買賣,所以找人牙子買僕人,她並不覺得哪裡不對。

  姜芃姬掃了一眼那些衣衫整潔,服裝統一的護院家丁,「人都在這裡了?」

  管家不明所以,點了點頭道,「回稟二郎君,昨晚被派遣出去尋找的家丁都在這裡。」

  她神色一冷,道,「跟人牙子說,這些都賣了,一個個手腳不乾淨。」

  一眾家丁原本還以為姜芃姬是過來犒賞他們的,隱隱有些興奮和期待,卻沒想到一盆子冷水從天而降……這位啥都不懂的書呆子二郎君,竟然說要將他們都發賣給人牙子?

  管家遲疑了一秒,不過還是忠心佔據上風,「是,二郎君。」

  「等一下!」幾個家丁見情形不對,臉色都變得有些難看,膝行幾步,「小人幾個……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尋找二郎君一日一夜,怎麼二郎君一回來,就要將小人發賣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2:38 PM

第二十七章 我家主播不可能那麼殘暴(一)

  「想要知道為什麼?」姜芃姬俯視對方,道,「你,調戲內院的婢女,甚至意圖用強,手腳不乾淨,貪污府中財務,更何況……一個外院家丁跑內院廚房,誰給你的膽子?」

  隨著姜芃姬每說一個字,那個家丁的臉色就變得蒼白一分,眼神多了幾分慌亂。

  管家臉色一變,道,「二郎君,您的意思是說……」

  「再者說了,你昨晚根本沒去深山尋找我,而是轉到去了哪個粉頭床上。你們這些人,一塊兒逛青樓,一起喝花酒,倒是喜歡去一個地方紮堆,好方便你們互相包庇是吧?」

  姜芃姬有些嫌棄地蹙了蹙眉頭,對著管家說道,「發賣之前讓人去這個人和那個人家中搜一搜,是不是有府裡的財物,要是有的話,也別找人牙子了,直接扭送府衙。」

  「二郎君!您無憑無據,為何要污蔑小人?」那個家丁神色隱約有些慌張,但很快就鎮定下來,說道,「小人父母盡心盡力服侍府中主人,從未出過任何岔子……」

  「那也是你父母的功勞,和你偷不偷奸耍滑有什麼必然聯繫?說起來,你倒是提醒我了,管家,順便把他父母也查一查。真當柳府是什麼地方,養一群水蛭的麼?」

  管家不明覺厲,不知道自家郎君怎麼一夕之間就變得氣場如此強橫了,不過他的優點就是忠心,姜芃姬說的話他都回去照做。那些家丁則是惴惴不安,但也不相信姜芃姬真敢這麼做。

  柳父快要從任上回來了,再過幾天就到。

  柳府如今的人都是柳父離開的時候安排的,姜芃姬要是真孝順,就不會這麼絕情。

  這個時代,要是有一點點不孝順的名聲,那就別想做官了,這麼一想,眾人安心不少。

  系統眼睜睜看著自家宿主戰鬥力殘暴俐落地解決,頓時傻了眼。

  「不是……宿主,你都沒有證據,要是傳出去,別人對你的評價肯定不好。」

  按照宅鬥劇情一管的套路,哪次不是女主和刁奴鬥智鬥勇,刁奴狡猾狡猾的,女主則是英明神武,一點一點抽絲剝繭,證據甩在人臉上,將刁奴心理防線擊潰,最後大獲全勝?

  把十幾章的精彩宅鬥劇情濃縮到粗暴簡單的兩句話,宿主,你這樣很不敬業懂麼?

  「你在逗我麼?」姜芃姬真想指一指自己的眼睛告訴系統,「我眼睛裡看到的都是證據,其他人看不到那是他們眼瞎,難道我還要費時費力,指著告訴他們眼睛該往哪裡看?」

  系統:「……」

  又是人參公雞,尼瑪這系統日子沒法過了!

  「再者說了,處置幾個有問題的刁奴,我還需要遷就他們,要把證據一件一件擺出來?你告訴我,到底誰才是這個柳府的主人?是那些家丁,還是我?」

  說得好有道理,竟然無言以對。

  姜芃姬笑著暗暗道,「反正等管家搜出那些人貪污或者偷奸耍滑的證據,外頭也沒人敢多嘴什麼的。這也是一個警示,別在我面前撒謊,不然他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懂?」

  系統:脊背一涼,突然有種膝蓋中了一槍的蛋疼感覺。

  那些家丁怎麼處理,管家會一絲不苟執行下去的,姜芃姬也不是很擔心,乾脆讓人準備了熱水和新衣。身上這一套衣裳是別人的,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還是早點換下來比較好。

  系統暗搓搓地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諷刺,「你是我見過,適應身份最快的宿主……」

  她理所當然說,「因為我會合理利用自身的條件。能舒心,為什麼要給自己憋氣受?」

  如今她的身份就是柳蘭亭,合理利用自己的條件,這有什麼錯?

  柳蘭亭的衣服比之前借來的那套樣式還要複雜得多,看著也更加華麗一些,上面的暗紋和刺繡都十分精緻,當然,在姜芃姬看來也更加反人類……她讓侍女挑了件顏色比較素淨的。

  姜芃姬微微低頭,看到兩名侍女幫她將束胸裹好,然後一件一件伺候她穿上。

  「宿主,看樣子柳蘭亭是個女孩兒這件事情,在府裡並不是個秘密……她連伴讀的書童都沒有,身邊也只有侍女服侍。」系統疑惑地嘀咕,「也不知道女扮男裝的初衷是因為什麼。」

  「也不算誰都知道,不然的話,那些貴女知道柳蘭亭是個女孩的時候,也不會那麼驚詫了。」

  系統問,「特定的幾個人?」

  「例如貼身侍候柳蘭亭的侍女、管家、繼夫人……這些人都是知情的,他們會百分百保守這個秘密。其他人要是知道了,誰知道會不會因為嘴碎或者其他目的宣揚出去?」

  想要隱瞞身份,僅憑一個柳蘭亭是絕對做不到的。例如沐浴穿衣,姜芃姬在沐浴的時候將侍女趕了出去,但是等到穿衣的時候,她還是無奈地將人喊回來了……這衣服太反人類了!

  「要是有機會的話,我倒是想弄清楚柳蘭亭頂替自己已故嫡兄的緣由是什麼……」

  時下流行熏香,連她穿的衣裳,侍女已經提前用香薰好了,氣味聞著有些靜心凝神的功效。

  穿好有些反人類的衣服,侍女還給她腰間掛上香囊玉佩,她總覺得走起路來會發出叮噹亂響的聲音。姜芃姬以為這樣就好了,直到另一名侍女又端了一盤子簪花過來……

  「這個就不用了……」髮冠上簪一朵五顏六色的絹花,這個審美她真的hold不住。

  當然,她看過柳蘭亭的記憶,知道時下流行男子將熏香簪花視為流行風尚,非常追捧。

  然而她覺得還是太娘了,頭頂這麼一朵豔麗的花兒,簡直不忍直視。

  「總覺得還少了點什麼。」

  姜芃姬想了想,腦中靈光一閃,又取了一柄刻著勁竹的檀香扇。

  「這樣是不是就帥氣多了?」侍女出去之後,姜芃姬對著模糊的銅鏡做了個拔劍出鞘的動作,然後將手中的檀香扇刷得一聲打開,「偶爾無聊看了眼下屬追的遠古電視劇,大概就是這個造型標配,風流不羈的少年公子,微微一笑,男女通吃。」

  系統幾乎想要捂臉,它家宿主的節操總是離家出走,作為系統心好累。

  這時候,直播彈幕突然齊刷刷飛過一連串的233333333333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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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33333:大笑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2:43 PM

第二十八章 我家主播不可能那麼殘暴(二)

  【用戶3216】:貼吧過來的,萬能主播果然是謎一般的少女23333

  【用戶Rey11】:貼吧過來+1,主播剛才那個姿勢,小心肝兒有一瞬的砰砰聲

  【愛麗絲寶貝】:誒,主播昨天真的殺了好多人麼?

  姜芃姬看得不明所以,她看了一眼記錄,發現就在她換完衣服之後,原本空無一人的直播房間突然湧入一百來個遊客並且這個數量還在增加,時不時就跳出一條遊客進入的系統消息。

  「系統,這是怎麼回事?」

  姜芃姬疑惑,昨天開了一晚上的直播也只是進來十個觀眾。

  另一邊,系統也被突如其來的人氣弄得懵逼,不過為了不進一步被姜芃姬人參公雞,它立馬展現自己作為一個系統的尊嚴,一兩秒的功夫就弄清楚這一波觀眾的來源。

  「昨天觀看直播的觀眾將宿主直播的內容錄像截圖了,發到了他們那個世界的公眾平臺——度娘貼吧,現在這些遊客都是慕名而來的。」

  頻道房間人數還在上漲,系統不由得暗暗咋舌。

  姜芃姬伸手戳了戳不甚清楚的銅鏡,彈幕有個觀眾說想近距離看一下古董,她一邊暗中和系統溝通,「也就是相當於變相的渠道宣傳,所以這些人才會順著頻道號找過來。」

  「是啊……」

  系統愁著一張臉,它沒有告訴姜芃姬,為了引導她成為一名合格的古言小鬥士,它以後會用各種直播任務獎勵讓宿主去完成,按照任務完成度可以獲得位面世界的直播平臺推薦。

  鞭策主播絞盡腦汁地直播,系統的行為相當於投資,只是付出少,回報分成巨大。

  這是系統本身規定死的遊戲規則,它無法更改。

  有了推薦,直播房間的人氣才會迅速上升。

  姜芃姬很快就接受這個設定,「那我猜猜,估計樓主的宣傳噱頭是我殺人、狩獵以及美食宣傳的錄像?人都比較喜歡看熱鬧,能吸引這麼多觀眾,似乎也不足為奇……」

  系統卻是嘴裡泛苦,有苦說不出。

  彈幕那邊不停有觀眾詢問昨晚斬殺土匪的視頻是不是真的,也有人不停在質疑。

  【哎哎哎哎】:有大神檢驗過誒,說是視頻沒有一點P的痕跡……

  【主播是騙子】:騙人的,要是敢殺那麼多人,人民蜀黍還不將她抓走?

  【別搶我二樓】:都說了是位面直播宅鬥啊,古代那會兒殺賊,還會被當成英雄。

  【韭菜匪菜】:不知道是哪個影視城取景的,看著像模像樣,其實假死了……主播你就別騙人了,傻瓜才信有位面直播這種東西,看熱鬧的都能回家了,退了頻道保智商。

  【用戶1438】:可你們不覺得奇怪麼,好像什麼直播平臺都能搜到這個頻道號……

  【用戶334】:剛才去試了一下,真的都能搜到,貓熊、烤魚還有YX都有,嚇死寶寶了。

  【用戶3356】:又在帶節奏,肯定是像紅想瘋了的主播,之前不是有新聞說有個主播穿越了麼,最後證明對方根本就是騙人的,一看就假的要死!

  【用戶3838】:想紅想瘋+1,現在這些整容女,為了紅,喊土豪老公、陪睡、跳舞脫衣、喊麥嬌喘、直播和幾個男的啪啪啪造人……有什麼做不出來的,噁心死,給錢就張腿……

  【用戶5567】:想紅想瘋+N,醜死了,現在是個女的能張腿就出來直播,風氣都是被這些嘩眾取寵的人帶壞的。我敢預言,等這個主播紅了,到時候肯定也會給土豪各種千里送。

  【用戶9873】:想紅想瘋+N,我賭兩毛錢,長得像是個未成年,挺符合某些變態的口味。

  姜芃姬沒有給觀眾設定彈幕限制,所以現在屏幕上各種言論都有,大部分都是在質疑,有些還在謾駡,她表示,還是頭一回看到這麼混亂的場景……好像有一缸的污水從天而降。

  「宿主……要不要限制一下彈幕發言次數和等級?」

  系統看著觀眾人數上升到五百大關,雖然收穫人氣它很開心,但也擔心自家宿主因為這樣密集的謾駡和人參公雞而更加厭惡直播,到時候真的尋死覓活拒絕直播,它就要哭了。

  彈幕刷得飛快,但姜芃姬的閱讀速度也不是蓋的,那些升級的謾駡言論刷新了她的詞庫。

  姜芃姬反而狐疑地說,「為什麼要限制,挺有趣的……」

  系統:「……」

  它錯了,它家宿主根本不是一般人,這種程度的人參公雞連癢癢撓的威力都夠不上。

  然而它又忘了,自家宿主一旦記恨誰,殘暴報復起來那也不是個人。

  「讓他們罵唄,說實話長這麼大,這養的罵人功力,我也是開了眼界。」姜芃姬好笑地說道,「我以為我接手第七軍團已經是無可救藥的流氓軍團了,沒想到還是小巫見大巫。」

  在她看來,罵人是有技巧的,高明的罵人那是半個髒字不帶,偏偏可以將人氣得腦溢血,像是這樣動不動張嘴就問候人家祖宗和生殖器,嘴巴太髒,一點教養都沒有。

  「如果我是一個學者,說不定可以弄一個類似《論近古代人類的素養》這種社會調查論題。」

  姜芃姬臉上看不出半點慍色,甚至也沒有理會那些觀眾的意思。

  人家是丟人丟到姥姥家,那些在屏幕上發言謾駡,並且越來越髒越來越凶的,根本不知道他們丟人已經丟到星際人類聯邦——主要扛把子之一的軍團長面前。

  「難不成你還想我吃相難看地罵回去?」

  能用拳頭解決的事情,她一向不喜歡多嘴……當然,在個別情況下,她還是比較喜歡用語言打擊人。

  系統敢說是,姜芃姬覺得自己肯定會想辦法掐死它。

  我的頻道我做主,系統果斷道,「不,我覺得可以權限他們。」

  要是對方馬甲被權限了,惱羞成怒,說不定還會換個馬甲過來,那也是一點人氣啊。

  姜芃姬何許人也,一下子就想到系統內心的小九九,嗔笑著罵道,「你也就這點出息,那麼點人氣都能將你引走,真怕你哪天被人一塊燒餅就拐了……再等等,好戲還在後面。」

  系統聽後,虎軀一震……不是,它怎麼覺得有些不對勁?

  「不是宿主,你別告訴我,你想手撕自己的觀眾?」

  讓你宅鬥撕嫡母/庶母/兄弟姐妹鬥/奇葩親戚和長輩,尼瑪不是讓你撕自己的觀眾大老爺。

  姜芃姬詫異反問道,「怎麼會呢,我像是那種人麼?」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2:47 PM

第二十九章 我家主播不可能那麼殘暴(三)

  事實證明,姜芃姬某些話就跟廁所的紙一樣,用完就丟,說完就當屁放了。

  屏幕上的謾駡越來越不堪入目,也有些受不了的小天使跟著這些噴子撕了起來,戰況激烈。

  姜芃姬的眼睛尖要命,她精確地從一堆謾駡和撕架言論中找出某些小天使希望近距離看一下古代居室佈置的願望,別人撕得昏天暗地,她這裡根本不受半點兒影響。

  柳蘭亭作為僅剩的「嫡子」,家中的大多資源都向她靠攏傾斜。柳父常年在外任職,家中的書房基本成了柳蘭亭的專屬,哪怕底下唯一的庶弟想要借書觀看,也要經過她同意。

  這個時代的嫡子和庶子涇渭分明,在某些士族家裡,庶子的地位比連有臉面的家僕還低。

  聽說那個庶弟昨天玩耍磕破了頭,也不知道現在情況如何?

  她不需要表現得如何關心,也不需要兄友弟恭,稍微過問一下就行。

  要是問得多了,旁人反而會覺得奇怪。

  東側外院有一間面積不小的書房,書架上擺滿了各種竹簡以及用珍貴竹紙裝訂起來的書冊子,上面的筆跡鐵畫銀鉤,哪怕姜芃姬對書法瞭解少,也不得不承認,這手字十分賞心悅目。

  在這個時代,書籍是衡量一個家族底蘊的重要指標,而這種珍貴的竹紙書冊更是貴中之貴。

  這時候,一條彈幕引起她的關注。

  【永遠的天空】:好大的bug,主播設定的是什麼朝代啊,怎麼連紙都有了。

  紙?

  姜芃姬回過神,捏起書頁,用拇指和食指抿了一下,紙張的觸感比想像中平滑很多。在她看來這種紙實在是粗糙得嚇人,然而在遠古時代,紙張出現的初期,卻是比金子還要昂貴得多。

  柳蘭亭記憶中,外界貴族經常用的紙比這個還要粗糙不少?

  看來這個柳府真的不簡單,姜芃姬多少有了點兒興趣,唇角微微勾起。

  大概是罵得太凶了,不少人跳到這個頻道看熱鬧,姜芃姬瞥了一眼快要突破一千大關的直播觀眾人數,系統估計已經樂呵昏過去了,興許嘴巴都咧到耳垂。

  這時候,書房屋外有侍女低聲說道,「二郎君,蝶夫人那邊有請。」

  蝶夫人?

  姜芃姬微微蹙眉,似乎在想對方找自己有什麼事情,那邊裝死的系統立馬像是打了雞血一樣激動說道,「啊啊啊啊啊——這次一定是驚心動魄地正面宅鬥大戲,我已經做好錄像準備。」

  「想多了,估計是為了家丁的事情,正好,我其實也正想過去一趟的。」

  姜芃姬將書冊放回書架,走到門外對著侍女道,「領路,別讓蝶姨娘久等。」

  彈幕此時又飛過幾條撕架之外的小清新內容。

  【誰人不洗澡】:噗,我沒聽錯吧,二郎君……這是哪個朝代的稱呼,差點聽成二郎神。

  【誰忍不洗腳】:哈哈哈哈,我也差點聽錯,腦子裡冒出大表哥的泡麵頭23333

  姜芃姬不解,二郎神她知道,一個遠古時代的古神話人物,但是大表哥、泡麵頭什麼鬼?

  【木蕊花開】:主播播,你是上哪裡找來這麼有古典氣質的美女啊,好有氣質,感覺比博物館仕女復原蠟像好多了,可以拉進調整視角麼,我要近距離看,放大再放大!跪求!

  姜芃姬看了蹙眉,正巧這時候侍女一腳踩空,半個身子向前傾斜,眼看就要摔一跤。

  「小心。」

  她想也不想,腳下錯步,身形一閃出現在侍女身側,長臂一攬摟住對方的細腰,另一手伸到肩側,穩住圓潤纖細的肩頭,一個漂亮的旋身,這才將前傾的力卸掉,讓兩人都能站穩。

  「下次小心一些,不然踩空了,摔跤不說,還容易崴到腳。」

  姜芃姬沒有遲疑地將對方放開,但神色依舊帶著溫和關心,並沒有絲毫斥責的意思。

  「多、多謝二郎君……」

  侍女驚魂未定地行禮,生怕姜芃姬罵她,但沒想到對方扶了她不說,還對她言辭關切。

  一股清流彈幕將之前的撕比罵架覆蓋了過去。

  【木蕊花開】:剛才還開心地截了好幾張超有韻味的古典美人圖,我的電腦和手機屏保不愁換了,然而……猝不及防,一嘴口糧QAQ主播,你咋可以調戲這麼有愛的美女。

  【永遠的天空】:猝不及防,一嘴口糧,主播好福氣!

  【偷渡非酋】:23333,論撩妹手段,我最服主播。

  【別搶我二樓】:感覺剛才我的少女心都要炸裂了,放開那個主播,讓我來!

  「不用謝,快點去蝶姨娘那裡,也不知道找我有什麼事情……」

  那名侍女是蝶夫人身邊伺候的,她平時對柳蘭亭都是不假辭色。

  可是今天不知道怎麼的,心裡有一股沒有來的衝動,她微微側首,低聲提醒了一句,「回二郎君的話,似乎是府裡的管事鬧到蝶夫人那邊,一家子在那邊撒潑,說二郎君苛待他們了。」

  【偷渡非酋】:2333333333,我敢打包票,這位侍女已經被直播的男性荷爾蒙迷惑了。

  姜芃姬看了眼彈幕,心裡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主播V】:漂亮可愛的妹子有權利受到細緻周到的呵護,我不忍心她因崴腳而蹙起眉心。

  一時間,彈幕又炸開了鍋,一連串66666666飛馳而過,將那些撕比的吵架彈幕又刷下去。

  姜芃姬目前的心情十分不錯,不僅僅是彈幕中還有清流存貨,還有便是侍女透露的信息。

  總有人那麼體貼細緻,知道她現在殺雞儆猴缺了一隻雞,竟然自己主動就送上門了。

  【偷渡非酋】:有種不祥的預感,為啥子我總覺得主播等會兒要放大招了?

  另一邊,精神頭剛剛緩過勁兒來的蝶夫人卻在內心暗暗問候姜芃姬,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欠了這隻小崽兒,一樁事情接著一樁找自己,大的躲出去上任了,小的還不安分消停。

  吃了一口茶,蝶夫人有些頭疼地歪著身子,蒼白的面容帶著些許病色。

  管事夫婦和他們的兒子跪在地上,一邊老淚縱橫,一邊哭著訴說著自己夫妻倆對柳府多麼忠心耿耿,平日裡沒有半點兒怠慢,要說忠心值,他們絕對是整個柳府排行前三的。

  當年柳父不顧嫡兄阻攔,執意從族地搬出來,他們夫妻也放棄更好的前途,一路不離不棄,如今老爺快回來了,卻沒想到年少不懂事的二郎君用莫須有的罪名想將他們一家子踢出去。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2:53 PM

第三十章 我家主播不可能那麼殘暴(四)

  至於他們的兒子,他們夫妻給柳府當牛做馬一輩子,還不是為了這麼一個寶貝疙瘩?

  懇求管家弄了個護院家丁的位子,讓他以後一步一步爬上來,在柳府也能有一席之地。

  只是沒有想到,竟然平白受了二郎君的污蔑!

  不僅如此,那位不懂事的二郎君還懷疑他們夫妻的忠心,平白潑髒水,管家也不攔著點,反而任由二郎君胡來,所以他們夫妻哭著跑到蝶夫人面前訴求,希望她能為他們討個公道。

  當然他們還有腦子,並沒有直接說姜芃姬如何不好,不然的話,就是找死了。

  蝶夫人作為側室,偏偏有這個本事掌管柳府大權多年,她這樣的身份,怎麼可能會喜歡已故正室留下來的嫡子?但這個嫡子要是被下人欺負了,這跟打她臉又有什麼不同?

  不喜歡二郎君是一回事,下人不知好歹踩柳府面子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他們只是十分善解人意地暗示一件事情。

  他們夫妻倆自小就是跟著柳父的老人了,也是柳父離開時候特地委以重任的,某種意義上代表著柳父的面子,二郎君這麼做,豈不是拂了柳父的面子,往嚴重了說,那就是不孝!

  從前朝大夏到現在的五朝分夏,一向注重孝道,這也是當官入仕的重要指標。

  孝順的人未必能當官,但是不孝之人絕對不可能進入官場。

  聽到這裡,蝶夫人略顯慵懶的表情才微微正色,歪著的身子立刻坐直,管事夫婦見狀,以為自己們摸到了蝶夫人的心,惴惴不安的心立馬平定下來,像是吃了定心丸似的。

  「你們懂得的倒是不少……」

  蝶夫人慢悠悠吃了口茶,臉上沒有抹妝,十分的素淨,看著遠沒有平時那麼豔麗奪目、氣勢逼人,反而多了幾分濃重的憊懶,似乎做什麼事情都提不起勁兒,對什麼都不感興趣似的。

  管事夫婦見這事兒有戲,不由得打起精神,諂媚阿諛道,「這也是老爺和蝶夫人體恤下人們,在府裡待了這麼多年,受老爺文采薰陶,小人也覺得肚子裡像是灌了好幾缸墨水……」

  蝶夫人眼神一動,修飾整齊的墨眉蹙了一下。

  「我不過是一介低微側室而已,除了先夫人和如今東側內院那位,誰有資格和老爺並稱。」

  管事夫婦繼續諂媚拍著蝶夫人馬屁,說道,「夫人何必這麼說,當年的老人誰不知道您和老爺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馬,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先夫人要不是占了個……」

  他垂著頭說話,蝶夫人面前又擺了一件精緻的繡花屏風,所以看不到對方眼中的陰鬱之色。

  通傳的侍女跪在門外,低聲道,「蝶夫人,二郎君來了。」

  蝶夫人不由得握緊了手邊的黑漆木憑几,道了句,「讓郎君進來。」

  畢竟是名義上的庶母,姜芃姬可以隨意進入繼夫人的閨房,卻不能這麼對待蝶夫人。

  幸好,蝶夫人和柳蘭亭的交集十分少,兩人根本是陌生人,倒也不怕被揭穿認出來。

  侍女拉開室門,她徑直走到蝶夫人右下首坐下,「不知道蝶姨娘找蘭亭過來所謂何事?」

  以下首這個位置的視角,完全可以看到蝶夫人的容貌。

  看到對方的一瞬間,哪怕見慣美女的姜芃姬,此時眼中也有一縷驚豔閃過。

  蝶夫人的容貌並不是這個時代追捧的大家閨秀類型,卻是姜芃姬最為欣賞的。

  妖而不媚,豔而不俗,渾身上下乃至骨子裡都透露著一種名為成熟的氣質和風情,令人覺得受到致命誘惑的同時,又因為那股子說不出的攻擊性而不得不保持一定距離。

  她的眉梢又帶著些許英氣,將整張臉都提了幾分精神氣,右眼眼角下方綴著一顆淚痣,眼眸微闔,那小扇子半濃密修長的睫毛隨著呼吸微微翹動,彷彿要撓癢誰的心……

  總而言之,這是位嫵媚成熟,又天生帶著御姐的美麗女人,那種美可不是乳臭未乾的小丫頭能裝扮出來的,天然的風情、涵養和氣度,都需要歲月沉澱,才能塑造如此尤物。

  對於美,不管是哪個時代,都是沒有任何代溝的,蝶夫人能讓姜芃姬倍感驚豔,自然也能迷倒諸位觀眾。

  【永遠的天空】:啊啊啊——好美的御姐,prprprpr,麻麻問我手機屏幕為何那麼濕QAQ

  【木蕊花開】:(*/ω╲*)美炸了,寶寶又有新的屏保了,美人兒的辨識度好高

  【別搶我二樓】:主播,看到你老爸小老婆的第一時間,我決定了,交了你這個朋友!

  【用戶3216】:美炸御姐,我已經舔壞一部手機,一台電腦了#色

  【用戶Rey11】:我感謝那個樓主的安利貼,弄得我也想安利了,這個直播頻道好多美女,治好寶寶多年不癒的臉盲症

  屏幕上的彈幕像是噴泉爆發一樣,無數的prprprpr幾乎要淹沒整個屏幕

  姜芃姬沒有多看,可依照她的記憶力,哪怕只有一瞬,掃上一眼,她也能記住最細小的細節。

  系統不用刻意去感受,也能發現姜芃姬此時內心的愉悅和輕鬆,這個發現讓它有點方。

  系統:「你撩妹子我不管,但是BG宮鬥不支持宿主打出GL支線,不然寶寶要哭麥了!」

  姜芃姬暗暗翻了個白眼,系統有時候還是安靜比較可愛。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就這麼一個小愛好。是誰給你的錯覺,覺得我可能喜歡妹子?」

  姜芃姬暗中跟系統扯淡的時候,上方傳來蝶夫人略略低啞的惑人聲音。

  「二郎在看哪裡?」

  事實上,看似慵懶的蝶夫人,剛才也有一瞬的失神。

  當然,蝶夫人失神,並非是因為覺得姜芃姬如何好看,僅僅是因為透著半透不透的屏風,看到姜芃姬緩步走來的模糊影子,恍然間竟有種故人歸來的錯覺,讓她險些失了神。

  不過她很快就掩藏起來,正巧姜芃姬那時候也錯開視線,故而沒有被其他人發現這點。

  姜芃姬溫和笑著,彷彿一塊剔透溫潤的絕世暖玉,「自然是在看許久未見的蝶姨娘。」

  眾人聽了卻驚疑不定。

  她現在可是府中「嫡子」,這種類似調戲庶母的話是什麼鬼?

  可姜芃姬敢講,自然不是無的放矢,根據她的觀察,蝶夫人也知道柳蘭亭的女兒身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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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rprprpr:想舔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2:58 PM

第三十一章 我家主播不可能那麼殘暴(五)

  這就古怪了,蝶夫人一向不怎麼喜歡柳蘭亭,掌柳府中饋的時候雖然沒有刻意欺負這個嫡子,但也算不上多好,一年到頭見個三五面,加起來的話也不過十來句,冷淡得很。

  這種情況下,她掌握柳蘭亭最大的秘密,但外界卻沒有洩露絲毫風聲?

  要麼,蝶夫人有其他顧慮,要麼……也許這位夫人並沒有柳蘭亭以為的,那麼厭惡她?

  蝶夫人聽到姜芃姬意料之外的話,不由得來了興趣,問道,「可看出什麼了?」

  「人如美酒,歷久彌香,蝶姨娘這麼多年依舊不見老態,反而越發嫵媚動人了。」

  姜芃姬說這話的時候,她聽到室內響起好幾聲倒吸冷氣的聲音。

  估計每個人的內心都開著彈幕,刷著類似「二郎君竟然當眾調戲庶母啊臥艸」之類的內容。

  蝶夫人拈著帕子,抿著唇低笑,「什麼時候嘴巴這麼甜了,三言兩語說得奴險些當真。」

  「蝶姨娘本就天生麗質,難自棄,旁人若誇獎,自然是真的。」

  「母子」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竟然默契地將跪在下方的管事夫婦都給忽略掉了,一副相談甚歡的模樣。倏地,蝶夫人提及她眼角的淚痣,問姜芃姬是否生得美。

  姜芃姬不解,不過依舊誠實地回答,「畫龍點睛之筆,若缺了,能少三分韻味。」

  這下子,室內的倒吸冷氣的聲音都沒了,姜芃姬內心有些蹙眉,難道犯了忌諱?

  這時候,一個疑似對看相有些研究的直播觀眾發了一條彈幕。

  【風水先生高徒】:主播犯忌諱了,那顆淚痣寓意不詳,剋夫剋子而且有紅杏出牆的可能。

  姜芃姬:「……」

  出人意料,本該被踩著痛腳生氣的蝶夫人卻嬌媚一笑,「這張小嘴兒甜的,倒有和你母親如出一撤。」

  母親?蝶夫人認識柳蘭亭的母親?聽口氣,兩者的關係並非像外界傳言那麼針鋒相對?

  正疑惑著,蝶夫人依靠在憑几上,視線落向屏風後的管事夫婦。

  「聽他們說,你剛才私自將護院家丁交給管家處理,讓他將人扭送府衙,還要查抄他們家?這可是真的?」碟夫人挪開話題,神色有幾分冷淡,似乎剛才和姜芃姬談笑的人不是她。

  姜芃姬也正色坐好,說道,「是有這麼一回事,怎麼,他們一家子拖家帶口來煩蝶姨娘了?」

  「畢竟是你父親安排的老人,就算想要處置,也該謹慎起見,免得落人口舌。」

  碟夫人開口,管事夫婦陰鬱的臉上瞬間放晴,甚至隱隱帶著幾分快意。

  「不過是處置幾個犯了錯的下人而已,難不成我還要受他們掣肘?他們是父親留下的老人不假,但這並非讓他們倚老賣老。更何況,我倒是想問蝶姨娘,到底是處置犯了錯的僕人名聲差一些,還是想處置倚老賣老的刁奴,最後卻束手束腳,被人掣肘更加難聽?」

  前者頂多說管家不嚴,出了刁奴,後者可是丟光裡子和面子,徹底淪為河間士族的笑話。

  「凡事講個證據,即使他們是府中下人,也需要依照章法。」蝶夫人似笑非笑道。

  姜芃姬暗暗吸了口氣,她真的不習慣這個時代的處理方式。

  要是換成以前,沒有一巴掌拍死就不錯了,還想找她要證據?

  老壽星上吊,活得不耐煩了!

  原本還想留點情面,頂多發賣遠一些的地方,眼不見為淨,現在可倒好,真是自找死路。

  「管家,去內院廚房找一個婢女,模樣我不知道長得如何,不過她有個特徵,有可能是今日生病告假的,也有可能是精神有些不濟,強撐著幹活,但精神恍惚的……」

  姜芃姬說的莫名其妙,但除了她之外,沒人發現,那個跪在管事夫妻旁邊那位護院家丁,顫抖的雙腿和不安握起的雙拳。她暗暗冷哼一聲,眼底帶著幾縷殺意。

  不是想要用證據說話?好得很,那就用證據斷了你們一家三口的後路!

  管家領命退下,姜芃姬手中握著檀香扇,有一下沒一下地展開再合上,唇角帶著幾分嗜血。

  彈幕莫名安靜下來,而此時直播間的觀眾人數已經悄悄爬到一千五大關,甚至還有三百多個關注,這意味著以後姜芃姬開直播,這些關注的用戶會第一時間收到直播通知,然後以此為基礎,一點一點積累看直播的固定觀眾群。系統看著這個數字,都要樂開花了。

  不多時,管家已經帶著一名身穿灰色粗布衣裳的婢女過來,「郎君,人已經帶到。」

  說完,管家膝行到姜芃姬身邊,在她耳邊低語道,「找到人的時候,那婢女正在試圖尋死。」

  姜芃姬眼眸微闔,對著蝶夫人道,「蘭亭有一個不情之請,能否借蝶姨娘身邊的侍女一用?」

  「可。」

  蝶夫人看著這個場景,眼底多了些好奇和趣味,她想知道姜芃姬要做什麼。

  然而,下一秒,姜芃姬的話卻惹得她險些震怒。

  「將這個婢女帶下去驗身,可否有短時間內被人淩辱的痕……」

  她話沒有說完,蝶夫人一掌拍在放置在憑几旁的矮桌上,聲音震得整間屋子都在迴響。

  「混帳!」

  蝶夫人拍下那一掌的時候,或者說姜芃姬剛說出那句話的時候,那名護院家丁整個人都已經慌張無措。不看別的,光是看他的反應,眾人都隱約意識到什麼,頓時冷氣倒吸。

  一個外院的護院家丁,竟然和內院廚房的女婢有染?

  內院可是除了柳父、二郎君和一位年幼庶郎君之外,任何男性都不得入內的禁地,老管家想要進來,也一定要有人看著,而且必須是有要緊事情,與此同時停留的時間也有規定。

  「昨日不慎碰見歹徒,蝶姨娘派人出來尋我,只是,這些膽大包天的家丁竟然結伴去了青樓勾欄,在粉頭床上廝混不說,還去了賭坊,三更回來的時候,更是潛入內院強迫碰巧起夜的廚房婢女……內院是何等地方,母親、蝶姨娘以及庶妹的入寢之處!」

  指望這些蠢貨去救柳蘭亭,屍體早就涼透了。

  「僅憑這點,還不能處置這麼一個畜牲?」

  管事夫婦聽得瞪大了眼睛,但看到他們兒子慌張避讓的模樣,心中不由得一冷。

  「不是我、不是我做的……是那個賤婢勾引得我……不是我……」

  那個家丁連忙大聲否認,甚至直起身體,一把將跪在一旁失魂落魄的粗衣婢女推開,一副被人揭穿秘密的恐慌模樣。

  開玩笑,一個賣身家丁敢淫辱府中的女婢,絕對死路一條,根本不能承認。

  「呵,擅自入內院,我想,你是為了你娘……她當時在上夜……是找她要賭銀對吧?」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3:02 PM

第三十二章 我家主播不可能那麼殘暴(六)

  姜芃姬起身,冷眼看著那個家丁,「你平時仗著爹娘在柳府作威作福,所以才能央求那些巡夜的家丁放你去內院,只可惜,你卻看到起夜婢女,頓生歹意,將其打昏,一逞獸行!」

  「你袖子下面,還留有她掙扎的抓痕,你想怎麼辯解?」

  那個家丁下意識後退一步,死死握住自己手腕部位。

  姜芃姬一開始以為是強迫未遂,畢竟在這個遠古時代,哪個家丁敢這麼做,就是不要命的典型,完全可以私刑打死的,而且他之前和粉頭廝混,留下的痕跡也讓她產生誤判。

  但是當管家將婢女帶來,她發現事情比她想的嚴重。

  管事夫婦沒想到自己兒子竟然闖下這麼大的禍,絕對會被押著用亂棍打死的。

  面對父母的注目,那個家丁眼睛染了血絲,頓時慌張無措起來,看到姜芃姬距離自己不遠,又想到等會兒必死的下場,胸口頓時生出一股歹意,「我跟你拼了——」

  姜芃姬遊刃有餘地避開一側,室內頓時亂了起來,所有人都沒有想到,他竟然敢發難!

  沒有抓到姜芃姬,那個身強體壯,練過兩下子的家丁瞬間將目標對準了蝶夫人。

  一介女流,前不久還生了病,最好拿捏。

  不過姜芃姬第一時間發現他的意圖,手中檀香扇的扇面一刮子扇到他臉上,趁著對方下意識閉眼的瞬間,抬腳踢向他的腿窩,使得對方身體不得不向前傾倒。

  啪——

  姜芃姬用合攏的檀香扇扇了他一臉,也不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氣,直接將人扇歪摔到地上,從太陽穴到鼻樑留下一道迅速通紅腫起的兩指寬印子,一隻眼睛流出淙淙血淚。

  「髒了我一把扇子。」

  將沾了血污的檀香扇丟到蜷縮在地上,捂著眼睛痛嚎的家丁身旁,整個變故不過一眨眼。

  末了,姜芃姬又讓人將那對管事夫婦也押解控制住。

  不僅僅是室內一片寂靜,整個彈幕也呈現空白,感覺前所未有的清淨。

  「管家,他們家搜了吧,貪了府裡多少銀錢?按照實數報到府衙,記得,扭送過去的時候,灌一碗啞藥,至於他,呵呵……召集所有家丁,讓大家開開眼,什麼叫亂棍打死!」

  「蝶姨娘剛才受驚了,記得請個郎中看看,開點寧神的藥。」

  室內氣氛凝重嚇人,管家算是見慣風浪的,對此接受度很高,「回稟郎君,已經查清楚了。」

  說起這個,老管家有些覺得丟人,沒想到在他眼皮子底下還有人能貪墨這麼多,按照現下的律法來說,那對管事夫婦被扭送到府衙,最後也是一個死罪。

  不過,郎君真的是長大了,這種憤怒的情況下還能記得做事周全。

  怎麼說也是柳府出去的老人,這對夫婦也不知道多少府裡頭的事情,不灌啞了,不能放。

  蝶夫人一開始真的被這個變故嚇到了,但整個過程並沒有持續多久,她的注意力很快就從驚慌轉移到那個映在屏風上的身影。一個晃神,似乎她熟悉的那人會穿過屏風,向她走來。

  但是,姜芃姬的聲音讓她回到現實,她也沒了興致,低聲應了一句,讓侍女扶自己回房。

  彈幕靜寂之後,又突然呈現井噴式爆發,內容有質疑,但更多還是不敢相信,有些甚至斥責姜芃姬下手太狠了,簡直是惡毒……他們已經越發傾向相信直播真的是真的。

  【為所欲為】:我相信主播是真的穿越直播了……但是,你作為一個現代人,你的三觀呢?那麼輕而易舉就毀了一個人的眼睛,還想把人當眾亂棍打死,太殘忍了,令人髮指!

  大部分彈幕都是這個內容,意思相近,多半是譴責姜芃姬冷血殘忍。

  她暗暗勾了勾唇,讓系統將她的話加粗加大放在正中。

  【主播V】:誰跟你說,我是近古代的人?

  用近古代的三觀標準要求她一個刀口舔血,星際征戰三十餘年,手上或直接或間接染上幾千萬人命債的人?

  她有自己的行事準則和判斷標準,只要別踩她的底線,一切好說。

  踩了?

  那就對不住了。

  【主播V】:自我介紹一下,在下姜芃姬,星際人類聯邦第七軍團軍團長,上將軍銜,也許我死後多了個榮譽元帥稱號。按照你們的時間算,我大概是屬於一兩萬年之後的未來人類。

  一邊說著,一邊踩著腳下的木屐,耳邊傳來有節奏的噠噠聲。

  【主播V】:這裡不是你們習慣的和平時代,更沒有所謂人權一說,像今天這種血腥的場景,以後只多不少。你我本就是兩個時代的人,相逢即是有緣,你若好奇,我歡迎之至,若是不屑,好走不送。

  系統:「……」

  尼瑪,這不僅是它碰見過最難纏的宿主,也絕對是所有觀眾碰見最大牌的主播。

  系統幾乎要氣得三屍神暴跳,「你這樣……會把人都氣走的懂麼?」

  姜芃姬悄悄勾起一抹弧度,篤定道,「不會,放心吧,人數等會兒只會越來越多。」

  系統不解,姜芃姬懶得和它解釋。

  一個好幾萬年以後的主播在疑似數千年前的古代開直播,而且還是真的,噱頭還不夠大?

  系統很快也回過味來,因為它發現看直播的人數已經慢慢爬向兩千了,並且以越來越大的幅度向兩千五大關逼近……但是,為啥觀眾老爺都這麼多,她連打賞的棒棒糖都沒看到?

  「你今年幾歲了?」

  姜芃姬從一名家丁手中取了一根塗了紅漆的扁平木棍,走到那名遭遇不幸的婢女面前,對方這會恨不得將自己縮到地縫裡,要不是管家安排人盯著她,估計她早就找機會尋死成功了。

  「奴今年十三。」

  雖然這個婢女才十三歲,但發育得比較早,看著倒像是十五六歲,亭亭玉立的少女。

  姜芃姬將手中的木棍遞給她,在婢女畏懼又錯愕不解的眼神中,她略微蹲身和跪在地上的她平視,另一隻手捏緊對方的下顎,「人已經捆綁起來了,動彈不得。隨意你打,打死為止。你若是打不死他,我便饒他一命!」

  聚集起來的家丁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聽到姜芃姬的話,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姜芃姬沒有在意旁人的目光,反而冷冷問這個婢女,「打不打?」

  對方呼吸有些急促,滿含恨意的眼神落到姜芃姬手裡的紅漆木棍上,倏爾多了份堅定,呼吸越發急促。

  「多謝郎君!」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3:08 PM

第三十三章 打個馬賽克

  姜芃姬冷笑一聲,看了一眼所有觀刑的管事、僕人,道,「都看著,直到人閉氣為止,不然誰都不能離開,誰也別想挪開視線。不過,今日這裡發生的事情,要是誰敢胡亂嚼舌根,一律等同處理,亂棍打死為止。」

  「昨夜,巡夜擅離職守的人,我就不直接點出來,等觀刑之後,自己去領罰。」

  欺負柳府沒有扛鼎的男丁是吧?

  那就都看著,看到所有人都怕了為止。

  管家在一旁看著,暗暗歎了一聲,低聲道,「二郎君,這樣未免太……」

  柳氏詩書傳家,做什麼事情都要講究一個風度和面子,像是這種髒眼睛的事情,一向是丟給下面的人處理的,姜芃姬只需要做到運籌帷幄,掌控大局就好。

  然而,等管家想到柳蘭亭的母親,又覺得這種行為也不是不能接受。

  也許,二郎君溫和表面下的果決狠辣,更多是先夫人給予的。

  姜芃姬把玩著新的扇子,悠悠道,「不這麼做,那個丫頭終究要尋死。柳家的女婢,又不是府外頭毫無依仗的孤女,她在這裡受了委屈,本就有資格向債主討回幾分利息。再者說,這些年父親不在府裡,管家雖然盡心盡力打理柳府,但年事已高,精力也不能和年輕時候相比,難免有疏漏的地方,助長了這些人的歪風邪氣,不能保證所有人都能如管家一般赤誠忠心……呵,內院也是他們這些外男能隨便來去的?」

  那個家丁嘴巴不嚴,或者說非常喜歡口花花。

  姜芃姬完全想像得到,他要是哪天喝多了,或者一時得意起來,將自己強要內院婢女的事情跟狐朋狗友一說,一傳十,十傳百,傳得整個河間郡都知曉,到時候整個柳府女眷的聲譽可就全部毀了。

  他不死,誰死!

  管家還是擔心,今天的事情過後,恐怕整個河間郡都知道柳家二郎君是個心狠手辣之人了。

  此時的日頭不算太烈,照在身上也有些冷意,但這種冷,眾人都覺得沒有內心寒冷。

  婢女有些玲瓏嬌小,此時卻拿出了吃奶的力氣,舉著木棍一下一下打在被捆得嚴嚴實實的男人身上。對方吃疼想滾開,她就舉著木棍追著打,哪裡疼打哪裡,一聲聲沉悶的重擊聲在眾人心中迴響。

  不僅是被強迫圍觀的僕人們看得全身發寒,兩股戰戰,屏幕那頭看直播的人也有些受不住,一些承受能力差的,更是感覺喉嚨泛起一陣陣噁心。

  儘管如此,直播觀眾的人數卻慢慢爬到了三千,並且外頭還有不少觀眾在排隊。

  直播房間的人數是有上限的,像姜芃姬這樣的一級新主播,最高觀眾人數只有三千,想要增加上限,必須要用主播賬號上的人氣值向系統升級主播等級。

  一級主播升二級主播需要耗費十萬點人氣值,姜芃姬目前賬號才1532點直播人氣。

  管家羞愧道,「是小人不好,愧對了老爺的重托,累得二郎君以後的名聲……」

  要不是他沒有察覺府中已經變成這個樣子,沒提早防範,自家二郎君也不用如此激烈狠辣的手段。

  姜芃姬對此很有自信,「放心,沒人敢多嘴,興許還會贊我兩句治家果決。」

  要是她沒這個手段,那些家中有貴女被擄的士族才擔心呢。

  一個連家中刁奴都不敢下重手,還被對方用歪理掣肘的傢伙,怎麼可能有本事在那種險境下保全自己和諸位貴女?

  管家:「……」

  從開始打到咽氣,整整耗費了半個多時辰,在場眾人和直播間觀眾也被迫看了一個多小時。

  地上染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血,白白的腦漿和碎爛的骨頭渣子塗在地上,還有些打爛的肉散各處……庭院內的僕從已經被嚇得不敢吱聲,有幾個感覺下腹略微一麻痹,一股熱流順著腿根流下,竟然硬生生嚇得失禁了!

  誰也不能問心無愧,生怕自己以前做過的事情被揪出來算帳,屏幕後的觀眾則感覺自己被強行重塑了三觀。

  姜芃姬活像是個沒事人一樣,踩著木屐悠然上前,接過婢女險些拿不住的木棍,一把握住對方的手,捏了捏。

  「我已經讓人為你煮了藥,記得下去之後泡一泡手臂,不然的話,明日會酸脹得抬不起手。瞧這雙手,看著纖細瘦弱,但也能為自己報仇不是?你記住,以後誰再淩辱你,你就深深記住剛才的過程。活著,才有報仇洩恨的那天,死了,逍遙的永遠都是施害者。我柳府的婢女,可不是任人欺淩的泥塑。」

  那個婢女是靠著心中那一股氣,才憋著沒有倒下。如今聽了姜芃姬的話,反而有種說不出的委屈,爬伏跪在她腳下,額頭抵在交疊的雙手手背上,肩膀一顫一顫,脊樑微弓,無聲痛哭。

  輕歎一聲,姜芃姬招人將那具屍體抬下去收拾掉,然後又將那些僕人全部敲打一遍。

  西側內院,剛剛小憩醒來的蝶夫人聽到貼身侍女的回稟,雙眸閃過一道異色。

  「你說,二郎君真的令人將其杖斃了?」蝶夫人從軟塌上半坐起身,有眼色的侍女立刻將放置在一旁的憑几取來,讓她能靠得舒服一些,「還是讓那名婢女自己執杖打死的?」

  侍女似乎在回想剛才的場景,不由得打了個冷顫,「是,還是二郎君親自將杖子給的那個婢女。」

  杖子都比婢女的個頭高了一大截,她竟然可以拿著那麼粗的杖子硬生生將那家丁打死。

  蝶夫人倒是不以為意,說道,「這有什麼奇怪的,這女人啊,也不是天生就任人揉捏的,一旦心裡有恨,恨極了某個人,哪怕是撐著一口氣,也要狠狠報復回來……」

  彷彿想起什麼,蝶夫人又道,「這烈性果決的脾氣,倒是不像她父親,更像是她母親。」

  柳父年輕時候便是相貌精緻、俊逸絕俗,宛若畫中走出來的謫仙。

  一身氣質溫潤如玉,談吐謙遜有禮,不管和誰談話,他都能讓對方感到如沐春風之感,當然這傢伙就是一貫喝著黑墨水長大的,身上的衣服能有多乾淨,肚子裡的心計就能有多黑。

  能用嘴巴解決的事情,這個男人甚至連多走兩步都嫌喘得慌。

  倒是柳蘭亭的母親,反而和他截然相反,生得一張不省心的臉,表面上好似貴女模範,背地裡卻是個張揚熱烈的性格,還喜歡折騰一些令人不懂的東西,讓人不明白她這腦子是怎麼長的。

  他們生的女兒,倒是融合兩人的特點。

  長得像是父親,但骨子裡的剛烈和暴力作風卻又像她母親,只是……

  蝶夫人抿了一口茶,「二郎倒是比她母親多了些腦子。」

  柳蘭亭可不是她母親,闖了禍沒有另一個柳佘替她無腦收拾爛攤子,還是自力更生比較好。

  侍女不解道,「但是……夫人,二郎君這樣做事,對名聲豈不是……」

  蝶夫人冷哼一聲,道,「她是柳家嫡子,而非藏於閨閣的普通女子,行事狠辣又如何,正所謂無毒不丈夫。如今那些郎君公子哥兒,一個個塗脂抹粉,簪花服散,看了也是倒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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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佘:音同蛇,姓氏。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3:12 PM

第三十四章 柳氏族學(一)

  侍女這會兒不敢說了,她在蝶夫人身邊伺候多年,仍舊沒有摸清楚這位夫人的脾氣。

  說她喜歡二郎君吧,她暗地裡又喜歡給人下絆子,見了人也是不冷不熱……畢竟是先夫人留下來的唯一嫡子,作為死纏爛打才成了老爺側室的蝶夫人,看二郎君不順眼也正常。

  但若說蝶夫人厭惡二郎君,侍女看著又覺得不像。

  最明顯的一點,便是先夫人留下的幾個利潤驚人的作坊,這些年都是蝶夫人在打理!

  這些年,幾個作坊的收益越來越高,甚至比柳府名下產業的收益還要高好幾倍,但蝶夫人卻沒有絲毫據為己有的意思……看樣子,倒真像是真心為二郎君打理產業,以後完璧歸趙。

  除此之外,便是昨日接到二郎君被賊人擄走的消息,蝶夫人竟然一下子急得厥了過去。

  講真,這座小小柳府的局勢,她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蝶夫人的貼身侍女看不懂這個水深的柳府,姜芃姬目前也看得有些頭昏。

  她為了多多瞭解這個時代,打算蹲在書房將裡面的書都看一遍,依照她的記憶能力,根本花不了多少時間。除了少部分紙質裝訂的書冊,大部分都是沉重累贅的竹簡。

  然而,沒等她看多少,在她身邊伺候的侍女踏雪就說這個月的份例送下來了。

  「份例?」

  姜芃姬搜了一圈柳蘭亭的記憶,隱約知道這東西就跟零花錢一樣。

  然而等她看到自己房間廳內擺著的一堆東西,她發現自己貌似想差了。

  份例不是單純的一盒銀子或者多少吊銅錢,而是生活學習用品,包括幾套文房四寶、十幾匹用於裁製新衣的布料、幾張處理好的柔軟毛皮、十幾盒熏香香粉、幾疊花箋……以及專門堆在一處的五刀竹紙……在這個紙比金貴的年代,柳蘭亭一個月的份例就有五刀竹紙?

  想到這裡,姜芃姬眼神一斂,有些驚訝地道,「這月的紙,看著比上一月的特別了些。」

  踏雪沒有懷疑,反而一副「二郎君眼力真好」的表情,暗暗捏了下袖子裡頗有分量的錢囊。

  「根據坊主說,工匠幾次試驗調整,竹紙的韌性比以前更好了,而且質地摸著也更加平滑。」

  姜芃姬過去摸了一下,的確比書架上那些冊子所用的紙張更好。

  只不過,這不是她關心的重點。

  這個時代的造紙工藝雖然有,但並不成熟,弄出來的紙質量也不行,使用也不廣泛,所以好的紙張還是能貴上天的,像是這樣適合潑墨作畫的紙,那就更加昂貴稀少了。

  她在柳蘭亭的記憶力找到一段細節,在別的家族,哪怕是族中重點培養的子弟,一個月能有半刀已經是奢侈至極,而且那半刀紙還多半是質量不怎麼好,更多人還是用竹簡書寫。

  像柳蘭亭一樣一個月供應超標,還仔細挑選質量最好的那一批……除非……

  姜芃姬心中有了計較,道,「作坊造紙不易,一月便送五刀紙到府裡,還是略多了一些。」

  踏雪不知道她在試探,自然而然地說,「造紙作坊本就是先夫人留給二郎君的,別說一月五刀,只要二郎君需要,便是不向外頭賣紙,也不能短缺了郎君,哪有您為他們節省的道理。」

  造紙作坊……果然……姜芃姬額頭的青筋暗暗跳了一下。

  踏雪暗暗看了一眼姜芃姬,見她臉上的表情還算輕鬆愉悅,不由得暗暗鬆了口氣。

  郎君令人杖斃家丁的事情,柳府大部分僕人都已經知道了,以前對這位平時沒什麼存在感,性格也比較軟糯的郎君有些看不上,不過見識對方說一不二的狠辣之後,他們一個個都乖了。

  作坊的坊主更是提前兩天送來當月的份例,還給踏雪好處,讓她暗中美言兩句。

  造紙作坊是個肥差,坊主可不想無辜丟了這塊肉餅。

  造紙作坊的規模不大不小,每個月產出的紙也有限,那些士族每年消耗的紙不計其數,造紙作坊出來的竹紙,士族和大商戶暗中都是搶著訂的,若是來晚了,出再高價格都不賣。

  想要搶到每年的份額,賄賂坊主,多分一些,這幾乎是每年都要上演的戲碼。

  「看樣子,那個坊主倒是給了你不少好處,難得你肯為旁人說話。」

  說完,姜芃姬視線落到踏雪藏在袖子下的右手,對方臉色煞白,她笑著寬慰道,「女兒家生活不易……也別太害怕,坊主給你好處,只要不過分,你就收著,我的侍女有資格被優待。」

  系統暗暗吐槽,真要她不害怕,你別講得這麼直白啊。

  姜芃姬得到自己想要的線索,暗中揉了一下額心,更加肯定柳蘭亭母親的身份有異常。

  【永遠的天空】:2333,我怎麼有一種除了主播之外,還有其他穿越女的感覺?

  【木蕊花開】:誒,真的麼?也許到時候主播可以去來一個歷史性的認親大會

  【用戶3216】:樓上也太天真了,人心隔肚皮,認親認個瘠薄,主播小心被人捅一刀。

  【用戶Rey11】:我怎麼覺得,真有第二個穿越女,主播不去主動捅死人家就算仁慈#摳鼻

  【偷渡非酋】:同贊成@用戶Rey11,主播戰鬥力max

  一邊思索,一邊看看彈幕尋找靈感,侍女踏雪的聲音傳入耳畔。

  「二郎君明日還去族學麼?」踏雪幫她收拾那些份例,分門別類放在不同的箱匣裡,「魏先生昨日派人過來告假,說是風寒還未好徹底,還需靜養三五日,免得將病氣傳給郎君。」

  之前教導柳蘭亭的西席生病了,一連請了三天的假,沒想到現在還沒好。

  「族學?」

  姜芃姬蹙眉想了想,那地方類似餘小孩兒上學的地方,

  不過記憶裡,柳蘭亭很不喜歡去那裡,大部分時間都是專門請了西席在家裡教導。

  她原本也想拒絕,不過屏幕上有不少觀眾想近距離看一下古代家族學校的請求。

  於是,姜芃姬將拒絕的話咽了回去,轉而說道,「明日便去,許久未去族學,也不知道如今是個什麼情形。踏雪,你記得讓管家再備一份薄禮給先生送去,讓他安心養病。」

  族學,說得通俗一些就是族中出資建立的私塾,請老師給族裡的孩子講課。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3:18 PM

第三十五章 柳氏族學(二)

  不管是什麼時代,孩子的教育都是一筆巨大的花費,哪怕是柳氏這樣的士族,也不可能保證每一個族人都是有錢的土豪,有些沒落的柳氏族人,過得日子也就堪堪保住面子。

  對於收入普通的家庭來講,孩子生得越多,自然容易過得越窮。

  別看他們表面上看著還不錯,可實際上的生活質量卻十分堪憂,一家人連飯都快吃不上了,怎麼擔負孩子的教育費用?所以,族學的出現,大大緩解不少人對子女的教育負擔。

  聘請西席的束脩都是族內出資的,很多人只要把孩子送到族學學習就行了,一天還有兩頓免費供應的食物,孩子吃不完還能打包帶走,每個月還會發份例,例如乾淨的筆墨、竹簡。

  遠古時代上學的成本十分高,窮人上不起學,出人頭地的機會自然遠遠低於士族。

  士族佔據著大部分的資源,他們願意將這些資源投資到族中弟子身上,培養他們讀書習字,對家族產生歸屬感,等他們長大,出人頭地,獲得的資源再次投入到下一代的教育……

  一個士族的誕生和延續,離不開這種良性成長循環。

  姜芃姬握著書簡,因為柳蘭亭的記憶,讀和認並沒有多大困難,但寫就是一個問題。

  「不僅衣服反人類,連寫字的工具都這麼反人類!」

  姜芃姬如臨大敵一般試著握筆,然而軟塌塌的筆尖根本不聽她使喚,寫出來的東西簡直跟一坨古怪的排泄物一樣。她試了幾次不行,直接把筆丟了出去,然後將丟人的證物銷毀。

  然而,難得看到姜芃姬出醜,彈幕鋪天蓋地的23333簡直要把她的眼睛遮住。

  【美少女戰士阿淵】: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摳鼻

  【魔法少女阿風】:女人,求我,我可以教你#鬼臉

  【主播V】:不求!

  姜芃姬暗暗嘀咕一句,「我不應該答應去什麼見鬼的族學……」

  外頭聽到動靜的侍女踏雪悄悄探進頭,問道,「二郎君可是有事?」

  「沒事,不小心把筆摔了……」雙唇幾乎要抿成一條直線,看到那支躺在地上的筆,就跟看自己的生死大仇似的,在滿屏幸災樂禍的嘲諷中,她還是歎了口氣,蹲身將筆撿了起來。

  被拒的觀眾像是沒看到姜芃姬的拒絕,不知從哪裡複製黏貼一大段毛筆字的基本要領。

  姜芃姬的眉頭像是要打成死結一般,右手跟著記憶中的柳蘭亭握筆,再結合彈幕上一圈複製黏貼的毛筆字基本要領,依樣畫葫蘆,顫顫巍巍地下筆,努力靠近柳蘭亭的筆跡。

  柳蘭亭的記憶對她來說就是輔助的素材一般,不刻意搜索,根本不會影響本身記憶和情緒。

  不過這也有個壞處,那便是沒有刻意暗示的時候,姜芃姬的習慣和言行基本都是自己的,和柳蘭亭相去甚遠,哪怕她刻意模仿,對於親近之人來說,還是容易露破綻。

  書房裡別的不多,唯獨竹紙多得數不清,用來練字也不用太心疼。一個月的竹紙份例都是五刀,柳蘭亭勉強只能用完半刀,其餘的都攢著,陸陸續續也存了好幾箱匣。

  一開始用毛筆寫字並不習慣,因為毛筆筆尖太軟,一個不小心,寫出的字就變得極其難看。

  不過試了幾次,她倒是漸漸找出感覺。

  發揮自己對手臂力量的細微控制能力,慢慢摸索出自己的經驗,練了幾張紙之後,竟然寫得和柳蘭亭的字跡有五分相似。也是,她可是按照柳蘭亭記憶中的字來練習的,當然相近了。

  見證主播的字從「趴」到「站」的全過程,直播觀眾都覺得不可思議。

  學習能力那麼強,當啥主播?甚至還有一些學過書法的觀眾現身說法,講自己以前練得多麼困難,有時候練習練得手臂手腕都腫得動不了,吐槽一句——主播你簡直不是人!

  雖然摸索出了一些門道,但習字習慣不是那麼短時間就能改動的。

  看看外頭天色,姜芃姬抱了一堆竹簡放到桌案上,然後再取出裁好大小的竹紙,開始抄錄。

  【美少女戰士阿淵】:文盲表示……這都啥字兒?

  【披荊斬棘】:我勉強認出一點,主播應該是在抄論語,我記得古代的書都超級貴,主播穿越的這家能有論語藏書,看樣子家境很殷實,社會地位也比較高……

  姜芃姬抄寫的時候看到這個,驀地回了一句。

  【主播V】:是啊,柳家的情況還不錯,要是平民的話,我現在大概是在土匪寨子裡跟你們直播如何手撕活人,或者在深山老林穿梭,教你們如何在野外求生。

  【劍落鎮山河】:2333深山老林直播野外求生我能理解,但是手撕土匪什麼鬼?

  【主播V】:這個愚昧的遠古時代很亂,河間郡已經算得上有序,但是附近依舊有很多落草為寇的土匪,專門以打劫過路商客為生,一個落單的女人,對他們來講簡直是到嘴的肥肉。

  所以說,如果土匪自己撞上來,姜芃姬不可能放他們活路,因為他們不可能放她生路。

  就好比之前那個匪寨的經歷,那些土匪不可能放過那麼多嬌滴滴的貴女,在他們眼裡,那些只是用來泄欲的工具,而非人,跟他們講道德仁義有什麼用?懇切哀求有什麼用?

  能派得上用場的,就只有自己的腦子和雙手。

  【主播V】:要麼被土匪寨子幾十號男人淩辱,成為他們泄欲的工具,幸運一些懷了孕,說不定還能多活兩天,生下的孩子成為以後的土匪……要麼,只能舉刀,讓他們去死!

  說到這裡,姜芃姬提著的筆微微一頓,又落下,繼續,容色緩和些許。

  【主播V】:我知道很多東西你們不能接受,可你們是看客,我卻是參與其中的人。

  他們只是看戲的人,不想看了就跳頻道走人,動動手指的功夫而已。

  但她姜芃姬的人生卻要靠自己走,而不是依賴這些看客。

  一筆一劃抄完那幾卷竹簡上的內容,姜芃姬打算進一步溫習一下柳蘭亭其他技能。

  這時候,沉默的系統突然出聲。

  「宿主,速成不來一發麼?」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3:22 PM

第三十六章 不同的直播模式

  姜芃姬蹙眉,問道,「什麼速成?」

  系統:「就是類似技能書的東西,讓你迅速學會某一項技能,系統商店剛剛上架哦。」

  這時候,姜芃姬看到自己眼前的巨大直播屏幕的一側,還真有幾個跳動的圖標,不過她對這個來歷不明的系統一直抱有警惕,而且也沒有那麼深的好奇心,根本沒有去研究。

  打開系統口中的商店,立馬跳出來一個嶄新的界面,上面有不少商品圖標。

  琴、棋、書、畫、刺繡、縫紉、茶藝、劍術、刀法、腿法、御馬……

  每一項技能後面都有四個截然不同的標注,分別是初級、中級、高級和登堂入室。

  四種不同級別的技能,兌換需要的人氣值數量也是不同,最高級的【登堂入室】更需要海量人氣積分!

  所幸,基礎的初級統一都是1000人氣值,以她目前的人氣積分,完全可以兌換一個。

  姜芃姬暗暗蹙眉,兌換這些學了,會得到初級水平的能力?

  系統:「我看宿主剛才習字超級麻煩的,所以特地用私人小錢庫幫宿主開通商城界面。」

  如果系統能具象化,她覺得自己可以看到系統一臉「快點誇獎我吧」的狗腿臉。

  姜芃姬暗暗失笑,說道,「我看你就是盯著我賬號裡的人氣值眼饞吧?」

  系統不置可否,人氣值對它來說就是真金白銀,能做生意賺一筆,幹嘛不賺?

  看著商城界面一堆一堆充滿著誘惑的商品,姜芃姬眼珠子一轉,轉眼就把它關了。

  「我覺得書法挺有趣的,自己慢慢練也好,你還是繼續看著我賬戶上的人氣值眼饞吧。」

  系統:「艸!」

  姜芃姬自然說道,「好鋼用在刀刃上,現在兌換了沒用,還不如攢著,等哪天需要,說不定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系統哼了一聲道,「哪裡需要這麼節省啊,每天開一開直播,只要人數滿三千上限,你一天至少能有一千五人氣值誒,完全能兌換一本,哪裡還需要這麼辛辛苦苦去學。」

  要是碰上土豪大老爺打賞,人氣值積攢得更快。

  姜芃姬一副我已經看穿你的表情,「說來說去還是在利誘我,讓我勤快直播是吧?不過,觀看直播的上限始終是三千人……吶,你別告訴我,增加上限還需要用人氣值兌換……」

  「宿主真是英明神武。」系統幾乎要狗腿搖尾巴了,「一級主播升二級需要10萬點人氣值。」

  主播等級上去了,房間直播的人數上限也會增加,自然攢人氣值速度也更快。

  姜芃姬暗暗揉了揉眉頭,這系統的套路也太深了。

  「主播升等級,只能用人氣值換?」

  系統想了想,說道,「也不是,還有另一個渠道,不過十分看臉。」

  作為一個完善的位面直播系統,玩法自然是多種多樣的,不可能只有枯燥單一直播。

  姜芃姬循循誘導,「什麼渠道?」

  「系統有4種直播模式,一種是自由直播模式,像宿主現在這樣,想直播什麼就直播什麼。」

  「一種是半互動直播模式,宿主選擇一些直播內容讓觀眾投票選擇,然後直播票數高的直播內容。等宿主直播完成之後,根據觀眾的滿意反應,宿主可以得到金、銀、銅三種等級寶箱,開寶箱之後,可以得到隨機獎勵,其中就有免費直升主播等級的卡片。」

  姜芃姬聽了暗暗點點頭,然後示意系統繼續說。

  「一種是全互動直播模式,觀眾選擇直播內容,然後篩選項目進行投票……當然,內容肯定要在合約規定範圍,不能太過分,娛樂為主……同樣也能獲得寶箱,開出卡片。」

  「最後一種是指定直播模式,大土豪設定直播內容,主播完成,不但可以得到土豪給出的酬金,還能獲得金寶箱。」系統說到最後一個直播模式,都能聽到吸口水的聲音。

  姜芃姬挑眉,「最後那條沒節操的可以抹去了。」

  系統不服反駁,「誰說的,我以前的宿主都最喜歡這種直播模式了。」

  姜芃姬嘲諷地勾起嘴角,「很顯然,我不在其中行列。」

  系統還想掙扎,「不試一試怎麼知道你不會喜歡?」

  「真正的有錢人,我想他們也不會介意那麼點支出……每天撒點錢,發佈一個任務,就像是帶著鉤子的魚餌釣魚……用這種方式,慢慢把主播調教成他們想要的模樣……」

  「你告訴我,最後一種直播模式,跟訓練狗有什麼區別?」

  系統有些方了,它家宿主這是要發飆的節奏啊,連忙補救。

  「寶貝宿主別生氣啊,這些模式都是出廠設定就設定好的,我只是轉述而已,而且這幾種直播模式都需要主播自願才行的,絕對不存在強買強賣的現象!」

  系統有些欲哭無淚,它這是倒了多大黴才碰上這麼一個難伺候的宿主,動不動就給人家臉色瞧,還總是橫眉豎眼的……系統也需要人權好不,也需要公正公平對待!

  這才相處兩天啊,系統總覺得自己像是過了兩年。

  這日子沒法過了!

  系統是個什麼想法,姜芃姬是懶得理會的,舒舒服服睡了一覺,一夜無夢。

  第二日,坐馬車去族學的路上,她準時開了直播,房間陸陸續續就有觀眾進來,這些都是訂閱房間的觀眾,姜芃姬開直播的第一時間,他們就能收到通知,點著直播房間號就能進來。

  【主播V】:大家早上好(*^__^*)

  姜芃姬打完招呼,陸陸續續又有不少觀眾跟她說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之類的話,看樣子,這個小小的直播間,時差黨倒是不少。她閑得無聊,乾脆找觀眾徵求意見。

  【主播V】:你們有什麼比較喜歡看的直播內容麼?

  【偷渡非酋】:主播可以去學琴棋書畫(*/ω╲*)我能跟著偷師兩手……然後出去裝逼

  【大莊主夫人】:可以念話本,不知道古代的話本是什麼樣的,會不會有霸道書生愛上我、霸道王爺愛上我、霸道師父愛上我,就算是霸道縣令愛上我,我也不介意的23333

  【糞海狂蛆】:逛青樓,喝花酒,抱花魁……然後跟妹子嘿嘿嘿……

  姜芃姬:「……」

  那個位面的年輕人啊,你們這些思想很危險知道麼?

  不過……最後一條,她挺喜歡的。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3:26 PM

第三十七章 春天的蚊子好大

  柳氏族學並不大,學生也就二十幾個,年紀從三四歲到十四五歲不等,不管是學校面積還是學生人數、年紀,都和姜芃姬想像中有很大出入……讓她不禁回想起自己的學生時代。

  【大莊主夫人】:這就是古代課堂麼,感覺條件好差啊,學生也少,不知道老師咋樣……

  【糞海狂蛆】:這已經算好了好麼?古代識字率很低,能讀書的人很少,開銷費用超級嚇人的。主播這裡還是族學,條件十分不錯了,學習需要的費用大部分都由族裡承擔……

  畢竟,不管是請夫子還是學習所需的筆墨紙硯開銷,價格成本都不是一般人家能承擔的。

  姜芃姬隨便挑了一張桌案坐下,然後從書匣中取出侍女踏雪和尋梅裁剪好的竹紙,旁若無人地研磨習字,其他學生都趁著夫子沒有來,抓緊時間溫習昨天學習的內容。

  【魔法少女阿風】:23333不管是什麼朝代,感覺學生早自習這個習慣都是永恆不變的。

  【美少女戰士阿淵】:是的,滿滿的早自習既視感。

  其他學生努力搶距離夫子最近的位置,唯獨姜芃姬挑的桌案比較靠後面,顯得鶴立雞群。

  當然,更加鶴立雞群的一點並不是她所在的位置,而是習字所用的學習用品。

  大部分學生都只能抱著沉重累贅的竹簡,唯獨姜芃姬一人用外頭高價難求的竹紙習字,偏偏那一手字還和以前一樣,根本沒什麼進步,這在其他學生看來簡直是暴殄天物。

  「呵,一年多沒見到羲堂弟了,怎麼這字還是這樣,沒有長進?」

  終於,有人願意做出頭的椽子,幫某些人將內心想要說的話講了出來。

  整個人被陰影籠罩,姜芃姬不得不停了筆,抬頭看向開口的人,原來是柳父庶弟的嫡子。

  姜芃姬看過柳蘭亭的記憶,也知道她為什麼不喜歡來族學,換成她,她也不願意來。

  為了不被族裡的人說閒話,柳蘭亭八歲之前是在族學上學的,而不是請了西席在家學習。

  四歲入族學,直至八歲,柳蘭亭的性格越來越沉默,看向旁人的眼神都帶著些畏懼,也很怕和人交談接觸,追究起來,根源就在族學,或者說族學欺負柳蘭亭的那些熊孩子。

  別看這些熊孩子年紀都小,但也有捧高踩低的本事就像是與生俱來一樣。

  小時候的柳蘭亭看著十分瘦小,性格還十分靦腆內向,多說兩句話都喜歡臉紅,對於一些比較調皮的小孩兒來說,她絕對是最好欺負的對象,暗暗排擠她也不用擔心被發現。

  那時候,柳蘭亭每日來族學所穿的衣裳都是不同的,學習所用的筆墨紙硯也都是最好的,遠遠拉開她和其他柳氏小孩的距離,難免會讓一些同是柳氏子弟,但生活拮據的孩子不平衡。

  不平衡了咋辦?

  當然是想辦法找平衡嘍,大家都是小孩兒,有點摩擦不快那都是正常的。

  不過他們也不傻,欺負柳蘭亭,但也沒有做的太明顯,一開始只是軟暴力,抱團疏離她,時不時說些難聽的話。柳蘭亭年紀小,繼夫人將她保護太好,這個傻妮子竟然沒聽出來。

  她的不作為反而刺激了那些學生,從一開始的排擠到後來的搶用筆墨紙硯,再到後來的辱駡,說她是小婦人養的,等繼夫人有了嫡子嫡女,就不要她了,最後演變成了「血腥事件」。

  是的,「血腥事件」,八歲的柳蘭亭被推搡著掉入族學附近的池塘,還磕破了額頭。

  那時候,纏綿病榻的繼夫人知道消息,直接撐著病體將教學的夫子和熊孩子的家長都炮轟了一通,甚至還冒火撤掉對族學的筆墨資助優惠,逼得犯事兒的家長親自上門道歉。

  是的……族學學生使用的筆墨雖然是族內出資購買的,但本著一家人的原則,那些開銷大的筆墨都是從繼夫人名下的嫁妝坊子裡批量購買的,質量好,價格還有不少優惠。

  都說孩子年紀小,不懂事,不是故意傷人,但這並不能成為他們傷害人還不道歉的理由。

  姜芃姬斂了眼瞼,眼前這位也就逢年過節見過幾次,當年也是排擠柳蘭亭的熊孩子之一。

  另外……這傢伙在諷刺她的字?

  【偷渡非酋】:2333主播,你的字被嘲諷了,紅紅火火恍恍惚惚

  【百合賽高】:主播一臉MDZZ的表情,人家才學幾個小時好麼

  姜芃姬瞟了一眼直播屏幕,這個動作落到對方眼中反而成了高冷無視,頓時有些下不來台。

  本著羞辱回去的意思,他竟然直接在她面前箕坐而下,嘴裡教訓著,臉上卻露出些許興奮。

  「羲堂弟既然請了西席在家中教導,自然該跟著夫子好好學習,整日貪玩,不知聖賢,二伯若是回來教考羲堂弟的學業,小心將他氣個仰倒。」那名堂哥不依不饒。

  姜芃姬看了他一眼,旋即慢吞吞道,「無妨,有了對比才有高下,父親不會怪罪的。」

  哈?啥意思?

  別說那位堂哥聽不懂,一群看直播的觀眾也是一臉懵逼。

  「堂哥……」姜芃姬繼續用慢吞吞的語速說道,「這才三月呢,蚊子可沒那麼大……」

  什麼?那位堂哥一開始還不懂,但看到姜芃姬視線落的地方,雙頰猛地一紅,不自然地將領子往上面提了提,一副羞惱欲死的模樣,狠狠瞪了一眼姜芃姬。

  「堂哥容色清雋,想來你那位兄弟是極其滿意的。」

  姜芃姬在對方見鬼的注目下眨了眨眼,然後意味深長道,「若是身體不適,還是儘早請示夫子告假比較好,畢竟在夫子的課堂上坐立難安,可是極其失禮的舉動,更何況是箕坐示人。」

  說完,姜芃姬將剛剛收拾起來的書匣抱走,挑了另一張席子坐下。

  碰巧這個時候,夫子姍姍來遲,看到箕坐在地上發懵的那位堂哥,氣得鬍子都要飛起來了。

  「豎子無禮!」

  「夫、夫子……」

  姜芃姬半點兒不受影響,反而打開竹簡,一邊聽夫子講課,一邊看刷屏的彈幕。

  【百合賽高】:有人能解釋一下剛才發生了什麼嗎?我就看到那個堂哥莫名其妙坐下來教育主播,然後夫子過來把那個堂兄劈頭蓋臉罵了一通,我的天……第一回知道古代老學究罵人可以這麼犀利見血……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3:31 PM

第三十八章 大概是因為性別不對

  懵逼的直播觀眾不止那麼一個,不過也有很多超級汙汙汙的老司機反應過來了。

  姜芃姬看著彈幕有些發笑,那位夫子可是柳氏出了名的古板老儒,說白了就是極端龜毛。

  那位老人家最講究禮節,坐姿稍稍有點兒不對就要被糾正,更別說在他面前箕坐了。

  別說是這個時代了,就算是近古代,哪個熊孩子脫下褲子到處遛鳥,還不被胖打?

  更別說,那位堂兄的年紀放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成年男子了。

  【偷渡非酋】:2333我明白了,那個小男生昨晚說不定開葷了,主播好心讓他回去休息。

  的確是開葷了,不過和他顛鸞倒鳳的對象不是個妹子,而是正經的漢子。

  姜芃姬對氣味十分敏感,那位堂兄靠近她的時候,她就嗅到對方身上有另一個人的氣味,這種程度的氣味需要一段時間的近距離接觸,才能染得這麼重。

  更加不巧,這個氣味她之前嗅到過,就是堂兄身邊伺候他讀書的小廝。

  除此之外,他身上還有一點點十分淡的事後氣息,加上脖子上那點兒悄悄冒出頭的小草莓,走路姿勢的些許不自然……嘖嘖,這讓她不得不感慨,古代的小孩兒真是特麼開放。

  【無天】:我明白了,這就應了我黨那句話——資深基佬,從小娃娃抓起23333

  看著屏幕上越來越汙的彈幕,一向黃暴的姜芃姬笑而不語。

  【把我的炮拿來】:噫,嘴上說說就當玩笑梗好了,但是真的做,感覺好噁心。

  對此,姜芃姬的態度反而十分開明,她所處的時代,同性婚姻都是合法的。

  【主播V】:噁心倒是不至於,這個時代契兄弟反而是一種美談,甚至是時尚。正所謂家中紅旗不倒,外頭彩旗齊飄,左擁小妾,右摟基佬,談談風花雪月,說說詩詞歌賦,很尋常的現象。

  姜芃姬搜過柳蘭亭的記憶,目前的情形的確是這樣,男子以細白嬌柔為美,穿著也越發華麗鮮豔,每天都要塗脂抹粉不說,有些怪癖的傢伙,都已經演變成不熏香塗脂就無臉出門的地步。

  【把我的炮拿來】:但是主播……你在這個世界,年紀到了要嫁人啊,男的搞基成常態……不小心所嫁非人怎麼辦?

  現代同妻多得要命,但好歹能破罐子破摔選擇離婚,古代同妻就沒有那麼容易了吧?

  心裡再噁心膩味,也只能捏著鼻子過一輩子。

  姜芃姬倒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因為在她腦海裡,根本沒有「嫁」這個概念。

  她眼珠子一轉,想到如何應對觀眾這個問題。

  【主播V】:男子生得再嬌柔美貌,但對我來說,性別不對,我連性趣都沒有。

  全體靜默……

  然後下一秒,後臺提示觀眾【百合賽高】打賞520顆情人心。

  情人心和棒棒糖的價格一樣,不過後者是粉色愛心標誌。

  【偷渡非酋】:紅紅火火恍恍惚惚,我就是喜歡這麼耿直又兇殘的主播。

  後臺提示觀眾【偷渡非酋】打賞520顆情人心。

  看著跟風一般的打賞,大多都是情人心或者棒棒糖,直接將系統提示給淹沒了。

  姜芃姬:「……」

  她不僅跟遠古時代的古人有思想代溝,跟這些看直播的近古代人類也有代溝,貌似她剛才沒說什麼戳到他們敏感點的話吧?對於這一次打賞,她本人是懵逼的。

  系統壓下內心的激動,暗戳戳姜芃姬,「宿主,你這下子看到了吧?」

  姜芃姬挑眉,在內心暗問道,「看到什麼?」

  「觀眾的打賞情緒需要調動起來的,只要有人在關鍵時刻開了頭,其他觀眾也會跟著打賞,而且出手大方……所以,你要不要聘請我當你的水軍,偶爾給你打打賞?」

  系統說這話的時候,姜芃姬都能憑空想像到一張帶著些諂媚的逗比臉,對著她擠眉弄眼。

  姜芃姬一票否定:「免談。」

  系統那叫一個氣啊,自家宿主什麼時候能有一個主播的自覺?

  這都是很正常的行內手段誒,稱不上弄虛作假,小投資高回報,怎麼就不肯答應呢?

  一個主播,除了本身實力過硬,也需要團隊炒作配合,不然的話,那些土豪難不成是大風刮來的?

  還不是水軍土豪拋磚引玉,勾出那些有攀比心的土豪,一步一步讓對方肯掏腰包?

  正和系統扯淡的時候,疑似走神的姜芃姬被上頭的夫子抓包。

  「柳羲,將剛才我講的那一段複述一遍。」

  夫子端著一張嚴肅的臉,要是換成平時,他對這樣走神的學生早就黑臉斥責了,不過對象是姜芃姬的話,倒是有些不忍心,如今河間鬧得風風雨雨的,不就是前兩日的綁架擄人案?

  姜芃姬起身,稍微一思索,開口將夫子之前的話絲毫不差地複述出來。

  夫子拈著鬍鬚,心下滿意,嘴上悠悠問道,「那麼,你對此可有什麼看法?」

  有些人天生能背書,例如姜芃姬,真正的過目不忘,觀察力更是驚人,然而背會一段話不等於能理解那段話的內容。

  不過鑒於柳蘭亭的身份,旁人對柳佘唯一嫡子還是很有期待的。

  夫子剛才講的那篇文章是當下一位頗有名聲的大儒寫的,內容還算有幾分料子,和風花雪月無關,主題直指東慶北面邊疆的隱患——北疆三族,到底是拉攏懷柔,還是打擊威懾?

  大儒覺得北疆三族和東慶抗衡多年,雙方都是損失慘重,東慶邊境更是民不聊生,人疲馬乏,目前三族皇庭已經有和談之意,多次暗示將膝下愛女嫁入東慶,為何不順水推舟?

  東慶如果接受和談,雙方暫時偃旗息鼓,好好修生養息一番?

  然而,談判這種事情,永遠只有把對手打到談判桌,才能佔據絕對主動權。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北疆三族狼子野心,豈會被小恩小惠消磨了野望?」沒有打出個輸贏,和談有個蛋用,姜芃姬似笑非笑,言辭吐字清晰,「東慶如今與北疆三族在邊境僵持不下,已有數年,雙方互有輸贏,東慶也為未曾落了下風。此時若是順勢和談,那些犧牲的將士該情何以堪?此乃下下之策,利敵損己而已,而那位卻大儒直言和談,其心可誅。」

  夫子原本還算柔和的臉瞬間僵了,他怎麼也沒想到,姜芃姬既然真的有膽子直接噴大儒啊!

  其他學生也是一陣騷動,他們剛才也在談論這篇文章,但都是委婉地各抒己見,態度模棱兩可,不偏向主戰,也不偏向和談,各有各的理由,沒誰敢一開口就堅定站其中一派。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3:35 PM

第三十九章 歷史都白學了

  姜芃姬像是沒看到夫子難看的臉色,突然拿起桌上的竹簡,略略翻了翻,說道,「學生昨日讀了一篇有趣的市井話本,講的是八年前,淵鏡先生遠赴北疆遊說,一人力保北疆三城的故事。」

  說到這裡,那位夫子似乎也想起什麼,臉色刷得白了一層。

  姜芃姬砰地一聲將竹簡擲在地上,振振有聲道,「和談?三城未還,如何談!」

  「諸位可還記得十二年前,先帝駕崩,新帝繼位,北疆三族趁東慶動盪未穩,以雷霆之勢連下邊疆六城,屠戮百姓十萬餘的舊事?這一仗打了整整三年,陣亡戰士不計其數,六城依舊在北疆手中,和談之日,北疆三族來使開出的條件,勒令東慶再割三城、俯首稱臣、年納歲幣?」

  這件事情,東慶的讀書人都不可能忘記,簡直就是畢生難以洗刷的恥辱。

  當年東慶皇室主張和談的時候,可有不少烈性的儒生直接死諫。

  「最終,淵鏡先生一人舌戰三族蠻人,千辛萬苦要回其中三城……當然,我們這些外人也不知道當時情形,只知道北疆蠻人只肯歸還三城,另有三城仍在三族手中,三城百姓成了三族蠻人口中的九等賤民,雙腳之羊,諸位可還記得?」

  為了這三座城,東慶在邊境和北疆三族的摩擦,這些年就沒有停過。

  「此時若是再和談,三城將再無歸還之日,那位大儒好大的臉,一家之言,輕飄飄幾個髒字兒,幾句空泛慘白的蠢話,竟然可以拱手讓出三城。」

  和談?呵呵,想談可以,先把三城還回來,之後慢慢談。

  可笑那位大儒還覺得可以送出一位和親帝姬,希望帝姬能教化北疆三族那些蠻人。

  呵呵,這麼高尚的任務,怎麼不犧牲一下,把自己家中女眷都送出去和談?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不能和談的重要原因便是南蠻四部。」

  姜芃姬昨天看過書房掛著的坤輿圖,東慶作為五國之一,本身的地理位置有些謎之尷尬。

  不但和北疆三族相連,和南蠻四部也有交接的地方,偏偏這兩個地方都是充滿攻擊性的硬骨頭,不徹底打死了,對方早晚會死灰復燃,生命力強得跟蟲族一樣,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絕對不能給北疆三族任何喘息時間,一旦和談,給了他們足夠修生養息的機會,無疑是養虎為患,屆時北疆三族和南蠻四部聯手夾擊東慶……呵呵……」

  那就直接將軍了!

  「胡說,南蠻四部如今和南盛國交戰,怎麼會顧得上東慶?」

  「交戰?呵……」姜芃姬笑著看了眼那位發言的小盆友,「很快,南盛就要一敗塗地了。」

  天下五國,東慶、南盛、西昌、北淵以及位居中原腹地的中詔,東慶不算最弱,但也不是最強。南盛最近兩年和南蠻四部開戰,最近兩個月更是捷報頻傳,不過也快了……

  【大莊主夫人】:啊,我感覺自己的歷史白學了QAQ原來主播是穿越架空朝代啊

  【曲兒】:剛想裝個逼,高談闊論,下一秒就被打臉,痛死寶寶了。

  【抱一抱舉高高】:說不上架空,只能說另一個歷史發展軌跡不一樣的位面,有跡可循的。

  【鏟屎官】:肯定不可能是我們這邊的古代,不然感覺都劇透了,未知的變數更有趣一些。

  【食堂打飯阿姨】:只有我一個人關心那位淵鏡先生的設定有些蘇炸天麼?

  「哼,你怎麼就這麼肯定南盛必敗?」

  儘管南盛也是東慶的敵人,但好歹都是炎黃一脈,南蠻四部對他們來說都是異族。

  「因為和你一般的愚民太多了。」姜芃姬一向喜歡站得筆直,當她下巴微揚,眼瞼微闔之時,便給人一種俯視眾生的睥睨壓迫感,「不出兩月,南盛必敗,且等著看就是。」

  屆時,也許不是割讓三城或者送個帝姬和親那麼簡單了。

  柳蘭亭生性靦腆,但內裡卻不是一個喜歡認命的姑娘,她最愛看的就是和天下大勢有關的消息,偶爾還會喬裝一番去茶館酒肆聽消息,那裡一般是消息流通、八卦傳播最靈活的地方。

  姜芃姬有她的記憶,偶然看了一眼書房內掛著的坤輿圖,知道五國所處的地理位置,依她所見,南盛的確很危險,還看過柳蘭亭抄錄的一些市井消息,所以對這些消息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

  事實上,不僅僅是南盛,姜芃姬對現在的東慶也不是很看好。

  根據柳蘭亭搜集的消息來看,這次東慶要是答應和談,她覺得十年之內恐怕會有場大兵災。

  姜芃姬彎腰將之前擲在地上的竹簡撿起來,漫不經心地彈了彈灰。

  那位夫子一開始的確十分生氣,當眾詆毀大儒,還將話講得這麼難聽,很容易引人反感,要是今天的事情傳到那位大儒耳朵裡,說不定姜芃姬以後入了官場還會被穿小鞋。

  不過聽她如此信誓旦旦,老夫子反而有些遊移不定,因為他本人也不贊成和談。

  但凡是讀書人,總有一番傲骨。

  東慶秉承大夏一脈,自詡為天朝上國,哪裡肯向蠻人折腰?

  看著底下一群懵逼的學生,夫子太陽穴隱隱作痛,暗歎一聲,果然不愧是柳佘的兒子,父子兩人都不省心。

  「你這位堂弟,倒是有些見識,所講的內容也不無道理。只可惜,如今朝中重臣大多主張和談,官家也有意與北疆三族皇庭交涉,希望北疆能把那位帝姬嫁予二皇子……兩國結秦晉之好……」

  族學外,一襲白衣綠袍的風瑾遠遠看著內裡的場景,臉色有些說不出的古怪。

  「呵呵,蘭亭以前挺內斂溫和的,經歷一遭磨難之後,隱隱有些鋒芒畢露之相。」

  接話的是柳蘭亭的正宗堂哥——柳珩,柳父一母同胞兄弟的嫡長子。

  「若有機會,倒是想好好交談一番。」

  風瑾有些辣眼睛地收回視線,屋裡那位真是妹子?

  柳珩說道,「這有何難?等會將他喊來,我為你們引見一番。」

  柳珩知道風瑾的來歷,如果自家堂弟能和他耍個朋友,那是再好不過的。

  風瑾嘴上說謝,內心卻有些毛毛的,姜芃姬那一夜給他留下的印象可深刻了。

  不過,難得能找到和自己意見相同,思路又如此默契之人,對於等會兒的見面,內心隱隱還是抱有期待的。

  只是……不知道對方知曉他的身份,會不會露出驚訝的表情?

  風瑾笑了笑,意味深長道,「瑤之,你也許不知,你這位堂弟……是位妙人。」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4:06 PM

第四十章 這是智硬,無藥可救

  於是,姜芃姬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個惹人遐想懷疑的場景,要不是她的眼睛告訴他,這兩位關係十分正常,指不定要懷疑這個時代已經開放到全民搞基的地步了。

  看著兩人你來我往,目光流轉間帶著旁人無法插足的默契,她默默在一旁坐下,當一隻吃瓜觀眾。

  「蘭亭,先為你引見個人。」

  柳珩一直關心自家堂弟,有這麼一個好機會引見好友和堂弟認識,他可是十分賣力。

  「珩堂兄,無需引見,這人我認識。懷瑜可真促狹,愚弄我家這位老實淳樸的堂兄做什麼?」

  姜芃姬看了一眼上首位置坐著的風瑾,兩天不見,原本落魄到被人千里追殺,困窘之時不得不殺了愛寵充饑的傢伙,收拾好了還挺人模人樣的。

  懷瑜?

  柳珩怔了一下,這是風瑾的表字,兩人竟然已經熟稔到可以互稱表字的程度?

  風瑾表示很無辜地睜著眼,「分明是瑤之不給我講實話的時間,哪裡是我故意捉弄他?」

  柳珩:「……」

  風瑾放下茶,有些迫不及待地直入正題,「敘舊的話暫且放在一邊……我剛才在屋外聽你講的那一番話,覺得挺有趣,也有幾分道理。既然如此,那你便猜猜,北疆皇庭意在哪位皇子?」

  姜芃姬有些興致缺缺,她對這種明擺著的事情根本打不起精神。

  「大皇子是太子,那位官家還沒有到昏聵的地步,豈會讓太子妃被一個異族公主占去?再者說,大皇子正妃良娣一個不落,東宮不記名的小妾一抓一把,膝下兒女還成群呢……」

  那位北疆公主就算是有渾身的本事,要是嫁給太子,能作妖的地方就不多了。

  「其次,三皇子母族乃是世家大族風氏女,對血統異常看重,要是讓他娶了那位北疆公主,以後生個摻雜異族血統的兒子,風氏怎麼會承認這個外孫?」

  說完,姜芃姬的眼神在風瑾身上轉了一圈,看得對方隱隱有些發毛。

  「最後,據坊間傳聞,四皇子生母死得離奇,他自小便不受宮中諸人待見,官家對他也時刻警惕,若是讓他娶了北疆公主,平白讓他多了一個有權有勢的岳家,官家心裡焉能舒坦?」

  風瑾邊聽邊點頭,姜芃姬分析的內容和他父親所說的差不多,只是……風格不太一樣。

  「所以呢,這麼一數……」姜芃姬看了看自己的五指,笑道,「母族商戶出身、朝廷沒什麼人脈、手底下小貓三兩隻、官家還算喜歡的二皇子,那就十分適合了。」

  這是以東慶皇帝視角來判斷的,以北疆皇庭的視角來看,二皇子也是最適合的,人蠢好拿捏。

  腦子裡肌肉和乾草各占一半、性格衝動、行事魯莽、沒台又好拿捏的二皇子,雀屏中選!

  風瑾:「……」

  二皇子還真是不受人待見,父親給了一個「腹內草莽,為人自命不凡」的評價,姜芃姬直接將人數落的一文不值。

  不過,雖然兩者畫風不一樣,但最後的結論都極其相似。

  二皇子不堪大用,已經成了棄子。

  想到父親,風瑾又不由得問了個問題,「蘭亭,假如你是北疆皇庭大王,你會怎麼做?」

  姜芃姬眨了眨眼,倏地勾唇一笑,讓風瑾內心的不安感覺越發濃郁。

  「若我是北疆皇庭大王,自然是安安心心睡了東慶的帝姬,嘗嘗漢家女子的溫柔小意,轉頭再把滿腹野心的女兒送到二皇子府裡……此番和談,那位北疆公主至少也能得一個正妃之位……然後呢,再挑撥一番那位沒什麼腦子,卻野心勃勃的二皇子……」

  姜芃姬才懶得咬文嚼字呢,她以前上學,歷史文化課程一向是擦著合格線通過的。

  「二皇子這人挺有趣,然而人傻不能怪父母啊。若是利用好了,那可是一把鋒利的刀,指誰捅誰。畢竟弒父殺兄,不都是東慶皇室祖傳的老手藝麼?更何況,二皇子素來與東慶鎮守邊陲的鎮北侯府不和,只要加劇雙方矛盾……呵呵,官家覬覦垂涎鎮北侯府手中兵符良久,早就想卸磨殺驢了……」

  呵呵,一旦和談,東慶沒有了邊陲的壓力,執掌東慶大半兵馬的鎮北侯府可就危險了。

  多疑卻不乏英明的君主不是沒有,但現在東慶這位皇帝就只剩下多疑了。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儘管她覺得遠古時代的文字有些不可理喻的反人類傾向,不過某些話還是挺有道理的。

  「只要鎮北侯府出問題,北疆立刻翻臉不認人,屆時,我想那位有勇有謀的北疆公主,也該達成自己的目的,徹底離間二皇子和官家,或許還能做些其他小動作……」

  姜芃姬這番話根本沒有給東慶皇帝半分面子,直接連人家弒父殺兄的老黃曆都掏出來。

  在經歷十六國大亂,從大夏一統再到後來的五國分夏,君權經受幾度挑釁,掌控力大大下降,士族門閥更是發展到了巔峰時期。如今文人輩出,百家爭鳴,言論可比任何時期都要自由。

  這番話放在其他時期,也許會惹來殺身之禍,但在這個時候,嚴重性還沒有當街辱駡世家大族來得嚴重。

  所以,姜芃姬噴了這麼一通,柳珩和風瑾的臉色也只是稍稍有些變化。

  風瑾聽後,長長一歎,「家中老父也是這個意思,若是和談,逼得人文死諫或者口誅筆伐還是小事,怕就怕鎮北侯府被官家忌憚,屆時被北疆皇庭借刀殺人,除掉他們的眼中釘……」

  說到這裡,就不得不提一下東慶如今的大勢——崇文抑武。

  東慶的開國之君是前朝叛將,背叛弒主才有如今的一切,也許他們骨子裡也害怕這一點,所以對武將十分苛刻,又大力捧文人,一代一代下來,武將倒是越來越不中用了……

  如今的鎮北侯府是東慶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要是也被豬隊友作死,那就呵呵了。

  姜芃姬認真說,「這是智硬(智商是硬傷),沒得救的。」

  哪知風瑾十分好學又認真地追問,「什麼是智硬?」

  這時候,觀看直播的觀眾們忍不住了,彈幕一條接著一條發了出去。

  【無法無天】:紅紅火火恍恍惚惚,智硬就是後天性腦癱啊,沒得救的2333

  【大莊主夫人】:hhhhh剛才那些話,放到這裡的電視劇,都能滅九族了。沒想到堂兄大人和美貌風少年竟然十分淡定地接受,特別是堂兄大人的眼神,一副恨不得把自家熊孩子拉回狗窩,你特麼瞎瘠薄亂說啥的表情,笑死我了,已截圖,新表情GTE!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4:12 PM

第四十一章 淵鏡先生

  姜芃姬怔了一下,神秘道,「智硬便是腦子方面有關的病症,頑固難除,極難根治。」

  風瑾起初還有些不解,然而聯想之前姜芃姬的話,他倏地明白這丫頭又在嘲諷人了。

  雖說這個時代君權越發沒有威嚴,受到世家大族的各方面掣肘,但說到底還是九五之尊。

  風瑾也沒多大年紀,卻十分有威嚴地訓誡一句,「念蘭亭年紀小,還不懂事,這些話就當童言無忌,聽聽也無妨,但以後若是入了官場,還是這般口無遮攔,有的是人給你穿小鞋。」

  對於這點,柳珩自然是願意舉雙手雙腳贊成的,自家堂弟如此狂放不羈,他這個當堂兄的十分擔心啊。

  原本想要等回家了,私底下好好教訓,不過風瑾主動點出來,也省了他和姜芃姬磨嘴皮子。

  姜芃姬笑而不語,她根本沒有所謂入官場的概念,對此也不在意。

  之後風瑾刻意問了些學業上的問題,倒也不難,姜芃姬靠著柳蘭亭的記憶就能對答七成。

  話鋒一轉,風瑾突然對柳珩說道,「恕我直言,族學雖然不差,但蘭亭繼續在此學習,恐怕要被耽誤。」

  族學本身就是一項短期沒有回報的大投資,跟個無底洞一樣,大多也是為了照顧那些囊中羞澀的貧困族人,請來的夫子給孩子啟蒙足以,但想要進一步深造,卻還需要到外頭求學。

  姜芃姬說,「本來也沒在族學學過幾日,平日裡都是請了西席在家教導的。不過我天資愚鈍,愧對夫子諄諄教導,不僅沒學到夫子幾分精髓,還讓懷瑜見笑了。」

  柳珩在一旁聽著,對風瑾的話十分贊同,他一向覺得自家堂弟聰慧懂事,只是性格略略內斂,不愛與人交談玩耍。

  現在學業平平,肯定是以前的族學經歷和後來的夫子教導不力。

  風瑾繼續問,「不知道府上請的夫子是哪一位?」

  姜芃姬不解,不過沒等他回答,柳珩先說了,「是魏淵,魏功曹。」

  姜芃姬現在的夫子姓魏,單名一個淵。

  柳蘭亭的記憶中,這位夫子相當嚴厲,一點兒錯誤都有可能被申飭,那個小姑娘蠻怕這位夫子的。

  「怪不得,原來是魏淵先生……」風瑾聽後,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他年紀不大,但對現在有名的儒生學士都是如數家珍,更別說魏淵這樣有才能,卻因為性格原因罷官走人的烈性文人,那位在他眼中可是個妙人,一言不合就炒上司。

  他直言不諱,搖頭道,「魏淵先生有才不假,但並不適合蘭亭,若是可以的話,還是另擇良師為妙。」

  僅憑那一夜的相處,風瑾就看得出來,姜芃姬絕對不是可以安於現狀的人,跟著古板嚴苛的魏淵學習,這對師徒早晚會因為意見不合或者其他原因鬧僵,除非有一方願意退讓。

  不過這有可能?

  魏功曹生性倔強剛烈,連自己的上峰說炒就炒,更別說柳蘭亭只是他的學生。

  「另擇良師?」

  柳珩似乎沒想到風瑾會說這樣的話,頓時有些為難起來。

  這時代,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話可不是嘴上說一說那麼簡單,反觀姜芃姬則沒多少表情。

  風瑾笑道,「淵鏡先生在琅琊郡開設書院,蘭亭若是有意,可以去試一試。」

  「淵鏡先生?」柳珩臉上先是驚訝,然後冒出壓制不住的喜色,「懷瑜此話可當真?」

  姜芃姬在一旁默默聽著,腦海中跳出和淵鏡先生有關的資料。

  說起來,這也是個設定十分湯姆蘇的男神,東慶乃至其他四國閨中少女的夢中情人。

  淵鏡先生,東慶當世大儒。

  生來伴有祥瑞異象,幼年的經歷更不平凡,七歲遇仙,得仙人撫頂灌靈,為其洗髓伐骨。

  未及弱冠,已然上通天文,下曉地理,五行八卦、奇門遁甲無一不精,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隨手拈來,甚至精通農田水利,曉得經商兵略,活脫脫是個會走的妖孽。

  這位大儒真正一戰成名還是在八年前,舌戰北疆三族來使,據理力爭,硬生生要回三城不說,還將和談的來使說得吐血三升,回去靜養沒幾天就死了……真的是一張嘴巴說死人!

  至此,一戰揚名!

  姜芃姬這裡默默吃瓜看戲的時候,柳珩堂兄又有些無措緊張。

  「倒不是我不信蘭亭,只是她年紀小,之前還被族學耽誤了四年,後來請了魏淵先生在家中教導,可終究落下不少課業,學業方面恐怕不能盡如人意,這樣如何能入淵鏡先生門下?」

  淵鏡先生就這麼一位,但想要跟著他學習的學子卻能從東慶排隊到西昌,僧多粥少啊。

  淵鏡先生的迷弟迷妹團戰鬥力太可怕,小身板的蘭亭怎麼能過五關斬六將,最終拜入淵鏡先生門下?

  柳珩雖然偏向自家堂弟,但也知道她想要搶到一個名額有多麼不切實際。

  不過,如果真的可以拜入淵鏡先生門下,那好處也是杠杠的,夠他家堂弟受益終身了。

  風瑾意味深長地看著姜芃姬,「旁人的話,我倒沒多少把握,可若是蘭亭去了,只需報上家門,淵鏡先生肯定會給幾分薄面。即使不收入門下,也能在學堂安心學習。」

  「家父家母與淵鏡先生有舊?」柳蘭亭的記憶力,可沒有這麼一茬。

  風瑾也是偶然從父親口中聽到這話的,「與令堂有些淵源。」

  據說淵鏡先生早年曾有一段時間十分窮困潦倒,且又是寒門子弟,險些因為生活問題無法繼續求學。後來在風雪彌漫的深冬,偶遇之後的柳佘之妻,受到對方銀錢資助。

  淵鏡先生推了旁人的幫助,卻唯獨接下柳蘭亭母親的錢,令人疑惑。

  當然,就算再怎麼疑惑,他們也不會想歪,以為淵鏡先生有啥戀童癖啥的。

  當時的淵鏡先生已經是弱冠青年,而柳蘭亭的母親才是六七歲的小奶娃。

  「……不過,令堂當真見識不凡,只說今日銀錢只為換一個來日承諾——假如哪天淵鏡先生名揚天下,待來日,希望先生能指點她膝下兒女一二……這話當真令人忍俊不禁……」

  一個六歲的小女娃對著弱冠青年說這話,那場景想想都覺得萌呆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4:18 PM

第四十二章 柳佘

  風瑾覺得這個場景很有趣,但落到姜芃姬耳朵裡,她卻聽出了其他信息。

  柳蘭亭的母親,那位的來歷恐怕比她想像中還要有趣一些。

  不僅僅姜芃姬這麼想,彈幕上也有不少觀眾腦洞大開,猜測內容更是天馬行空。

  【大莊主夫人】:主播,你說你母親會不會是穿越的穿越女,知道歷史,也知道淵鏡先生以後能名揚天下,所以提前做投資了?錦上添花哪裡比得上雪中送炭來得好?

  【無法無天】:感覺這個猜測性挺大的,不過換成我的話,肯定直接泡了淵鏡先生……

  【白日做夢】:能不能別這麼汙,聽剛才的介紹,淵鏡先生二十多,主播母親才六七歲吧?

  【食堂打飯阿】姨:哈哈哈,不覺得萌蘿莉和大叔的組合萌氣十足麼?

  姜芃姬掃了一眼,內心不得不對柳佘——柳蘭亭的父親報以同情。

  風瑾轉而問姜芃姬,「不知道蘭亭的意思如何?」

  她委婉道,「這事情等父親歸來,再與他商談一番,目前我還不能做主。」

  她這麼說,風瑾也沒有勉強,本身就只是建議,對方願不願意去,也不是他能左右的。

  【鏟屎官】:主播,你會去麼?

  姜芃姬蹙著眉頭吃了一口茶,一股難言的味道在口腔蔓延,她小小抿了一口就放下茶杯。

  【主播V】:去,幹嘛不去?北疆南蠻虎視眈眈,東慶和平不了多久,我也得趁早做準備。

  儘管所有觀眾都不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不過按照姜芃姬一貫風格來看,肯定不是小事。

  河間郡官道,一輛簡樸的馬車快速馳過。

  「老爺,過了官道,便到河間郡內了,按照這個速度,再有兩個時辰就能到家。」

  馬車內,輕裝從簡的儒雅男子聽了,不由得掀開車簾向外看了一眼,冷風吹動髮絲。

  這人雙眸如星點,墨眉如刀裁,樣貌不俗,只是臉上帶著不正常的蒼白,雙頰泛著些許紅暈,眼底更添青黑,那一襲藍裳穿在身上,顯得他瘦弱無比,彷彿一陣風就能將人吹跑。

  他手上捏著一張急信,雙指不自然的用力,直接白得發紫,可見主人內心的焦慮。

  昨天接到緊急家書,他打開一看,險些嚇得一口氣提不上來,差點厥了過去。

  後來穩定下來,乾脆讓護衛隨行的人帶著大部分東西慢慢趕路,他輕裝從簡帶著管家走官道,一路急行,硬生生將原本還需要五日的行程壓縮到了一天一夜。

  「不知道蘭亭現如今是否安全……若她出事,我該如何向阿敏交代……咳咳咳……」

  柳佘放下簾子,臉上湧上潮紅,又是一陣咳嗽。

  這位管家曾經是柳佘身邊的書童,後來跟著去任上當了管家,對柳佘的事情十分瞭解。

  他低聲勸慰道,「二郎君吉人自有天相,遇險亦能逢凶化吉。」

  柳佘不置可否地垂頭看了眼手中被他捏成一團的家書,看到消息那一瞬的惶恐令他有種瀕臨死亡的感覺。

  他真不敢想像,若是連蘭亭真的沒了性命,他會不會因此跟著女兒去了。

  一路緊趕慢趕,柳佘帶著一身風塵回到了幾年未曾踏足的「家」,慶倖門房還是之前的老人,認得他,不然他這位柳府老爺都進不了自己家門,就被人當成貧窮寒門給趕出去了。

  柳佘一回來,第一時間去了繼夫人房裡,室內濃郁的藥味令他不禁蹙了眉心。

  制止繼夫人想要起身行禮的舉動,「你身體不適,就不用起來了,躺著說話就好。」

  「姐夫,你不是還有幾日才回來?」繼夫人沒有依從,反而慢慢起身,身子歪在憑几上,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她對柳佘的稱呼竟然還是閨中時候的,「可是為了蘭亭?」

  柳佘說道,「一接到家書便緊趕慢趕回來了,那些盜匪倒真是膽大……蘭亭現下如何……」

  繼夫人搖了搖頭,帶著病態蒼白的臉上浮出一縷輕笑。

  她安撫柳佘說道,「姐夫平日裡那麼理智細心,怎麼到了蘭亭這裡就方寸大亂了?你這一路回來,可有看到一點兒辦喪事的痕跡?我兒蘭亭自然是無礙的,她的夫子病重告假,然而學業不能耽誤,今早便去了族學,算算時間,應該還有半個時辰才下學。」

  柳佘一回想,還真是這樣,柳府除了有些蕭瑟冷清,但並沒有掛白幡。

  只是他關心則亂,沒有發現。

  不然的話,依照蘭亭的身份,如果她沒了,整個柳府還不哭聲震天?

  「是我大意了。」

  柳佘簇緊的眉頭終於鬆開,整個人也像是放下了什麼巨大的負擔,唇角終於有了一絲笑意。

  繼夫人有些擔心地說,「不過,此次蘭亭也真是險之又險,若是她下學回來,姐夫要好好教她一番。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雖說有急智有膽略,但若是一個不慎,那就是萬劫不復……姐姐泉下有知,如何能安心?」

  柳佘連忙追問,繼夫人這才將姜芃姬之前敘述的過程說了一遍,前者越聽眸子越亮。

  「等蘭亭回來,我跟她談一談。」

  柳佘的話帶著十分明顯的淡笑,甚至連常年抿著的唇角也上揚幾度,顯得整張臉都生動了。

  若說之前的他生得像是蠟像一般死板,現在便是注入一股生氣,變得鮮活明亮。

  繼夫人看著柳佘前後的變化,放在袖子下的雙手暗暗攥緊,硬生生壓下胸口那股刺痛。

  她將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笑著道,「姐夫一路疾行,滿身風塵,就這樣去見蘭亭?」

  柳佘心中最緊張的事情放下了,這才有功夫顧自己。

  繼夫人見他緊張,不由得用繡帕掩著唇輕笑揶揄,「趁著蘭亭未歸,你好好去梳洗一番,免得在她面前失了儀態。蘭亭可經常聽說,她父親年輕時候是如何的風光霽月、淵亭嶽峙,出個門都能引得眾貴女擲果盈車……如果一回來看到你這樣……」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柳佘一向抵不過他家小姨子這張利嘴,不由得苦笑道,「你都病成這樣了,還不好生將養著,竟然還有這份力氣尋姐夫開心?好好養病,我先回正院梳洗一番,免得蘭亭見了真失望。」

  看著柳佘離開的背影,直到連他衣角都看不到了,繼夫人這才緩緩鬆開攥緊的拳頭。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4:55 PM

第四十三章 「父子」初見

  「扶我躺下。」繼夫人苦笑著輕咳兩聲,然後在侍女的服侍下慢慢躺了回去。

  侍女有些憤憤不平道,「夫人操持家務、撫養二郎君多年,怎麼老爺一回來才待這麼一會兒?」

  「他和姐姐夫妻情深,的確不適宜在我房裡久待……讓我占著如今的位置,已是最大的寬容了。」

  繼夫人無奈苦笑,她當年走投無路,若非她姐夫收留,哪裡能苟延殘喘到今日?

  只是,同為姐妹,命卻不同,哪怕告訴自己不該嫉妒,應該感恩,但偶爾還是會覺得心痛難受。

  更何況,她視蘭亭為己出,卻是這麼個結果……

  侍女卻是疑惑不解,她是近幾年買進府的,對上一代的恩怨還真是不清楚。

  「西側內院那邊,也該接到老爺回來的消息了吧?」

  繼夫人病得有些嚴重,雖然重燃生的希望,但虧損的身體還需要慢慢靜養,才能補回來。

  侍女想了想,說道,「應該是已經知道的……夫人,你說老爺今晚會不會去蝶姨娘那兒?」

  多年回來第一晚就歇在側室那邊,那也太打正室的臉了,照理說柳佘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不靠譜事情的人,但誰知道他會不會一時失控?更別說繼夫人現在還病得嚴重,根本無法侍寢。

  對於侍女的擔心,繼夫人倒是沒有想過,只是對侍女的僭越十分不喜。

  繼夫人狠狠瞪了一眼貼身侍女,「我平日縱得你無法無天了,竟然連老爺都敢置喙評論。」

  看著侍女驚恐跪下的模樣,繼夫人心中那股憋著的鬱氣更是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揮揮手,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側躺著閉上眸子,「起來吧,自個兒去外頭跪著,想想自己說錯了什麼。老爺可不像我這般仁慈,若是被他抓到錯誤,最輕也是發賣出府。」

  柳佘回主院洗漱之後換上乾淨的衣裳,又喝了驅寒退熱的藥,雙腳才有些踩到實地的感覺。

  在正廳坐立不安好久,手中的竹簡更是半個字都沒看進去,隨著天色將暗,越發頻繁地向門口張望,哪裡還有平時運籌帷幄的鎮定姿態?這樣不淡定的模樣,也就年少輕狂時候才有。

  良久良久之後,久得柳佘都要懷疑閨女是不是染上她母親惡習,根本記不得回來的路。

  就在他第三十三回看向門口,終於有人通報,「老爺,二郎君在外間等候著了。」

  「快、快將蘭亭喊進來。」柳佘呼吸一滯,看到自己手中的竹簡,又有些不適應地將它放在一旁藏好,動作帶著幾分局促不安,生怕閨女誤會,覺得自己剛回來就要教考她功課。

  姜芃姬剛進屋,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個場景。

  陌生的男人在上首正襟危坐,身著一攏白衣,暗紋雲袖,肩頭鬆散披著一件略寬鬆的玄色大氅,露在袖外的雙手白皙修長,自然地垂在膝頭,看到她進來,那雙眸子霎時亮了起來。

  他的長髮仍舊帶著濕氣,衣裳也十分乾淨,說明剛回來沒多久就去洗漱……看到自己,他的臉上的肌肉帶著些許不自然,雙手下意識的小動作表示他很緊張,內心忐忑不安……

  姜芃姬一邊靠近行禮,一邊將柳佘上上下下都打量審視了一遍。

  這位「父親」身上的衣服雖然不破舊,但衣領袖口都有十分明顯的穿著痕跡,有些地方甚至摩擦起毛,衣料像是幾年前才比較流行,大小也不合他如今的身材……

  依照她對這個家庭財政的瞭解,讓處於金字塔頂端的人穿這種衣裳,顯然是不可能的,最大的可能便是這件衣裳對他有著不一樣的意義,哪怕穿得這麼舊,依舊不肯丟掉……

  他的指甲剪得十分乾淨,顏色健康,看樣子生活以及衛生方面還是十分講究的。

  左手的戒指明顯是一枚婚戒……當然,這個時代沒有婚戒一說,但如果柳蘭亭的母親真是穿越女,婚戒就成立了……手指上的穿戴痕跡很深,說明對方並沒有頻繁摘下,而是時刻穿戴,戒指表面十分光滑乾淨,紋路卻稍淺,說明主人時常保養且時不時摩挲戒指表面……

  身上的氣息很乾淨,並沒有第二人的陌生氣息,最近的私生活應該相當乾淨……坐姿標準,但肌肉閑得略微僵硬……臉頰帶著些許不自然的紅暈,呼吸頻率異常,身體有些不適?生病了?

  姜芃姬斂了眼瞼,絲毫沒有先開口的意思,坐在上面的柳佘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沉默良久,柳佘突然說道,「蘭亭,你坐到為父身邊來,多年沒見了,沒想到都這麼大了……」

  他在故意找話題,聲音太過刻板,姜芃姬在心中暗暗挑眉,這位便宜父親真的在緊張啊。

  她沒有理會直播上滿屏的prprprpr舔屏彈幕,起身行至柳佘三步之外,重新坐下。

  看柳佘一副想說話,但又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口的模樣,姜芃姬也不好意思繼續視若無睹。

  「父親從任上歸來,舟車勞頓,有些許發熱的跡象,可請郎中看過了?」

  柳佘點點頭,因為發熱,他的雙唇顯得十分乾燥,甚至隱隱有些起皮皸裂。

  他直直看著姜芃姬的臉,兩隻眼睛怎麼也看不夠,唇瓣翕動也沒憋出半個字,最後還是忍不住,抬手試著輕撫她的髮頂,緩緩道,「已經讓郎中開了藥,剛才喝過了,為父無事。」

  這時候,屏幕那些花癡集體嗷嗷直叫,鋪天蓋地的prprprpr令她無語。

  【大莊主夫人】:嗷嗷嗷嗷——主播,你還缺後娘麼,上過大學,能洗衣做飯雙腳打遊戲那種?

  【食堂打飯阿姨】:這真是一個令人絕望的世界,不是說古人都長得歪瓜裂棗麼,為啥主播家裡從上到下不是美男就是美女,連主播父親都美得讓人想要從頭頂舔到腳趾……充斥著病嬌弱受氣息的父上大人!!!

  【摯愛美男】:主播帥爸把我炸出來了,剛才的摸頭殺讓我少女心都在砰砰砰亂跳!

  【一生放蕩不羈只愛臉】:(*/ω╲*)主播,你家粑粑有沒有魚人線和八塊腹肌……

  姜芃姬只是瞟了一眼,嘴角頓時就僵了,不管什麼時代,顏值果然很重要。

  【主播V】:很可惜,據我目測,衣服底下都要瘦成排骨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5:07 PM

第四十四章 父親的畫風有點兒怪

  柳佘的確很瘦,個子不矮,全身上下沒什麼肉。

  即使他穿著寬大的衣服看不出來,但姜芃姬對人體目測十分準確,僅憑雙腳大小、腳印深淺,乃至呼吸起伏頻率,面容五官……這些痕跡,她都能大致判斷出那人性別、身高、體重以及三圍,更別說柳佘這種了。

  姜芃姬不滿意地道,「父親比以前消瘦太多了,此番歸家,可得好好把肉都養回來。」

  柳佘眼睛帶著驚喜,甚至激動得連話都說不怎麼通順,放在雙膝上的雙手都在暗暗顫抖,似乎不知道該擺放在哪兒。

  「蘭、蘭亭還有小時候的記憶,記得為父以前的模樣?」

  柳蘭亭的雙胞胎嫡兄夭折之後,生母不久也病重而亡,備受打擊的柳佘因為某些原因離開河間郡,上任的地方距離這裡很遠,而且很危險,出於各方面考慮,也就沒帶走柳蘭亭,這麼多年也只匆匆回家兩回。

  準確來說,這對「父子」已經好多年沒有見過面了。

  姜芃姬搖搖頭,說道,「父親身上的衣裳有些年頭了,如今卻大得不合身,可不是消瘦了?」

  原來是這樣啊……柳佘臉上的興奮之色消退不少,但一想到閨女能觀察得這麼細心,可見也是對他上了心,這麼一想心裡又舒服了很多,神色溫柔道,「你娘不喜歡女紅,嫁與為父多年,也就做了這麼幾身……」

  果然是這樣,看樣子這位便宜父親對那位素未謀面的便宜母親用情不淺?

  不過一想到內院的情況,她又將這個念頭踢出腦海,古代男子和她的三觀是不一樣的。

  「父親這次回來,會在家中久住麼?」

  姜芃姬看得出來,柳佘的身體情況真心不怎麼好,根源除了心有鬱結之外,大部分應該是工作累出來的,按照這種趨勢下去,過勞死也不是不可能,所以說她還是比較喜歡勞逸結合。

  儘管沒辦法將對方當成父親,不過好歹借用了柳蘭亭的身體,姜芃姬隨口關心兩句還是能做到的,但……願不願意聽勸就是對方的事情了,這一點,她沒辦法強求。

  那話落到柳佘耳裡,反而成了女兒小心翼翼,捨不得他離開,心中驀地一軟。

  「為父此次回來有些事情要處理,停留的時間應該在三月左右,等全部處理完,還要去一趟上京……若是順利,屆時就能無事一身輕,安心在家裡當個富家翁了。」

  柳佘的回答完全超出姜芃姬的預料,這人是……要退休了?

  「父親如此年輕,剛到而立之年,怎麼就想要致仕了?」

  這個時代的官員沒有準確的退休年紀,基本都是工作到不能再工作為止,柳佘年紀不大,也才三十剛出頭的樣子,仕途正在上升期,還有大展拳腳的地方啊。

  柳佘想了想,又是一個摸頭殺。

  「官家不顧士子儒生勸阻,亦不聽百官進言,執意與北疆三族和談,照此下去恐有大禍,趁著時候尚早,還是早早脫身為妙……為父平生志願不過是過些閑雲野鶴的生活,護你長大,然而時局不饒人……相較之下,官場傾軋,勾心鬥角,實在是無趣。如今蘭亭也快成年,為父想多陪陪你。」

  說完,他又苦笑一聲,閨女哪裡懂這些?

  「父親是擔心和談之後,官家忌憚鎮北侯府,來一個卸磨殺驢,自斷雙臂?」

  姜芃姬的話令柳佘全身一震,似乎沒想到閨女能有這番見識。

  轉念一想,閨女雖然是女兒身,但自小佯裝男兒教養,又是他和阿敏生的,腦子可不笨。

  更何況,這個女兒本就來歷不凡。

  「的確如此,北疆三族野心膨脹,覬覦東慶多年,官家日漸怠慢朝政,不復年輕時候的英明果決……拒絕和談,官家還要依仗鎮北侯府,然而官家對鎮北侯府早已不滿,時刻想著收攏兵權……若是和談成功,便是卸磨殺驢的時候了。」

  柳佘搖頭,看出隱患的人不是沒有,但官家偏信偏聽,還一意孤行,幾頭牛都拉不回來。

  說到這裡,柳佘嗤了一聲,嘲諷道,「腳跟不正,也難怪如此忌憚鎮北侯府。」

  東慶皇室本就是逃奴,後來給前朝名將當馬夫養馬,一個偶然機會得了青眼,才慢慢崛起,青雲直上。

  只是狗改不了吃屎,先祖為了一時利益當了叛將反賊,他的後人看哪個武將都覺得是亂臣賊子。

  姜芃姬嘴角暗暗一抽,她以為自己一個外來者,對皇權沒啥忌憚,一時嘴快,噴了就噴了……沒想到自家這位便宜父親更加狠,直接將東慶皇室的祖宗都給罵了。

  遠古時代最講究血統和跟腳,罵這個可比其他的話更加辱人。

  不過從這點也能看得出來,這位便宜父親和愚忠這個詞根本不搭噶,本質也挺叛逆。

  姜芃姬問道,「鎮北侯府若是倒了,東慶還有其他兵將能抵禦狼子野心的北疆三族麼?」

  「若有,官家哪裡會依仗鎮北侯府鎮守北疆邊境那麼多年?早就分而化之,互相牽制了。」

  柳佘嗤笑一聲,一邊抓著人家不放,一邊又心心念念,做夢都想收回兵權,也不怕精分(精神分裂)。

  「如此這樣,那鎮北侯府一倒,官家再被人蠱惑,提拔幾位徒有紙上談兵才能的將領,取代鎮北侯府,鎮守各處……屆時南蠻北疆聯手,恐怕能有摧枯拉朽的氣勢,東慶……」

  打仗是姜芃姬的老本行,儘管兩個時代的時局以及戰爭工具不同,導致最後的戰爭方式也不同,但戰爭的本質卻是萬變不離其宗,哪怕換了一個環境,她的嗅覺依舊那麼靈敏。

  東慶現在除了鎮北侯府,根本沒有其他能拿出手的武將,可見對武官的壓制到了什麼程度。

  「亂了就亂了……正所謂亂世出英豪,若事情真的按照蘭亭所言,合該他東慶氣數將近!」

  出人預料,本是一副儒雅模樣的柳佘,竟然冷笑著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姜芃姬慢吞吞道,「我倒是覺得,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也許還能拯救一下……」

  本身就是遠古時代的國家,信息通訊以及交通工具都太過落後,想要毀滅一個國家可沒有她那個時代那麼簡單。

  在她那個時代,說讓你上午亡國,絕對不會拖到晚上。

  柳佘換了溫和又寵溺的笑容,補刀一句,「作死尤不自知的愚人,無藥可救的。」

  姜芃姬:「……」

  【偷渡非酋】:突然能讀懂主播臉上的表情了,hhhhh,絕對是MDZZ!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5:11 PM

第四十五章 時尚的封建大家長

  拋開成見,姜芃姬發現自己好像撿到一個相當不一樣的便宜老爹。

  「你這字……倒是比你母親強多了,應該是像的我。」

  作為封建大家長,哪怕柳佘再怎麼不同,教考功課,檢查學業都是「培養父子情誼」的標配,只是看了一眼姜芃姬的字,臉上的肌肉暗暗扯動了一下,勉強稱讚道,「畫得挺不錯……」

  姜芃姬:「……」

  明明是寫出來的字,特麼稱讚畫得不錯,說白了還是很隱晦批評她寫得不好麼。

  遠古時代父子培養感情的方式真心令她蛋疼,姜芃姬想要找個藉口避開,然而看到柳佘研磨提筆,寫出的字令她眼睛不由得一亮,即使說不出個一二三,也覺得很好看。

  事實上,柳佘的字在河間郡也是有名的,氣韻清潤,意蘊連綿,字形剛健,字意神合,如今在外任官歷練多年,心境也不似年輕時候那麼毛躁,筆下的字更添幾分溫潤雅致。

  「觀字如觀人,一手好的字,遠比錦繡文章更能抓住旁人的眼球。」

  柳佘落筆,竹紙上赫然寫下柳羲兩個大字,跟姜芃姬自己寫的一對照,高下立判。

  姜芃姬仔細觀察兩者的區別,腦海中浮現出各種信息,也在分析柳佘運筆的姿勢和所用的力道,只是還沒等她分析完,身邊這位疑似很嚴肅的封建大家長竟然補了一句。

  「畢竟,與姑娘傳書,她們一般都先看字,然後才是纏綿悱惻的內容。」

  姜芃姬:「噗——咳!」

  柳佘倏地笑眯了眼,對「兒子」的反應很滿意,「這有什麼好驚訝的,當年阿敏總嘲諷我字寫得不好,跟狗爬似的,內容寫得再好,印象也要減三分。若非我倆相識,她看都不想看。」

  【大莊主夫人】:主播母親調教得好,走在時代前沿的封建大家長233333

  【摯愛美男】:雖然感覺畫風不對,封建大家長應該是不苟言笑,動不動請家法的,但是……哈哈,這樣的主播粑粑真的好萌,私底下和青春期的兒子談論指點寫情書的要義(*/ω╲*)

  【蘭摧玉不折】:然而主播是妹子啊……一臉懵圈JPG

  【偷渡非酋】:我再重申一遍,論撩妹手段,只服主播2333

  姜芃姬見對方這樣,不由得也放鬆了一些,「所以……這就是父親習字的動力?」

  柳佘義正言辭道,「結果是我能寫一手好字,起因為何,旁人又不知道,他們只能看到成果。」

  接著,柳佘又問姜芃姬最近看了什麼書,有什麼感想之類的,瞭解一下兒子(女兒)的興趣愛好。

  「昨日抄論語習字,不過並不喜歡,反而覺得書房內的《兵策》更有趣一些。」

  柳佘贊同說,「為父也不喜歡,容易磨沒了性子。你年紀小,稍稍讀一些應付應付功課就好,不用深讀,等年歲再大一些,有了自己的主見,多了閱歷,回頭再研讀一番也不遲。」

  這位便宜父親果然是與眾不同的個性,姜芃姬不由得暗暗感歎,傳說中的母親調教得好。

  要知道論語可是儒家經典,也是這個時代文學的領頭羊,前朝一統之後尊儒家為正統,後來經歷數百年大亂,其他派別才漸漸重新興起。直至五國分夏,才重現百家爭鳴的氣象。

  即使這樣,儒家依舊是被尊為正統,沒有誰能挑戰它的地位。

  柳佘作為東慶一方大員,也算是儒家正統了,私底下竟然跟「兒子」這麼說,也是拼了。

  假如姜芃姬是地地道道的土著人,碰見這麼一個父親,的確能留下極其深刻的第一印象。

  柳蘭亭本身的學業就不出色,姜芃姬靠著她的記憶,結果自然不用說。

  白天風瑾的提問,她還能對答幾分,可碰上柳佘,那點兒墨水根本不夠看。

  【蘭摧玉不折】:2333真是慘烈,我已經預見主播被封建大家長噴個狗血淋頭的場景了。

  一群看好戲的觀眾蹲著看直播,想看姜芃姬被柳佘臭駡一頓的場景,結果令他們集體失望。

  做戲做全,姜芃姬有些「愧疚又沮喪」道,「讓父親失望了。」

  柳佘倒是沒怎麼失望,相較於讀了多少書,記下多少文章,他更加看重那一股靈氣。

  照本宣科誰不會?

  難得能有自己的主見,而不是隨波逐流,只會當一隻應聲蟲。

  「還行,可算沒把腦子讀傻了。」慈愛地揉了揉她的髮頂,「學業可以慢慢補,不急。」

  事實上,柳佘自己以前也是個讀書不怎麼樣的熊孩子,那些字他都認識,但就是裝不進腦袋裡,夫子或者父親每次教考他功課,腦袋裡紛紛亂亂,有很多想法卻怎麼也表述不出來。

  他是吃夠這個苦頭的,自然也不希望「兒子」重蹈覆轍。

  「策論、政論寫得再好又有什麼用,為一方父母官,最重要的還是做出實政。不管學了多少東西,都是為此服務,若是一昧追求課業、精修文章,反而忽略其他,豈非本末倒置?」

  姜芃姬不得不承認,在這種大環境下,柳佘敢這麼說,簡直是非主流封建大家長!

  看看直播彈幕就知道,柳佘這番話說出來,立刻俘獲好些個迷弟迷妹。

  又談了一些話,柳佘看到外頭的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不由得有些遺憾。

  「天色晚了,蘭亭先回去歇息,明早跟為父一道去上佛寺還願。」

  「去上佛寺還願?」姜芃姬不解,「不用去族學麼?」

  「自然不用,族學那地方……倒也不能說不好,只是良莠不齊,氛圍不好,容易學壞,還不如為父親自教導。」柳佘說道,「你二哥早夭之後,阿敏拖著病體去上佛寺請願,祝你能渡過十二歲的惡劫,如今劫難已過,自然要去替你母親還願,順便再讓了塵大師看看。」

  姜芃姬心中一個咯噔,「十二歲的惡劫……是指之前的土匪?」

  「嗯,想來應該是的。」

  柳佘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有些黯然。

  「父親,已經知道了?」

  姜芃姬本以為被繼夫人看出來也就罷了,畢竟那是熟人,但柳佘常年未歸,跟女兒的接觸也就幼童時期的一兩面而已,竟然也看出來了?因為所謂的血緣?

  柳佘又是一個摸頭殺,「無需多慮,自你出生之前,為父已經知曉,也做足了準備。」

  姜芃姬:「……」

  總感覺不在一個頻道什麼鬼?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5:14 PM

第四十六章 主破軍,紫薇命

  上佛寺位於河間郡高山之上,從山腳到寺院一共有九百九十九層青磚石階,彎彎曲曲,一路延綿到山頂。路上,還有三三兩兩過來參拜的香客,手裡挽著竹籃,內裡放置香燭等物。

  姜芃姬不信神佛,但不得不承認,上佛寺山腳到山頂,一路的景色處處帶著禪意。

  溪水潺潺,古木參天,耳邊隱約間能聽到遠處傳來的悠揚鐘聲和中正平和的念經誦佛聲音。

  天色由暗轉明,遠處層層疊疊的山峰籠罩在枚紅色的朝霞之中,伴隨著令人心緒平靜的佛音迎接新一天的到來。哪怕姜芃姬這樣不屑神佛的人,此時也覺得心胸開闊了不少。

  木屐落在石磚上的聲音噠噠響著,一步接著一步,步伐中帶著悠閒的韻味。

  柳佘身穿一襲嶄新的深青色衣袍,大小可比昨天的衣裳適合多了,也襯出他如今的消瘦。

  烏髮一絲不苟地疏起,臉上也修整得乾乾淨淨,清清爽爽,手指甲和腳趾甲也經過精心修理,身上還帶著些許檀香,臉上始終帶著肅穆鄭重的顏色,可見他對這次還願的看重。

  姜芃姬手裡提食盒,裡頭裝著管家準備的線香、蠟燭、燈油、金紙以及祭祀所需的水果,當然,她暗中掂量過這盒子的重量,重量和實物不符,裡頭說不定還有實打實的錢財。

  「你兩位哥哥病重夭折的時候,阿敏都曾一步一步拜著爬上上佛寺,懇請佛祖垂憐……」

  儘管維持著悠閒的步伐和呼吸頻率,但柳佘的身體並不健壯,剛爬完三分之一,額頭已經冒出虛汗。昨天喝了藥,雖然半夜已經退燒了,但身體還有些虛,此時連雙唇都沒了血色。

  「父親不是說過,母親身體不好麼,怎麼還由著她來?身體病重,不求醫問藥,求神拜佛有什麼用?」姜芃姬不理解,依照她猜測,那位便宜母親也不像是會信神信佛的人。

  「是啊,生病本就是郎中醫官的事情,求神拜佛有什麼用?若漫天神佛有用,你兩位嫡兄如何會夭折?阿敏對神佛也是嗤之以鼻,只是……有的時候走投無路了,別說神佛,哪怕是個神棍,也能成為救命稻草,希望狠狠抓在手裡。」柳佘一邊走一邊感慨,似乎在回憶什麼。

  一步一拜,終究也沒能留下孩子的性命,接連打擊要了妻子半條命,何嘗不是要了他的命?

  勸不動,除了陪著她一塊兒犯傻,還能怎麼辦?

  只恨自己不是郎中,治不了病,救不了命。

  「幸好,你還活著,今天來還願,期盼你母親和兄長都能看到,護你以後安康幸福。」

  姜芃姬提著食盒沉默,她可不是柳蘭亭,「父親洞察秋毫,明知道我不是……」

  「呵,你就是阿敏要的女兒……別胡思亂想。」柳佘似乎摸頭殺習慣,仗著自己多踩了兩階臺階,揉頭根本不費勁,「你過得好了,她在另一個世界才能徹底安心。」

  姜芃姬不解,用疑惑地眼神望著柳佘略顯消瘦的背影,總覺得他話裡還有另一層意思。

  柳佘天未亮就帶著姜芃姬和老管家去上佛寺,漫長一段山路階梯爬得人雙腿發疼,最終還是在太陽高升的時候爬到了山頂,見到掩藏在蔥郁密林中的上佛寺。

  廟宇被綠書環抱,層層疊疊的鮮嫩花草簇擁著略略褪色的院牆,青灰色的殿脊在陽光下顯出幾分年輕韻味,蒼蔥古木沐浴在晨光下,耳邊傳來悠遠深沉的鐘聲,鳥兒嘰喳清鳴。

  上佛寺的面積不大,但建寺的年紀卻讓它像老人一般立在山頭,日復一日看著世事變化。

  「上佛寺建於十六國之前,那時佛寺興盛,廟宇數不勝數……」柳佘簡單說了一下上佛寺的信息,帶著姜芃姬進了正殿,對著一名中年和尚行了佛禮,「了塵大師可在?」

  「大師已經在偏殿禪室等候二位,請柳施主跟小僧來。」

  彷彿早有預料,那名穿著灰色僧衣的和尚回了一禮,眉宇帶著幾分謙卑虔誠。

  姜芃姬閑得無聊觀察周圍,此時正殿已經有不少參拜的信徒,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給這間有些暮氣沉沉的古剎添了幾分生氣。正想著,卻聽到柳佘正在喊自己。

  經過一條遊廊,姜芃姬跟著柳佘來到一間禪室門外。

  她還未踏腳進去,只聽屋內傳來柳佘和一個老和尚的對話。

  「一別七年,柳施主別來無恙。」

  柳佘聲音平淡地回應,「一切安好。」

  「柳施主心中仍有怨,想來是難以安好。」

  姜芃姬心中暗笑,老和尚這話聽著,感覺有些欠揍的味道。

  柳佘這時話中帶了些怨氣,「既然了塵大師已經知曉,又何必明知故問?」

  「這位,想來就是柳施主和古施主的愛女吧?」老和尚看到姜芃姬入內,抬首看一眼,旋即又快速低頭,手中拈著的佛珠速度越發快了,「善哉善哉,佛門清靜之地,施主為何而來?」

  姜芃姬覺得莫名其妙,心中升起一股淡淡的涼意,彷彿有什麼東西被人看穿了,不爽得很。

  因為直播比較早,過了一會兒才有觀眾進來,看到這個場景,有人按捺不住發了一條彈幕。

  【非酋奇遇歡迎您】:主播跟我你嗦,但凡是穿越,定律之一,一定會有一個邪門和尚!

  姜芃姬暗中挑眉,儘管不知道穿越定律是什麼,不過面前這個和尚的確邪門。

  「自然是跟著父親過來還願的,不然大師覺得,如此大好晨光不躲被窩裡睡著,費老大勁兒爬山,上來這裡做什麼?」姜芃姬莫名其妙,但還是從善如流在柳佘身邊的蒲團坐下。

  她這話算得上不敬,不過眼前這位德高望重的老和尚並沒有任何怒意,反而笑得慈善。

  「紫薇破軍,帝氣隱現,然而身上殺戮過重,過猶不及。」老和尚老神在在地說道,「小施主方才踏入鄙寺,血氣之重,壓得寺廟佛氣動盪不安。若非寺廟下的石階磨了些許戾氣,恐怕……」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5:20 PM

第四十七章 非主流和尚

  恐怕什麼鬼?

  姜芃姬聽得滿臉黑人問號,遠古時代的人都是這麼不可理喻,一照面就說似是而非的話?

  當然,原本還算安靜的直播間卻有些炸鍋了,不少直播吃瓜觀眾表示那句話信息量好大。

  【睛明我男神】:不是……剛才那個老和尚是在暗示主播身上有帝王氣運麼?

  【雪碧心飛揚】:今天打開直播間的姿勢不對勁啊……這不是直播宮鬥的直播間?

  【你的益達】:媽呀,宮鬥結局是鬥死皇帝,自個兒當武大帝?武帝版甄嬛傳?

  【農夫山泉有點懸】:扯瘠薄蛋,主播去宮鬥,那還是宮鬥麼,活脫脫的宮鬥版貪吃蛇。

  姜芃姬內心眼角暗抽,武帝版甄嬛傳什麼鬼?貪吃蛇她知道,可是宮鬥版什麼意思?

  這時候,一位看直播的小天使現場演示了一遍啥叫宮鬥版貪吃蛇。

  【可樂樂一樂】:恭喜主播吃掉XX美人,level up+1;恭喜主播吃掉X嬪,level up+2;恭喜主播吃掉X妃,level up+3;恭喜主播吃掉XX貴妃、XX皇貴妃、XX皇后,level up+……

  姜芃姬:「……」

  柳佘不知道姜芃姬在開小差,清雋的面上帶著難以掩飾的怒色,「了塵大師,您可說過……」

  了塵老和尚做了個佛禮,口中念叨善哉善哉,「此一時彼一時,小施主並非尋常之人,說了對她反而有益,免得以後走上歧途。柳施主顧念愛女,總不忍她命途多舛,順其自然便可。」

  姜芃姬停止問號臉,顧不得禮儀,打斷兩人之間你來我往的猜謎遊戲。

  「不知父親和了塵大師能否為我解惑,什麼是帝氣?是……那個意思?」

  柳佘面無表情地點頭,了塵和尚微笑慈祥,一語揭穿姜芃姬披著的表皮假像。

  「小施主心有傲骨,氣性爆裂,胸懷青雲之志,怎麼可能甘心屈居人下?」老和尚在柳佘一副「你特麼還瞎瘠薄亂說」的瞪視下,悠悠拈著佛珠,不疾不徐地道,「小施主說,是也不是?」

  姜芃姬無語,這哪是個超脫凡俗的和尚?

  別的和尚,哪個不是勸說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他可好,貌似在慫恿她大膽舉起屠刀……

  如果說柳佘是時尚封建大家長,這位和尚就是佛門非主流了……遠古時代的人真難溝通。

  姜芃姬正想回答,老和尚突然對著柳佘說道,「老衲有些話想對小施主說,還請柳施主稍且避讓,那些話恐怕不適合您聽。尊夫人和兩位小公子的往生牌在側殿供奉……」

  柳佘猶豫一番,最後還是冷著臉起身,走之前拍了拍姜芃姬的頭,狀似安撫。

  確定柳佘走遠,周遭也沒有其他人,姜芃姬終於不耐煩地蹙眉。

  老和尚臉上的笑容溫和了不少,「約莫二十九年前,老衲見過令堂,她也才這麼點兒大……」

  姜芃姬對那位便宜母親越發好奇,不由得追問道,「你見過她?」

  「是啊,那時候她要為一名女童立往生牌,女童的閨名古敏。」

  姜芃姬險些捏碎老和尚給她沏的那杯茶,因為柳蘭亭的生母閨名就是古敏。

  「大師莫不是老眼昏花,記錯名字了?哪裡有年紀小小的孩子給自己立往生牌的?」

  她不動聲色地說,暗中觀察老和尚的表情眼神,不肯放過一絲異樣。

  「那位施主,並非常人,魂魄時時有脫離肉體跡象,身上陰氣頗重。」老和尚像是在嘮家常,一副追憶往事的口吻,「且,那名女童在六月初就夭折,一副死寂亡相,但那時候卻還活著。」

  姜芃姬這會兒覺得這間禪室有些說不出的陰冷,這個老和尚的確看出她的底細了。

  老和尚絮絮叨叨說,「她聽說老衲些許薄名,便一跪一拜上山來求,希望能找到一線生機。老衲本不該救,畢竟奪舍肉身乃是陰損之事,然而她命中有一段福緣,又誠心相求……」

  姜芃姬略略眯著眼,篤定道,「都說出家人不打誑語,怎麼老和尚就對著我撒謊了呢?」

  老和尚表情一滯,和姜芃姬對視良久,驀地鬆了口氣,「小施主這是為難老衲。」

  「嘖,我只是不相信有這麼好的事情,人命這種東西哪裡有那麼好續的?若真是這樣,那些求仙問道的怕死皇帝,早就各個白日飛升了,我更加相信你是順水推舟做人情……」

  姜芃姬笑著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也許那個女童本不該死的,只是因為某些原因橫死,我母親到了她那具身體,本就是天命如此,你乾脆順水推舟做了人情,幫她驅了陰氣?」

  本以為老和尚會惱羞成怒,哪裡曉得他竟然十分不要臉地點頭承認了。

  「小施主果然聰慧,一切皆有因果,命中已有定數。那名女童合該橫死,你的母親也合該出現,一如小施主,合該成為柳蘭亭。」老和尚說完這話,又拈著佛珠不停念念有詞。

  這時候,長久不冒聲的系統暗戳戳道,「感覺這個老和尚說了一堆沒用的廢話……」

  姜芃姬意味深長道,「也許不是廢話,只是想要借此向我傳遞一些重要消息。」

  系統:「啥消息?」

  「不知道,遠古時代的人腦回路太曲折了,根本不在一個頻道,聽不懂。」姜芃姬似真似假地抱怨。

  系統:「……那你瞎瘠薄裝逼說個啥。」

  姜芃姬揉了揉眉心,直白問了個問題,「以前的老黃曆我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你和我那位便宜母親是怎麼連手騙我那位便宜父親以及便宜繼母的?他們明知道身體還是那個身體,魂兒卻換了一個,按照如今這個時候的思想,不是把我當成妖孽拉出去大卸八塊燒掉麼?」

  都以為她傻麼?

  不管是繼夫人還是那位便宜父親,遮遮掩掩這個秘密,以為她不知道?

  姜芃姬不客氣地說,「我接手的是一具已經死亡的身體,我醒來的時候,柳蘭亭已經沒了。」

  明明繼夫人和便宜父親都知道姜芃姬不是柳蘭亭,可偏偏依舊將她當成女兒看待,這個發展讓她莫名冒火。一開始還以為是兩人自欺欺人,可看到這個老和尚,她倏地明白了,根子在這兒!

  「這並非騙,小施主的確是柳蘭亭,合該是柳蘭亭,出家人不打誑語。」

  姜芃姬不客氣地揭穿,「你剛才還誑了我一次!」

  了塵大師:「……」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5:26 PM

第四十八章 睡遍文臣武將

  好吧,在這種問題上糾結沒有意義。

  姜芃姬一手支著下巴,直直看著老和尚,等他開口。

  「小施主,這是令堂的意思。」老和尚拈著佛珠說道,「當年令堂痛失兩子,曾拜託老衲為府中孩兒都看過面相,無一人有帝王之命,而令堂十分篤定,柳佘之女註定為帝。」

  姜芃姬眼瞼微斂……這麼篤定……可見那位便宜母親當真是知曉歷史的穿越女?

  「老衲實力不濟,特地請了友人相助,終於隱隱算出柳佘的確有帝皇之父的命格,但那位帝命之女卻遲遲未出現。令堂臨終之前,似乎想通什麼,為保全小施主,便請老衲幫了個忙……」

  老和尚笑著說道,「令堂不顧有可能被當妖孽焚燒的危險,將自身來歷告知令尊,並且言明,她自小一體雙魂,其中一魂應了死劫而亡,小施主作為她的女兒,極有可能如此……」

  姜芃姬手一顫,杯中的茶水險些潑了出去,「一體雙魂?」

  也就是說,繼夫人和柳佘都誤以為真正的柳蘭亭是應劫而亡的那一魂?

  「若非如此,小施主和令尊定然會心生嫌隙,終究反目,也不是不可能。」老和尚依舊維持著和藹可親的笑容,「更何況,令堂一早便認定你才是她女兒,這一點毋庸置疑。」

  「可為什麼,她這麼確定死劫在十二歲?」

  這一點,姜芃姬心中一驚有答案,只是還需要證實。

  「令堂剛誕下小施主和令兄,見兩個孩子都聰慧正常,曾悄悄詢問老衲,其中女嬰是否被賊人佔據了肉身。她言明,女嬰命數之中,本該癡呆無魂,直至十二歲突然開竅……」

  姜芃姬雙手環胸,腦海中不停閃動各種線索。

  按照目前得到的消息來看,那位便宜母親真的是知曉歷史的穿越女,或者說,在歷史上,她這位女帝還相當有名,並且史書上有類似「幼年癡愚若木,不通人性」之類的評價?

  興許還有女帝和生父不合,甚至反目的記載?

  不過,時空這種問題一向複雜。

  那位便宜母親有未來的記憶,一舉一動本身就影響了所謂的「歷史」。

  依照老和尚講述,那位母親雖然知曉「歷史」,但也被「歷史」拘束,活得不是很隨心。

  「命數這種東西哪裡能作數?若是未來真的逐鹿天下,那也是我想去這麼做,而非命數規定我這麼做,驅使我這麼做。所謂未來,不過是萬千可能之一,而非唯一。」

  一向只有過程決定結果,哪裡是結果決定過程?

  姜芃姬頗感無味地搖了搖頭,說道,「沒意思,不過還要感謝大師,幫了我一個大忙。」

  一體雙魂這種理由很扯淡,但對於古人來說卻是比較容易接受的理由,也減少不少麻煩。

  「老衲受不得小施主謝。」老和尚搖搖頭,談道,「還是小施主通透,命數一道,自來玄奧,並非一成不變。只是,也許因為小施主知曉這些事情,反而會在未來功虧一簣,一念之差,丟了帝位……」

  姜芃姬嗤了一聲,桀驁道,「若未來的我想要得到它,那它就只能屬於我,誰搶便宰了誰。」

  因為姜芃姬中二氣十足的宣言,直播屏幕不停有人打賞送花。

  【農夫山泉有點懸】:哈哈哈,我就是喜歡主播這樣中二病晚期還放棄治療的模樣2333

  【你的益達】:對,中二病晚期還棄治療患者,但是莫名感覺好酸爽(*/ω╲*)

  【可樂樂一樂】:拿來灑家四十米大刀!寶寶還是比較期待主播貪吃蛇版宮鬥啊,幹掉皇帝照樣能當武帝,有男人睡,還能睡男人的老婆,自古人妻大法好。

  縱然彈幕已經汙成一片,可仍舊有老司機想要開車擠進來。

  【歐皇賽高】:睡皇帝有啥好的,宮鬥還不如養條狗,公用黃瓜用著噁心。

  【睡遍三國男神】:宮鬥上位當女帝太沒挑戰性啦,哪個娘娘經得住主播一巴掌?還不如走逐鹿天下路線,睡遍文臣武將,後世歷史還能留一段段桃色緋聞(*/ω╲*)

  【言靈師】:哈哈哈,睡遍文臣武將+1

  【上了那隻嘰】:睡遍文臣武將+2

  看著一溜複製的睡遍文臣武將,姜芃姬的臉色略微一變,然後心情甚好地跟觀眾調侃。

  【主播V】:噫,就算要睡,那也是睡遍文臣武將的老婆啊,主播最喜歡妹子了。

  【睡遍三國男神】:噫,這種主公吃棗藥丸

  【言靈師】:噫,這種主公吃棗藥丸+1

  ……

  姜芃姬險些啞然失笑,開個玩笑而已麼,她喜歡妹子不假,但性向還是正常的。

  帶著些許好心情,姜芃姬離開禪室,去側殿大堂,發現柳佘正跪在蒲團上,虔誠祈禱。

  看了眼供奉的往生牌,除了古敏以及兩個早夭的嫡子,旁邊還有一座比較新卻空白的牌位。

  姜芃姬心中一動,已經知道這面牌位為誰而立,也知道為何不能寫名字,怕衝撞活人吧?

  她雖然不信神佛,但信不信是一回事,心意態度又是另一回事。

  她也點燃香,上前供奉幾炷。

  姜芃姬試著問道,「要不,我改個名字?」

  往生牌上空落落的,柳佘估計看著心裡也難受。

  「無妨,重新起一個吧。」柳佘歎息著將手中的香插進香壇,眼神複雜又懷戀地看著,「當年以為能和阿敏生一堆小孩兒,所以提前好幾年備了十幾個名字,男孩兒女孩兒都有。」

  只可惜,最後真正用得上的只有兩個,那雙雙生胞兄妹實際上用的一個名字。

  「其實,我一直有個疑惑,父親為何要讓我頂了兄長的身份?」

  如果是狗血古言電視劇,嫡母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以女充男教養,她還能理解。

  可看看柳府的情況,這個根本沒有必要啊,貌似幾位柳府主人都知道她是個女的。

  柳佘怪哉道,「這女兒,哪裡有兒子活得逍遙自在?你母親幼年學習那些規矩禮儀,哪次不吃足了苦頭?她說的也對,讓你替你哥哥自在逍遙地活下去,活得開心,比什麼都重要。」

  若非「柳羲」是活下來的「嫡次子」,哪裡能活到如今這個歲數?

  柳佘心中一歎,閃過些許陰鬱戾氣。

  至於後嗣,等她長大了,有的是辦法瞞天過海。

  家族前程不用她去謀算,縱然當閑雲野鶴,他和古敏前半輩子攢下的家當也夠她花銷。

  果然是穿越女母親親手調教幾十年的丈夫,這思想真是前衛,接受能力也杠杠的。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5:30 PM

第四十九章 風瑾?呵呵

  「可是……」魏靜嫻的婚約又是怎麼回事?

  柳佘看出她想要問的問題,眉梢一挑,隱隱帶著些許不悅。

  「這門娃娃親本來就是魏府的夫人先提出來的,本著兩家交好,最後應下來。後來你兄長夭折,阿敏也有意想退親,換回信物,只是魏府夫人並沒有答應,只說等孩子大了再解決。」

  姜芃姬啞然地聽著,「為什麼不答應?長大了被退親,不是對名聲不好麼?」

  柳佘道,「打小背上剋夫的名聲,不一樣不好麼?」

  姜芃姬:「……」

  古代人的思維,她果然無法理解,完全兩個次元頻道吧!

  「不至於吧,畢竟那時候也才三四歲?如此小的年紀,怎麼就能背上剋夫名聲?」

  姜芃姬深深感慨這個時代的反人類,剋夫這種名聲在古代真心要命,對姑娘家傷害很大。

  「你兄長是兩家交換信物第二日落水的……」

  提起這個事情,柳佘其實也有怨念,甚至總會不自覺將幼子的夭折算到魏靜嫻頭上,不過他的理智堅定,知道這種事情跟個丫頭沒什麼關係,只能怨幼子命太薄,他們沒有父子緣分。

  姜芃姬不說話了,魏靜嫻十分無辜,但誰叫那件事情發生的時間太不巧妙?

  捐了香油錢,「父子」倆今天的事情才算告一段落,下山的時候柳佘從管家手裡接過兩雙嶄新的草鞋,一雙放到姜芃姬腳下,說道,「下山不比上山,穿著木屐走,容易跌下去。」

  姜芃姬笑了笑,穿上那雙草鞋,倒也不刺腳,反而有些柔軟。

  「父親以前可是吃過虧?」

  看他熟練的動作,根本不像是第一回。

  無視姜芃姬話語中的揶揄,柳佘寵溺道:「你母親犯過蠢,差點跌破相。」

  他們下山的時候,日頭已經開始偏西,看著地上拉得長長的影子,柳佘突然歎了一聲。

  「為父可真是老了,若還年輕,說不定能背著你下山。」

  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柳佘年輕時候被古敏督促著各種鍛煉,他總覺得那些動作又失禮又丟人還愚蠢,但也虧了這樣,他從鍛煉之後,倒是一改大病小災的日子,身子骨都健康很多。

  不過現在麼,也就勉強爬個山,快成年的女兒,他是真的背不動,不然父女倆都要跌下去。

  姜芃姬說道,「我倒是不介意背著父親下去。」

  柳佘但笑不語,又來一次摸頭殺。

  當成兒子養,但本質上還是個閨女,力氣哪裡有男子強?

  這時候,柳佘下意識忽略繼夫人曾告訴他,姜芃姬一人玩死整個匪寨的壯舉。

  下山這段路走得十分輕鬆,姜芃姬一邊和柳佘交談,一邊說笑,氣氛顯得十分融洽和諧。

  不過當兩人談及課業,她突然想起來風瑾介紹的淵鏡先生。

  姜芃姬問道,暗中觀察柳佘的表情,「父親,我聽一位朋友說,母親和淵鏡先生有舊?」

  「聽你朋友說的?知道這事情的可只有幾個人,你的朋友,想來也不可能是那麼幾個老傢伙。」柳佘神色平靜,「你母親幼年資助過淵鏡先生,阿敏在時,兩家偶爾有禮節往來。」

  「的確,那位朋友姓風,單名一個瑾。他說我學業稀疏,魏淵夫子性格也不適合我,若是有機會的話,可以去琅琊郡拜訪淵鏡先生,試一試能不能入他門下,興許能拯救一下……」

  姜芃姬話還沒說完,本來一副傾聽表情的柳佘突然停下腳步,神色微僵,扭頭看她,「誰?」

  「什麼?」姜芃姬不解,旋即明白柳佘指的是那位朋友,「風瑾。」

  「風瑾?表字懷瑜那個?」

  柳佘臉色黑了一些,也不知道想到什麼東西。

  「的確是懷瑜……父親,他有問題?」

  姜芃姬心中一個咯噔,難道很狗血,風瑾的家人是柳佘的政敵?

  柳佘也不像是那種心胸狹隘的人,怎麼會因為政敵的緣故,順便連政敵的後輩都牽連?

  「哼,一介黃口小兒……蘭亭和他維持君子之交即可,不必深入往來。」

  柳佘又恢復淡定的表情,似乎剛才皺眉不悅的人不是他一樣。

  姜芃姬雖然不解,不過柳佘也不是那種喜歡背後詆毀人的人,更別說風瑾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少年而已,和柳佘相差太大了。他這麼說,應該有他的道理。

  又走了幾步路,柳佘突然問道,「蘭亭和那個風懷瑜怎麼認識的?」

  姜芃姬言簡意賅地描述,「就是三月三那天,他和他的同伴被人追殺得狼狽,誤打誤撞闖入匪寨,正好碰上我和靜兒她們,發生了一些誤會,不過後來又都解決了。」

  柳佘追問,表情平靜,「那你覺得此人心性如何?」

  若是柳佘追問對方才能如何,姜芃姬倒是可以誇獎幾句,可若說心性……估計貶義多一些。

  「行事果決,待人接物張弛有度……只是,有時候為了達成目標,會不擇手段……」

  「無毒不丈夫,大男子漢不果決狠辣一些,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姜芃姬:「……」

  這話,應該算是誇獎風瑾吧?

  「你要去琅琊郡尋淵鏡先生的話,倒是可以去試一試。若是前朝,按照你這個年紀,也到了離家遊學的時候,有外出求學的上進心,這是好事。不過不用表明自己的身份,那個人脾氣古怪,根本不吃人情這一套,依照我兒天賦,不比他的關門弟子差哪裡去。」

  柳佘轉了話題,半點都沒有繼續提及風瑾的意思。

  都說女人的心思不好琢磨,可依照她看來,男人的心思一樣是海底撈針。

  柳府的馬車停在山腳下,下山也比上山來得輕鬆,沒多久就能看到熟悉的馬車影子。

  上了車,柳佘一副沉思的模樣。

  「蘭亭,了塵大師都將事情告訴你了?」

  姜芃姬回答,「是,該講的都已經講了。」

  柳佘問道,「那你……對那件事情有什麼想法?」

  「為時尚早……假如,哪一日真的走上那條路,自然要當最後的勝者。」

  與其卑微匍匐在一個沒腦子的人腳下,何不自己坐上那個王位?

  姜芃姬不是喜歡挑事兒的人,也絕對不是怕事的人。

  柳佘閉著眸子,「嗯,這些話,出了這輛馬車,不要對第三個人提及,爛在肚子裡。」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5:34 PM

第五十章 得民心者

  話是這麼說,然而未來的事情誰又能說得准?

  姜芃姬好戰,卻並非狂傲嗜血之人,只要別人不逼到家門口,主動挑釁她,一般情況下她不會主動找人麻煩。至於老和尚說的豎旗為王,甚至擁兵自立當女帝這回事,那也得看情況。

  她不喜歡主動挑事兒,但也不是怕事兒的人!

  看到馬車廂外漸漸低垂的橘色夕陽,姜芃姬的心情相當平靜,但柳佘卻靜不下來。

  回到柳府,他讓姜芃姬先去看一下繼夫人,自己則徑直去了正院,對著跟在身邊的侍女揮手道,「守在屋外,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准進來,若是蘭亭過來了,記得通傳。」

  兩名侍女低聲道了一句「喏」,柳佘看也不看嬌花般的侍女,反而步履生風去往他和古敏曾經的寢居。按照時下規矩,正室一般居在東院,不過他和古敏夫妻情深,一向是共住一室。

  室內的擺設一如妻子亡故之前,柳佘環顧一圈,快步行至寢居一角。

  小心翼翼搬開箱籠,用頭上的玉簪在地上劃了幾下,然後順著痕跡搬開那塊磚,底下竟然是鏤空的,放著幾個鑲金嵌銀的銅製盒子,每個盒子都上了鎖,唯一的鑰匙由他貼身保管。

  打開其中一隻銅製盒子,他謹慎而又小心地拿出裡面折疊整齊的絲織絹布,上面寫滿了字。

  一目十行看完絹布上面的內容,柳佘表情晦暗莫名,怔在原地許久。等外頭通報姜芃姬過來請安,他這才依依不捨地將絲織絹布折疊回原樣,然後妥帖收起來,再把箱籠搬回去。

  仔細撫平衣角褶皺,柳佘調整好表情,準備妥當之後才走出寢居去正院花廳。

  柳佘之前就跟姜芃姬說過,她以後不用去族學了,魏功曹又在生病,所以西席的任務暫時落到他身上。

  接過姜芃姬帶來的竹簡和書冊,稍微翻了翻,「這是你近些日子看的?」

  一冊《兵策》,半卷《論語》。

  書房原本是他在用,所以柳佘對書房內的書籍十分熟悉,不少竹簡上還有他寫的批註。

  打開竹簡的第一時間,他就看到不少新的批註,女兒對《兵策》的好感度遠遠高於《論語》。前者上面的批註大多中肯,甚至還有自己的想法和假設性的計策,而後者……

  嘖,其實他和姜芃姬一樣,對《論語》一向不喜歡,看多了還會覺得頭疼。

  「……聖賢有云,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嘖,然而真正置身傾軋不斷的官場,反而會發現,這話也就騙騙不懂事兒的……聖人說的話,終究只是一句話而已。」

  合上竹簡,柳佘將那半卷《論語》放在一旁,仔細看起姜芃姬在《兵策》上的批註。

  僅憑這麼一句話,姜芃姬就敢斷定,柳佘簡直是這個時代的一朵奇葩,還是十分清奇,能完美混在正常花朵中的奇葩。

  時下儒家盛行,終究還是百家之首,他這麼說真的好麼?

  哪怕是在她的前世,科技如此發達,地域那麼廣闊的世界,不平等依舊存在,而且屢見不鮮,更別說文明異常落後的遠古時代?

  只是她沒想到,柳佘竟然會對自己說這種話。

  按照遠古時代人的正常思維,不都認為這是正常現象,甚至覺得理所當然?

  姜芃姬卻不能表露太多的東西,只能順著他的話,疑問道,「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由此可見,庶人重於君。難不成,聖人說的話也是假的?」

  柳佘搖搖頭,糾正她的話,「不,不能說假,只能說太完美。」

  他知道這個閨女不凡,但說到底還是沒怎麼見過世面的孩子,阿敏也常說十二歲的年紀,依舊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屁孩兒,有些事情需要正確引導,而不是放縱不管,任其自學。

  十二歲,正好是最好塑造的年紀,過了這段時間,思想也固定了,屆時再想改,可就難了。

  閨女不喜歡《論語》,這一點從上面寥寥幾字批註也能看出來,但不能不喜歡就全盤否定。

  半部論語治天下,這可不是說著玩的。

  學,肯定要學,但要有選擇性地學。

  為君者,學《論語》可磨練心性,知道如何御下、收攏人心、體察民意……總之好處多多。

  柳佘這些年在偏遠的地方任官,但多年下來,治理十分有效,繁榮程度不比河間差。

  從一窮二白到富貴發達,他治理下的縣郡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那些一朝發達人家的孩子都是個什麼作風,他看得清清楚,也生怕姜芃姬因為好奇或者自大走歪路。

  「聖人之言是約束君子的,而非小人,那些太過空泛的話,看看就行,不必深讀。」

  姜芃姬相信,柳佘這些話若是丟出去,指不定就被古板的儒生口誅筆伐了,簡直大逆不道。

  柳佘又笑道,「雖說如此,然而這也透露一個真理——得人心者,方得天下!」

  如今的東慶,可不是如此?

  先帝荒誕無度,弒父上位,登基之後只知享樂,內幃不修、任人唯親、輕信小人,這還不算,竟然還姦淫叔嫂,逼死叔父。到了現在這一任陛下,那就更加精彩了。

  殺兄奪嫂、強搶臣妻、懈怠政務,整日只知道吃喝玩樂,性格自大暴虐,昏聵無眼,寵倖奸佞小人,放縱親信迫害賢臣良將……朝堂上下烏煙瘴氣一片,官官相護,貪污腐朽爛了東慶根基,冤假錯案更是不勝枚舉……就這麼一個皇帝,東慶遲早要被玩完兒。

  至於北疆三族和鎮北侯府的事情,不過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如果不和談,東慶還能支撐個幾年,等皇子都大了,說不定出一個賢君上位,也許還能力挽狂瀾,救一救大廈將傾的東慶。若是和談,屆時引狼入室,那就不好說了。

  天下隱隱將亂,所以他才會相信了塵和尚的話。

  姜芃姬眸色灼灼地看著一臉笑意的柳佘,對方這話十分認真,根本沒有任何談笑的成分。

  「父親所言,兒必定銘記於心。」姜芃姬暗暗翻白眼,柳佘這是在慫恿,也是在告誡她呢。

  遠古時代和她之前所在的時代差距很大,不僅僅是科技,還有人文社會,柳佘這些話對她來講還是有用處的。至於其他東西,她還需要時間和空間去仔細瞭解。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6:02 PM

第五十一章 得天下

  柳佘坐姿端正,紋絲不動,緩緩道,「民心所向,自然也是眾望所歸。縱觀史書,哪位失了民心的帝王,能長久不隕?先不說現在這位官家,單說先帝,也算是其中『翹楚』……」

  他輕蔑地笑了笑,大致說了一下那位先帝的「豐功偉績」,以詳細的例子加深印象,一點一點剖析論證,既不會讓人覺得枯燥艱澀,又不會讓人覺得他是在放空話。

  「為君之人,固然要依靠世家門閥的力量,然而,最大的根基依舊在『民』。」

  柳佘雖然出身名門士族,但他對士族門閥的前景卻並不看好,甚至隱隱覺得走不長久。

  當然,在當下這個背景,士族對朝堂的影響力卻是十分巨大的,甚至算是一手遮天。

  「先帝會失敗,其一是得罪了各個士族,然而核心原因依舊是失了民心。若非如此,河間恭順王怎會一路勢如破竹,未曾碰到多少阻礙,就直闖上陽城,將利刃架在先帝的脖子上?」

  河間恭順王巫馬進,就是現在坐在龍椅上的皇帝。

  他是先帝的一母同胞的嫡親兄弟,不過這對兄弟廝殺起來,可半點不念親情。

  恭順王登基之後為了平復民怨,甚至不顧百官勸阻,下旨賜死先帝,祭天求雨。

  姜芃姬也粗略瞭解過,覺得遠古時代的背景和她所在的時代有些莫名相似。

  她所在的時代,也不乏名門貴族,有些世家權利之大,甚至能左右聯邦政權的變更。

  可不管怎麼折騰,聯邦的主人依舊是數量最為龐大的公民。世家也好,貴族也罷,也離不開那些人。換到這個時代,意思也是相似的,士族再強,也不能違背天下民聲!

  當然,有些士族眼高於頂,覺得自己可以將天下局勢玩弄鼓掌的……這種傻瓜就是個耍猴的。

  正想著,柳佘眼神溫和地看著她,彷彿那雙烏黑明亮的眸子,盛著一汪清泉。

  「你是為父膝下唯一的孩子,家人待你多有寬容,難免將你養得一葉障目,不知泰山。眼裡只看得到繁華,而看不到更深處的腐朽糜爛……民心二字看似好寫,然而想要真正寫得好看,卻十分困難。」

  只見他蔥白似的手指握著筆,穩健落筆,在一張竹紙上落下兩個碩大的字,「民心……字若無骨,不過泛泛空談,字若無形,旁人一看便知根底……寫得容易,做到很難。」

  柳佘淡然笑道,這話一說,姜芃姬的視線都變了。

  「那父親的意思是?」

  柳佘丟開竹簡,「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親身去瞭解,你才會更加瞭解書中所講的內容。你可知外頭物價幾何,民生有何需求,田間耕作……背井離鄉之人又為何忍痛賣兒鬻女……」

  不瞭解民所需求的一切,又如何真正為他們考慮?

  連這些都做不到,更別談收攏民心。

  倘若因為這個原因被人背叛,然後被人背後捅一刀,那也太憋屈了。

  只是,姜芃姬心中另有一個疑惑,他說……柳蘭亭是他膝下唯一的孩子?

  那麼後院那兩個庶子庶女怎麼回事?

  柳佘清朗的聲音在書房搖曳燭光下,襯得格外沉重,彷彿藏了什麼能要人命的毒藥。

  姜芃姬也感覺出來了……今天的「父子話題」危險性真高。

  「蘭亭要聽一聽為父在任上碰見的趣聞麼?」

  柳佘聰明地停止了話題,選擇讓姜芃姬自己去想。他說的這些,不僅和為君之道有聯繫,其實也和為官之道休戚相關,不懂得民生所需的官,如何能真正為他們考慮?

  至於女兒是往哪個方向想的,他並不在乎,其中的差別,不過是她內心野望大小而已。

  呦,還有睡前故事可以聽。

  姜芃姬打起精神,「當然想聽。」

  於是,柳佘用平和清冷的聲線講述他在那些地方任官的經歷,內容十分廣泛,從最小的雞毛蒜皮到陰毒的後宅爭鬥,再到市井百態,官場傾軋,聽似很頻繁,實際上頗為驚心動魄。

  再貧窮的地方,那也不缺地頭蛇,他一個外地來的郡守想要治理好一郡之地,沒點兒手段可不行。最艱難的時候,甚至被當地小士族鄉紳聯合,險些架空成了傀儡。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正如蝶夫人所講,柳佘這張風光霽月人皮下,藏著的可是一肚子黑水。

  正面不行那就側面,管他手段光不光明,有用就行。誰家宅子裡沒點兒陰私?誰的雙手是徹底乾淨的?誰家宗婦面對一屋子小妾和庶子庶女,能真正平和大度?他就像是狩獵的毒蛇,冷靜等待獵物放鬆警惕。

  幾月蟄伏,照樣把那些眼高於頂的小士族挨個兒收拾了。

  他的講述方式並不古板,甚至有些說不出的風趣幽默,只是和他本人謫仙般的形象相去甚遠。

  姜芃姬聽了,不得不承認,她反而對外頭的世界有了更多的好奇,腦海中也有了具體的印象,而不是將這個時代的一切事物都籠統歸類於「遠古時代落後愚昧的產物」。

  儘管柳佘是擔心姜芃姬成了不知世事的天真世家子,才會弄這麼一齣,但也算歪打正著。

  她鄭重地道,「父親的意思,兒明白了。」

  「明白就好。」來一個摸頭殺,柳佘最近有些喜歡這個動作,說著他從身側取來一隻小盒匣,抽開,取出裡面裝著的小冊子,「你今年也十二了,再過兩年,也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

  姜芃姬嘴角的神經有些不受控制地暗抽,十二歲……再過兩年也就十四,就該成家立業?

  突然,她覺得上輩子那些三十多還在高等學府苦讀的傢伙就像是大齡巨嬰一般。

  「這是?」接過柳佘遞來的那卷小冊子,小心打開,她看了一圈差點兒沒看懂。

  「你母親留給你的嫁妝單子,上面那張是她的,下面那張是為父這些年慢慢添上去的。」柳佘說著,笑了笑,「當然,關於你的婚事,為父另有安排,這單子……也算不上嫁妝了。」

  他從頭到尾就沒打算把女兒嫁出去,要是這樣,多年前就沒必要瞞下嫡次子的死了。

  姜芃姬對這個時代的物價真的不瞭解,不過看上面密密麻麻一本的東西,她就覺得很多!

  視線落到最後,看到裡頭的田產、米糧和馬匹生意,眉頭更是暗暗一跳。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6:06 PM

第五十二章 養私兵?

  要是豎大旗造反,憑著這些物資,絕對能贏在起跑線!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若是將裡頭的東西都折合成如今的銀錢,指不定比如今東慶的國庫還要豐厚幾倍。真不知道柳佘是怎麼做到的,不驚動任何人,默默攢起這麼豐厚的身家?

  姜芃姬將內心的想法摁住,雖然只是寥寥幾眼,但上面的內容已經一字不落記在心中,只是很可惜,她不了此時的解物價,對上面內容的具體價值並不清楚。

  「婚事?靜兒麼?」

  「魏家另有打算,她的性情也不適合你,估計再過些時間就會提出解除婚約。屆時,為了保全她的名譽,興許要委屈我兒。」柳佘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冷笑,對魏家的打算了如指掌。

  魏府為了不讓魏靜嫻攤上剋夫的名聲,明知嫡次子已死,仍舊執意保留婚約。

  但兩家總不能讓倆閨女結親吧?

  儘管這也是柳佘計劃的一環,然而心裡仍舊不爽快。

  所以,魏府方面也該吱聲,開口商議解除婚約的事情。

  姜芃姬倒是沒怎麼意外,「這個時局,總歸女子比較吃虧,我是無妨的。」

  明知道她是女的,還把閨女嫁過來,那一家子不是腦子有坑,有所圖謀,就是女方有問題。

  柳佘鎮定地用袖子遮掩顫抖一下的手,掩飾方才的失態。

  姜芃姬要是個男的,柳佘聽她這麼說,興許還會覺得兒子大度,虛懷若谷,可是——她是個妹子啊,這麼說,總覺得有些怪怪的?閨女這樣漢子,會不會不太好?

  眼皮一抬起,「呵,我柳佘兒子的面子,可不是那麼好下的,不會讓他們太佔便宜。」

  打小的兒女姻緣,到了成年又解了,還是「男方」承擔絕大部分輿論壓力。

  這種吃虧的事情,他怎麼可能心甘情願去做?

  柳佘不是個挑食的人,但他打小就厭惡吃虧,魏家也得拿出誠意。

  姜芃姬:「……」

  她暗中戳了一下系統,腹誹一句,「我覺得這個便宜父親還真有些腹黑。」

  系統:「宿主,你好意思說別人麼?先看看自己是啥顏色的再說!」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姜芃姬這個作風和柳佘簡直像極了,說他倆是父女,誰能不信?

  也許是年紀漸長,柳佘的身體並沒有年輕時候那麼好,輕咳幾聲之後,眼眶多了幾縷明顯的血絲,整個人看著有些蔫蔫的,也沒什麼精神,在搖曳燭光下襯得有些羸弱。

  「你前幾日遣散了一些護院的家丁?」

  姜芃姬正在柳佘的指點下練字,感覺比自己摸索有效率多了,她停下筆,抬頭看著對方。

  「是,不過是幾個不上心又偷奸耍滑的,丟給老管家發賣出去了。」

  柳佘問這個,自然不是為了責備她,「我們府邸雖小,但看門護院的人也不能短缺。你明日跟著管家去採買一些可用的下人,回來寫個章程給為父。想些什麼就寫什麼,越詳細越好。」

  說到這裡,柳佘頓了一下,又道,「近些年天災人禍不斷,流民匪徒到處逃竄,哪怕是這河間郡也有些不太平,你之前那件事情,若非你有急智,恐怕也沒那麼容易脫身。為父想了想,恰巧府裡還有些餘糧,你若是感興趣,也可以拿著去養些自己的部曲,留著防身……」

  姜芃姬眉頭跳得更加厲害了些,「部曲?」

  根據她腦海中的瞭解,部曲算是私兵,性質等同護院家丁或者奴僕。

  別說士族高門,哪怕是那些有些餘糧的鄉紳,多少也會養一些。

  理由和柳佘說的差不多,現在時局不穩定,出個門都能遇上好幾撥打劫殺人的,有些小地方甚至會被集結的匪徒洗劫,燒殺搶掠,要是手裡沒點兒力量,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如今士族勢大,皇權忌憚,另一重原因也是因為這些高門大族手裡都有不少兵力。

  當然,對於普通人來說,部曲=家丁=看門護院的打手,但姜芃姬卻覺得,特麼就是私兵啊!

  「你名義上雖是男孩兒,但到底是個閨中女子,總要有點兒護身手段。」柳佘歎息著從衣袖中取出一張折疊成小卷的紙,細細打開遞給她看,「你瞧瞧這個,未雨綢繆,總是沒錯的。」

  姜芃姬接過那張紙,粗粗一看,頓時明白柳佘的用意。

  上面的內容其實很簡單,官家也有意和談,希望讓二皇子迎娶北疆皇庭公主,不過這個決定並沒有真正公佈出來。也不知道柳佘和朝廷哪位耳通目明的高官有聯繫,能得到一手資料。

  採買下人,這些事情本來都是當家夫人該管的事情,屬於內院中饋範疇,姜芃姬這樣的「男性」按理說不會去插手。不過柳佘都開口了,這明顯又是個考驗,繼夫人哪裡會不答應?

  至於蝶夫人那邊,也只是讓婢女傳來一句——一切聽表哥做主。

  於是第二日,老管家帶來兩本冊子,「老爺說了,今天一切事宜皆由二郎君拿主意。」

  姜芃姬接過冊子稍稍看了一眼,問道,「這是府中近些年採買下人的記錄?」

  她發現柳府賬冊的記帳習慣和外頭十分不同,更加清晰有條理,而且還是表格制式的。

  上面清晰記載採買下人的身價銀錢以及姓名來歷,有些還是一家子一起的,甚至連對方目前所在崗位和擅長的能力都有記錄,她隨手翻了翻,靠著強大的記憶能力,將柳府內外的僕人都記了個遍。

  不用說,這種記帳格式肯定是柳母生前弄出來的,用來管理內宅,也會方便很多。

  老管家肅手而立,一臉沉穩之色,「是,這是近幾年府邸下人的變動記錄。」

  兩本冊子,一本是近幾年的記錄,另外一本則是全新的,她不用想都知道這本用來幹嘛的。

  「既然如此,那按照以前的章程,先去這家牙行瞧一瞧。」

  她又不知道河間郡有多少牙行,還不如先從「熟悉」的下手,至少被誆騙的可能性低一些。

  若是平時,直接讓牙行把人帶到府上來看,然後慢慢挑選,可今天這是柳佘布下的「考驗」,聯想到昨晚對於民生民心的談話,姜芃姬決定自己出門,順便瞭解一下外頭的物價。

  聽旁人說的、書上記載的,終究不如親眼所見更加有說服力。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6:24 PM

第五十三章 挑選家丁(一)

  老管家聽後十分欣慰,一張佈滿褶子的老臉終於舒展開來,多了幾分鬆快。

  其實他也挺擔心一向只知道悶在家裡的二郎君初次辦事兒,啥都不懂就亂指揮。

  弄砸事情還是其次,造成的損失柳府也不放在心上,就怕惹得老爺不待見。

  畢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娃娃,老管家還是希望柳佘「父子」倆的感情更加親近一些。

  出門之前換了一身比較素淨的衣裳,姜芃姬坐在馬車上,偶爾掀開一點兒簾子看看外頭。

  開啟直播模式,她隨意瞧了一眼,發現直播間有三千觀眾在掛機,都在等今天的直播。

  可惜了,作為一名一級主播,姜芃姬的直播間最高只能容納三千名觀眾,想要增加上限就必須升級。然而升級需要耗費數量龐大的人氣積分,這東西她目前攢著有用,不能花出去。

  手中把玩著檀香扇,端坐在車廂內,一抬頭,直播屏幕上出現好幾條觀眾的評論。

  【歐皇賽高】:嚇死了,我還以為今天主播要開天窗嘞,切屏幕過來,正好碰上直播。

  【農夫山泉有點懸】:主播這裡的屏幕怎麼搖搖晃晃的?

  【百鬼夜行】:嘖,主播明顯是在馬車裡好麼,屏幕能不搖晃麼?

  【一米陽光】:古代的馬車不是誰都有資格坐的,一般的寒門商賈都沒有資格,主播的身份不低啊。這輛馬車放到我們這個時候,怎麼說也是一輛幾百萬的瑪莎拉蒂了吧?

  雖然是馬車,但車廂內部卻相當齊全,不僅有桌案還有暗箱盒匣,裡面放著文房四寶以及打發時間的零嘴。要是一直端著坐姿累了,還能依靠在憑几上鬆快一下,若是睏了,還能睡。

  當然,這都不是重點,重點在於這輛馬車內部比較超前的減震系統。

  她登上馬車之前就發現這輛馬車的構造和之前見過的不一樣,減震系統做得更加完善。

  不過想到之前在繼夫人房間看到的蝴蝶髮卡,那上面也有彈簧,說明柳母之前折騰過這東西,那麼為了追求舒適,將彈簧用於馬車,製作減震系統,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我就比比】:噫,今天的主播依舊帥出了新高度(*/╲*)

  屏幕中,姜芃姬穿著艾綠絳綃長袍,衣襟袖口處繡著精緻的祥雲圖案,腰間墜著一塊羊脂白玉,手中的檀香扇隨著她慵懶的動作,偶爾合起,偶爾刷得一聲打開,用扇子敲打手心。

  【偷渡非酋】:主播這是要去族學上學麼?

  【主播v:不是,之前那件事情收拾了不少傢伙出去,現在去牙行買點兒家丁看院子。】

  買家丁?那不就是人口買賣?

  儘管理智上知道這種買賣在古代都是正常的,平時也覺得理所當然,但真正圍觀直播的時候,不少人都覺得心理上有些微妙的古怪,卻又沒辦法指摘姜芃姬這麼做不對。

  柳蘭亭這具身體實在是不爭氣,雖然坐著馬車,但長時間維持跪坐的姿勢,時間久了腰有些酸。她一手靠在憑几上,心裡默默想著挑選家丁之後寫給柳佘的總結內容。

  過了半晌,車廂外傳來老管家刻意壓低的聲音,「二郎君,已經到了。」

  河間郡官方正式批准的牙行有不少,但距離柳府近,還有商業信譽的,就是面前這家了。

  姜芃姬收起檀香扇,掃了一眼掛在上面的牌匾,「光看門面,瞧不出是一家牙行。」

  當然,等她入內之後,她發現更加有趣的景象,裡頭的裝飾更像是一戶普通商賈人家。

  她低聲和老管家說道,「和想像中倒是不一樣,我還以為會多髒亂呢。」

  老管家雙手肅立兩側,同樣嚴肅道,「牙行也分三六九等,您說的那種,多半是下九流中的下九流,專司坑蒙拐騙,強買強賣,手上的人來歷不明,府裡怎麼說也不會要那種下人。」

  更加重要的是,那種地方,老管家也沒膽子帶姜芃姬過去。

  要是碰上不長眼的,以為他們主僕衣著樸素,是好欺負的,說不定就被人欺負了。

  「也是,有證經營和無證經營的區別,格調檔次總是不同的。」姜芃姬笑著應和。

  一般情況下,大戶人家採買下人都是直接派遣管事去牙行通知一聲,像姜芃姬這樣自己上門的,不能說沒有,但多半都是家境落魄的寒門,牙婆聽到消息,還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當然,等她看到柳府老管家,頓時什麼心思都沒了,殷勤地迎了上去。

  「今兒個吹了什麼風,竟然把您老吹來了。」

  這位牙婆膘肥體壯,臉上佈滿橫肉,鬢髮間簪著一朵紅豔豔的絹花,一件擦得鋥光瓦亮的金飾在陽光反射下顯得熠熠生輝,站在那裡就散發著濃郁的土豪氣息。

  老管家身材頎長,但因為年紀大了,顯得有些消瘦,和牙婆一比,就跟竹竿兒似的。

  暗暗推了牙婆的殷勤,老管家黑白摻雜的眉梢一挑,「今兒有正事,小心怠慢貴客。」

  畢竟是總掌一府的管家,但凡和柳府有點兒來往的,他幾乎都認識,也包括這位牙婆。

  牙婆臉上笑意僵了一下,不過眨眼功夫就笑得更燦爛了,視線暗暗轉向姜芃姬。

  縱觀整個河間郡,地方小,大戶不少,總得來講柳氏算不上頂尖的大腕兒,但誰都知道柳氏二房鼎鼎有錢,有名的竹紙作坊和幾間生意興隆的書坊都是二房產業,還有其他酒肆食肆。

  主人家都親自上門了,今天這單生意可不小。

  牙婆縱橫商場多年,什麼樣的人沒見過?

  能把生意做到這個份上,可見也有幾分手段,心思也夠,眼珠子一轉就有了主意。

  連忙將姜芃姬主僕迎到上座,然後將姿態放低跪在下面,看著諂媚又恭敬。

  姜芃姬刷得一聲打開檀香扇,對著牙婆問道,「你這裡有多少年紀在十歲以上,三十歲以下的男童男子?都要身體康健,手腳乾淨,身世清白的,沒什麼作奸犯科的底子……因為是買護院家丁,要是身手不錯,價格還可以酌情加一些。」

  看家護院,最好是成年男子,稍微教一些拳腳功夫也就夠了。

  但若是她自己組建私兵部曲,年紀太大了,那就沒多少可調教塑造的餘地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6:36 PM

第五十四章 挑選家丁(二)

  家丁?

  牙婆眼中閃過一絲錯愕,下意識將視線轉向老管家。

  這個細節落到姜芃姬眼中,她眉梢微蹙,手中的檀香扇早已合起,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手心,冷著聲音問道,「有問題?嗯?」

  不過眨眼功夫,冷冽的眼神帶了幾分不善,彷彿巨石一般壓在人心頭,有種說不出的憋悶。

  雖然這間牙行有官方許可,屬於正規營業,但說白了依舊是賺著人口販賣的髒錢。

  在這一行業,說起見風使舵和見人說人話的本事,誰能比得過他們?

  眼前這位牙婆更是行業翹楚,不然也無法將生意經營到如今這個程度。

  然而現在卻有些邪門兒了,牙婆險些被姜芃姬的氣勢壓得喘不過氣來,不得不努力低下肥壯的身軀,額頭的汗水像是滑膩膩的油一般冒出來,鬢間的絹花兒因為她的動作而不停顫抖。

  【農夫山泉有點懸】:excuse嘎?原來主播今天是要直播挑選家丁啊?

  【睡遍三國男神】:哈哈哈,睡遍文臣武將有望,主播打算弄私人部曲?

  【一米陽光】:不過好奇怪啊,為何主播說要買家丁,那個牙婆是那種反應?

  這個問題不僅是那些觀眾想要知道,姜芃姬本人也有些懵逼,不過看到老管家的表情,她倏地明白前因後果,唇角一勾,補了句,「對了,柳府發賣出去的壯丁就不用送到我面前了。」

  之前柳府犯事兒被發賣的家丁多半被弄到這家牙行了,至於牙婆為何驚詫?

  其實想想也能理解,但凡有些底子的高門大戶,家裡頭用的護院家丁都是家生子,保證對主人家忠心耿耿,像是這樣中途跑出去採買的家丁,來歷乾不乾淨不說,忠心度也是個問題。

  柳氏算不上鼎盛,但也傳承數百年了,姜芃姬親自出來採買家丁,牙婆自然會驚訝。

  這時候,老管家老神在在地開口,打消了牙婆的疑慮,下去挑選安排合適的人過來。

  作為行業小標兵,牙婆的辦事能力還是值得肯定的,不過片刻功夫已經湊好了人。

  牙婆討好地說道,「回郎君的話,奴都將他們帶過來了,現在都在院子裡等著。」

  聲音諂媚得幾乎能甜出糖尿病,若不是她的身體還在不自覺顫抖,估計會自然一些。

  真是邪了門兒了,本以為是一樁大買賣,眼巴巴湊過去,哪裡曉得一碰上那個少年的眼睛,竟然有種全身衣服都被扒光,連心臟是啥顏色都被對方瞧了去的感覺,整個人冷颼颼的。

  姜芃姬看著牙婆不自然的姿態,顏色略淡的唇勾了勾,染上一抹極淡的笑。

  她起身說,「那就去看看,要是不合心意,還要勞煩你再換一批人。」

  「這是自然,整個河間郡,哪家牙行能比奴這裡的更好。」牙婆都要拍著胸脯保證了。

  等待挑選的人都在院子,牙婆殷勤地領路,暗示道,「郎君還有其他要相看的麼?」

  牙婆麼,人家的任務是啥?

  府宅官員或者富豪人家想要買寵妾、歌童、舞女、廚娘、針線上人或者粗使奴婢都會找牙婆,這才是真正賺的部分,像是那些家丁書童之類的,價格雖然高,但賣出去的單子少。

  管家人老了,但是耳朵很尖,差點兒要吹鬍子瞪眼睛。

  姜芃姬也不是啥正經人,眉頭一挑,帶著些許風流邪氣,「你這地方能有什麼好看的?」

  牙婆一看有戲,頓時來了精神,大力推薦道,「郎君可別看奴這裡的店面小,但質量上乘。連那琅琅巷的幾位頭牌,都是奴家這裡出去的,一等一的美人兒。」

  琅琅巷,名字聽著古怪,其實就是紅燈區,不可言說的地方。

  「哦?果真如此?」無視老管家尷尬的咳嗽,姜芃姬笑意盈盈,表現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模樣,「琅琅巷那幾位我倒是聽人說起過,聽說她們不僅天香國色,還才藝雙絕。原本還納罕哪位大家這麼有本事,將人調教得那麼好,沒想到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管家:「……」

  【一米陽光】:真沒想到你是這樣重口味的主播,連牙婆都調戲#笑哭

  姜芃姬誇人的時候,總喜歡直視對方,眼底像是盛了一汪清澈見底的潭水,清可見底,滿滿的真誠,讓人不由自主就會相信她說的話。哪怕是見慣世面的牙婆,這會兒臉也有些臊。

  管家硬著頭皮,低聲道,「二郎君,這……」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如果能帶回如花似玉的美人,天天看著心情不也愉悅?」

  老管家:「……」

  總有種不祥的預感……他家二郎君,總不會為了看美人兒,哪天跑去琅琅巷吧?

  說話間,三人已經到了院內,空地上站著幾排人,依次按照高個兒到低個兒排列。

  雖然身上穿的都是粗布麻衣,偶爾還有幾個補丁,不過這些人的精神面貌都算好,皮膚看著也沒多少泥垢,不管相貌如何,給人的第一印象就不錯。

  這間牙行生意興隆,在河間郡經營多年,比其他牙行都要好一些,自然也是有道理的。

  「你這裡有這些人的來歷記錄麼?」姜芃姬走到眾人面前,視線從每一個人的身上掃過,腦海中出現浩繁信息,不過片刻就被消化乾淨,心中已經有了取捨。

  做牙行這種買賣的,「貨品」信息自然準備充足。

  上面的記錄也不複雜,但堆積在一起十分沒有秩序,不像是柳府的賬冊那般一目了然。

  她也不挑剔,幾乎是刷刷幾下就翻過去,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拿它扇風。

  牙婆心中略有些不樂,覺得姜芃姬這樣的態度,怎麼能挑選好下人?

  硬著頭皮,她指著一名身材魁梧的壯漢,那可是這群人中間最有氣力的,還有些身手。

  「郎君,您看這位如何,勤奮老實,手腳乾淨,要不是他們那邊荒了兩年,趕上老父老母去世,家中沒了下葬的錢財,也不會自賣到這裡……」牙婆雖然黑心,但不敢坑姜芃姬。

  如果是一般情況下,那名壯漢的確是好選擇,不過姜芃姬不喜歡。

  「呵,不用,這人剔除了。」姜芃姬眼皮都不抬地說道,「他父母就是被他的懶惰拖死的。」

  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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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天,老管家生無可戀臉:QQ今天的二郎君又去琅琅巷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6:44 PM

第五十五章 挑選家丁(三)

  雖然長了一身看似很唬人的肌肉,然而姜芃姬是誰?

  是不是貨真價實,大量勞動鍛煉出來的肌肉,她一眼就能瞧出來,絕對不看錯眼。

  那個壯漢不過是基因好,父母給的身材好罷了,實則腳步虛浮,她一巴掌都能扇飛兩個。

  家鄉大荒兩年,他的手指並沒有多少粗繭,手臂膚色均勻,根本沒有勤勞耕作或者打獵的痕跡,牙婆說他是父母去世,不得已用賣身錢給二老下葬,依照她的猜測,反而不是這樣。

  果不其然,當她輕描淡寫說出這話的時候,那名壯漢的眼神都變了,充滿了畏懼和瑟縮。

  牙婆雖然不知道姜芃姬怎麼知道的,但臉上也有些說不出的臊。

  做她這一行生意的,最怕的是什麼?

  還不是貨不對版,被人壞了名聲,斷了財路?

  本以為自己推薦的人是個好的,能讓姜芃姬看到自己的誠實,卻沒想到被人當眾打臉。

  「這個也剔除,吃喝嫖賭比本少爺心裡還有譜,買回家當大爺麼?」

  牙婆嘴角一抽,差點兒把手裡的帕子撕成兩半,姜芃姬剛剛指著的那個,她也正打算推薦。

  那個男的年紀二十有一,身子骨不錯,童年讀過幾個字,人有些小聰明,做人還很有眼色。

  按理來說,這是很好的「貨」,沒想到眼前這位大爺一句話就說出連她都不知道的內情。

  姜芃姬又道,「這個腳踝有暗疾,慢走看不出來,快走就明顯了,怎麼看門護院?」

  牙婆又是一臉懵逼,她選過來的人,身體絕對健康的,畢竟是買來看家護院的家丁,其他標準可以先放一邊,但身體狀況一定要合格,不然怎麼保護主人家安全?

  可是……一瞧那人閃躲的眼神,牙婆知道姜芃姬那話絕對是真的。

  「……還有這個,狎弄男童,柳府可不敢收這麼一個渣渣,倒貼都嫌惡心。」

  在牙婆險些合不攏嘴的注目下,姜芃姬一連剔除好幾人,理由多種多樣,聽得人目瞪口呆。

  一番篩選之後,姜芃姬掃了一眼剩下來的人,對著他們說道,「都把右手伸出來。」

  這個時代的人身體素質很差,根骨也不好,姜芃姬不可能用上輩子的標準去篩選,不過矮個子裡頭選高個兒。以她的眼力,篩選那些有問題的,剩下來的才看資質。

  【睡遍三國男神】:主播會摸骨?

  很多中的經典劇情,摸骨辨別資質,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做?

  事實上,姜芃姬並不會摸骨,不過她見得多了,自有一套分辨資質的辦法。

  硬要說這是摸骨,本質也差不多。

  不過她不需要親手去摸,看看人家手臂,腦海中就模擬出大致的骨骼輪廓。

  換而言之,要是她願意,什麼生物到了她眼裡,其實就是一架子骨頭。

  【主播v:不會,不過骨骼的確能作為判斷資質潛力的依據,但不能算是最終依據,頂多算是參考意見。依據身體不同,發育情況不同,骨骼呈現的狀態也不一樣,會對判斷產生一定干擾。對於戰士來說,資質其實沒有心性意志重要,後者有時候可以製造不可能的奇跡。】

  【睡遍三國男神】:噫,主播打算挑選多少人啊?

  【主播v】:兵貴在精不在多,先培養幾個護衛,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姜芃姬前幾天看過《兵策》,也讀過一些和戰場有關的市井書籍,甚至還親自詢問過柳佘本人,幾方信息綜合之後,她對這個時代的戰爭有了大概的瞭解。

  如果一場戰爭,信息顯示甲方兵馬二十萬,乙方十五萬,雙方兵力懸殊,那麼哪一方獲勝的可能性大?排除天時地利人和之類的原因,多數人會覺得甲方勝利的可能性很大。

  實際上,雙方的勝負比例基本是對半分,甲方就算佔優勢,那點兒優勢也並不大。

  這個時代的戰爭並不是說哪一方的人數多,誰獲勝的可能性就高了,實際上並非如此。

  明面上,雙方參戰人數多達三十五萬,但真正決定勝負的人數,也許加起來連五萬都不到。

  真正比拼的都是精兵,數量比例很少,其餘的「兵」就是個打醬油的,手裡的武器不過是削尖了的樹幹,身上穿著的都是粗布麻衣,稍微好一些能裹上皮甲,防禦性基本為零。

  甲乙雙方精英對衝決戰,等決出勝負,根據戰場情況,勝的一方氣勢高漲,那些「打醬油」的就一哄而上,氣勢洶洶,若是輸了,這些「醬油黨」絕對逃得比誰都快,倉惶亂逃。

  史上不乏以少勝多的戰例,刨除天時地利人和的因素,裡頭摻雜的水份真的挺多。

  考慮到這些問題,姜芃姬要是真的準備養一些部曲,當然要走「精兵」路線。

  當然,這個「精兵」在她看來還是十分磕磣,換成以前的她,一巴掌能拍死一串。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這幾個人留下來,記在冊子上……」

  姜芃姬挑挑選選,最後一院子留下來的人寥寥無幾,其中大部分都是年紀不足十五歲的少年,青壯男子只有可憐幾人,攏共加起來也不到十五個。

  「人都在這裡了?」姜芃姬有些不滿地掃了一圈,扭頭問牙婆,「人數好像還不足……」

  老管家一開始還擔心,但隨著姜芃姬的挑選,吊起的一顆心終於落地,只剩下滿腔欣慰。

  儘管畫風不太一樣,但二郎君還真有老爺年輕時候的風範呢。

  牙婆猶豫,她也是怕了這位大少爺了,整個人邪乎得很。

  「有倒是有,不過不是很符合郎君的要求,有些還有作案的底子在……」

  牙行的「貨源」多種多樣,有些是良家子主動賣身,有些是被親戚賣過來,有些則是因罪入了奴籍,從官府那邊買過來的,有些則是其他府邸被發賣的下人……

  「作案底子?」姜芃姬挑了挑眉,原本以為能挑選足夠的人,所以將要求訂得嚴格一些,可沒想到挑挑揀揀之後勉強滿意的,也就這麼十幾個,人數顯然極度缺乏,「帶過來看看。」

  老管家這下不淡定了,讓那些有案底的危險人物接近他家郎君,萬萬不行。

  姜芃姬看出他的意思,率先開口堵住他要說的話,「我只是看看,滿不滿意另說。」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6:53 PM

第五十六章 挑選家丁(四)

  如果只是挑選過來看家護院,姜芃姬肯定不會用那些有案底的,畢竟她要為柳府一家子的安全著想。可要是訓練私兵麼……呵呵,那就另說了,她還沒碰上自己收拾不了的刺頭。

  她骨子裡就有一種喜歡追求刺激和驚險的精神,有時候嚴重起來,甚至稱得上是病態。

  記得前世還沒當上軍團長,頂頭上司栽培她,卻也為她這個脾氣頭疼,隔三差五讓她去找心理醫生疏導,結局喜聞樂見,那些個心理醫生沒有緩解她的精神症狀,差點被她給逼瘋了。

  畢竟不是誰都有強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可以接受一個陌生人,一照面就將自己老底掀翻。

  硬著頭皮,頂著老管家犀利的注目,牙婆讓人把那些有些難以脫手的「貨物」全都趕上來。

  幾乎每個人手腳都戴枷,看著不像是牙行裡頭的「貨物」,要是穿上囚衣,整一個犯人啊。

  「這些都是官府賣出來的?」

  姜芃姬粗略掃了一眼,半數人臉上都有刺青,受過黥刑。

  「有幾個是官奴,還有幾個本來是死刑犯,不過遇上大赦,好運氣被放出來了。」

  看著那些人或死寂或嘲諷或不懷好意的眼神,牙婆頓時腸子都悔青了,雖然急著脫手,但姜芃姬要是真的看上其中幾人,帶回去出了事情,柳府肯定不會放過牙行的。

  大赦?

  姜芃姬搜了一下記憶,發現的確有這麼一樁事情,當今官家為了慶祝寵妃的生辰,加上東慶斷斷續續維持半年多的旱情有了緩解,高興之下大赦天下。算算時間,應該是在二月初。

  在老管家緊張的眼神中,姜芃姬繞了一大圈,然後在一個年紀十六七歲的少年面前停下來。

  【睡遍三國男神】:噫,長得真好看,感覺他的五官和前段時間爆紅的小鮮肉有點兒像。

  【偷渡非酋】:誒,不說還真是沒發現,不過這個看起來比小鮮肉成熟很多,更加man!

  在古代,十三四歲可以成家立業,十六七歲已經是一串小屁孩的父親,自然更加成熟穩重。

  不過姜芃姬的關注點不在容貌上面,事實上她對於女性之外的人的顏值,都不是很關心。

  「抬起頭來我看看。」姜芃姬沒有直接用手捏對方的下頜,而是用檀香扇尖挑起他下巴,對方似乎極其不喜歡這樣羞辱的舉動,不過那點兒力氣哪裡比得上她,「可惜了……」

  這也是個受了黥刑的犯人,刺青印記在右臉靠近耳朵的地方,因為沒有好好保養,傷口發膿流出腥黃的液體,還有些肉翻捲出來,混雜著縷縷鮮紅,看著挺滲人的。

  【一米陽光】:啊啊啊啊——這個角度看起來更加像了,眼神好棒~\(≧▽≦)/~

  也許是美色誘導,姜芃姬眼尖看到一排的棒棒糖和情人心打賞從屏幕飄過。

  被強迫抬起下巴的少年微微眯起烏黑澄亮的眸子,濃密修長的睫毛微顫,眼睛裡似乎藏了利刃,看人的眼神十分犀利,被他盯著,總有種被人用刀子戳著眼皮的畏懼感。

  那雙失去血色的唇乾燥蒼白,還有些龜裂起皮,雙頰因為發熱染上兩抹病態的紅暈。

  因為揚起頭,襯得他的脖子細長,不整的衣領鬆散,露出凹凸有致的精緻鎖骨。

  老管家默默移開了眼睛,畫面太美,他不忍去看。

  牙婆也是惋惜地歎道,「的確是挺可惜的,臉上的傷就算是養好了,也會留下難看的疤。」

  目前流行白皙纖弱美,簪花敷粉是眾多士族貴子追求的時尚,但大眾的審美觀念並沒有改變多少,對於美和醜分得清楚,這個少年雖然長得比較英氣,但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要不是臉毀了,光憑這個樣貌賣到倌館,絕對會大受歡迎。

  「郎君離他遠一些,小心被過了病氣。」老管家站在一旁,不贊成地看著姜芃姬手中的扇。

  她笑著收回檀香扇,眼神在少年身上流連,對方的眼神帶著十足的不甘,彷彿被人關押在籠子裡的未成年幼獸,有虎嘯山林的本事,卻無奈現實境遇。

  「牙婆,這人是犯了什麼事情?」

  牙婆想了想,說道,「這是隔壁郡縣的,他母親上街買菜衝撞貴人,被人推了一把摔地上,倒黴撞了腦袋,就這麼去了。他知道之後就拿著刀去找人報仇,砍死一個家丁,然後被抓。」

  原本是黥刑流放三十年,那戶人家不幹,動用關係把人丟進死牢了。

  砍死了人,還得罪了權貴,那戶人家可不走了門路,要他命?

  不過他的運氣也好,竟然碰上大赦,因為事出有因,殺人動機也是出於孝道,所以被從死牢提出來,入了奴籍,來來回回換了幾家,最後兜兜轉轉落到她手裡了。

  牙婆小心建議道,「這就是個刺的,不好調教,郎君不如看看別的?」

  姜芃姬抿著唇,嘴角微揚,刷得一聲打開摺扇,笑道,「不了,就他!」

  老管家和牙婆:「……」

  怎麼就那麼恨呢!

  「現在識字的人不好找,識字又有點兒腦子的更加不好找,不過幾兩銀子,賺了。」

  少年怒目而視,她甚至能聽到對方恨得磨後槽牙的聲音。

  姜芃姬對著那個少年,笑得意味深長,她的運氣不錯,然而這少年的運氣可就糟了。

  要不是自己,他今天深夜絕對可以逃出這家牙行,萬里長征只差那麼一步路,不過麼……這麼點兒「越獄」的手段,在她面前根本不夠看,頂多引起她興趣,「他叫什麼名字?」

  牙婆大腦似乎短路了,現在才回神,連忙回答,「他叫徐軻。」

  姜芃姬閑著問了句,「你有表字麼?」

  那個少年練過武,但手指間有很厚的握筆形成的老繭,應該讀過書,而且時間不短。

  甭管是什麼長輩取的,遠古時代的讀書人怎麼說也該有個表字。

  姜芃姬至今還是不懂為什麼取名都要這麼複雜,名字就是名字,折騰什麼亂七八糟的表字。

  牙婆這下回答不上來了,暗中踢了一下徐軻,眼神凶厲地瞪視一眼,「郎君問你話呢。」

  徐軻抿著唇,胸腔升騰的火氣未曾消滅,不過形勢比人強,只能暫且按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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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軻,表字孝輿,子桑郡縣人士,年十七……不對,為啥有種宣讀選秀秀女資料的感覺?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7:11 PM

第五十七章 少年徐孝輿(一)

  「回郎君的話,小人表字孝輿。」

  徐軻低垂著頭,努力不讓人看到他眼中的恨意。

  姜芃姬嘲諷道,「孝輿?為何不是愚孝?為母報仇無可厚非,但讀書多年把你腦子讀傻了麼,手上有幾分本事就敢提著刀子找人報仇,如果能手刃仇人也就罷了,偏偏只是讓仇人損了一個可有可無的家丁,反而把自己賠進去,這腦子……買下你,我現在怎麼覺得有些虧?」

  【偷渡非酋】:hhhhh,主播這話好打臉,你半分鐘前還說買了人家很賺誒。

  【非酋奇遇歡迎您】:主播我跟你嗦,但凡是穿越,去牙行肯定能淘到頂尖人才,我看這個徐軻很有前途_(:з)∠)_就算沒腦子,以後也能暖被窩啊,說不定人家就是男主嘞

  【農夫山泉有點懸】:噫,為何不是女主(*/ω╲*)

  沒去理會少年猛然抬起的頭,她一揮手,自然有人把徐軻歸類到「購物欄」。

  又是一番挑剔的選擇,加上徐軻,她又選了六個人,加上之前的一共二十個。

  「都記下了麼?」姜芃姬問老管家,「先把那些人都安置在外頭農莊,好好調教再說。」

  老管家有些心塞,但滿臉褶子根本看不出什麼表情,老爺也說今天所有事情都讓姜芃姬一人作決定,他只需要做好該做的本分任務就好,「回郎君的話,都已經記下了。」

  「對了,再買兩個粗使婆子,力氣大,能做大鍋菜的那種。」姜芃姬還沒走兩步,又對著牙婆說道,「最好是勤快一些,嘴巴嚴的,那些喜歡偷奸耍滑的就不用考慮了。」

  老管家疑惑,柳府面積不大,要伺候的主人也就那麼幾位,所以目前的下人都夠用。

  姜芃姬突然要再添兩個粗使婆子,也不知道拿來幹嘛。

  一次性買了二十二個,這對於牙行來說也是一單大生意了,更別說其中二十個都是值錢的男丁,成年的價格最高,年紀小一些的稍微便宜一些,粗使婆子也能賣個八九兩。

  這是正規買賣,他們還要去官府過一個明路,費不了多少時間。

  結清債,從牙婆手裡拿到一疊賣身契,姜芃姬獨獨抽出徐孝輿的。

  「讓農莊的人看好那個徐孝輿,別讓人跑了。」姜芃姬收好那張賣身契,唇角噙著意味深長的笑,特地還囑咐一句,「若是半夜抓到他,記得立刻過來通知。他丟了,我找你們算帳。」

  從牙行買了人,姜芃姬還有其他事情要做。

  柳佘給的考驗可不是買了人就完的,還有一系列的後續,要知道如何安置人,每日訓練和開銷……說到開銷這環節,她還要清楚採買環節以及物價,才能更加合理運用那一筆預算。

  「感覺跟以前被上司折騰似的……」姜芃姬坐在馬車裡,桌案上鋪了紙和筆,她打開老管家給的新冊子,將每一個家丁的名字以及來歷身份和購買價格都詳細記錄上去。

  彈幕上一片哈哈哈哈,難得看到無往不利的主播吃癟,抓緊時間樂呵樂呵。

  「……農莊田地面積不小,倒是可以讓他們一邊訓練一邊耕作,儘量達到自給自足,收支能平衡,減少消耗……每一季度的衣裳又是一筆開銷,還有訓練需要的工具也要準備……為了調動訓練積極性,可以設立一套獎懲制度……」姜芃姬將早已寫好的腹稿抄錄到竹紙上。

  末了,看著寫滿字的竹紙,姜芃姬終於滿意了一些。

  接下來就是了解基本物價,儘量將手中這筆預算用到實處,減少無所謂的浪費。

  除了這些安排,她還要弄一套訓練計劃,不然如何將一群綿羊訓練成真正的雄獅?

  可惜的是,遠古時代的人基因素質不好,身體素質更是遠遠比不上她那個時代的水平,很多未來流行的訓練方式都不能推廣,她不能生搬硬套,只能根據這個時代的條件進行調整。

  用比較形象的比喻來描述,她那個時代幼兒級別的訓練難度,放到這個時代就是地獄級別。

  有些期待地伸出舌頭舔了舔下唇,姜芃姬的眼中閃爍著濃濃的興趣,她最喜歡這些有挑戰的事情,每每都能激發體內安穩冷卻的血液,讓她忍不住為之激動,「還真是有些迫不及待。」

  【偷渡非酋】:為毛有種不翔的預感?看著主播笑,我感覺周圍的空氣都變冷了……

  【一米陽光】:你不是一個人,我也覺得好冷,萌新瑟瑟發抖。

  該說越單純的人,直覺越強麼?

  看著屏幕上飛過的彈幕,姜芃姬終於願意克制一下內心的情緒,收回唇角勾著的笑。

  如今還是三月初,天色黑得也比較早,遠古時代的人類生活比較枯燥,富豪人家還能點個燈看看書、聽聽戲,找些事情消遣一下,然而普通人則早早吃了飯,準備早睡了。

  算算時間也快到飯點了,管家催促她早點回去陪柳佘用膳。柳佘沒回來之前,柳府眾人一向是分開用食的,不過當家男主人既然回來了,一家子也不好繼續分開在房間用膳。

  剛到正廳,姜芃姬意外發現一向宅在自己院子裡的蝶夫人竟然坐在柳佘下首左側位置。

  至於繼夫人,因為身體緣故,還在自己院子裡修養。

  用這個時代的禮節向柳佘行禮,再對蝶夫人點頭頷首,正巧這時候下人端著食案上來。

  「三弟和二妹在自己房裡用餐麼?」趁著下人還在佈置的時候,姜芃姬開口問了一聲。

  這個時代講究食不言寢不語,柳府的規矩沒有本族那麼嚴苛,但基本的禮節還是要注意的。

  姜芃姬有什麼問題只能在開飯之前說,不然就要一直沉默到用膳結束。

  蝶夫人雙目微垂,似乎在看自己衣裳上面的精緻繡紋,柳佘眉心一蹙,卻沒有開口。

  最後還是蝶夫人噙著笑,打破了僵硬的局面,「三郎君前些日子貪玩磕破了相,據郎中囑咐,需要在房中安心靜養一段時間,吃食也要格外克制,不然容易留下疤痕。二娘子年紀幼小,性格靦腆,多說兩句話都容易臉紅,表哥向來嚴肅,那張臉一板,還不把那丫頭嚇哭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7:47 PM

第五十八章 少年徐孝輿(二)

  從頭到尾,柳佘不發一言,似乎完全沒有聽到姜芃姬和蝶夫人剛才的對話。

  一頓飯在沉默的氣氛中吃完。

  也許是姜芃姬魂魄的影響,這具身體的食量比柳蘭亭記憶中要大很多,而且廚子的手藝很好,儘管這個時代的調料不完整,但對於習慣沒啥滋味的能源劑的姜芃姬來說,已經足夠了。

  柳佘暗暗觀察,發現姜芃姬用食的時候總習慣性眯起雙眸,活像是一隻酒足飯飽的貓。

  於是他暗中記下她的「喜好」,以後可以考慮讓廚子多做一些,或者做得更加精細一些。

  「表哥還留著後院那對野娃娃?」

  見著姜芃姬退下,蝶夫人跟著柳佘進了主院,姿態慵懶地在柳佘習字的桌案旁坐下。

  「什麼野娃娃,這些話都哪裡學來的?」柳佘不滿蹙眉,見蝶夫人一副懶得沒骨頭的模樣,額頭似乎有青筋跳動,多年沒出現的頭疼毛病又出來了,「坐好,東倒西歪像什麼樣子。」

  「呵,沒說那是野種就不錯了。」蝶夫人一手支著下巴,在柳佘發怒之前說道,「蘭亭可是什麼都不知道,雖然那倆都只是庶弟庶妹,但明面上和她也有一半血緣關係不是?若是她哪天覺得自己兄弟手足太少,想起來親近那倆,屆時有了感情,你還能阻止不成?」

  柳佘依舊半垂著眸子,似乎沒將蝶夫人的話放在心上,只是她依舊眼尖發現對方握筆的姿勢有些許不穩,只是短短一瞬,若不是熟知此人的習慣和脾性,也很難發現。

  柳佘抬了抬眼皮,冷淡道,「那丫頭精著呢。」

  蝶夫人終於肯端坐好,頗為贊同地道,「那倒也是,全然像是變了個人一般,以前乖順得像隻綿羊,要是沒有東側院的幫襯,連個下人都能拿捏她。現在麼,倒像是隻吃人的虎崽兒。」

  柳佘沉默半晌,附和道,「虎父無犬女,像我。」

  蝶夫人不雅地翻了個白眼兒,冷不丁拆臺,「應該說像十二歲以後的你才對。」

  柳佘:「……」

  一言不合就拆臺,還挖他黑歷史,以為他沒看到她眼中的揶揄麼?

  河間郡老一輩的人都知道,柳佘小時候能有多蠢就有多蠢,不僅蠢還很熊,不僅熊還很爛。

  明明是嫡次子,愣是把自己作死作得連下人都不待見,提及他就鄙視。

  不過他眼神好,四五歲的時候就盯上琅琊郡古氏嫡女,仗著年紀小,好歹混了個青梅竹馬。

  論家世,兩家還算門當戶對,當然,也僅限於此了。

  古敏自小才名在外,秀外慧中,管家中饋一把好手,六歲就能跟著大夫人操持內宅,什麼爛攤子到她手上都能井井有條,反觀柳佘,爛泥巴扶不上牆,簡直就是個混不吝的敗家子。

  說得難聽一些,這倆放一起,那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柳佘腆著臉黏著人家小姑娘,要不是他們倆年紀都不到七歲,指不定有什麼閒言碎語。

  後來古敏到了議親年紀,柳佘央求母親去試探口風,然後就被現實狠狠打臉。

  別說柳佘這麼一個二世祖,哪怕放到大夏還沒滅的時候,古敏當個母儀天下的皇后也夠格。

  嗯,人見人厭的二世祖柳佘就是從提親被打擊之後才開始發奮向上,甚至不顧暴雨天氣跑人家古府門口求見,淋著雨等了一夜,央求古敏定親推遲兩年,忍著高燒發下豪言壯語。

  噫,標準的甜蜜古言、青梅竹馬路線,呆萌忠犬俏佳人啥的(*/ω╲*)

  也是那之後,河間郡少了一個熊孩二世祖,多了一個沉默心黑,拼了命讀書的才子柳佘。

  正談著,門外老管家求見,柳佘這時候想起正事,連忙讓蝶夫人坐正了,「進來。」

  老管家過來自然是彙報姜芃姬今天的行程,一開始還好好的,柳佘的表情總有細微變動,整體卻都是一個父親對孩子的贊許,只是到了姜芃姬用摺扇抬起徐孝輿下巴的時候,他默了。

  「徐軻?受過黥刑,臉上有刺青印的……可是子桑郡的徐孝輿?」柳佘不確定地問道。

  老管家有些懵逼,他只是說那小子叫徐軻,既沒提表字,也沒提來歷,老爺怎麼知道的?

  「是,二郎君單獨收下此人賣身契,甚至篤定此人半夜會想方設法逃走……」

  柳佘嗤了一聲道,「性情反復,生來反骨,這種人如何養得熟?既然蘭亭說他半夜會逃,他肯定會逃……農莊看守的人不多,若是趁著夜色,看守鬆懈,興許真的能逃走。」

  老管家看不懂他家老爺了,有些猶豫地問道,「那……依老爺看……」

  如果徐孝輿真的趁夜逃跑了,那就是逃奴,被人抓到可以直接打死,不用問官!

  「好歹是蘭亭捨了銀錢買回來的,哪裡有讓人逃了的道理?」柳佘為了考驗姜芃姬,給的那一筆預算十分極限,要是哪裡奢侈一把亂花了,說不定買來的家丁就要喝西北風。

  說到這裡,柳佘突然露出眾人十分熟悉,看了又想顫慄的笑容,他每每想要算計誰,讓誰倒黴的時候,總會這樣,久而久之把人嚇得弄出恐懼症了。

  「再調遣一隊人去農莊守著,他若是逃了,打斷一條腿。傷筋動骨一百天,讓他安分待著。」

  老管家有些驚訝,一個逃奴,竟然不用打死?

  他家老爺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

  老管家正要退下,柳佘突然改了主意,更改的吩咐更加讓老管家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算了,我親自去見一見那位徐孝輿,至於蘭亭那邊,你通知一聲就行,無需瞞著。」

  一旁的蝶夫人不明所以,蹙眉問道,「那個徐孝輿是什麼來歷?」

  柳佘冷冷一笑,「會咬人而且養不熟的狼。」

  這麼不堪的評價?

  蝶夫人垂目道,「養不熟?可好歹還能咬人,總比只會叫喚,胳膊肘又往外拐的狗好。」

  她話外有話,柳佘聽得明白,只是沒有對此做出反應。

  蝶夫人耐著性子等了一半晌,最後冷哼一聲,直接起身甩了袖子走人。

  室內寂靜無人,柳佘歎息著嘀咕道,「被敏兒縱得……脾氣還是那麼大……」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7:51 PM

第五十九章 少年徐孝輿(三)

  城外農莊。

  徐軻和其他被買來的人都安置在三間長鋪房裡,每人都能領到一床嶄新薄被,現在還是春寒料峭之節,夜寒風高,不蓋著被子肯定會受寒,兩名粗使婆子則被安排在單獨一間房內。

  年紀大一些的已經麻木了,安安靜靜抱著被子在自己床鋪上躺下來,硬挺挺地躺屍。

  而年輕氣盛的徐軻卻沒辦法輕易認命,雙手抓著那一床薄被,眼底神色晦暗莫名。

  他隔壁床鋪的少年轉了個身,發現徐軻還坐在床榻上,不由得輕聲歎了一聲。

  「徐大哥怎麼現在還不睡?明兒個,還不知道主人家要讓我們做什麼,不早早安歇……」

  話未說完,徐軻聲音沙啞地打斷他,說道,「你先睡吧,我前陣子病得厲害,睡多了,現在反倒沒什麼睏意。要是打攪到你休息,我先出去吹會兒風,你先睡著。」

  說完,徐軻掀開薄被,抿緊了薄唇,輕手輕腳地打開房門,看到外頭漆黑的天色,周圍除了房門內隱隱傳出來的鼻鼾聲和外頭的風吹聲,竟然沒有其他聲響!

  徐軻見狀,不由得用舌尖舔了一圈後槽牙,一個被擱淺的計劃又重新湧上心頭。

  如果不趁著現在走,等身後屋裡頭的人被柳府馴服了,各個都是眼線,他再想逃,可就沒有機會了。

  自從僥倖從死牢中被提出來,徐軻無時無刻不想著找回自由身。

  奈何入了奴籍,又落到牙行手裡,他只能選擇隱忍蟄伏起來,好不容易摸清牙行方面巡邏護衛夜巡的規律,他甚至還做了其他準備,就等今夜逃走,卻沒想到碰上姜芃姬橫插一腳。

  不過……似乎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牙行對「貨物」看守十分嚴格,基本一刻鐘就要巡邏兩回,內外都置備了身強體壯的打手,他雖然會點拳腳功夫,但到底是個文弱書生。

  更別說現在還帶了病,要是不小心被發現抓回去,他絕對會被打死。

  反觀這家農莊,看守鬆懈,基本沒什麼人去關心他們這些買來的奴僕,若趁著夜色摸出農莊,他只要進入附近小樹林,基本算安全,然後逃到山裡躲避兩日避風頭,說不定就自由了!

  這個念頭在腦海徘徊不去,徐軻緊張地咽了一口口水,因為發燒,喉嚨乾得能冒出煙來。

  晃了晃昏沉的腦子,徐軻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腦海中浮現被騾車拉過來時候看到的路線。

  「若是天不絕我,必然報此一仇!」

  徐軻很謹慎,匍匐著身子,躲在陰影下摸出了農莊,身後的農莊像是一座沉睡的噬人猛獸,蜷縮著身子沉睡,看似無害,但卻有種將人魂魄都吸過去的能力,更能斷絕人的自由。

  腳步踉蹌著摸到小樹林,再往前一里地便是深林高山。

  等農莊的人發現他逃了,最快也是兩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他的時間還算充裕。

  然而,徐軻這種即將回歸自由的心並沒有維持多久,兩道英氣的眉漸漸因為疑惑而蹙起。

  內心有種沒有來的不安,徐軻又走了一刻鐘,一顆心漸漸沉到了底。

  夜風呼嘯吹著,打在臉上徹骨的冷,但始終不及他此時的冰涼的心。

  那種即將觸碰到自由天堂,卻被現實打落地獄的巨大落差,令他手腳冰寒。

  一行十二人,各個身高體壯,全部穿著整齊皮甲,騎著高頭大馬,正不發一聲地看著他。

  徐軻怔怔看著那些人,那些人也怔怔看著他。

  此時無聲勝有聲!

  終於,清脆的馬蹄聲打破寂靜,上來一人問他,「徐孝輿?」

  徐軻一開始還抱著僥倖心裡,他雖然是逃奴,但不是什麼人看到逃奴就想打殺的。

  現在麼,他回去洗洗睡還來得及麼?

  這些人明顯是沖著自己來的,徐軻也不抱任何僥倖心理了,內心反而有股沒由來的豪氣,抬手斂了斂衣裳,拱手道,「正是在下,子桑郡徐孝輿。」

  「徐孝輿?呵,是你就好,我們家老爺想見一見你,好生等了大半夜。」

  徐軻內心狐疑,但對方明顯一副不想多說的模樣,只是讓他跟上,似乎要帶他見什麼人。

  他就算想逃,也得掂量一下,他是兩條腿的人,生著病,怎麼說也跑不過人家四條腿的馬。

  河間郡外有不少農莊村落,大小規模不一,跟著這群古怪的人走了沒多久,他大老遠就看到前方有點點燭光,隱隱能看出村落的模樣,徐軻蹙著眉頭,緊抿著薄唇,眼神閃爍晦暗。

  騎馬領頭的人從馬上下來,將韁繩丟給一旁的同伴,對著臉色慘白,唇色發青的徐軻說道。

  「老爺就在屋裡等著你,你進去吧,記得別失了禮數。」

  徐軻到現在還是滿頭的霧水,推開門扉,屋內的熱氣撲面而來,空氣中還帶著些許清香。

  這股香味讓徐軻下意識想起白日裡的清雋少年,那個出了銀錢買下他的大戶貴公子。

  難道是他?

  徐軻心中猶疑不定,但看到屏風上投出的身影,他又立刻否定了這個猜疑。

  那個身形分明是成年男子,而白天那個少年至多不過十二三歲。

  「進來。」

  屋內傳來男人略帶沙啞的成熟聲音,驚得徐軻從猜測中回神。

  跪在屏風前,徐軻眼神閃爍著不明色彩,沒過幾個呼吸,屏風另一頭傳來衣裳起身摩擦的窸窸窣窣聲,然後就是沉穩的腳步聲,那股清香的來源距離自己越來越近。

  「徐軻?徐孝輿?」

  下巴傳來熟悉的力道,不過不同於姜芃姬的摺扇,這個男人直接用手捏著,力氣之大令他忍不住暗暗吸了一口冷氣,疼得連眼角都沁出生理性淚花,眼眶佈滿縷縷紅絲。

  這時候,徐軻才看清面前的男人的容貌。

  逆著室內撲哧燃燒的燭光,男人的容貌落入眼簾,此人雙眸似乎帶著淬了毒般的陰冷。

  從容貌輪廓來看,和白日裡的少年有幾分相似,只要不是眼瞎,誰都能看出來兩人之間有血緣關係。這個……徐軻就納罕了,他不過是少年買回來的奴僕,至於惹得他家長出馬?

  略顯艱難地回答,「正是……小人……」

  沒由來的,被那種毒蛇般陰冷淬毒的眼神盯著,徐軻的腦子彷彿被放空了,內心彌漫著說不出的畏懼,甚至連下頜被捏得青紫的疼也感受不到似的。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7:55 PM

第六十章 少年徐孝輿(四)

  一夜好眠,姜芃姬在踏雪和尋梅的服侍下穿衣洗漱。

  「二郎君,昨夜老管家派人傳話,說是農莊有個奴僕逃了,後來又被抓了回來。」

  踏雪給她整理好衣領,然後將她一頭長髮束起,用一根造型簡單卻精緻的玉簪固定。

  遠古時代的衣裳、儀容都是極其繁雜而講究的,姜芃姬除了會紮個大馬尾,其他都不會。

  任由兩名貼身侍女擺弄,她抬了抬半闔的眼皮,問道,「逃奴?是徐軻?」

  「似乎是這個名字,現在人在院外等著您發落……」尋梅附和道,末了批評,「二郎君待下人溫和,又不似其他公子哥兒那般,郎君收留他,他還有什麼不滿的,竟然想當逃奴……」

  姜芃姬默默聽著,不置一詞,實際上她對徐軻的舉動很欣賞,能為自己爭取自由的人都是有勇氣的,只是放在這個時代,她這種想法和徐軻這種行為,都是十分離經叛道的。

  一個徐軻,還不值得她被人當成傻瓜看待,所以,聽聽就好。

  照舊點開直播,姜芃姬恢復風流倜儻的裝扮,靜靜用了早餐。

  當然,鑒於年代問題,物資匱乏,她的早餐在一群觀眾來看,檔次似乎也就那樣。

  書房外頭,她看到換了一身乾淨衣裳的徐軻,連臉上沒有恢復好的傷口也得到了妥善包紮。

  姜芃姬走到拾掇乾淨的徐軻身邊,「你怎麼在這裡?」

  「老爺吩咐,以後小人跟著郎君學習,伺候您左右。」

  徐軻身子顫了一下,話語中明明帶著不甘,但姿態依舊恭敬,跟昨天白天完全不一樣呢。

  姜芃姬挑眉,眼珠子一轉,倏地想到了什麼,唇角泛起一縷笑意。

  因為身份緣故,柳蘭亭身邊一直沒有跟讀的書童,研磨裁紙這些瑣事都是踏雪和尋梅兩位侍女幫忙做的。現在徐軻成了半個書童,這些瑣事自然落到他身上。

  進了書房,一排排書架上堆著數不清的竹簡,還有一冊冊珍貴無比的紙質書冊。

  掃一眼每一排書架上的標簽,注明的書目,將徐軻看得怔在原地,渾然忘我。

  僅這麼一間書房,面積就比尋常人家還大了好幾倍,書架上的藏書更是價值連城!

  如果說之前還有不滿,但看到這些書籍,他反而沒了怨氣,甚至激動得雙手都有些打顫。

  「怎麼了?」姜芃姬掃了一眼徐軻,落座之後指了指書案旁的箱匣,「把紙裁好了。」

  造紙作坊出來的竹紙都很大,姜芃姬根據需求將其裁成合適的大小,之前裁出來的紙都是用來練字和完成課業的,A4大小,但是用來繪製設計圖,那就太小了,所以還需要重新裁。

  【偷渡非酋】:一大早上就被主播發糖,紅袖添香,雖然性別顛倒了,但是一樣養眼。

  【老攻不是老公】:噫,這不是昨天的倔強少年麼?

  姜芃姬似乎在垂眸練字,但實際上她在看直播彈幕,滿屏幕的老司機!

  【霸道總裁】:昨晚是不是發生啥不可言說的嘿嘿嘿?怎麼一個晚上過去,感覺小狼崽兒變成小綿羊了,主播你昨晚對小可愛做了啥人神共憤的事情?

  姜芃姬暗中嘖了一聲,哪裡是她做了啥嘿嘿嘿的事情,分明是有人馴狼去了。

  【魔法少女阿風】:這才兩天沒來,主播都已經開始攻略組建後宮了?

  【美少女戰士阿淵】:吃瓜觀眾一臉懵逼,然而徐軻少年低眉順眼,畫風美如畫……

  評論越來越歪,甚至還有人打賞,希望她來個現場版的撩漢攻略視頻,她的眉頭愉快亂跳。

  一旁的徐軻完全不知道姜芃姬豐富的內心活動,他洗得發白的手覆在竹紙上,掌心下平滑的觸感令他雙頰微紅,彷彿觸摸少女香軟肌膚,胸腔跳動的頻率令他無措。

  這就是竹紙?

  徐軻在子桑郡跟著夫子求學,曾見過「它」的芳容,那可真是驚鴻一面,令他心跳不穩。

  作為平民出身的徐軻,能有幸求學已經不錯,哪裡有機會用得上紙貴如金的竹紙?

  更別說,他曾經見過的那些竹紙和眼前這一箱匣的竹紙,兩者質量根本沒得比。

  如果說前者好似中年婦人的肌膚一般略顯鬆弛,後者便像初生嬰兒般洗白滑嫩,摸著上癮。

  姜芃姬:「……」

  她是不是看走眼了,為啥感覺弄回來一個戀物癖的癡漢?

  其實吧,她並沒有讓徐軻到身邊的意思,只是想買回來,提拔成管賬的管事,主要負責她訓練的那一群家丁,小到生活瑣事,大到訓練流程和獎懲,都要面面俱到才行。

  那可是她以後部曲的雛形,也是她試驗的小白鼠,難免要重視幾分。

  縱然是曾經的第七軍團長,這個時代和她的時代出入太大,很多事情都要她摸索著去做。

  從徐軻眼中看到那一抹光,正是她欣賞的,但是……似乎讓那位女控父親誤解了?

  因為前些年的瘋狂忙碌,柳佘的生活相當不規律,今天更是睡到了晌午才起身。

  姜芃姬去請安,順便跟著一起用餐,仔細觀察,發現柳佘的眼底青色重了一些。

  她心裡明清,但還是開口問了一聲,「父親昨夜沒有睡好?」

  柳佘微微一笑,吃了口茶潤唇,「馴狼去了。」

  姜芃姬:「……」

  白蓮花的畫風都是一致的,但是腹黑總有各的黑……此話不假,姜芃姬默默扭開臉。

  姜芃姬沒有同情心地想到,徐軻少年……估計要留下一輩子的心理陰影了吧?

  末了又想起一件事情,覺得自己有必要和柳佘解釋一下。

  她覺得柳佘估計誤解了,以為她看上徐軻的美貌。

  「父親,那個徐軻畢竟是男子,留在兒身邊有所不妥。」

  姜芃姬現在可是妹子,那個徐軻和風瑾一般不瞎,不留神就會掉馬甲好麼。

  柳佘說道,「好歹也是真金白銀買回來的,先做個書童留著看看,不行再打發了。」

  姜芃姬眯起眼,柳佘這……話裡有話?

  「兒想讓他去管那些家丁的訓練,當個賬房先生也行。」

  柳佘這才抬頭看她,微不可察地蹙眉,然後可有可無地應了一聲,「看你安排。」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8:10 PM

第六十一章 汍水雅集(一)

  遠古時代的生活其實相當無聊,要不是柳佘給姜芃姬弄了這麼一個考驗,她覺得自己肯定能閑得發黴,在這種無所事事的狀態下,她開始格外懷念以前腦袋別在褲腰帶的日子。

  系統鄙視她:「我以為宿主會重拾前世技能,當個女金剛芭比啥的……」

  姜芃姬理所當然地說道,「這具身體素質太差,根本禁不起那種程度的訓練,而且還會讓身邊的人起疑……我有周密打算,而且需要一個合理的時機,現在還不是時候……」

  河間土匪那一樁事情她怎麼會忘記?

  沒有力量的無力,她可不想再嘗試第二遍。

  只是她也清楚,這具身體基因不行,整體素質也不行,在這種情形下不管怎麼訓練,也不過稍稍增加一些武力而已,付出和收穫完全不成比例,她是腦抽了才會那麼做。

  明明還有更加安全的做法,她當然不會捨近求遠。

  更何況,「即使是現在,想要打過我的人,貌似也不多吧?」

  尋常人看到她,多半會以為她是清瘦的少年兒郎,年紀身形擺在那裡,殺傷力能有多大?

  實際上,她的武力點比成年健壯男子還要高,配合豐富的戰鬥經驗,簡直就是人形殺器。

  目前生活還算安穩,這點武力足夠自保了,至於其他的……她心中已經有了謀算。

  系統悶悶地哼一聲,「跟著你這麼一個宿主,簡直無聊透頂啊——感覺沒有一點用武之地!」

  它可是宮鬥直播系統啊,各種美人的爭鋒相對和勾心鬥角才是主流,哪裡像是姜芃姬?

  「你本來就挺廢物的,辣雞系統!」姜芃姬毫不留情地打擊,唇角始終泛著笑意。

  系統冷冷拉長聲音,狠狠敲打下四個字,「……藍瘦香菇QAQ」

  姜芃姬:「……」

  在外人看來,那就是姜芃姬坐在廊下,身子靠著憑几,她一手支著下巴,一手握著書簡品讀,唇角始終泛著溫柔笑意,眼梢含俏,帶著微暖的春風吹拂髮梢,院內的梨花隨之飄搖。

  守在一旁的徐軻見狀,暗暗扭過頭,內心略略有些納罕。

  這家郎君,若是少些英氣,感覺漂亮得像是個姑娘。

  當然,也只是像而已,反正徐軻無法想像心黑如此,又惡劣如斯的姑娘……那簡直是噩夢!

  儘管內心不爽,但徐軻也不敢流露出一絲一毫的異樣,在他看來姜芃姬不可怕,可怕的是她頭頂上的父親,哪怕過去兩三天,但他每次午夜夢回都會有種全身發寒的感覺。

  一旦睡下,室內黑漆漆一片,他就會想起那雙彷彿淬了毒一般的眸子,嚇得他想做惡夢。

  當然,事實會證明他有多傻白甜。

  柳佘頂多讓人覺得折磨,但她會讓人生不如死!

  「怎麼了踏雪?」

  姜芃姬扭過頭,看向廊下一角,而距離最近的徐軻卻絲毫沒有反應過來。

  侍女踏雪恭敬遞上一張請柬,她接了過來,一股幽香從花箋上傳來,嗅著十分好聞。

  「雅集?魏府舉辦的……」一共兩張,一張是比較書面形式的,另一張夾在裡面,字跡溫柔婉約,一看便覺得十分養眼,這是魏靜嫻的筆跡,「我對這個沒什麼興趣……」

  打架或者野外生存,她技能點滿,但是吟詩作對,她半點不會。

  作為一隻酷愛機械的理科僧,她算是文科文盲,座右銘就是不服來戰,就是這麼流氓。

  詩詞歌賦這一點,哪怕是前任柳蘭亭也很糟,經常被之前的西席評為匠人之作,匠氣十足。

  踏雪怔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姜芃姬會拒絕,一時愣在原地。

  尋梅有些為難地附和,「可是,魏娘子親自手書邀請,若是拒絕了,恐怕……」

  魏靜嫻好歹是名義上的未婚妻,親自邀請還不去,這跟打臉有什麼區別?

  姜芃姬讀出尋梅未盡之語,無奈地抬頭看了一眼院內天空。

  天晴如洗,正是外出的好天氣。

  徐軻蹙眉,低聲疑惑道,「這是雅集,而非結仇,怎麼當天下帖?」

  一般的雅集都是提前幾天下帖,讓邀請者有充足的時間做準備,這張帖子的時間可是下午!

  姜芃姬不在意地道,「小娘子麼,總有些爺們兒不能理解的小性子,要包容。」

  那次波折之後,她可是得罪大半個河間郡的貴女,被穿小鞋挺正常。

  徐軻:「……」

  說得他好像很沒有氣度一樣!

  姜芃姬把玩著手中的檀香扇,吩咐侍女去準備合適的衣裳,儀容差不多就出門赴詩會。

  「這個天氣,其實更適合睡覺。」姜芃姬對著圍觀的直播觀眾說道,「春睏秋乏夏打盹兒,睡不醒的冬三月,一年到頭都是休眠的好時機,浪費在無聊的詩會上,我也是腦抽了。」

  姜芃姬總是一副慵懶模樣,眉目難得柔和,依靠在憑几上,好一副美人春睡圖。

  魏府舉辦的雅集在城外汍水河畔,馬車平常速度大概要半個時辰,還不算太遠。

  除了駕車馬夫,姜芃姬只帶了一個侍女和戰鬥力不咋地的徐軻。

  帶上徐軻,姜芃姬也是有原因的。

  父親柳佘似乎對徐軻十分上心,之前還考問他學業,態度不像是對待僕人,更像是學生?

  如果以這個時代的規矩來講,這似乎有些異想天開了,徐軻不僅有案底,他還是受了黥刑的奴僕,社會地位連普通庶民都比不上,哪怕再有才華,也不可能被柳佘這樣的人看重。

  只是……想想柳佘非主流的開放作風,她反而有些摸不准對方的想法了。

  丟開柳佘的因素不講,她這些天觀察徐軻,的確也有些心動。

  當然,和男女感情無關,她單純只是覺得這人若是好好培養,說不定是個好副手。

  徐軻是標準的內政型人才,又不乏急智和手段,要是在她那個世界,興許能收到軍團內部當個副官,專門幫她處理各種亂七八糟的文件?至於現在麼?

  性情有些不定,還需調教,暫時先留著慢慢培養,若是可以就用著,不行再說。

  正想著,舉辦雅集的地方到了,遠遠就能看到一圈嚴陣以待的家丁以及各家馬車牛車。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看樣子是被之前的事情嚇到了……」

  看到那些陣仗,姜芃姬下了馬車,腳下的木屐落在石子上,發出嗒嗒聲響。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8:19 PM

第六十二章 汍水雅集(二)

  暮春三月,正是草長鶯飛,柳綠花繁的時節,天空一碧如洗。

  汍水亭畔人影憧憧,年輕的僕婦手腳麻利的端著新鮮的時令水果,附近梨花怒放,景色美,但是人更美,十幾位年輕郎君端坐席上,面前食案上有精緻的點心和水果。

  最大的剛剛弱冠,最小也才十歲出頭,年齡不一,但都是一副極好的相貌。

  姜芃姬看著彈幕上一片鬼哭狼嚎,她暗暗翻了個白眼,完全不明白那些人的審美。

  這些郎君美則美矣,然而一個一個身著顏色鮮豔的衣裳,簪花敷粉,真真是人比花嬌!

  咳咳咳——說句難聽的,尼瑪簡直就是一群偽娘聚會好麼!

  面對姜芃姬的吐槽,彈幕上的觀眾不樂意了,一連串的prprprpr舔屏幾乎要將她的視線遮擋,各人有各人的審美,他們就是喜歡這樣精美嬌豔的文弱小受,不服氣?

  姜芃姬:「……」

  受?

  好吧,她服了。

  除了這些人模人樣的郎君,隔著一面半透明的山水屏風,另一邊坐著數名貴女。

  一眼瞧過去,好傢伙,半數以上都是熟人。

  前不久才經歷一場刺激的冒險,扭頭就有心情又跑出來參加雅集,這些小姑娘真是心大。

  姜芃姬看到她們,那些貴女自然也瞧見她了,其中的上官婉直接亮了眸子。

  本想上前,然而這是公眾場合,眾人都以為姜芃姬是男性,而且還是魏靜嫻的未婚夫,她若是表現太殷勤,指不定就被誤會是對「蘭亭姐姐」有意思。

  這麼一想,本想起身的動作又僵住了,一惱之下坐回原地,整個人沒什麼精神。

  姜芃姬沒有去貴女那邊,而是在一群郎君中找了個位子,徐軻和侍女踏雪分坐身後兩側。

  她來得遲了一些,雅集已經開始一刻鐘了。

  諸人對她連告罪都沒有的行為十分不滿,只是沒有具體說出來,而是用無視默默表達。

  姜芃姬混不在乎,挑揀沁了井水的果子丟進嘴裡,一股沁人心脾的冰涼蔓延全身。

  和幾個繡花草包吟詩作對?

  那多浪費時間,還不如吃吃吃,喝喝喝,睏乏的時候小憩一會兒。

  她心寬,然而一群觀眾看著心焦不已啊,他們還等著姜芃姬在雅集上一鳴驚人,啪啪打臉。

  你特麼參加雅集詩會,就是換個地方吃吃吃喝喝喝,然後午睡麼?

  太丟穿越女的臉了,主播!

  【主播V】:我以前上學,文科成績基本低空飛行,你們就別為難我了。遠古時代的古言,哪怕是我那個時代的考古大師也未必能玩得溜。我平時除了開訓練就是打仗,武夫一枚。

  一群觀眾懵逼臉:「……」

  這和說好的劇本不一樣!

  【蘭摧玉不折】:沒事啊主播,我們當你的後盾,度娘谷爹都會幫你的。

  【魔法少女阿風】:左手唐屍三擺手,右手宋詞元曲,上有李白大大罩著你,下有杜工部巨巨附身,主播你就是站在詩詞文學巨人肩膀上的偉人,哪怕是侏儒,也能秒殺這些渣渣。

  你們半分鐘前還一個勁兒舔屏,現在舔完就翻臉認不認人?

  姜芃姬看著這些評論簡直無語了,真是翻臉如翻書。

  【美少女戰士阿淵】:我的鼠標已經點在度娘搜索界面了,要啥詩詞歌賦都給你搜過來。

  看著一群起哄不嫌事兒大的觀眾,姜芃姬開始反省。

  她這些天是不是太安分了一些?

  竟然讓這些觀眾都忘了她之前的殘暴?

  【主播V】:正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一首詩詞征服不了他們。靠著作弊手段,分分鐘被拆穿。哪怕做出一首驚天好詩好詞,他們也不會就此罷休,那接下來該怎麼辦?

  更何況,這個時代的主流並非七言五言絕句或者詞曲,生搬硬套沒用。

  也許在其他時代,被人拆穿抄襲或者冒名頂替不是什麼大事情,但在這個文學盛行的年代,無異於是找死,還要連累全族,哪怕士族高門出身,一旦出了這種事情,一輩子也會被毀掉。

  都說得這麼清楚了,這些天一直追著直播的觀眾也清醒不少,不再鬧騰了。

  唉,沒有詩詞打臉環節好無聊,他們還是默默繼續舔屏美少年好了。

  姜芃姬還沒來得及高興難得的清淨,她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下意識扭頭看去。

  「有事?」

  對方被噎了一下,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得出來,姜芃姬剛才是有多麼心不在焉。

  因為十六國混亂到後來大夏一統,女性並不拘束閨閣,哪怕是現在五國分夏,社會風氣重新偏向男權,女性慢慢被束之各種規矩,但目前來講,並沒有太嚴苛。

  像這種雅集,基本等同於青年適齡男女的相親大會了。

  這些個郎君,哪怕無心隔壁的貴女,但也想表現出最好的一面,跟個開屏孔雀似的。

  正當他們一個勁兒卯足力氣表現才華,偏偏人群中間出了個叛徒,一副無所興趣的模樣。

  這不是找茬麼?

  等到那位郎君都要漲紅臉了,這時候彈幕上有專心看雅集的觀眾提醒姜芃姬。

  她這才一副遲鈍恍然的模樣,說道,「羲不善辭賦,恐怕要掃了諸位的興頭了。」

  這就直白拒絕了?

  氣氛略微有些尷尬,正在這時,一聲珠落玉盤般清脆的聲音自一旁傳來,隱隱含著笑意。

  「蘭亭可真是憊懶,若非趕著雅集,見你一面真是千難萬難。」風瑾自梨花樹下走來,膚如細雪,面如冠玉,目若點漆,一雙鳳眸狹長,眼梢微挑,年紀不大,風姿已然初成。

  相較於風瑾一出場就吸引旁人目光的風姿,姜芃姬的表現就太不合作了。

  「你怎麼還在河間郡?」

  諸人:「……」

  人家剛來雅集,你特麼一句話就想把人轟出河間郡麼?

  對於姜芃姬的嫌棄,風瑾也沒有露出慍怒之色,反而令僕婦將位子擺在她身旁。

  戲謔道,「蘭亭這番薄情寡言的話,真真傷人心。」

  姜芃姬嗤了一聲,「說這些話前,先把自己身上的香粉拾掇乾淨了。奉勸一句,年少精貴。」

  風瑾怔了一下,聽出她的內涵話,細白的面頰倏地漲了紅色,差點維持不住一身風儀。

  另一邊,一群沒節操的觀眾到處哈哈哈。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9:01 P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19-8-29 09:43 PM 編輯

第六十三章 汍水雅集(三)

  年少精貴?

  【蘭摧玉不折】:噫,風少年,年少精貴,多擼傷身,主播才是老司機!

  【霸道總裁】:(*/ω╲*)年少精貴啥的,純潔的我啥都不明白。

  【偷渡非酋】:(*/ω╲*)噫,羞得整個人都變黃了。

  風瑾面上露出一坨紅暈,壓低聲音道,「蘭亭莫要污蔑人,瑾何時做過那等事情?」

  姜芃姬更加鄙視了,「去了還不做那等事情,懷瑜可需要找尋名醫瞧瞧?」

  風瑾:「……」

  這就是傳說中的黃泥掉進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

  誰說進了青樓就一定要找妹子?

  就不能安安靜靜聽一聽曲子,看看美人妙舞?

  貌似每次見著姜芃姬都沒什麼好事情,風瑾有些鬱悶地吃了一口茶,順了順火氣。

  這時候,他注意到坐在姜芃姬身後一側,低眉順目的徐軻,問道,「這位是?」

  姜芃姬說,「我的新書童,人雖傲,但還算有兩分本事,興許以後能得大用。」

  風瑾怪哉道,「竟然能從蘭亭口中聽到這般高的評價,想來此子非凡。」

  他是見識過姜芃姬這張嘴的,也不知道她的眼睛怎麼長的,似乎什麼人到了她面前都無所遁形,徐軻能得到她的重視,這本身就說明他不弱,這讓年少氣盛的少年升起一些爭強心思。

  一時間,風瑾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柳蘭亭是個妹子啊!

  姜芃姬斜眼瞧了一眼,吃著茶說道,「再不凡,那也是我的賬房。」

  講真,這個時代的茶和她想像中的茶有很大不同,裡頭還要加很多香料,那些滋味簡直難以描述,然而奇怪的是,她喝多了,反而慢慢適應那種滋味,太可怕。

  「蘭亭不玩詞令?」風瑾笑著對幾名郎君頷首,低聲和她咬耳朵。

  姜芃姬挑眉,「一己之短攻敵之長,一向不是我的風格。」

  風瑾想了想她的擅長,默默扶額,身邊這個傢伙就不該來雅集這種地方好麼?

  「雅集也有騎馬和投壺射箭之類的活動,你可以大展拳腳。」風瑾安撫道。

  別說整個河間郡,甚至連身處上陽的他也聽說過河間才子柳佘的名聲,作為他「兒子」的柳蘭亭卻是個「文盲」,不通辭賦的人,這簡直出乎預料。

  不過尺有所短寸有所長,父親風采斐然,又不意味著孩子也得是文壇巨匠。

  「哦?」姜芃姬掃了一眼那些像是開屏孔雀一般的郎君,不屑笑道,「我聽說每到春季時節,雄性動物總喜歡向雌性展示自己魁梧的身姿和卓絕能力……以他們的能力,坐著彈彈琴唱唱曲兒還行,念叨一些酸牙的辭賦也尚可,至於騎馬射箭投壺之類的,未免太勉強了。」

  風瑾:「……」

  不該談這個話題的,再談下去,他真怕自己沒命活著離開雅集。

  會被人打死好麼?

  風瑾聰明地選擇轉移話題,免得姜芃姬說出更加刺激人的話。

  「今天這雅集,蘭亭怎麼會來?」

  不同於平時文學交流的雅集詩會,今天這個雅集相親性質更多一些。

  姜芃姬沖著那面山水屏風挑眉道,語氣始終帶著暖意,「靜兒也來了。」

  若是旁人,聽了這話估計會以為姜芃姬思念未婚妻,趁著雅集的機會過來,一解思慕之苦。

  然而風瑾並非常人,他和姜芃姬相識不久,但寥寥幾次相處卻有種故友般的熟稔。

  風瑾蹙眉道,僅用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問道,「魏府難道想要悔婚不成?」

  「懷瑜莫不成忘了?」姜芃姬挑眉,眼中帶著戲謔之色,「這樁婚事本來就不長久,靜兒到了議親年紀,等笄禮之後也該成婚了。如今河間郡適齡郎君不多,不該早早打算?」

  遠古時代的婚事都早早定下來,等到了年紀再開始找,未必能找到適合自己心意的。

  風瑾問出這話,表情變了變,似乎也被自己繞進去了,「你就……半點兒不快都沒有?」

  回答風瑾的是姜芃姬一記充滿嗔意的白眼。

  風瑾:「……」

  哦,明明面前這位是妹子,他卻總是不由自主將對方當成了哥們兒。

  「既然早已知道這次雅集的目的,蘭亭更加不該來才對。」

  哪怕她只是明面上的假郎君,魏府這種行為也是給她戴綠帽好麼?

  姜芃姬說,「我蒙著被子繼續睡懶覺,就能當外頭的太陽不存在了?而且我是真心喜歡靜兒,那麼好的女孩本就該有好歸宿,過來瞧瞧魏府瞧上的郎君是個什麼貨色,給靜兒把把關。」

  不管魏府如何,魏靜嫻的確是無辜的,在沒有衝突的情形下,對美女的喜歡淩駕一切。

  「那你看出什麼了?」

  風瑾不喜歡背後嚼人舌根,但他現在是當著人家的面說的。

  姜芃姬可不是風瑾,沒啥顧慮,借著吃茶的功夫,視線投向一人,「真正的草包,他身上的香粉來源不同丫鬟,估計有三人,其中有個通房有了身孕,約莫五個月左右……」

  風瑾一開始還能認真聽著,然而挺久了,漸漸有種三觀都碎了的感覺。

  「這個更絕,覬覦他兄長新過門的嫡妻,估計昨夜沒少做風流夢……」

  「……那個嗜好男風,對女性感覺冷淡,若是嫁了他,估計就是個守活寡的命……」

  姜芃姬低聲和風瑾交流八卦,「至於這個粉色衣裳,簪著花的,他嗜好雛妓而且有虐待的傾向……嘖嘖,好一副美貌人皮,可惜內裡污穢不堪,誰嫁誰倒黴……」

  「至於那位青色衣袍的,人倒還算忠厚,偶爾有些小糊塗,平時過於木訥小心,只能算是中庸,家中寡母強勢,恐怕新婦嫁過去要被磋磨,也不是什麼好人選……」

  正說著,外頭又走進來一名身穿青石色衣袍的少年,風姿湛然不亞於身邊的風瑾。

  風瑾倏地笑了,「那蘭亭瞧瞧那個,又是何等模樣?」

  「第一眼麼,長得還行,可惜不是什麼良人。」

  姜芃姬吃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總是壓低聲音說話,嗓子很容易啞,「這人年幼喪母,家境雖然還行,但他不受重視,並且受到身邊的人磋磨,使得他心性偏向偏激狹隘,不過這人喜歡隱忍,是條會蟄伏的毒蛇……目前又沒了約束,真實脾性肯定讓人吃不消……」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9:05 PM

第六十四章 汍水雅集(四)

  風瑾眸子亮了亮,繼續追問,「除了這些,還有其他的麼?」

  姜芃姬冷笑,「和你從一家樓子出來的,你能不知道?剛才左右擁抱,還有一名靠在懷中餵他零嘴,這日子過得逍遙。再難聽一些,還大戰了幾個回合,洗洗乾淨才急忙趕過來的。」

  風瑾白皙的臉皮又漲紅了,比之前更加尷尬,渾身不自在。

  他怎麼就那麼恨,明知道柳蘭亭這張嘴不留人情,偏偏還趕上去被欺負。

  姜芃姬掃了一眼依舊談笑風生,談論詩詞的諸位郎君。

  披著的外皮再美好,在她眼裡也就是一堆柔弱不合格的白骨,弱得令人噁心。

  姜芃姬沒意思地將茶杯丟下,「無趣!踏雪,徐軻,跟上!」

  起身越過朝著這裡走來的巫馬君,渾然不見對方臉上的尷尬凝滯表情。

  巫馬君大老遠就瞧見風瑾和一名風儀不凡的少年郎君相談甚歡,正想過來交談,沒想到對方竟然冷著臉起身走了,變臉如此之大,這讓多疑的巫馬君不由得多想。

  風瑾笑著搖頭,也算是變相給姜芃姬圓了場子,「蘭亭不善辭賦,看樣子是被惹煩了。」

  巫馬君落座,心中那點兒不快消散些許,但還是有些介意。

  「那位郎君是何人?」

  任性丟下其他人,去了貴女那邊,似乎還談得挺歡,感覺這種人難成大器。

  風瑾笑著介紹,似乎沒瞧出巫馬君眼中的不滿,「柳仲卿,柳郡守家的嫡次郎君。」

  縱觀整個東慶,叫柳仲卿又是郡守的,也就河間柳佘了。

  當然,柳郡守這個稱呼過不了多久,就要往上再改一改了。

  巫馬君神色緩和多了,甚至多了一縷熱忱,柳佘雖然不在朝中,官位不顯,但滿朝上下沒誰敢真正無視他,不是誰都有本事起死回生,讓一地貧瘠郡縣成了如今繁華模樣。

  那個郡每年納稅甚至比得上兩個州,還是東慶產糧大郡!

  巫馬君的疑心未消,「原來是柳郡守家的郎君,只是他剛才怎麼走了?」

  「蘭亭酷愛拳腳功夫,似乎對遊俠頗感興趣,對詩詞歌賦十分不耐煩,哪裡玩得進去?」風瑾依舊溫和,似乎又有些無奈,「如今才十二歲,年幼且心性浮躁,隨她去了。」

  巫馬君瞭解風瑾,總是喜歡談一些艱澀難懂的,估計柳蘭亭是因為這個才被惹惱了。

  自以為找到理由的他,終於露出溫和笑容,說道,「懷瑜也是,柳郎君既然不喜歡談那些,你換一換不就成了,何苦將人氣走?據說柳郡守愛子如命,今年又是總考評官,你也不怕?」

  三年一考評,柳佘雖然只是郡守,但地位甚至比得上州牧,今年考評得到格外提拔。

  這個時候得罪柳佘,小心腦殼被打飛。

  風瑾不在意道,「柳郡守清正廉明,真正風光霽月之人,哪裡會在乎這些小兒家的矛盾?」

  如今東慶官場哪裡不是官官相護,沆瀣一氣?

  唯獨柳佘,柳仲卿是一股清流。

  當年被派遣去了滸郡,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明顯是被人暗算,吃了暗虧。

  滸郡那個地方,面積龐大,堪比一州,然而卻是窮山惡水的地方,民風彪悍,盜匪出沒、鄉紳剝削、連年水澇,天災人禍齊全。

  這麼一個地方,在柳佘之前已經有九任郡守死在任上以及去上任的路上,本以為柳佘會成為第十任倒黴鬼,沒想到他竟然有癲覆乾坤的手段!

  如今的滸郡,儘管還掛著「郡」的後綴,但繁榮景象堪比東慶其他富饒大州,產出的糧食緩解了臨近兩州的災情,變相穩住東慶傾頹之勢,朝野上下誰敢說自己不知道柳佘?

  姜芃姬目前還不知道自家那位有些奇葩的父親竟然這麼刁炸天,她頭疼另一件事情。

  隨便來個人,把上官婉這塊牛皮糖拉開好麼!

  左一句蘭亭哥哥不關心婉兒了,右一句蘭亭哥哥不疼婉兒了,說得她好像罪大惡極一般。

  「那你想怎麼樣?」

  姜芃姬覺得自己真是蠢了,沒事跑來這裡做什麼,還不如去噎死風瑾呢。

  「教婉兒騎馬,高頭大馬,不要那種小馬駒。」

  婉兒嘟著嘴央求,腦袋髮髻紮著的辮子掃來掃去。

  「難伺候,你今天這個裝束,怎麼騎馬?」

  姜芃姬扶額,卻也領了上官婉的好意。別看這個小丫頭年紀小,但真的長得玲瓏心,依照她的年紀,來這種雅集還太早,卻愣是磨著過來了,其實也是為柳蘭亭考慮。

  上官婉恐怕已經看出魏府的打算,如今當面眾人的面給她找回場子呢。

  「早知道蘭亭哥哥會這麼說,婉兒早有準備。」

  說著,狡黠地眯起一雙眸子。

  好吧,服了這妮子了。

  姜芃姬無法,臨走之前腳步一頓,扭頭問臉上帶些複雜愧疚和難堪之色的魏靜嫻。

  「靜兒要去麼?」

  魏靜嫻妝容精緻的臉煞白了一層,微微搖頭。

  上官婉走在前頭,今天的裝束特地改了改,很適合騎馬。

  「蘭亭哥哥也別怪靜嫻姐姐,今天的事情,連她也是昨夜才知曉的。」

  牽來柳蘭亭的馬,兩人走到眾人視線能看得到,卻聽不到的地方。

  「我怪她做什麼,魏府下的帖子暗夾她的花箋,裡頭有暗語呢。來,上去試一試。」

  姜芃姬踮起腳輕輕順了順馬脖子,表面上是用這種動作安撫這匹馬碰見陌生人產生的焦躁,實際上她直接用氣勢去壓迫對方,之前還敢撩蹄子,現在保證連大一點的脾氣都不敢鬧。

  柳蘭亭這具身體和上官婉都是小屁孩兒,而那匹馬卻是血統純正的北疆駿馬良駒,光是身高就甩兩人好幾個腦袋,然而現在,傳說中野性難馴的馬卻乖順得像是羊羔。

  「太高了……上不去……」

  上官婉試了幾次,連馬鐙都踩不上,小臉皺成一團。

  姜芃姬見狀,也不好把人抱上去,乾脆對著馬使了個眼色,用精神暗示。

  然後,上官婉就瞧見姜芃姬只是輕輕拍了拍馬身,那匹馬竟然乖乖俯了下來。

  「好通人性!」

  姜芃姬笑著牽著韁繩,上官婉緊張抓著馬鞍,「現在上去就行。」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9:09 PM

第六十五章 汍水雅集(五)

  愛惜地撫著白馬的馬脖子,學著姜芃姬之前的動作安撫馬兒。

  說起來這匹馬也可憐,明明是北疆戰馬,毛色純白,全身上下沒有一點雜色,這也是柳佘費了一番功夫弄回來的,然而卻跟了一個戰五渣的主人,成了拉馬車的馬,險些泯然眾馬矣。

  上官婉哀歎,「唉,可婉兒覺得靜嫻姐姐和蘭亭哥哥真的很配啊……」

  小小年紀就入了腐門,這是不對的。

  姜芃姬眼角一抽,「你這妮子又裝聾作啞,蘭亭哥哥早夭,你面前可是蘭婷姐姐。」

  上官婉揶揄道,「我在旁人面前喊你一聲姐姐,你敢答應麼?」

  這時候,姜芃姬發現彈幕上的畫風又變了,而且是她完全不理解的梗。

  【霸道總裁】:hhhhh,潑猴兒,我喊你一聲,你敢答應麼?

  【蘭摧玉不折】:hhhhh,潑猴兒,我喊你一聲,你敢答應麼?

  【食堂打飯阿姨】:hhhhh,潑猴兒,我喊你一聲,你敢答應麼?

  滿屏幕的潑猴兒,姜芃姬整個人都方了,那些觀眾是有多無聊?

  除了複製,你們還會啥?

  她雙手環胸,眼皮子一抬,一副無賴到底的模樣,「我還真不敢應……」

  借著大馬的身高,上官婉遙遙望見雅集那邊似乎換了活動,「他們是要玩射箭投壺麼?」

  「一群沒啥斤兩的白斬雞,有什麼好看的。」

  姜芃姬翻了個白眼,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

  上官婉煞有其事地點頭,「說得也是,蘭亭哥哥最英武不凡了。婉兒還想遛兩圈……」

  見她要牽著馬往回走,上官婉有些耍賴皮地抱著馬脖子,一副不肯下來的模樣。

  「你這是成精了……」姜芃姬嘀咕,她才剛冒出這心思呢。

  雖說如今對女子束縛還不算太嚴苛,若有人陪同,出門逛街參加詩會都可以,然而有些事情也不是想做就能做的,上官婉年紀小,約束更多,哪怕想騎馬,也只能騎一騎小馬駒。

  如今騎在那麼高大的馬的背上,只感覺周遭的空氣都清新了。

  哼著童謠曲兒,輕快的曲調令人心情都舒暢愉悅起來。

  這邊的姜芃姬絲毫不知道,她欽定的賬房先生為她惹了點麻煩,把幾名士族貴子削了臉面。

  「請郎君一觀。」

  徐軻落筆,桌案上鋪著一張紙,上面的字跡勁瘦有力,難掩鋒芒。

  「你——」

  雖然是個草包,但涵養好歹也有一些,做不出辱駡這種沒教養的舉動。

  圍觀一系列事情的風瑾瞧瞧一臉謙卑,但氣勢強盛的徐軻,再瞧瞧遠處牽著大馬溜達,小成螞蟻一般的身影,默默吃了一口茶……他還是默默當一名吃茶觀眾好了。

  事情為啥會發展成這般劍拔弩張的地步?

  這還要從姜芃姬被上官婉磨著去遛馬說起。

  徐軻和踏雪不方便跟著,乾脆就留在雅集。

  這次雅集,似乎有幾個已經被家中長輩告知真正目的,對柳蘭亭報以看好戲的態度。

  本以為會看到對方七竅生煙,頭頂一片大草原的窘迫模樣,卻沒想到她根本不理會旁人。

  找她玩詞令,竟然無恥承認自己不擅長辭賦,其他活動喊她,直接丟來一枚生無可戀般頹廢無聊的眼神,鬧得他們都不好繼續磨著她了,自然早已準備好的好戲也瞧不成。

  這樣水潑不進,刀砍不破的臉皮,他們還真拿對方沒辦法。

  然後一個眼神錯開,人家竟然帶著上官家的嫡女去遛馬!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更別說她帶來的小廝和女婢還在。

  之前被姜芃姬無意間噎了一把的郎君低聲嘲諷她,內容隱晦,知情者自然聽得懂。

  徐軻不屬於知情者,但他腦子聰明,那話落到他耳朵,怎麼琢磨怎麼不對勁。

  之後又有人嘲諷姜芃姬不懂文墨,有負柳佘才名,士族高門竟然出了個「文盲」。

  若只是這樣,那也就罷了,偏偏他們還覺得不夠勁兒,竟然拿徐軻開刀。

  不能折辱主人,折辱奴僕也是一樣的。

  踏雪是婢女,雖然這群傢伙被姜芃姬評論為草包,但表面功夫一向很好,不至於牽涉踏雪。

  於是……被打臉了……過程就是這樣……

  找徐軻論詩文、考辭賦,比一次就被打一次臉,而且一次比一次疼。

  風瑾不忍直視地別開臉,已經不敢看那副慘像了。

  徐軻出身不怎麼好,普通人家讀書困難,書肆最便宜的書也是普通人家半年嚼用,讀書很貴,不取巧,徐軻想要穩贏不容易……而詩詞貴在靈性,而徐軻偏偏不缺這點。

  如果換考策論或者聖言方面的考核,估計他就要捉襟見肘了。

  而現實卻是,一群自詡才子的平庸草包想要炫耀,碰巧撞上徐軻的強項,被強行教做人了。

  風瑾莞爾,「果然,以己之短攻敵之長,不明智。」

  徐軻暗中掃了他一眼,面上繼續維持著鎮定自若的神色,內心卻有些暗暗發虛。

  另一旁,巫馬君笑著打圓場,偏向卻十分明顯。

  「郎君何必與區區賤奴計較,不過是占了個巧罷了。」

  徐軻眼神一暗,悄悄攥緊了拳。

  但這個場合他不能繼續爭強,不然被人羞惱成怒打死了,旁人也不會說什麼。

  再有才華又如何,一個身份能壓死人。

  眼瞧著徐軻要吃虧,風瑾笑著提議道,「治國治家又非一兩首詩詞能解決的,郎君何須如此在意?輸個一尺半寸也無妨,不過是逗趣打發時間罷了。如今春色正好,僅談詩詞未免太過單調,諸君覺得賽馬投壺如何?魚兒正肥,河邊垂釣也是樂趣。」

  風瑾溫和地對徐軻道,「下去吧,去問一問蘭亭,有沒有興趣來玩耍。」

  巫馬君扭頭看了一眼風瑾,神色莫名。

  「等等——」風瑾剛想放心,卻聽到身旁穿著粉色衣裳的郎君笑著提議,「這位郎君說得不錯,只是……普通的投壺射箭,估計諸位玩得太多,如今也膩了,在下提議,不如來點兒新花樣?聽說北疆民風彪悍,常常令奴隸頭頂一物,以此為箭靶……」

  風瑾聽後,一下子攥緊了袖中的手,帶著些許警告意味,「哦?」

  「不過是個逗趣打發時間的玩意兒罷了,不如讓他試一試?」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9:21 PM

第六十六章 厲害了,Word主播(一)

  巫馬君兩面都不想得罪,所以選擇了中立,而風瑾心中已經燃起怒火。

  只見那名郎君從食案上取來一枚奇異果,體積比成人拳頭大一些。

  徐軻眼睛睜得圓大,捧著那枚奇異果,似乎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風瑾難得卸下溫潤的表像,冷冷道,「這裡有女眷,若一箭射偏,豈不是驚擾貴人?」

  對方咄咄逼人,「禮、樂、射、御、數、書,此乃君子六藝,更是君子安身立命之本,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要義。在座諸君自小學習,怎會連小小箭矢都無法掌控?」

  說完,他旋即又笑了,年紀不大,但嘴角卻噙著陰毒的笑。

  想起姜芃姬之前對這位粉裳郎君的判斷,風瑾不得不再度佩服她識人的能力。

  暗暗深吸一口氣,面上依舊維持緩和的神情,「郎君莫不是忘了,這可是蘭亭的書童,柳府的下人,你又如何能僭越擅自處置她的人?此非君子所為,還請三思。」

  柳蘭亭能宰了一窩匪寨的匪徒,哪裡是什麼善茬?

  與其說風瑾是在保徐軻,還不如說他是在預防有可能發生的「鬧劇」。

  而且他也實在是想不通,為何有人喜歡在這個關節找柳蘭亭的麻煩?

  不知道柳蘭亭她父親是今年的總考評官,一句話就能決定很多年輕士子一生的前途?

  對方冷哼了一聲,「呵,若是這名賤奴出了事,大不了賠他柳蘭亭十個八個就是了。沒眼色的,把弓矢取來……想來柳蘭亭出身書香世家,家教嚴謹,不至於為賤奴和人討理……」

  徐軻原本臉上隱隱有慍怒之色,如今更是氣得連雙手都在顫抖。

  這群不知民生,只知享樂的國之蛀蟲,草菅人命,屍位素餐……年紀不大,心卻挺狠。

  耳邊傳來那人略略得意的聲音,「以五十步為限,讓他去站好,記得別哆嗦,免得射偏了。」

  護衛雅集的家丁不少,外頭又圍著一層白布,既能擋風又能遮住旁人窺探的視線。

  魏靜嫻聽到隔壁的喧鬧,有些疑惑地招了丫鬟女婢過去詢問,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萬秀兒坐在一旁,凝眉道,「今日好好的雅集,不談詩論作,怎麼弄出這碼事情?」

  不明真相的貴女低低笑道,「聽說那位鄭郎君對靜嫻有意已久,估計是吃味了。」

  若是換成平常被這麼打趣,魏靜嫻早就丟給對方一個嗔怒的眼神,現在不知怎麼的,有些走神了,讓萬秀兒輕輕推了好幾下才回過神來,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萬秀兒直白地表示自己的不滿,「縱然是吃味,也不該如此折辱人。」

  詩詞比不過人家書童也就罷了,竟然還惱羞成怒拿人開刀,這種吃相未免太過難看了。

  想了想,她招來身邊的侍女,低聲囑咐對方兩句,讓柳蘭亭自己過來收拾爛攤子。

  魏靜嫻對萬秀兒投以感激的目光,這令後者心中倍感納罕。

  今天這雅集處處透著怪異,萬秀兒不由得蹙起淡眉。

  另一處,姜芃姬依舊牽著韁繩在遛馬。

  一群觀眾莫名其妙開始喊她大師兄,喊上官婉為蘿莉版師父,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戳到這些人的萌點,感覺跟一群瘋子在那裡自嗨一樣……時代的代溝,果然無法逾越。

  「咦?」

  「又怎麼了?」

  姜芃姬抬起眼皮,這位小祖宗還想繼續遛馬?

  她腳下的木屐都要被石子兒磨壞了好麼?

  上官婉狐疑不定,「蘭亭哥哥,那邊好像有人在向這裡跑來,對著我招手呢。」

  「招手?」姜芃姬蹙眉,心中閃過不快,她對著上官婉說道,「我瞧瞧。」

  輕身提氣,輕鬆躍上馬背,嚇得上官婉險些驚呼出聲。

  「抓好繩子。」說完,一直安靜漫步走的白馬突然揚起蹄子,跑得飛快,「有什麼事情?」

  姜芃姬控制韁繩,馬兒精確地在那名陌生侍女面前停了步子。

  侍女蹲身行禮,然後才道,「奴家娘子令奴過來通知郎君一聲,快些回去。」

  「沒頭沒腦一句話,誰知道發生了什麼……」

  姜芃姬低聲嘀咕,正在這時,被她攬著的上官婉左右張望,然後咦了一聲,指著雅集那邊空出的一片場地說道,「蘭亭哥哥看那邊,怎麼箭靶……像個人?」

  箭靶?像個人?

  姜芃姬蹙著眉頭,順著上官婉所指的方向看去。

  因為背對著,上官婉沒瞧見對方瞬間沉下來的臉色,等了半天也沒聽對方回應。

  「蘭亭哥哥?」

  良久,身後傳來一聲略帶邪氣的壓抑聲音,「婉兒想不想玩射箭?」

  姜芃姬勾了勾唇,眼中閃過一絲厲色,欺負人欺負上家門了是吧?

  不等上官婉答應,姜芃姬從馬兒背上掛著的馬飾上取下弓箭。

  「抓緊韁繩!」

  正說著,她雙腿加緊馬肚,原本溫順的白馬突然打了個激靈,馬蹄揚起,朝著雅集亭畔奔馳而去。姜芃姬鎮定自若地從箭筒抽出一支箭,弓身瞬間滿月。

  要知道這把弓可是整整一石的強弓,如今這個時代一石約等於50公斤,能輕鬆拉開一石的弓箭,一些成年男子也許能做到,但放到十二歲的少年(少女)身上就有些驚悚了。

  這一邊徐軻忍者內心升騰的怒火,將那枚奇異果頂在頭上。

  正對面五十步之外,那個穿著粉色衣袍的郎君始終帶著笑,從侍從手裡接過自己的弓箭,掂量一下重量,心中略有滿意,這是平時練習的弓,拉至滿月需要半石的力氣。

  一旁的風瑾見他真的拉開了弓,而且瞄準的部位明顯是徐軻的心臟,心頭怒火升騰,上前一把拉住對方舉弓的手,而與此同時,一支長箭破空而來,帶來的風刃劃得他臉頰微疼。

  電光火石,在所有人都懵逼的瞬間,那位郎君梳理整齊的髮巾被箭矢帶飛,一頭烏髮散落。

  噔——

  大半截箭矢狠狠沒入一棵梨樹的樹幹,露在外頭的箭尾顫抖許久才停了下來。

  「我的人,誰給你的權利動手動腳!」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9:28 PM

第六十七章 厲害了,Word主播(二)

  直播間的觀眾瞬間炸了窩。

  【安靜裝個逼】:厲害了,Word主播!

  【秦屎黃】:麻麻就是她,隔著屏幕撩我,卻不來娶寶寶QAQ

  這是一個有毒的直播間,從直播內容到觀眾都是如此,所幸姜芃姬並沒有受此影響。

  馬蹄噔噔,一抹白色飛馳而來,迅捷若電。

  體態健壯且優雅無雙的白馬高高一躍,越過護衛人牆,精準落地,正好停在那名粉色衣裳的郎君身前。馬兒煩躁地用馬蹄蹭了蹭地面,噴出熱氣,一扭頭,直接撲在對方臉上。

  等看清人,才發現是姜芃姬踏馬而來,清雋的臉上帶著尚未消退的薄怒。

  看到散落的髮,那人抬手一摸,頭皮隱隱發痛,不由得臉色漆黑。

  憤恨揮袖,他咬牙切齒問道,「柳羲,你這是想要殺人麼!」

  「殺人?」姜芃姬微眯著眼,一手握弓,一手攬著驚魂未定的上官婉,嗤笑,「這話不對,我怎麼會殘害同類?我只看到你不問不說,折我柳羲的臉面。既然如此,來而不往非禮也!」

  騎在馬上,姜芃姬完全可以俯視那名模樣柔和過分的粉裳郎君。

  她本就桀驁不馴,一身氣勢淩厲而迫人,一時間竟然壓得眾人不敢抬頭看她。

  要不是氣氛不對,風瑾險些要笑出聲。

  什麼叫她不會殘害同類,不會殺「人」?

  換而言之,不就是在罵別人不是個人麼?

  風瑾鬆了口氣,鬆開禁錮那人的手,出來打圓場,總不能任由她將事情鬧大。

  然而姜芃姬顯然不想接受這份好心,她直接躍下馬,然後拍了拍馬身,馬兒步伐悠閒而優雅地邁著步子走到一邊站好,上官婉這會兒算回過神了,臉上還帶著兩坨興奮的紅暈。

  「姓鄭的,我記得你今年要去參加考評是吧?」說著,姜芃姬不知什麼時候從箭筒裡抽出一支箭,單手握著箭身,鋒利的箭頭穩穩指向粉色衣裳郎君吹彈可破的臉,「你說我這一下劃下去,會如何?」

  眾人臉色巨變,這是準備動手的節奏?

  另一邊,相較於現場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直播間的觀眾則顯得悠閒好學很多。

  【美少女戰士阿淵】:考評什麼鬼0.0?

  【魔法少女阿風】:類似我們這裡古代科舉之類的選官制度,感覺兩者意義差不多。

  【非常美女】:為啥看著主播即將淩虐少年,我會那麼興奮?

  淩虐?腦補多了,她不過是想威脅對方毀容罷了。

  風瑾心中一個咯噔,但又不敢這個時候攔住她,生怕她一個手抖就把人容貌給毀了。

  東慶的官場與前朝大夏一脈相承,規矩多如牛毛,細細數來能有上千條,然而其中比較出名的幾條就是——出身奴籍者、身體不全者、容貌有損者、不孝之徒不得為官!

  「你——你敢這麼做?」

  鄭斌臉色煞白著倒退兩步,這種怯懦的舉止讓他自己感覺越發氣憤。

  「你試一試不就知道我敢不敢了?」姜芃姬眼神冷淡,鄭斌退一步,她逼近一步,相較於前者腳步虛浮,她則堅定而決絕,「你若堂堂正正與我交鋒,算你還是個男人,趁我不在折辱我書童,盡使些不入流的手段,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臉頰幾乎能感覺到箭鋒冰冷的溫度,鄭斌緊張地咽了一口,眼珠子不停往下轉,生怕姜芃姬一個不留神就劃破他的臉。考評在即,若是因為臉上有傷勢而不能參加,他冤不冤枉!

  「柳羲,那你想怎麼樣?」

  鄭斌心中燥火與懊惱齊飛,完全不知道什麼時候任人搓揉的柳羲竟然這麼扎手了。

  「你很喜歡讓人頂著果子練箭是吧?」姜芃姬倏地揚起一抹弧度,諸人心中皆有不詳的預感,「正巧,我也喜歡。今天趕赴雅集,你身邊的書童應該也已經帶過來了吧?一來一往,才算扯平!不過,未免留人詬病,以為我柳羲故意傷人,乾脆重新制定一下玩法。」

  風瑾見她越說越過分,不由得低聲道,「蘭亭,他要耍瘋,你也不要前程了?」

  今天這事情要是傳出雅集,一個殘暴的名聲少不了了。

  「我可沒瘋……一人三箭,第一箭五十步,第二箭七十步,第三箭百步,箭靶便是果子,如何?」姜芃姬連頭也沒有轉,唇角始終噙著令人膽寒的笑,握著箭矢的手甚至連絲毫顫抖都沒有,未等鄭斌答應,她已經喊道,「徐軻,拿著果子站好,我先來。」

  徐軻原以為自己能擺脫人形箭靶的命運,卻沒想到這次開口的人是自家郎君。

  不過他沒有猶豫多久,老老實實將那顆奇異果頂在頭上,在五十步開外站好。

  嗖——

  徐軻都沒有站定呢,甚至還沒看清姜芃姬什麼時候彎弓射箭,腦袋上傳來一聲刺破果子的悶聲,炸開的汁水險些淋他一腦門兒,沒反應過來發生了啥事情,又聽那位任性的郎君開口。

  「七十步!」

  徐軻:「……」

  見鬼,她剛才什麼時候瞄準的?

  也因為如此,徐軻的膽子大了一些,從侍女手中接過一枚新的果子,眾目睽睽之下丈量七十步站定,又是一隻破空箭矢,精確射落頭頂那枚果子……這一手箭法,當真小看郎君了。

  「一百步,繼續!」

  一百步的距離,對於常人視力來講,遠處的果子太小太小,更加重要的是,一般用於練習的輕弓射不出去那麼遠,若是這個時候風力阻撓一下,說不定箭矢就射偏落到地上了。

  不過這對於姜芃姬來說並不是問題,哪怕閉著眼睛,她也能精確瞄準,至於弓?

  她手中這把已經算得上重弓,至於傳聞中能拉開三石弓的牛人,給她時間,她也能做到。

  風瑾顯然也知道這些細節,臉上始終帶著些許擔心。

  「這些人把雅集當成什麼地方了?要爭強鬥勝也換個地方,免得掃了人興致……只是,為何感覺這個柳羲越發大膽了?」不知真相的貴女還以為柳羲是以前那個靦腆內斂的少年。

  萬秀兒年紀比較大,模樣看著也更加成熟穩重一些,她用帕子擦去唇角的茶漬,似笑非笑道,「她這叫藝高人膽大,明擺著要踩著鄭斌,下下他的面子呢,靜嫻,你說是不是?」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9:32 PM

第六十八章 厲害了,Word主播(三)

  魏靜嫻此時此刻沒有半分心思,不過萬秀兒跟她講話,出於禮貌也要回應兩句。

  「她之前都能用那麼鬆動的弓矢射來獵物,百步開外的果子自然也不在話下,想來鄭郎君要吃些暗虧了。」魏靜嫻附和著說了句,「若是輸了,她自然討不了好,可若是贏得漂亮,誰又會關心事情始末?只會記得她柳蘭亭箭法了得,拉得開重弓,射得了百步之外的果子。」

  她講的,實際上也是姜芃姬的打算。

  你敢折辱我,我便踩著你找回丟失的面子。

  秉承一貫的帥氣風格,最後一箭可是乾淨俐落。

  嗖得一聲,眨眼的片刻功夫,第三枚奇異果已經被射落,不偏不倚正中央。

  四周寂靜駭然,甚至連風瑾的眼底都閃爍著些許驚詫之色。

  「你這弓……」風瑾接過姜芃姬手中的弓,一入手便知此弓不凡,試著拉開,重量更是超出了預料,然後扭頭看向身邊這位小夥伴,「少說也有一石了吧?」

  「嗯,是一石,不過還有些輕,又是許久不用的新弓,拉直滿月的時候,總覺得弓身有些不爽。」

  姜芃姬覺得,此時風瑾的內心應該是這樣的——

  風瑾OS:憋縮話,我想靜靜。

  一石?

  哪怕許多成年男子都無法拉至滿月吧?

  更別說像姜芃姬剛才那麼輕鬆愜意了,從頭到尾就沒見他額頭冒出半滴汗水好麼?

  而直播間的諸位觀眾則一臉懵逼,一石的弓……很牛掰麼?

  【摯愛鐵觀音】:雖然聽不懂,但依舊要擺出聽得懂並且覺得主播很牛掰的樣子_(:з)∠)_

  【美少女戰士阿淵】:哪位歷史好的能科普一下,一石到底是什麼單位?

  【睡遍三國男神】:#高冷一笑,根據歷史時期不同,一石約等於30到60公斤,主播這個世界不清楚,不過看風少年的表情,我覺得應該是超出「正常12歲青少年」該有的範疇。

  觀眾們談論這一石到底等於多少公斤,而姜芃姬早就養成無視直播屏幕的習慣。

  她可沒有忘記自己這次的目的,對著鄭斌露出自然的笑,「現在,輪到你了!」

  現在,鄭斌已經騎虎難下,要是不應下來,這份折辱遠比他之前欺負徐軻還要多。

  他欺負柳蘭亭的下人出氣,人家直接扇了他的臉面出氣,檔次一聽就不一樣。

  忍者內心冒出的火氣,不顧身邊書童哀求的目光,厲聲呵斥對方去五十步外頂果子。

  相較於徐軻的鎮定,鄭斌的書童就顯得有些怯場了,兩條大腿哆哆嗦嗦,腦袋上的奇異果更是搖搖欲墜,當看到鄭斌舉起弓,兩腿一軟直接癱在地上,身前的衣裳慢慢印出一片濕痕。

  呦,竟然被嚇得尿褲子了?

  姜芃姬眉梢一挑,十分流氓地吹了一聲口哨,沖著臉色青黑的鄭斌露出燦爛潔白的牙。

  「無趣,不玩了。」

  【中央取暖空調】:給主播配個心聲——噫,裝了個逼就跑,感覺賊特麼刺激!

  姜芃姬:「……」

  鄭斌:「……」

  她說完,徐軻和踏雪紛紛雙手肅立兩側,那匹大白馬更是邁著矜傲的步子跟上主人步伐。

  鄭斌良久才回過神,憤恨將手中的弓擲在地上,咬牙切齒道,「莽夫!」

  一旁默默圍觀的風瑾抬頭望望天,看看地,就是不看鄭斌……他能說柳蘭亭是妹子麼?

  巫馬君看得瞠目結舌,良久才道,「怪哉,柳仲卿怎麼養了如此放浪形骸的郎君?」

  這哪裡是君子?

  分明是個浪子!

  「如今年少輕狂的狂士還少麼,等她年紀大了,自然會浪子回頭的。」

  風瑾一句話,輕飄飄給這件事情定了性。

  少年人意氣之爭而已,柳羲縱然放浪形骸,但往深了說,這也是一種時尚好麼?

  現在東慶國都上陽城十分流行這樣的「狂」,有些士族郎君服散之後還會脫去一身衣裳,曠天野地狂奔,相較之下……柳蘭亭這樣的行為,已經十分乖巧保守了。

  上官婉坐在大馬上看得清清楚楚,她也不怎麼喜歡那個鄭斌,剛才那一幕真是大快人心。

  「真沒看出來,蘭亭哥哥也有這麼記仇的一面。」

  上官婉爬不下去,乾脆被白馬帶著跟上姜芃姬的步伐了。

  「記仇?婉兒這話可就不對了,你家蘭亭哥哥光明磊落,一向不記仇的。」

  姜芃姬笑著說道,在旁人聽來這話就是無恥至極,盡給自己臉上貼金,卻沒想到她又補充了一句,「因為我一向是當場就把仇報了,哪裡需要留著事後,再費腦子去記?」

  說完,她幫助上官婉從馬上下來,「幫我跟靜兒說一聲,今天在場的,沒哪個合適她。」

  魏靜嫻出身不低,沒有必要在婚事上委屈她自己,在符合門當戶對的條件下,她完全有資格慢慢挑選,對於遠古時代女性來講婚嫁是一輩子的事情,自然要慎重再慎重。

  「婉兒知道了。」上官婉有些不情不願地回到貴女那個圈子,「會私底下和靜嫻姐姐講的。」

  這事情畢竟還沒有真正捅出來,蓋著一層遮羞布呢,上官婉年紀雖小,但心思玲瓏剔透。

  解決完這事情,姜芃姬才有功夫去處理徐軻。

  她語氣不是很好,臉色看不出喜怒,「回去再跟你好好講。」

  另一邊,巫馬君對姜芃姬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好奇。

  他眼神灼灼地看著姜芃姬,「雖然輕狂,但也算得上年少有為,懷瑜不為我引見引見?」

  瞧見風瑾帶人過來,姜芃姬意有所指地挑眉,「兄弟?」

  風瑾白皙的面容猛地染上一層紅暈,見識過這人的不著調,他可不會天真以為這個兄弟是正經兄弟,「蘭亭別鬧,你難道忘了他了?之前流落匪窩,你不也見過?」

  匪窩?什麼時候的事情?

  巫馬君一臉茫然之色。

  姜芃姬唇角始終帶著若有似無的笑,「哦?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有些印象。」

  巫馬君眼皮跳了跳,不知道這兩人說的什麼。

  「是啊,當時四郎君風寒高熱,昏迷得厲害,若非你收留,恐怕……」風瑾態度輕鬆自然,彷彿談家常一般,「那時候就想引見你們兩人認識,只是沒想到事情繁忙,拖到了現在。」

  巫馬君臉色一僵,這是一言不合就多了一個救命恩人?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29 09:42 PM

第六十九章 無所畏懼(一)

  不過,多一個救命恩人就多一個唄,正好借著這層關係和柳仲卿打打交道。

  「原來是這樣,可惜那時候夜色太黑,沒記住。那他現在風寒好徹底了?」

  姜芃姬臉色緩和,看不出絲毫喜樂痕跡。

  巫馬君拱手謝道,「自那以後,養得差不多了。若是不嫌棄,柳郎君喚我一聲正則便好。」

  姜芃姬再不懂,也知道遠古時代的表字只有家人、師長以及親近的友人可以喊。

  一上來就這麼熱情,呵呵,看樣子面前這位另有圖謀。

  因為個人脾性,她不是很耐煩和人虛與委蛇,所幸身邊還有一個風瑾可以從中調和,談話也不是那麼難受,撇除某些個人原因,巫馬君這個脾氣其實也挺對她胃口的。

  說著說著,巫馬君不由得提及剛才發生的事情,「那位鄭郎君並非善者,你剛才下了他面子,當心以後他記仇,給你使絆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蘭亭方才完全可以壓下這事。」

  姜芃姬不屑一笑,「他有把柄在我這裡,記仇便記仇,我又不怵他。」

  巫馬君:「……」

  「最近不是說有考評什麼的,一旦汙了名聲或者出了其他意外,興許這輩子都進不了官場。這種緊要風頭,不好好收斂好自己的狐狸尾巴,反而跑出來討打,這種腦子,無須憂慮。」

  巫馬君聽她這麼說,心中不由得起疑,難道她手裡真的有鄭斌的把柄?

  今天這場雅集幾乎算得上不歡而散,吃了大虧的鄭斌一怒之下揮袖走人,其他郎君也沒有賣弄才學或者向諸位貴女獻殷勤的心思,一個一個都心不在焉。

  雅集散後,魏靜嫻雙手不安絞著帕子,貝齒輕咬紅唇,「她真是這麼說?」

  上官婉笑嘻嘻道,「婉兒就說了,蘭亭哥哥又不是那種魯莽不通情理的,她待靜嫻姐姐那麼好,自然也希望你能找個好夫婿。今天雅集上的,各個衣冠禽獸,都不是良人。」

  魏靜嫻歎了一聲,兩彎黛眉微蹙,抱怨道,「倘若她是個男子,也不會有那麼多事情了……」

  之前從土匪窩脫身回了家,雖然保住清白名聲,但家中父母依舊再三追問,生怕哪裡缺漏,日後被人重新提及。她忍不住旁敲側擊,問了母親關於柳羲女兒身的事情。

  萬萬沒想到,父母都是知情者!

  甚至當年柳府還過來歸還信物,只是為了她名聲考慮,這才拖到今天。

  對於今天的雅集,魏靜嫻也表示反對過,畢竟她和柳羲還沒有正式解除婚約呢,如今這麼一來,豈不是讓整個柳府都下不來台?

  可惜她的聲音太過微弱,父親又有自己的打算,根本就沒有理會她的話。

  魏母見女兒傷心,一時間心軟,乾脆給她透了個底,「這件事情你便不用再管了,你父親提前和柳府通過氣。他便是再糊塗,也不會在這種關口去得罪柳仲卿。」

  姜芃姬人還沒有回到家門,她在雅集上的事情已經傳開了,正如她所料,旁人的目光更多聚焦在她百步穿楊的箭法上,至於狂傲的舉止反而成了無傷大雅的點綴。

  柳佘坐姿端正,桌案前擺著一張寫了字的竹紙,稍微瞧了一眼,竟然是柳蘭亭的生辰八字。

  「今日雅集耍得還算愉快?」某位父親語氣帶著些許看好戲的味道。

  姜芃姬抱怨,「挺無趣,一群人沒事做,在那裡傷春悲秋,本來好好的心情也被帶歪了。」

  柳佘險些啞然失笑,「蘭亭這麼說倒也對,這種雅集本就不是什麼能尋到樂子的地方。只是鄭斌的事情,蘭亭未免太過魯莽,幸好我兒箭法精湛,不然的話,反而容易吃大虧。」

  姜芃姬在柳佘身前的桌案旁坐下,無所謂地笑了笑。

  「那小子難不成拖家帶口跑來父親面前訴委屈了?」

  正所謂打了小的來了老的,那個鄭斌不會因為玩不過自己,扭頭就去找家長求助了吧?

  「若真是來了,為父也會將他們轟出去,更別說他們一家子還沒膽量因為這種事情上門找不快。」柳佘搖搖頭,其實他關心的事情根本不是這件,「為父只是想跟你說,狠狠下人面子這種行為容易結仇,你若是沒有足夠的把握將人捏死在手裡,萬事便要學會留一線。」

  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這話一聽好像是在勸告姜芃姬以後別那麼殘暴,實際上的含義卻並非如此。

  留一線的前提是「沒有足夠的把握將人捏死在手裡」,若是有,大膽去結仇。

  柳佘不介意給閨女善後,畢竟這種事情他做起來早已得心應手,然而歲月不饒人,他總會老去,到時候誰還能幫她?趁著她還年輕,脾性未定,說不定能扳過來幾分。

  「把柄麼,自然是有的。」姜芃姬溫吞道,「聽說鄭斌有意考評入仕,謀求官職,然而考評不僅考量孝道、容貌、才能、家世,還考驗名聲,他的名聲若是毀了,再想起復可就難了。」

  柳佘揚眉,問道,「為何這麼說?」

  「鄭斌表面人模人樣,背地裡卻有狎弄幼童的癖好,而且極具暴虐傾向,估計被他打死的孩子也不少了。」姜芃姬不屑笑了笑,「這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若是鄭斌已經入了官場,頂多是名聲有損,被人彈劾幾次,可他現在還沒有邁進去,考評對名聲要求又極其嚴苛……」

  話未說盡,但知道這層意思就好。

  柳佘問了個他挺好奇的問題,「你怎麼知道那個趙斌有那種嗜好?」

  姜芃姬回答,「眼睛不瞎應該都能看出來。」

  柳佘以手扶額,視線落到桌案上的紙上,驀地問了句,「既然如此,那你現在又看出什麼?」

  「父親身上有線香燃燒之後散發出來的味道,而這種氣味只在上佛寺那邊聞過,因為裡面加了一味特殊的香草。身上的衣裳還是昨日的,儘管很乾淨,但衣角有夜霧露水沾濕晾乾之後的痕跡……您昨夜時分去過上佛寺,找了塵大師解決我和靜兒的婚事?」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30 02:45 P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19-8-30 02:52 PM 編輯

第七十章 無所畏懼(二)

  柳佘靜靜聽著,面上的表情十分平淡,似乎對如今這個場景有一定的心理準備。

  「這些說得都不錯,再之後呢?」

  「按照我的推測,估計是故弄玄虛那一套。例如讓了塵大師幫我批八字,得出近幾年不得成婚,否則有血光之災,亦或者命裡剋妻之類的藉口,以不耽誤靜兒為由,主動讓魏府開口退婚,保全雙方臉面?」

  姜芃姬動用僅有的一些遠古時代知識判斷,這也是比較穩妥的辦法了。

  遠古時代男子可以晚婚,但按照東慶的法律,女子滿十八歲不嫁,那戶人家要多交一倍的稅!魏府自然不可能交不起這麼一份稅,但說出去名聲太差了,也十分丟人。

  柳蘭亭拖得起,但是魏靜嫻不行。

  了塵大師是有真本事的,在河間郡士族圈子裡的名聲也十分崇高,出家人又不打誑語,他說的話,那些迷信愚昧的遠古時代人肯定會相信,畢竟這些人都是信奉鬼神的。

  柳佘認真聽完,面上頗有幾分無奈,「事情差不多是這樣,整體出入並不大。只是你要知道,為父是你父親,不會防備你,可若是有人知道你的能力,故意設套,借此反訛你呢?」

  這個女兒比他想像中還要聰明,還要自信,也更加自負,而自負的人往往容易吃大虧。

  姜芃姬目光灼灼,彷彿眼底燃著兩簇充滿生機的火焰。

  「一面倒的壓制太無趣,有來有往的交鋒才令人熱血沸騰……」

  柳佘啞然,似乎沒想到姜芃姬會給他這麼一個答案,但又是情理之中的回答。

  「若是哪日真的吃了大虧呢?」

  姜芃姬笑著道,「那可真令人期待,必將回味一生。」

  柳佘苦笑,「以前為父一直疑惑,為何了塵大師斷定你未來必登至尊之位,畢竟世間女子多柔弱,性子溫柔如水,彷彿天性一般。可如今一想,倒也不是不可能……」

  他這位閨女,簡直比爺們兒還要爺們兒,畫風和全家都不一樣。

  姜芃姬說,「了塵大師批命的事情,早點傳出去比較好,我怕其他人會因此惡意中傷靜兒。」

  柳佘抬了抬眼皮,眼神帶著說不出的糾結之色。

  要不是他確信當年夭折的是嫡次子,僅憑她剛才那句話,他都要懷疑面前這是兒子了。

  「你倒憐香惜玉。」

  她大大方方承認,「憐香惜玉本就是一項美德,而且靜兒值得被人善待。」

  在沒有衝突的情況下,她對女性的容忍度,特別是漂亮又優秀的女性,容忍度十足。

  柳佘:「……」

  不是兒子真可惜了。

  「若這是你的想法,恐怕要失望了。」柳佘冷淡地說道,「魏氏另有謀算,更何況女子婚嫁,家世門第以及夫婿樣貌才學才是首要標準,只要沒有低嫁辱了門楣,誰在意婚後過得如何?」

  有太多的士族貴女婚後和夫婿相敬如冰,鮮嫩的嬌花漸漸在後宅磋磨中凋謝。

  正因為清楚這些,在亡妻懇求下,柳佘才會有那麼大膽的想法,讓嫡女冒充嫡子。

  哪怕過去那麼多年,他依舊沒辦法忘懷妻子抱著溺水而亡的幼子,癱坐在庭院池塘邊,滿目淒涼的模樣,像是失了魂魄,對這世間毫無眷戀一般,可她的眼神卻又充滿了深刻仇恨。

  怎麼可能不恨!

  姜芃姬蹙眉,低聲詢問道,「魏氏看上了哪一家?」

  柳佘反問道,「就在今天的雅集,蘭亭猜一猜是哪一位?」

  讓她猜?

  她的猜測都是建立在一定信息的基礎上,若僅憑這麼一點兒信息就猜測,失手的可能性很大。不過,柳佘既然將範圍鎖定在今天的雅集……剎那,所有郎君一個接一個在她腦海閃過。

  「是巫馬君?」

  半晌之後,姜芃姬眉心幾乎要揪成一團了,篤定道,「可他不是好人選。」

  相較於巫馬君,還不如選擇風瑾呢,至少後者是貨真價實的天才少年,且不說其他如何,起碼是個真君子,哪怕婚後不能做到恩恩愛愛,但絕對會給予妻子應有的尊重和體諒。

  這樣的男人,至少不會虛偽裝作沒看到,任由其他女子磋磨正妻。

  那個巫馬君則不一樣,一句話形容那就是心比天高,命必紙薄,將魏靜嫻交給他?

  呵呵!

  柳佘手一頓,道,「巫馬君乃是官家四子,雖然不得官家喜愛,但到底是皇子。」

  姜芃姬聽後,懶懶一抬眼皮。

  輕蔑道,「往上數兩三代,還不是給前朝將軍養馬,住馬廄的?」

  不是她喜歡人參公雞(人身攻擊)或者有什麼偏見,而是她翻過柳蘭亭的記憶,在如今這個世家權大的時代,人們更加看重血統出身,巫馬皇室坐擁皇位,可淺薄的底子一向被士族暗中瞧不起。

  不說的別的,單說當今官家後宮的局勢,隱隱也能看出一些。

  皇太子,即大皇子乃是正宮皇后所出,這位皇后並非大族出身,僅僅是新晉小士族的嫡次女,官家娶她的時候,他還是河間恭順王,而這段婚事在所有人看來,竟然算得上般配!

  二皇子的母親是商戶出身,父母為了討好恭順王,將她送進王府當了個通房。

  她也爭氣,憑藉著身孕以及溫柔小意,慢慢籠絡住恭順王的心,讓他沉迷溫柔鄉,趁著他新鮮勁沒過去,拼命懷了身孕,幸運一舉得男,生下後來的二皇子。

  母憑子貴,成功鹹魚翻身,等恭順王登基,她也成了三夫人之一的弘德夫人。

  三皇子不是太子,但出身卻是所有皇子中最高的,因為子憑母貴,他的母親出自大族風氏。

  風氏可是東慶頂尖大族,家族傳承數百近千年,至今屹立不倒,族中更是才能輩出。

  有趣的是,三皇子的母親雖然出自風氏,但並不是嫡系一脈,而是旁支庶女。

  僅僅是旁支庶女,當今官家為了能將她納入宮中,也耗費不少心思,甚至許以半后之位的昭儀。他倒是想將后位留給風氏嫡女,奈何人家看不上根子不正的皇室,僅保留表面尊重。

  巫馬皇室再氣惱也沒用,反而要好好安撫風氏,免得他們生出不滿。

  這些個世家大族在中原大地根深蒂固,誰也不知道他們千年底蘊能爆發出多少力量。

  至於四皇子,出身就比較離奇了,根本沒有傳出多少風聲,隱約說是出身琅琊王氏。

  不過這話沒人相信,反而當做一個笑話忽略了。

  二皇子出身最低,所以官家會將他當做聯姻北疆皇族的棄子。

  四皇子的情況比較特殊,但一個不受寵又被忌憚的皇子,還想迎娶魏氏嫡系嫡女?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30 02:52 PM

第七十一章 無所畏懼(三)

  「若是開國那會兒,也許有可能,不過現在麼,靜兒若是嫁給巫馬君,說不定會被人恥笑,戳著她的脊樑骨說她為了謀求富貴,捨棄了一身傲骨……除非,巫馬君的母親來歷不凡。」

  這就好比清貴世家的女兒為了豐厚彩禮,嫁給暴發戶兒子一樣,說出去很丟人。

  「巫馬君的母親和你母親年輕時候並稱琅琊雙姝,乃是東慶鼎有名的兩位才女。」柳佘這話變相承認了姜芃姬的猜測,「巫馬皇室,魏氏瞧不上眼,但琅琊王氏,他們算得上高攀了。」

  姜芃姬在腦海中搜了一圈……傳聞四皇子的生母是琅琊王氏,竟然是真的?

  對於琅琊王氏的印象不多,隱約知道那和風氏地位差不多。

  「琅琊雙姝?這麼說來,巫馬君母親也挺出名,幾乎和母親等同。可她怎麼會入了後宮?」

  官家為了風氏女子入後宮,連一個旁支庶女都許諾昭儀之位,位同半后。

  琅琊王氏女子,還是和古敏名聲相差無幾的,想來在王氏的地位也不低,怎麼可能入後宮?

  「這個,為父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巫馬君的確是王氏所出。這四位皇子之中,他才是出身最高的。」柳佘意味深長地笑道,「如今的皇太子雖然有太子之位,然而母族勢力不顯,官家對他也多有防範,甚至沒有教過多少朝政事物。你覺得這樣的皇太子,像是一國儲君?」

  呵,不過這些彎彎繞繞沒多大意義,東慶將亡,計較這些又有什麼意思呢?

  被柳佘這麼一提醒,姜芃姬腦海豁然貫通。

  「巫馬君是隱形儲君?」

  若是這樣,巫馬君迎娶魏靜嫻,也不是不可能。

  柳佘搖搖頭,「並非如此,官家對他是真的忌憚,近些年也有意削弱王氏,只是屢次失手。」

  姜芃姬:「……」

  文人的腦子,她一介武夫果然無法理解。

  發現柳佘臉上帶著的淡淡得意之色,她嘴角的神經都要失常了,「還請父親解惑。」

  「自己去想。」

  柳佘心情舒暢地留下四個字,一個摸頭殺,似乎連五官都帶著絲絲喜悅。

  姜芃姬腦海中突兀地出現之前直播間觀眾的某句評論——

  噫,裝了個逼就跑,感覺賊特麼刺激!

  她在原地怔了許久,努力將那種蠢蠢欲動的好奇壓了下去,嘀咕道,「我可沒好奇。」

  大廈將傾,巫馬皇室也只是秋後螞蚱,誰知道能蹦躂多久?

  與其浪費時間去思考他們內部的家庭矛盾,還不如想想如何將魏靜嫻從其中摘出來。

  對於她這種想法,直播間某些小夥伴表示十分不理解,甚至有些反射性厭惡。

  太自以為是了,她覺得巫馬君不是好丈夫,就真的不是好丈夫?

  婚姻本就是兩個人的事情,興許魏靜嫻和巫馬君是一對良配呢?

  她一個外人在這裡鹹吃蘿蔔淡操心做什麼?

  又不是她父母,有什麼資格置喙?

  【主播V】:那個了塵和尚不是說我以後會走逐鹿天下路線麼?現在時局動盪,指不定哪天就徹底亂了。若真是如此,東慶皇室還會存在?諸位小夥伴覺得我會手下留情?

  前朝皇室餘孽,自然要一個不剩全部清理了,因為斬草要除根。

  若是魏靜嫻真的嫁給巫馬君,豈不是要成了年輕寡婦?

  噫,不忍心呢。

  諸位觀眾:「……」

  良久,終於有網友忍不下去憋出一句話。

  【不服你來打我呀】:主播,也許是你想多了。

  姜芃姬但笑不語,是不是想多她不知道,但她知道依照目前這個情形,天下遲早要亂。

  旁人不知,但她很瞭解自己,她姜芃姬從來不是什麼安分的人,平和的時候她可以勉強拿出所剩不多的乖巧,可若是環境亂了,她不介意橫插一腳,給自己找點兒事情做。

  似乎想到什麼,姜芃姬提筆在桌案鋪好的竹紙寫了兩個字。哪怕不懂書法的人也能看出這兩個字隱隱蘊含的凶戾逼仄,並非是她有多大進步,不過是不自覺將自己的情緒融入其中。

  姜芃姬隨意丟下筆,頗為滿意地道,「徐軻,把這幅字裝裱起來掛書房。」

  汍水雅集的事情剛過,徐軻還不瞭解姜芃姬,更加摸不準這位郎君的脾氣,故而不敢隨意觸她的黴頭,免得被收拾。然而,等他上前收拾那副字的時候,不由得懵逼了一下。

  一股凶煞之氣撲面而來,儘管字形算不上好看,然而乾淨俐落的字卻透露著不凡。

  他不由得喃喃念了出來,臉上帶著些許困惑,「搞事?」

  這個時代的字和直播間那個世界的古代文字相似,然而經過數千年演變,直播間那個位面的文字已經演變得簡單。若是端端正正寫,他們還能蒙對幾個,不過姜芃姬寫得龍飛鳳舞,硬生生將整個直播間的觀眾變成了「文盲」,要不是徐軻念出來,他們還不知道寫了啥。

  【不服你來打我呀】:臥艸,主播這是6翻了呀,搞事……咳咳咳,你想搞誰的事兒?

  【今年你腦殘了嗎】:這還用說,肯定不是想搞那個叫什麼鄭斌,就是搞那個巫馬君。一個把臉湊上來讓主播打,打了一次還想被打第二次,另外一個想要搶主播老婆啊,是男人不能忍!

  【偷渡非酋】:每次主播開啟王霸姿態的時候,我都忍不住想起一個詞,虎軀一震!

  【夕顏】:滴——霸道皇帝卡!

  【這草有毒】:哈哈哈,你們是不是忘了主播是妹子,就算要震,那也是嬌軀一震吧?

  【傘颯颯】:(*/ω╲*)有大丁丁兼具霸道皇帝氣場的妹子。

  【貧道看你菊花有毒】:好無聊啊,好想被主播狠狠壓在地上臨幸啊……啊,用力……

  哪怕相處幾天了,然而姜芃姬依舊無法理解直播間那些觀眾神奇的腦回路和畫風,全部有毒。

  姜芃姬暗中戳了一下系統,猶豫問道,「他們那邊……是不是人類大腦進化沒有徹底?」

  搞事這倆字有什麼奇怪的,第七軍團從創立一直到她這裡,延續好幾千年的軍團口號好麼。

  系統生無可戀的表情:「別人參公雞,只是你不瞭解他們對梗的萌點罷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30 02:59 PM

第七十二章 融合武力(一)  

  「把字裱起來之後,然後再去廊下跪半個時辰,好好想想自己犯了什麼錯。」

  就在徐軻以為這件事情揭過去的時候,姜芃姬冷不丁地添了一句,令他手腳一僵。

  徐軻雙手捧著那張紙,面上仍有幾分不忿,然而姿態卻放得很低,「是。」

  一旁的踏雪見了,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

  徐軻在今天雅集上的確表現出色,將那些士族貴子狠狠削了一頓,然而這有什麼用?

  「今天這事兒就當一個教訓,以後別不知天高地厚,盡給郎君惹麻煩。」出了書房,踏雪行至徐軻身旁,眉梢輕揚,露出一抹肅容,「雅集上隨便哪一個貴人,都能輕易要了你的命。」

  徐軻抿直了唇,壓低聲音,不忿反駁道,「他們本就是沖著郎君去的,可惜才不如人……」

  踏雪蹙眉,冷聲將他駁了回去,「你之前的舉動,到底是為了維護郎君免受折辱,還是為了自己大出風頭,你知我知,還用得著狡辯?維護郎君的辦法多得是,可你偏偏選了最錯的。若非你逞強踩了他們,那位鄭郎君也不至於抹了臉和一個下僕計較不清……」

  徐軻被踏雪雙眸直直盯著,心中陡然升起一抹心虛。

  踏雪說得對,他的確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圓了這件事情,不讓柳蘭亭被辱,也不會讓那些郎君丟了面子。然而他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做?說到底,徐軻依舊不能接受如今的身份罷了。

  他偏過臉,避開踏雪的直視,對方也只是笑了笑,冷冷丟下一句話。

  「既然你自詡清高,飽讀聖賢書,那麼你還知不知道什麼叫做主辱臣死?」

  這個時代的士族高門有養私兵門客的權利,這也是他們地位如此高,還能威脅皇權的主要原因之一。柳蘭亭所在的柳氏算不上多麼頂尖的士族,但放眼河間郡也不算小。

  更別說如今柳佘在東慶的名聲如日中天,連當今官家都對他又愛又忌憚。

  徐軻大大打了那些貴子的臉,固然給姜芃姬長臉,然而也拉了更多的仇恨和記恨。

  以「臣」的角度來講,徐軻之前的做法真的是下下策,最後還連累姜芃姬出手,將他從腦袋開瓢的境地中救出來。要是換一個稍微沒用的郎君,今天徐軻絕對會把自己作死。

  想到這些,他的臉色猛然煞白,臉頰敷了藥的傷口隱隱作痛。

  踏雪和徐軻各有各的想法,不過他們的思維終究受到這個時代的禁錮。

  事實上姜芃姬懲罰徐軻罰跪,根本沒有想那麼深,她只是覺得徐軻這個熊孩子作死很歡啊。

  再不好好把他收拾一下,這尾巴是不是該翹上天了?

  不是哪位郎君都有她這麼威猛的本事英雄救美的。

  這種作死的行為,要是放到第七軍團,哪裡是罰跪一小時就能抹過去的?

  不來一套完整的地獄式訓練,外加軍團長親自武力陪練幾天,根本不可能長記性。

  少年人意氣風發一些沒什麼,然而不能真的瘋,依舊需要好好克制。

  關了直播,姜芃姬看著自己定下的計劃出神。

  「莊子上那些家丁的訓練可以提上流程,儘快給徐軻找點事情做,好好磨一磨他的脾氣。」

  縱然知道一塊石頭裡裹著美玉,然而不仔細打磨挖掘,一個不慎就會毀了這塊玉。

  姜芃姬還指望著徐軻以後當賬房呢。

  正想著,她抽空看了一眼直播系統賬戶上的人氣積分。

  這幾日每天直播,房間人數永遠都是滿的,外頭還總是排著不知道多少觀眾,算上零零散散的打賞,積累下來的人氣積分其實還算可觀。根據合同,最後得來的積分要和系統平分。

  所以總得算下來,姜芃姬賬戶上如今才10034人氣積分。

  她後來仔細研究過系統給出的合同,一級主播,也就是初級初始主播房間觀眾上限三千人,想要增加上限就必須升級,二級主播觀眾上限一萬,然而卻需要交納十萬點人氣積分。

  十萬,看似很多,然而依照如今這個直播速度,想要升級也是很容易的。

  難就難在之後的升級,難度大幅度斷層式跳躍,每次需要的人氣積分都是海量級別。

  這根本就是一個填不滿的無底洞,更別說商城還有其他「誘惑」人的寶貝商品。

  碰上這麼一個系統,腦海中就只剩下三個字——買買買!

  換作一般人,估計已經忍不住麒麟臂,有多少積分就揮霍多少積分,甚至為了得到積分開始想別的辦法——暫時不能增加觀眾上限,那就想辦法讓現有的觀眾老爺掏腰包之類的。

  這種行為,姜芃姬不屑為之。

  因為她很清楚一個道理,天下從來沒有免費的午餐,免費午餐背後必然有不為人知的陷阱。

  下限這種東西不能踩,因為只要踩一次,就跟吸了毒一般,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拉開人物屬性面板,她看著上面的信息出神發呆。

  【姓名:姜芃姬(柳羲,字蘭亭,又名柳蘭亭,基礎武力5點,融合武力+30)】

  【性別:女(偽裝男性,取代已故嫡兄柳蘭亭)】

  【年齡:41(12),生於天舞三年花朝節】

  【出身:河間柳家嫡次子(嫡長女),未婚妻河間魏家嫡次女魏靜嫻(已解除)】

  【特長:君子六藝(入門),搏鬥(大家),推理分析(大家),其他能力(暫定)】

  【屬性:魅力值(隱藏25點),容貌顏值(75點)】

  【頻道:直播(已開啟),主播等級1】

  推理分析這項特長從之前的暫定變成了(大家),隱藏魅力值從21增加到25。

  然而這些對她來講都是沒什麼卵用的東西,她的目光始終盯在一處——融合武力+30。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唯一能靠的就是自己。

  姜芃姬眯了眯眼,說道,「系統,你之前和我綁定的時候,我聽到融合進度的電子聲音,因為宿主積分不足,所以融合進度暫時終止,最終融合只有0.3%……」

  系統很快就給了回復,「是的,因為積分不足,所以沒辦法進一步融合。」

  所謂融合武力,其實就是魂魄將生前的武力數據化,融合到如今這具身體,這也是宿主的優勢之一——贏在起跑線。

  姜芃姬前世的身體素質有多好,可不是那點冰冷數字可以體現的。

  姜芃姬問道,「那我現在可以耗費自己賬戶的積分,繼續融合麼?」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30 03:08 PM

第七十三章 融合武力(二)

  系統那邊頓了頓,似乎在思考她這話的用意,然後略有些痛心疾首地勸阻。

  「宿主,依照你目前的武力值,將寶貴的積分浪費在融合武力方面,根本得不償失。」

  姜芃姬前世的武力值數據,絕對可以讓她成為一個無法被殺的怪物,然而這有什麼卵用?

  在這個古代世界,姜芃姬分明可以用積分換取更加有用的技能或者物品,讓她生活變得更好,然而人家性子倔強,根本不聽勸。

  再說了,它是一個宮鬥系統啊,宿主可是要當皇后的!

  儘管姜芃姬從來不認可這一點,但系統不可能因為宿主不肯合作就放棄出廠設置的目標。

  要是她真的完美融合前世武力,那麼……

  有誰見過一手指就能把皇帝腦袋戳出一個窟窿眼兒的皇后?

  畫面太美,它完全不敢看。

  「你再直播幾天,系統就能進行第一次升級,到時候商城解鎖的物品也會更加豐富,你完全可以將積分放到那個時候用,這能幫你更加適應這個時代,過得更加舒心順意。」

  既然稱之為位面宮鬥直播系統,它的功能自然不像姜芃姬看到的那麼少。

  現在就把積分用在融合武力這樣廢柴的事情上,到時候需要購買什麼商品應急,怎麼辦?

  姜芃姬明白系統的擔憂,不過她對此嗤之以鼻。

  「不管碰到什麼事情,我有自信可以完美處理。」

  上輩子沒有系統,她一樣能從底層聯邦士兵混到至高軍團長的地位。

  這輩子來到一個落後的遠古時代,難道沒有系統作弊式保駕護航,她就生活不能自理了?

  那些武力本就是她自己的,用積分換取融合,不過是和系統公平交易罷了。

  受身體基因限制,不管她怎麼訓練自己,也不可能恢復前世百分之一的戰鬥力。

  這具身體就像是一杯水,再怎麼往裡面灌,最終也只能裝下一杯的水量。系統說的融合,本質上更像是優化身體基因,讓容器從杯子變成水缸,如此一來,容器能盛下的水就更多了。

  「你就直說,這點人氣積分能不能找回一部分以前的武力就行,其他的話我不想聽。」

  系統被逼得無奈,只能不情不願地道,「可以是可以,不過積分太少,融合效果很低。」

  姜芃姬對此並不嫌棄,她也隱約有預感,自己想要融合前世所有武力,將這具身體的基因開發到曾經那種程度,所需的積分有可能是她無法想像的,然而再困難,她也要試一試。

  系統有時候實在是太礙眼了,看似溫順,然而時刻都想掌控她按照對方的意思行事。

  宿主和系統,光看字面意思,似乎前者占主導位置,然而姜芃姬幾次試探系統,卻發現情況並非如此。目前來講,她們之間的地位還比較公平,屬於合作關係,可再往後呢?

  系統那麼渴望人氣積分,敦促她開直播,沒有什麼目的?

  不妨大膽猜測,人氣積分能讓系統更加強大,作為宿主的自己若原地踏步,到時候會怎樣?

  她的選擇和系統的目標是有衝突的,現在看不出來,可兩者差距一旦懸殊,那就好說了。

  姜芃姬從來都不是被人牽著鼻子走的傀儡,可一直維持戰五渣狀態,她不願意也得願意。

  與其這樣被動,還不如退而求其次,想辦法慢慢找回前世的實力。

  姜芃姬垂眸道,「沒事,積少成多,凡事總要慢慢來。」

  見宿主如此堅決,系統也沒辦法強求她別那麼做,只得忍著胃痛,勉強答應她的選擇。

  姜芃姬聽到耳邊傳來一聲不怎麼順耳的系統通知聲音,身前浮現一面虛擬屏幕。

  【宿主確定使用10000積分繼續融合?A確定,B再考慮考慮】

  姜芃姬沒有任何猶豫,點下確定,賬戶上的積分瞬間清空,只剩下34點。

  她等了一會兒,身體沒有任何反應,正當她詢問這是怎麼回事的時候,腳板心猛地傳來一陣劇痛,直沖大腦,好似被強行釘入兩顆碩大的鐵釘,膝蓋一軟險些跪倒在地。

  然而,這只是開始。

  不過半個呼吸時間,姜芃姬已經疼得臉色煞白,額頭迅速冒出斗大的冷汗,唇色帶著些許青色,額頭青筋直冒,眼珠子彷彿要凸出來,血絲佈滿眼眶,看著極其恐怖。

  全身肌肉都受到刺激,開始瘋狂痙攣,姜芃姬察覺自己呼吸略有些困難,不由得臉色一變。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唇角驀地勾出一抹嘲諷輕笑,本就消瘦的手此時因為痙攣抽搐,雙手呈爪狀,根根指節分明,看著極其恐怖,因為劇痛,甚至略微不受控制。

  不慎碰倒桌案上的鎮紙,摔打在地上發出聲響。

  侍女尋梅在書房外聽到動靜,輕聲問了一句,「郎君有何吩咐?」

  姜芃姬努力深吸一口氣,勉強緩解方才的窒息感,暗中咬破舌尖,讓血腥和疼痛暫時壓下口腔肌肉的抽搐,免得窒息,聲音依舊鎮定,「沒事,不小心把鎮紙拂到地上了,尋梅,去準備熱湯……」

  尋梅果然沒有聽出異樣,恭敬喏了一聲,下去吩咐僕人去給姜芃姬燒水。

  此時此刻,姜芃姬卻疼得將身子蜷縮成一團,呼吸越發困難,臉上甚至出現些許絳紫色。

  不知過了多久,那種劇痛才緩緩消退,姜芃姬為了抵擋劇痛,不至於發出聲響,此時也已經耗盡氣力。她躺在地上微微合眸,鼻尖的呼吸十分虛弱,又過了半刻鐘,力氣才慢慢恢復。

  此時,尋梅已經回來,隔著一扇門回稟道,「郎君,熱湯已經備好。」

  姜芃姬聽到動靜,暗暗翻了個白眼,咬牙爬起來,抬手扯過衣袖胡亂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

  「伺候我沐浴。」

  尋梅幫她將一頭烏髮仔細攏好,包裹在巾帕內,免得被水汽沾濕。

  姜芃姬抿著唇,蒼白的唇色在熱氣熏騰下,漸漸多了血色。閉眸靠坐在浴桶內,看似小憩,實則是在和系統交流,全身肌肉又酸又漲,她已經懶得連一根手指都不想抬起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30 04:54 PM

第七十四章 看臉升級,無法自拔

  系統略顯無奈地說道,「融合武力的本質,我想宿主多少也猜到了。」

  姜芃姬在內心點頭,雖然現在累得要命,然而精神卻極其亢奮清醒。

  「基因優化。」她篤定道。

  如果說柳蘭亭之前的基因註定她只能擁有5的戰鬥力,進行融合之後,這個上限會被拔高。

  系統抓狂,「既然宿主知道這些,那也應該知道其中的風險有多大,你剛才差點死了!」

  講真,作為合格的系統,它在漫長時間中帶過無數宿主,以前也不是沒有宿主像姜芃姬一樣逞強的,然而等她們試過融合的劇痛,多半都會打退堂鼓,選擇更加溫和有效的方式。

  只要有人氣積分,什麼東西買不到?

  姜芃姬笑著應答,內心卻是有恃無恐。

  疼是疼了些,但她一定不會死。

  若是沒有這點兒見識和判斷能力,她姜芃姬上輩子早就該死了。

  「死麼?還不至於,我現在覺得自己狀態挺好的。」

  系統隱約有些不詳的預感,姜芃姬這麼說,難道還沒有打消繼續融合的念頭?

  事實證明,系統的預感是正確的,姜芃姬這人真倔強起來,那是十頭牛都別想將她拉回來。

  「一萬積分才將融合度推進0.01%……」

  拉開屬性面板,看到融合武力從+30變成+31,內心略有些失望。早知道這樣,還不如等積分稍微多一些再融合,現在可倒好,平白遭了一回罪,下次一定會長記性的。

  系統在一旁冷冷潑了一盆水,道,「這還是初期融合,需要的積分並不多,等數值突破正常人類的極限,需要的積分就不止這麼一點,而且每次融合需要承擔的風險也會成倍增加。」

  按照推算,姜芃姬前世的戰鬥力可不僅僅是突破正常人類極限那麼簡單。

  活了這麼多年,系統還是頭一回碰見這麼難纏又熱衷作死的宿主。

  姜芃姬唇角泛起淺笑,「我知道,這方面我比你更加懂。」

  每一次基因優化的反應和痛覺程度,再也沒人比她更加瞭解了。

  她上一世本就是聯邦選拔的基因戰士,幾十年來,闖過不知道多少生死大關,命懸一線更是家常便飯,早就習慣了。更何況,這點風險和豐收後的碩果相比,在她看來都是值得的的。

  冷眼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姜芃姬內心平靜得可怕,毫無一絲波瀾。

  耳邊系統又道,「……按照宿主如今的主播等級,想要積攢那麼多人氣積分,根本不可能。」

  一級主播的直播房間,觀眾上限只有寥寥三千人!假設每天觀眾都達到三千上限,一天固定人氣積分收入也只有一千五,哪怕有些打賞,碰見土豪的可能性也很低。

  可第二階段乃至後期階段的融合,每次需要的人氣積分都是呈幾何數字增長的。

  「磨刀不誤砍柴工,如果你的主播等級能上升一兩級,每天獲得的人氣積分將是現在的數倍乃至數十倍。」系統根本無法理解姜芃姬的想法,這位宿主怎麼就那麼倔強呢?

  不過是耗費一個多月的人氣積分去升級直播房間等級而已,這可是十分划算的買賣。

  本以為這次還會被她反駁,卻不想姜芃姬竟然十分贊同地附和它的話。

  她在內心道,「你說得對,主播等級如果不上升,人氣積分積攢的速度太慢了。」

  系統暗暗欣喜,還以為姜芃姬終於被它說動了。

  然而,對方接下來的話卻給它當頭一棒,瞬間澆滅所有熱情。

  姜芃姬問它,「系統,你說半互動直播模式比較好,還是全互動直播模式比較好?前者的話,主動權依舊在我手裡,若是後者,雖然更能激發觀眾的觀看熱情,然而也容易玩脫……」

  不管是半互動直播還是全互動直播,兩者都有一個共同特點——完成直播任務之後,將由觀眾針對直播內容進行滿意度調查投票,根據觀眾的滿意度,獲得金、銀、銅三種等級寶箱。

  開啟寶箱,主播能得到隨機獎勵,其中就有免費直升主播等級的卡片。

  系統若是能具象化,估計臉色都要黑成墨汁了,「你打算看臉晉升主播等級?」

  姜芃姬似笑非笑,點漆星眸帶著些許愉悅,「你要相信,愛笑的女生運氣通常都不會太差。」

  系統簡直要摩擦後槽牙了,忍不住吐槽一句,「你對自己運氣還真是有自信。」

  運氣不好的女生,特麼也笑不出來啊!

  免費直升主播等級的卡片的確可以通過開寶箱開出來,然而幾率只有可憐的百分之一。

  還是那句話,它到底是造了什麼孽,怎麼就碰上這麼難纏任性還不好惹的宿主?

  「我的運氣一向不錯。」姜芃姬雙手環胸,一頭烏髮帶著些許濕氣披散在腦後,讓帶著英氣的臉龐多了幾分柔色,「若是運氣差,這世上還有誰能像我一般,死後還有另一段人生?」

  系統那端沉默良久,它再次深刻意識到自己的宿主和以往那些人都不一樣。

  「呵呵,宿主你就任性吧。」系統忍不住咬牙,「不試一試,非酋永遠不知道自己臉有多黑。」

  對於系統詛咒的話語,姜芃姬並沒有放在心上,反而挑釁了一句。

  「相信我,我可是歐皇。」

  姜芃姬起初也不知道什麼是「非酋」,什麼是「歐皇」,知道這些詞匯還要感謝那些觀眾。

  每次直播有些無聊的時候,那些觀眾就把直播彈幕當成聊天平臺,聊天聊得不亦樂乎。

  最近兩天更是頻繁提及「非酋」、「歐皇」、「SSR」、「沉迷抽卡,無法自拔」之類詞匯,姜芃姬無聊的時候也看他們彈幕,久而久之,無師自通,慢慢明白這些陌生詞匯代表的意思。

  系統氣結,然而想想姜芃姬自信的姿態,再想想她以往的舉動,又覺得心裡有些毛毛的。

  難不成,她的運氣真的好到了那種程度?

  要是沒點兒依仗,她也不會那麼篤定自己一定能看臉晉升主播等級吧?

  箱子等級越高,開出來的東西越好,抽到免費直升的卡片可能性也越高。

  如果她真的有本事次次都拿到最高直播評價,獲得金寶箱,指不定真的可以升級?

  想到升級之後的光明前途,系統鬱悶的心情稍稍舒展,多了幾絲明媚。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它應該樂觀一些才對。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30 04:58 PM

第七十五章 丫鬟的心思(一)

  舒舒服服泡了個澡,酸軟的手腳終於慢慢恢復力氣,不似之前那般虛軟無力。

  換上一襲略顯儉樸的居家常服,姜芃姬跪坐在銅鏡面前,任由尋梅和踏雪擺弄她的頭髮。

  察覺到左側踏雪略猶豫的動作,她不由得睜開眼,略略瞥過去,輕聲道,「怎麼了,尋梅?」

  此時,尋梅的視線正落在她鬆散半開的衣襟上,隱約能看到裡面層層相裹的束胸。

  被抓了個正著,尋梅雙頰染上些許緋色,猶豫咬了咬下唇,聲若蚊吶。

  「二郎君,那個徐軻,現在還在院外廊下跪著呢……不知……」

  尋梅剛說出口,就收到一旁踏雪狠狠一瞪,讓她不得不閉上嘴,面上帶著幾分擔心和怯意。

  「半個時辰不是早過了,他怎麼還跪著?」

  姜芃姬蹙了蹙眉心,她讓徐軻跪著反省半個時辰,也就一個小時而已。

  可按照尋梅剛才的話,豈不是意味著徐軻在外頭跪的時間超過兩個時辰,至少四個小時?

  踏雪輕哼一聲,雙手靈巧地將她的長髮挽成簡單的男髻,略顯鬆垮,多了幾分隨性和慵懶。

  「也就尋梅還心軟,就憑徐軻之前給郎君惹麻煩的舉動,跪個一天一夜也不過分。更何況,郎君只讓他跪著反省半時辰,他自己不願意起來,誰還能押著他的肩膀不讓他起身了?」

  像是點燃的炮仗,踏雪的話語中帶著濃濃的不滿和火氣。

  姜芃姬起身,攏好衣襟,將外頭的衣袍收緊,語氣帶著些許安撫。

  「我看吶,踏雪還是改個名字好了,這個火辣的脾性哪裡有冰雪般的冰冷?那心腸,分明火熱得不得了。我知道你在為我抱不平,只是徐軻不一樣,不能當做尋常奴僕看待。」

  踏雪被姜芃姬這麼打趣揶揄,一張俏臉也是染了緋色,嗔道,「郎君如今像是開了竅一般,真是什麼話都說得出口。虧得奴知曉郎君為人,若是換個姑娘家,這魂兒還不被胡亂勾去了。」

  這句話翻譯過來,也就四個字——不娶何撩!

  「好好好,我以後收斂一些就是了,絕對不胡亂勾姑娘家的魂。」

  姜芃姬談笑完,旋即轉頭對尋梅吩咐,「你去跟徐軻說一句,讓他早點下去歇息,明早還要跟著我一起去莊上巡視。如今這天氣反復不定,夜裡濕氣也重,他在廊下跪了那麼久,膝蓋怎麼禁得住寒氣侵襲?不能仗著年輕就不在意了,給他找個郎中瞧瞧,開些驅寒的藥。」

  尋梅一開始還有些忐忑局促,不過聽到姜芃姬的囑咐,蒼白的臉色又恢復幾分紅潤。

  她就知道,二郎君還是那個二郎君,一向都是那麼溫柔寬厚的。

  瞧著尋梅退下,踏雪輕哼一聲,帶著些許不屑,低低嘀咕,「異想天開!」

  依照旁人聽力,肯定聽不到她講了什麼,然而這不包括姜芃姬。

  她有些狐疑地扭頭問道,「尋梅這丫頭怎麼就惹到你了,我瞧你們倆平時關係挺好的。」

  踏雪呼吸一滯,旋即又有些彆扭和尷尬,似乎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這個問題。

  最後,她乾脆自暴自棄般絞著帕子,咬著唇道,「郎君心善純良,自小又是被當做男兒教養,哪裡知道尋常女兒家的心思?那個尋梅,分明是有了旁的心思,想著另謀高處呢。」

  「另謀高處?」姜芃姬微笑著挑眉,聲線略微壓低,多了一絲好奇,「你說尋梅瞧上徐軻?」

  徐軻麼,雖然也才十七歲,然而放在古代已經是可以成家立業的成年男子了,長得也不差,雖然受了黥刑臉上多了印記,但這絲毫不損他的美貌,甚至在姜芃姬看來,反而更加成熟。

  踏雪聽了她直白的猜測,雙眸都有些發直了,似乎不敢置信一般在她臉上來回巡邏,執意想要看出些什麼門道來。然而姜芃姬的內心哪裡是那麼容易窺探的,小半晌之後踏雪放棄了。

  「哪裡是瞧上徐軻?分明是生了異心,覺得徐軻奇貨可居!雖然奴和尋梅都只是郎君身邊的丫鬟,然而丫鬟也有三六九等,更別說郎君情況特殊,待郎君弱冠之後……地位更加不同。」

  踏雪起初還是憤憤咬牙,說到這裡臉頰莫名紅了一下,有些含糊地把某些內容跳了過去。

  整個柳府,除了幾位主人知道柳蘭亭真實性別之外,也就踏雪和尋梅了。

  兩個丫鬟都是柳佘和繼夫人精心挑選的,從小教養,平日裡的吃穿用度甚至比一般的富商千金更加講究。她們兩人都是心眼通透的,小時候還不懂,現在還能不知道?

  除非某些不可抗力的因素,柳蘭亭的性別估計要一直隱瞞下去,作為少有知道真相的兩個丫鬟,未來的歸宿也十分明確——等柳蘭亭弱冠成年之後,肯定要成了她的房裡人!

  如果柳蘭亭是男子,這種未來對於每個丫鬟來說,都是絕好的機緣,搖身一變成了人上人。

  仗著年少時候的情誼,就算不能獨寵後宅,也能得到額外幾分青眼。更別說柳蘭亭還是心軟純善的個性,哪怕她們以後不得不在正室夫人手底下討生活,也絕對不會被冷落糟踐。

  很可惜,沒人比她們更加清楚,柳蘭亭不是男子,而是和她們性別一致的女子。

  尋梅有了其他心思,想為自己謀一條出路,很正常。

  姜芃姬腦瓜子靈光,哪怕她對這個遠古時代還不甚瞭解,可是某些邏輯性的東西,她也能推測出來。連線到踏雪和尋梅的態度,心裡頭那點兒小小的疑惑瞬間得到了解答。

  抿著唇輕笑,她抬手親昵地拍了拍踏雪的髮髻,在對方疑惑且生氣的眸光中,調笑道,「尋梅這麼做,這不正好如了你的意?她走了,以後可就你一人獨佔本少爺的寵愛了。」

  踏雪:「……」

  先是俏臉緋紅,旋即又多了幾分難堪青色,等發覺姜芃姬臉上的的確確只有調笑,她瞬間明白自己被耍了,氣得眼眶染上血色,「郎君怪會戲弄人,奴在你心裡就是個小肚雞腸的?」

  身子一扭背對著她,氣哼哼的模樣映在燭火下,顯得格外動人嬌俏。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30 05:04 PM

第七十六章 丫鬟的心思(二)

  姜芃姬險些憋不住笑,但還是好聲好氣向她告饒,好不容易才將小妮子的火氣滅了下去。

  「咳咳——不鬧了,說正經的。」姜芃姬輕咳兩聲,在對方水靈靈眸光注視下,溫聲細語道,「你和尋梅自小一塊長大,實在沒必要因為這種小事而心生嫌隙。我知道你是在為我抱不平,但是踏雪,你和她是女子,我也是。她這麼做,我倒是能理解幾分。」

  踏雪也是冰雪聰明,瞬間明白姜芃姬的意思,心中猛地一淩,「郎君……」

  「先別說,待我說完。」姜芃姬抬手制止她開口,語氣依舊不減溫柔,「父親和母親的打算,我能猜到幾分。他們這麼安排,無非是害怕你們嘴巴不嚴,泄了我的秘密,也希望我日後身邊能有得用的人。只是此一時彼一時,情勢隨時都在變化,誰能料到日後會是什麼光景?」

  在姜芃姬看來,為了隱瞞她個人的秘密,而讓兩朵嬌花默默凋零,這是一種罪過。

  她活得堂堂正正,做得光明磊落,何須遮掩?

  她為自己的性別而傲,從未覺得是累贅。

  笑著道,「你和尋梅,我自小便將你們當做親人一般看待,若有了意中人或者其他心思,儘管跟我說,我替你們安排。女子生來便不容易,從小到大飽嘗身不由己的滋味……如今既然到我身邊當侍女,我便護著你們,給你們一次肆意妄為的權利,父親那邊我會去說……」

  姜芃姬話還沒有說完,踏雪本來就通紅的眼眶,如今更是墜著沉甸甸的淚珠,最後更是失態般抱著她,在她脖頸間抱怨,「郎君之前還保證不胡亂勾姑娘家的魂。」

  姜芃姬內心一攤手,她是冤枉的,這個鍋不背。

  明明是從純潔的友誼,為何總有人想歪?

  目睹全過程的系統高冷一呵,對未來的日子越發沮喪了。

  「擦擦眼淚,這淚珠子掉得,我若是男子,還不心疼死。」

  姜芃姬笑著用袖子幫她擦趕緊。

  踏雪低聲駁道,「郎君這意思,莫非現在就不心疼了?」

  姜芃姬意味深長地沖她挑眉,「那倒不是,都是心疼,只是方向不同。」

  踏雪先是一頓,不明白她的意思,然而很快就回過神,露在外頭的肌膚像是火燒一般。

  姜芃姬就當自己沒看到,神色恢復正常,對她說道,「尋梅那邊,你悄悄跟她說一番,免得她真的陷進去了。徐軻這人雖好,只是並不適合她。她那點兒手段,還降伏不了那人。」

  見郎君一本正經坐著說話,踏雪也連忙收拾內心多餘的心思,不敢繼續鬧小性子。

  對於姜芃姬如此捧著徐軻,她有些不以為杵,「郎君未免將那人捧得太高了。」

  徐軻再怎麼樣,說白了也只是柳府買回來的家丁,身處賤籍,更別說他臉上還有極其屈辱的黥刑印記。反觀尋梅呢?踏雪雖然不怎麼喜歡尋梅的小心思,但也不會刻意踩低她。

  她是郎君身邊得用的心腹丫鬟,地位僅次於府邸幾位主人和大管家之下,她要是對徐軻有什麼心思,那也是那個徐軻高攀。可聽自家郎君的意思,反而是尋梅配不上那個徐軻。

  姜芃姬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卻也不準備多解釋什麼。

  「徐軻性格,外表看似憨厚,內裡卻極其桀驁自我,尋梅跟著他,容易吃虧。」

  如果不是她將徐軻強行買下來,興許這小子已經從牙行逃出生天了。

  假如世事太平,徐軻這一輩子的確難有作為,畢竟一個「賤籍出身」就足夠將他打入十八層地獄。然而時事造就英雄,再過幾年天下大亂,誰能保證他不會趁勢而起,一飛沖天?

  再者說了,她以後如果真的要搞事兒,徐軻也讓她滿意,到時候……那未來就不好說了。

  踏雪聽後,也沒察覺姜芃姬隱瞞的內容,以為就這麼一個理由。

  她低聲不滿,「郎君這麼為她著想,她倒好,一肚子的主見……胳膊肘往外拐!」

  姜芃姬道,「人之常情而已。」

  只要沒有生出背叛的心思,踩到她的底線,這點兒無傷大雅的小毛病,她怎麼會在意?

  若是踩了底線,或者背叛了她,她可就沒那麼好說話了。

  另一處,尋梅得到准許之後,懷揣著複雜的心思走到廊下,看著泥塑般一動不動的徐軻。

  夜已深,空氣中帶著冰冷入骨的寒涼濕氣。

  跟白日裡的溫煦比起來,凍得人指尖發紅。

  她手上抱著一件自己做的披風,樣式簡單,使用的布料也是她用自己的份例置辦的。

  尋梅一邊說,一邊將手中的披風披到徐軻身上,「二郎君已經准許你起來了……你繼續在這裡跪著,人來人往的,讓旁人看到了,指不定怎麼揣度二郎君,說她心狠手辣不體恤下人。」

  徐軻已經被夜風吹得有些發懵,驀然感到一陣溫暖和清香,不由得抬頭一瞧,正好對上尋梅那雙烏亮生輝、帶著柔色的眸子,彷彿一汪清泉,一眼便能瞧進對方的心底。

  不過他很快就挪開視線,不敢和對方直視。

  他再怎麼蠢,也知道尋梅和踏雪身份特殊,在士族家庭,基本是當家少爺後院預備役。

  徐軻這會兒凍得,嘴唇都有些麻木,「……並無,是軻犯錯,以此自省。」

  尋梅把姜芃姬剛才那番話,原封不動轉述給徐軻聽,對方聽後,眸光閃爍幾下,歸於平靜。

  旋即,他又有些歎息般輕笑,莫名道了一句,「郎君好手段。」

  身邊有一個知事明理的踏雪,又有一個溫柔和煦的尋梅,一剛一柔。前者受命點醒敲打他,後者代表她施恩懷柔,加上姜芃姬這一日的表現以及寬和大度的處事風格,不得不令人折服。

  抬手攏了攏披風,徐軻有些踉蹌地站起來,對著尋梅拱手作揖,低聲道了謝。

  柳佘第一時間收到姜芃姬院外發生的事情,良久沒有回過神。

  「看樣子……之後的馴狼程序……似乎用不上了……」

  燭光下,柳佘有些哭笑不得地抿了抿唇,將險些溢出的笑意壓下。

  總有兩類人喜歡將簡單的事情弄複雜,一種是聰明人,一種是自作聰明的人。

  入睡之前,他對著供奉在房內的牌位注目良久,彷彿在緬懷什麼,眸光暗淡。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30 06:39 PM

第七十七章 主播的套路

  「這個你看看,若是有什麼不懂的,儘管過來問我。」

  姜芃姬將這些天整理的冊子丟給徐軻,上面全是她根據遠古時代的情形制定的訓練計劃。

  為了弄出這些東西,她著實費了一番腦子,倒不是說訓練計劃很難,而是弄得簡單很難。

  像是她自小經受的訓練,各種設備都是當下最為流行的主流器材,訓練計劃也是根據身體素質增長而隨時變動的,每日三餐進食都有嚴格標準,為的就是最大限度開發身體潛能。

  然而這個時代太過落後,沒有專門調製的營養液,沒有專業的訓練器材,沒有合適的訓練場地,甚至是連參與訓練的人……各方面的素質潛能甚至還不如她那個時代的小孩兒。

  她將自己的標準一刪再刪,一改再改,這才弄出如今的成品。

  不過,在她看來已經十分寬鬆的訓練內容,落在徐軻眼中卻像是一顆驚雷,炸得他發懵。

  當然,他不是在感慨姜芃姬訓練技術有多麼厲害,也不是驚訝這個訓練計劃多麼絕世,更加不是讚歎姜芃姬如何厲害……而是在懊悔……昨晚的自己,是被驢踢到腦子了吧?

  為何,自己竟然會覺得眼前這人是寬和溫厚之主?

  「郎君萬萬不可,那些奴僕不過是普通人,這般酷刑……」

  不自覺的,徐軻說出內心對這個計劃最真實的評價,剛脫出口,他的臉色就變了變。

  姜芃姬眉梢一挑,聽明白徐軻的話,臉色一青,等等……他說酷刑?

  兩人面面相覷,在直播間觀眾看來,那就是一個詞——呆若木雞。

  【偷渡非酋】:#摳鼻,主播到底弄了什麼訓練計劃,徐少年似乎被嚇傻了。

  【紅顏依舊】:哈哈哈,主播,這個穿越劇本的套路不對啊。劇情不應該是徐軻少年雙手捧著訓練計劃,驚為天人,然後被主播身上的雄霸之氣折服,納頭便拜,成了腦殘粉麼?

  【不服你來打我呀】:樓上說得對,我都已經做好喜聞樂見,圍觀樓主收服小弟的歷史性場面了?為什麼最後成了兩人呆若木雞,面面相覷?這個場景,真踏馬尷尬。

  看著滿屏幕的哈哈哈哈,姜芃姬面無表情地一心兩用,盯著徐軻,盯著屏幕滾動的評論。

  套用觀眾的吐槽——

  不按套路來,這踏馬就很尷尬了。

  「……有那麼嚴苛?」上前拾起徐軻驚得掉落的訓練冊子,「竟然成了你口中的酷刑?」

  徐軻聽出姜芃姬語氣中的鬱悶,心中一悶,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有可能誤解對方了。

  他斟酌著道,「郎君天生神力,天賦不同於常人,上面羅列的內容對您來說,自然不在話下。然而……那些被買來的奴僕俱是普通人,凡人肉軀,如何能與郎君相比較?」

  見他小心翼翼捧了自己,然後才委婉說出內容標準太嚴苛,姜芃姬心頭鬱悶消散殆盡。

  「那麼依照你來看,怎樣才算合適?」

  姜芃姬語氣平和,眸光帶著認真神色,表明她是在誠懇求教,而非陰陽怪氣預備秋後算帳。

  徐軻猶豫一番,不答反問,「郎君耗費這般心思,所為為何?」

  「你興許從奴僕那邊聽過我前些日子的遭遇,那種境遇,此生再也不想經歷第二次。訓練這些家丁,自然是為自己謀一處立身之所。如今東慶看似歌舞昇平,然而連河間郡這樣的地方也是盜匪猖獗……若我沒有安身立命之能,興許某日就要身首異處了。」

  姜芃姬剛說完,徐軻頓時搖了搖頭,反駁道,「郎君的心思,當真只在這一處?若只是為了清繳盜匪,護衛宅院,三五十人便夠,何須勞師動眾?恐怕,郎君還有其他不可說的心思。」

  「既然你也說了是不可說的心思,我又怎麼會正面回答你的問題?」

  徐軻被這話堵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姜芃姬言行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屏幕又是一陣哈哈哈,不過這次不是笑姜芃姬了,而是口徑一致心疼徐軻少年。

  【不服你來打我呀】:徐軻這輩子走過最長的路,絕對是主播的不按套路!

  【食堂打飯阿姨】:徐軻少年揉一揉,主播不心疼你,阿姨心疼你,抱走麼麼噠

  評論剛發出來,後臺提示【食堂打飯阿姨】打賞1314條藍白胖次(內褲)姜芃姬:「……」

  藍白胖次價格等同棒棒糖和情人心,一條胖次等於0.1直播幣。

  【霸道總裁】:徐軻少年千萬別被那個怪阿姨哄走,到蜀黍懷裡來

  後臺提示【霸道總裁】打賞520隻腎蘋果。

  腎蘋果,一隻等於1直播幣,520隻腎蘋果就是整整520直播幣!

  除了這兩人之外,還有更大數額的打賞,滿屏幕滾動的打賞幾乎要將姜芃姬的視線淹沒,後臺提示一條接著一條,密密麻麻沒有停歇的意思。所幸她一直面無表情,沒被看出破綻。

  徐軻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好幾千人輪番心疼了無數遍,逐漸有了堅毅輪廓的臉上露出一絲異色,眸光熠熠,格外明亮奪目,「郎君心思,軻已明瞭一二,定然不負郎君期許。」

  「嗯,你忖度著辦吧。」姜芃姬見狀,已經明白徐軻腦海中腦補了什麼東西,也不點破,「晌午之後,你隨我外出瞧一瞧,初步有個章程,以後也好上手辦理。」

  她原本打算把計劃丟給徐軻去執行,只是現在出了狀況,她定下的標準仍舊太過嚴苛。

  一人計短二人計長,徐軻比自己更加瞭解這個遠古時代普通人的水平,他的意見值得採納。

  「按照我起初的計劃,應該循序漸進,一步一步加強訓練難度……」

  姜芃姬剛說完,徐軻內心就汗如漿出,回想冊子上的內容,他完全不敢想像,以此為基礎再循序漸進,那個訓練內容強度有多麼可怕。這哪裡是訓練虎狼之師,分明是把人往死裡整。

  「郎君此言有理。」徐軻應道,又說,「只是……魁梧的成年男子,氣力約莫一石有餘,然而郎君買回的家丁奴僕不是年紀過小,便是外實內虛,若以此標準執行,恐怕收效甚微。」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30 07:24 PM

第七十八章 中二病附體

  有潛力的年紀小,年紀大的呢,身體營養跟不上,總體素質根本不行。

  強行要求他們做到訓練標準,恐怕虎狼之師還沒訓練出來,人已經躺在訓練的路上了。

  不過姜芃姬所在的柳府很土豪,別的東西不多,糧食管飽,絕對餓不著人。

  目前收在農莊的家丁也就十幾二十個,這麼幾張口,她完全餵得起。

  「軻仔細觀看郎君所寫內容,內容雖然嚴苛,但其中也不乏可取之處。」

  徐軻原本還擔心姜芃姬會生氣,可經他仔細觀察,對方臉上並沒有不悅之色,於是他壯著膽子繼續道,「所謂精兵,不啻於精良兵器,更有精銳士卒。何為精銳士卒?身強體壯、兇猛善戰為其一,紀律嚴明、法令嚴正、令行禁止為其二。依軻看來,後者尤為關鍵。」

  一個士兵再強,那也只是一個人,發揮出來的也只是一個人的力量。

  可若百人如一人,行動整齊劃一,力氣往一處使,結果又會如何?

  儘管姜芃姬給的計劃書上面每一條訓練項目都嚴苛得嚇人,看似不像是正常人能完成的,而徐軻也只是詳細看了一遍,但他依舊發現對方隱晦強調的東西——紀律!

  姜芃姬聽後,十分贊許地點頭,徐軻的表現比她想像中要好上不少。

  「的確如此……我前幾天看到一則市井話本,內容講述前朝猛將一人於亂軍中進出自如,如若無人之地,英勇身姿宛若神人,萬軍無法沾其身。然而在我看來,這反而有些可笑。」

  徐軻被姜芃姬這番狂傲話語嚇得略微呆滯。

  儘管只有寥寥幾句,但他也聽得出來,她口中的前朝猛將是誰,於是更加懵逼了。那可是跟隨夏太祖南征北戰的絕世猛將,開創不世之業的戰神,人稱「人中白龍」的孟精,孟子良!

  「不信?」姜芃姬挑眉,起身將放置的弓箭取下,對著徐軻說道,「你為什麼覺得是那位將軍太過勇猛,而不是敵軍過於廢物?在我看來,不過是一個正常的精兵,碰到一群草包。」

  「若是真正的虎狼雄獅,怎麼可能陷入群龍無首的尷尬境地,允許一個血肉之軀的凡人在軍陣內穿梭自如?是他胯下駿馬迅如閃電,連箭矢都趕不及?還是他身體銅澆鐵鑄,刀槍不入?那不過是一群沒有紀律、沒有戰勝之心、只會畏懼死亡的懦夫罷了!」

  螞蟻還能咬死大象,萬人軍隊竟然擋不住一個血肉之軀的凡人?

  哪怕是姜芃姬自己前世那種狀態,也不敢說自己可以面對數萬刀刃還能輕鬆全身而退。

  她要的虎狼雄獅,那是真正將腦袋別在褲腰帶,戰死方休!

  別說一個騎著白馬的將軍,就算是騎著大象的巨人,也能亂刀子砍成肉泥。

  徐軻的理智告訴他,姜芃姬說的內容太過理想化,太過荒誕,然而一想到那種萬人如若一人,秩序整齊,紀律嚴明的場景,胸腔的血液就忍不住滾動沸騰,連腦子都開始升溫。

  【食堂打飯阿姨】:掐指一算,少年藥丸!

  【霸道總裁】:這個主播有毒,還會傳染中二病。

  【傘颯颯】:噫,徐軻少年這是中二病附體了麼?感覺他的眼睛都在biubiu放光!

  【農夫山泉有點懸】: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愛極主播這樣的中二病候症群晚期患者。

  姜芃姬偷瞄了一言彈幕評論,剛剛升起的一點兒熱血瞬間被澆滅了,內心反而有一種蜜汁尷尬和無奈。要說破壞氣氛最強王者,絕對屬這群整天哈哈哈的觀眾。

  抬手拍了一下沉浸在熱血之中的徐軻,她語氣懨懨地道,「剛才說哪兒了,繼續……」

  徐軻:「……」

  他還沒有熱血沸騰到頂點,半道上把他拍醒,這樣很不人道的,懂麼?

  雖然姜芃姬說得很輕巧,然而想要做到那一步,以目前的條件來說,無異於是異想天開。

  令行禁止,這個詞匯看似只有四個字,然而想要做到卻十分困難。

  首要難題便是這個時代高得離譜的文盲率。

  連命令都無法完全解讀,如何能準確執行?

  其次難題便是這個時代低得離譜的執行率。

  之前說過,一場戰爭參戰人數多達三十五萬,真正決定勝負的也許連五萬都不到,其餘三十萬人幹嘛的?基本都是打醬油,混混經驗軍功的,或者渾水摸魚,為了吃一口軍餉填肚子。

  己方勝利,那就趁著人多一起衝上去,若是失敗,一蜂窩轉頭撒腿跑。除了那些醬油黨,剩下五萬「精兵」在姜芃姬眼中也十分不合格,遠遠夠不上虎狼雄獅的標準。

  亂軍之中,那些「精兵」也許還能壓制一下內心對死亡的畏懼,執行上頭的命令,當然,這個可能性很小,更多的可能便是趁著兵荒馬亂,當了逃兵,只顧著保住自己的性命。

  因為兵敗之後,首當其衝被貶斥的是領軍之人,而不是那些人數眾多的兵卒。

  也因為如此,在遠古時代,軍士的士氣尤為重要,不然軍心便極其容易渙散,一蹶不振。除非碰到比自己更加頹廢失落的敵人,不然在雙方兵馬相差不大的情況下,己方必敗無疑。

  然而歸根結底,說白了根源只是兩個字——紀律!

  一群有紀律的綿羊碰見毫無章法的群狼,也能毫無懸念地戰勝對方。

  一番深談,徐軻的眸子越睜越大,看向姜芃姬的視線時不時帶著幾縷火熱之色。

  起初,他只以為這不過是個貪好美色的尋常士族公子,後來經歷雅集的事情,她挺身而出為他解圍,徐軻給姜芃姬貼上「頗有神力」、「為人狂傲不羈」、「行事放蕩」的標簽,昨晚那一番,又覺得這人胸有城府,似乎什麼事情都盡在掌握,包括人心,而如今印象再次被刷新!

  如果說之前還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如今的徐軻已經徹底收斂之前的心態,擺正自己的位置。

  哪怕他只是一個外行,然而光聽她講述,也覺得她所說的小型軍陣有很大的可行性。

  果然……眼前這位是要搞大事的。

  東慶還沒徹底亂起來呢,她已經想著如何搞事了。

  徐軻默默垂首細聽,他就不相信了,看家護院的,還需要學什麼軍陣,弄什麼森嚴紀律。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30 07:35 PM

第七十九章 我家郎君清純不做作(一)

  在經歷母親枉死,自己險些冤死的事情之後,徐軻內心對士族的感官已經降到最低。

  當他尊嚴盡失,被人牙子當成貨品擺弄稱斤論兩的時候,甚至還瘋狂設想過,若是有朝一日能青雲直上,出人頭地,定要報復這些不知民生疾苦,草菅人命,屍位素餐的國之蛀蟲。

  不過,這些想法也僅僅只是想法而已。

  別說那些底蘊深厚的士族高門,就算是當地土鄉紳也能輕易拿捏他的生死,更遑論他如今不過是一介官奴,從庶民變成了賤民,臉上刻了無法抹去的羞辱印記,此生早已無望。

  可,陰差陽錯被眼前這位特殊的士族郎君買了回去,彷彿開啟另一扇截然不同的人生大門。

  本以為桀驁不馴,高高在上,聽不得半句逆耳之言,實際上卻意外的好說話……當然,徐軻可不會因為對方幾次採納自己的意見,而將眼前這位郎君看做是無害的小白兔。

  對方不僅不是無害的小白兔,反而是一隻沉默不語,看似慵懶小憩,實則危險無比的猛虎。

  她採納自己的意見,不過是因為他提出的觀點的確有用而已。

  儘管如此,姜芃姬的舉止反應還是大大超出了徐軻的預料。

  用比較時髦的語言形容,大概是——

  眼前這位士族貴公子和外頭那些妖豔賤貨不一樣,格外清純不做作!

  例如現在……

  他不明白,郎君明明是柳氏二房僅有的嫡子,聽其他僕人閒談,二房富得流油,所以……她一個貴族士子,為什麼對外頭米糧蔬果的價格這麼清楚?甚至還記得最近幾天的物價?

  這也就罷了,頂多贊一句柳郎君記憶卓絕,過目不忘,過耳即收。

  然而……笑語盈盈,彷彿尋常農家子一般笑著和商賈討價還價又是怎麼回事?

  那摳門的殺價技術,聽得他目瞪口呆,不禁產生一種錯覺,柳府二房已經窮得揭不開鍋了。

  不僅是徐軻目瞪口呆,一群看直播的吃瓜觀眾也是驚呆丟了手裡的瓜。

  【食堂打飯阿姨】:全能的主播,連砍價都那麼帥氣!

  【蘭摧玉不折】:砍價什麼的,感覺超級接地氣,不過主播你沒發現,人家都要哭了麼?

  【烏江榨菜也】:哈哈哈哈,那些年被主播砍價殺價差點哭唧唧的店家。

  【不服你來打我呀】:鬆一口氣,感謝主播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不然那就太可怕了。做為一名開服裝店的老司機,我表示要是碰上這麼難纏的顧客,簡直要虧本到吐血,生意沒得做。

  一群觀眾表示姜芃姬殺價技術賽高,雖然實力心疼店家,然而還是喜聞樂見看熱鬧。

  只是,圍觀群眾除了那些只會哈哈哈的吃瓜觀眾,身邊還有一個徐軻啊。

  「郎、郎君這般……」徐軻蠻想說她錙銖必較,然而這不是什麼好詞,他也怕觸了對方眉頭,頓時有些為難地含糊過去,「……若是被有心人傳了出去,對郎君名聲折損極大。」

  一個士族貴子和商賈討價還價,儘管始終維持著風度,然而傳出去也免不了一個惡名。

  姜芃姬嗤笑一聲,不在意道,「說得好像你家郎君我有名聲一樣?柳府浪子的名聲,整個河間郡有誰不知道?府裡的確是不缺銀錢米糧,不過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這些商賈見我衣著光鮮,年紀尚幼,不知世事,便獅子大開口,將一文錢的東西提到了十文錢,我像是隻肥羊?」

  【鏟屎官】:噫,這天底下哪有像主播這樣兇殘的綿羊?被宰的明明是店家。

  這個評論一出,瞬間得到所有觀看直播的觀眾的同意。

  說得太對了!

  徐軻默默望天,那天雅集之後,郎君百步穿楊的名聲的確傳出去了,然而也伴隨著浪子狂生的評論,有褒有貶。偏偏府裡的主人沒誰在意,當事人更是將這個名聲主動按在自己身上。

  「更何況……我不主動報上名字,他們怎麼知道我是誰?到時候就算問了,我只說自己叫徐孝輿,是柳府郎君的書童。」姜芃姬此話一出,跟在後頭的徐軻險些一個踉蹌摔倒。

  難道,他在柳府的主要任務不是陪讀,而是幫郎君被黑鍋麼?

  帶著徐軻逛了一圈,姜芃姬又問道,「可都記下來了?」

  徐軻點點頭,他的記性雖然沒有姜芃姬那麼變態,但也算得上過目不忘,都記住了。

  「那就好,以後農莊上那些家丁用度採買都由你來管,弄個賬冊,一筆一筆記好。他們的訓練,你都要嚴格把關,誰敢偷奸耍滑,嚴懲不誤,沒有任何留情的餘地。有罰自然有獎,對於表現優異凸出的,也應該適當予以獎勵。現在人手還少,管著應該不會難。」

  姜芃姬把徐軻買回來,就是讓他當賬房,管理內務,順便好好監督那些家丁的訓練,一個人身兼數職。按照柳佘的意思,他不會干涉這樁事情,所以一切只能由她自己摸索著來。

  實際上,她也不需要旁人指手畫腳。

  徐軻還未回答,姜芃姬又道,「這是對你的訓練和磨礪,紙上談兵不過是空談,想要驗證自己的想法,終究要親身實地去實踐。農莊的事情並非要你事事親力親為,但絕對要做到心裡有數,不至於被底下的人瞞住眼睛。別看這些採買的事情簡單,裡面可大有文章。」

  同樣的東西,質量不同,銀錢不同,難保沒人以次充好,從中扣點兒油水,矇騙他。

  別看這些事情很小,但若是往大了說、往細了說呢?

  其中的門道多著呢。

  良久,徐軻不發一言,反而用驚疑地看神看著姜芃姬,目光帶著幾分僭越。

  姜芃姬問,「你在看什麼?」

  徐軻感覺自己的三觀似乎被重塑了,對士族貴子的印象也被重置了。

  他溫吞道,「軻從未想過,郎君對這些庶務如此熟稔。」

  一個士族貴子,對物價的瞭解比他這個曾經的庶民還要詳細,方圓幾里的店面、攤販小鋪、酒肆、食肆所販賣的物品以及價格都了然於胸。明明他是嬌養在內宅的貴子不是麼?

  「呵,你之前還想說我錙銖必較呢。怎麼,半刻鐘不到,就改了口風了?」

  徐軻臉色一紅,帶著些羞赧。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30 09:03 PM

第八十章 我家郎君清純不做作(二)

  然而不管徐軻怎麼回想,他似乎都沒有將心中所想說出口吧?

  不過,他也沒有繼續深想,只以為自己不經意間漏了口風,當下慚愧作揖致歉。

  「弄得這麼正式做什麼?」姜芃姬側身避開,只受了半禮,「更何況,你也沒有做錯什麼,剛才的事情若是傳出去,旁人肯定會說柳府郎君如何吝嗇苛刻,你說得很對。」

  徐軻沒有說錯,只是她不在乎名聲罷了。

  旁人口舌,與她何干?

  徐軻悶悶地說,「雖是如此,然而郎君虛懷若谷,心胸豁達,想來也不會在意旁人如何。」

  所以說,他之前的勸說對於姜芃姬來說只是廢話,他的腹誹更是犯了忌諱。

  姜芃姬暗暗不語,腦仁兒疼,戳了一下系統。

  吐槽說,「系統,我感覺我和他的時代代溝太大太大了,貌似我剛才沒責備他吧?」

  至於弄得一副如何愧疚,如何對不起她的懺悔模樣麼?

  系統:「呵呵,這大概是就是君子和流氓的區別吧。」

  姜芃姬:「……」

  麻痹!

  徐軻發現,自家郎君不僅僅是熟知各項庶務,她還熱衷旁人眼中低賤的、玩物喪志的木活!

  出門一趟,她竟然很大方地買了不少木材和器具,難不成她還要自己動手做木匠活?

  不過這次,他內心縱然有再多想法,也沒有提出來,而是選擇沉默圍觀,想要知道郎君此舉背後的深意。他隱約有預感,姜芃姬這次應該不會讓他疑惑太久。

  坐在馬車外頭,徐軻眼觀鼻鼻觀心,視線落到一片熟悉的地方,不由得怔了一下。

  這才幾天而已,他卻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那天半夜他還想盡辦法想要逃出牢籠,沒想到被柳佘帶人攔截,之後還成了柳羲的書童。

  還在路上,大老遠就能看到農莊升起嫋嫋炊煙,隱約有人影在田地耕作,幾個孩童追逐嬉戲,更有白髮老農坐在村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抽著旱煙,一派安然閒適的模樣。

  姜芃姬掀開車簾,望向遠方,直播間的觀眾也能看到高清的直播畫面。

  【霸霸別打我】:有種我老家的味道,記得小時候那會兒村裡還沒發展起來,一到飯點,各家各戶煙囪升起炊煙,一看到這個,在外頭浪了一天的我就知道,改回去開飯了。

  【同花順一色】:嗯嗯嗯,我老家也是這樣。小時候沒什麼幼兒園,基本都是隨地放養,瘋起來滿山跑。不過現在不行了,村子裡只有一些老人,年輕的都出去打工……

  【人傻網卡手殘】:哭唧唧_(:з)∠)_城市長大的,吃過豬肉,但是沒看過活生生的豬跑。

  一說起這個話題,似乎整個直播屏幕瞬間進入懷舊主題,紛紛敘說自己小時候的家鄉農村。

  【最萌的哈士奇】:我家村子現在改動超大,還建了好多小工廠。發達是發達起來了,不過感覺再也看不到小時候記憶裡的場景,也看不到這麼湛藍的天空,田地都荒得長雜草了。

  姜芃姬坐著馬車,一手支在憑几上,無聊看看外頭風光,或者看看評論打發時間。

  車夫熟練驅趕馬車,盡力減少震動,免得車廂內的貴人感到不適。

  外頭的徐軻低聲道,「郎君,已經到了。」

  姜芃姬回過神,出了車廂,避開徐軻試圖攙扶的動作,颯爽俐落地跳下來。

  為了方便,她已經換下飄飄若仙的寬袖大氅,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樸素精練的裋褐。

  講真,她已經受夠平日裡穿的複雜又反人類還十分可笑的開襠裝了!

  包裹再嚴實有什麼用,底下依舊透風好麼!

  「走吧。」

  姜芃姬笑著說完,打頭往前,那幾個玩耍的小孩兒看到陌生人過來,紛紛哄笑著往回跑。

  直播間的觀眾對這種農村場景覺得熟悉溫馨,然而對於見慣冰冷城市和發達機械的姜芃姬來說,卻是一種全新的體驗,彷彿冷寂的心都為此而感到些許暖意。

  他們一行人穿得十分素樸,姜芃姬更是穿了庶民才常穿的裋褐,顯得極其低調。

  幸好馬車上還有柳府的族徽,莊頭雖然沒有見過姜芃姬,但也知道能坐著這輛馬車過來的人,肯定是主家人。當他得知,這個穿著裋褐的少年正是府中二郎君,險些嚇得不敢吱聲。

  「不用拘束,我過來就是看看前些天送到莊上的人。這些天,他們沒哪個試圖逃跑吧?」

  問完莊頭,姜芃姬揶揄般看了一眼面色尷尬的徐軻。

  就算不是柳佘派人攔截,徐軻也別想逃出農莊地界,姜芃姬也派了人牢牢盯著呢。

  莊頭老老實實跪在下首,戰戰兢兢回答,生怕哪裡惹到這位郎君,給莊子上惹禍。

  如今東慶看似歌舞昇平,然而貪官污吏橫行,無良鄉紳士族剝削,底下平民的日子怎麼能安生?有太多人過得水深火熱,不僅要負擔沉重的苛捐雜稅,還要面對落草為寇的匪徒。

  相較之下,這個農莊上的佃戶日子過得就十分安逸了,十里八鄉誰不羨慕?

  主家仁慈,有錢有優勢,匪徒也不敢輕易來這裡打秋風,大多佃戶的小日子過得紅紅火火。

  若是一個伺候不好,惹怒了主家郎君,那以後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之前送來的二十幾個人,除了徐軻被專門提走了,其餘的人都安排在農莊。因為沒有準確指令,他們也不敢擅作主張,只是派幾個農家漢子將他們盯住了,免得哪個逃跑。

  「沒有逃跑就好,你去將那些人喊過來。」姜芃姬這句對著莊頭說的,然後下一句轉向徐軻,「這些天你先辛苦一下,在農莊住一些時間,盯住他們訓練。等一切進入正軌,再將事情分派給可信之人。住農莊的這些天,允許你到府裡書房將書籍借回去……免得落下學業。」

  工作是工作,學習是學習,徐軻如今年紀還小,學業還是要看重的,不能顧此失彼。

  無法隨時給自己充電進修的下屬,那就不是一個好下屬。

  雖然沒有表現出來,然而姜芃姬可是以前世軍團內政副手的標準要求徐軻的。

  兩人上午談論修改,已經將大致的訓練章程都已經弄出了雛形,徐軻只要按照上面的步驟執行就行。至於中途發生的意外則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臨時發揮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30 09:21 PM

第八十一章 我家郎君清純不做作(三)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姜芃姬對自己的定位都十分明確。

  曾經的她是整個軍團的扛把子,也是軍團核心支柱,是所有士兵信仰所在,更是整個軍團的底氣所在……咳咳咳,通俗地說,就是和平時期的吉祥物,戰亂時期的領頭狼。

  打仗的事情她負責,而軍團內政管理以及外交接觸都是交給專門的副手。

  她是個偏科的學渣,打仗是她的主場,其他方面並不擅長,總不能打腫臉充胖子瞎指揮吧?

  而如今,她既然將訓練內政以及人員管理的權限交給徐軻,自然不會在這方面多加指揮。

  如果徐軻壓不住場子,她再插手也不遲。

  本著充分利用、循序漸進的原則,姜芃姬和徐軻為訓練制定了詳細的流程和階段。

  起初的訓練時間不長,任務也不重,給足了適應期,等他們完全適應之後再慢慢增加訓練強度以及其他項目。平時不訓練的時候,則開墾荒田,下地勞作,或者幫助農莊其他佃戶。

  為了激發訓練動力,分五人一伍,每一伍選一名伍長,伍長當月領取的月銀比其他人多半成。當然,伍長也不是固定的,每一月選拔一次伍長,表現最佳者勝出。

  每伍之間還有比拼,成績最好的一伍,每人都能領到額外半成月銀。

  有獎自然有罰,而且懲罰力度比獎勵重。

  每月檢驗,一伍間成績最差者扣除一成月銀,並且接下來半月訓練任務比旁人多一成。

  綜合成績最差的那一伍,每人都要扣除一成月銀,並且接下來半月訓練任務比旁人多一成。

  除此之外,普通人犯錯搗亂,整伍連坐受罰;若是伍長刻意搞事兒搗亂,集體連坐受罰。

  這幾條看似簡單,實際上卻令伍長與伍長、伍長與伍員、伍員與伍員之間形成了監督約束的關係。伍長享受更多的權益,也要承擔更多的責任,彼此休戚與共,看似獨立,實則一體。

  至於每人月銀的數額,姜芃姬也和徐軻仔細談論過,參考各方面的資料,最終確定了數目。

  不多時,莊頭領著一串人過來,看那些人的精神面貌,的確比牙行那會兒好一些。

  「將你們從牙行買回來,自然是有用意的,而不是讓你們過來享福。廢話我也不多說,你們以後要做什麼,都要聽徐軻的命令,若有人惡意搗亂,也別怪我心狠手辣。」

  徐軻?

  不少買回來的家丁都聽過這個名字,也知道徐軻這個人是誰。

  聽到這個名字,一些膽大的不由得微微抬起頭,發現原本和他們一樣,甚至比他們更加落魄的徐軻,如今一身得體裝束,模樣也比前些天豐腴一些,精氣神更是可不同日而語。

  一時間,不少人心中生出了些許嫉妒和羨慕的情緒。

  只是,還沒等他們多想,姜芃姬一番話就像是一盆冷水,嘩啦啦朝臉澆了過來。

  明明是個很小的陣仗,然而徐軻的雙手卻微微有些激動地顫抖,神情隱沒在陰影之間。

  「我也不是什麼心狠的主家,若是你們心中不服,大可以說出來。若是說得有理,我聽著,若是說得沒理,那就閉嘴。」姜芃姬將所有人掃視一圈,眼神帶著令人不敢直視的冷漠。

  給徐軻使了個眼色,那個少年心神領會,上前將訓練一事詳細說明。

  聽到每天能吃飽穿暖,每月還有額外月銀拿,底下那些人各個面露喜色。

  如今這個世道不好混,動不動就是天災人禍,逼得人沒辦法活下去。河間郡依舊繁華,然而其他一些貧困的郡縣卻是餓殍遍野,山匪橫行,有些嚴重的地方,甚至十室九空!

  他們被買回來之後,第二天發現徐軻沒了,好生忐忑多日,生怕被徐軻這件事情牽連受罪。

  如今塵埃落定,原以為已經被打死的徐軻好生生站在他們面前,想像中兇狠羅剎一般的主家其實也寬厚溫和,一時間不少人都長長鬆了口氣。

  至於訓練什麼的,反正都是力氣活,應該累不到哪裡去。

  姜芃姬看出他們內心的慶倖,唇角微勾,冷漠道,「柳府不養廢物,月銀也不是那麼好拿的。將你們買回來,也不只是為了看家護院,更不是三兩下花架子就能打發得了的。」

  少年人的聲音多半稚嫩,然而聽姜芃姬說話,眾人卻有種空氣都凝滯冷冽的感覺,脊背滲出密集的冷汗,一股寒氣從腳板心一路蔓延到大腦,說不出的畏懼盤旋在心頭。

  「河間郡雖然繁華,然而附近深山也有山匪盤踞。他們是打家劫舍的惡匪,也是你們訓練有成之後要應付的敵人。你們可以漫不經心訓練,不將它們放在心上,然後用這種訓練成果搪塞我,然而等來日碰上那些窮凶極惡的惡匪,他們可不會因此而手下留情,放過你們的命!」

  姜芃姬這番話一出口,徐軻不由得抬起頭望向她,眼底多了幾分錯愕,這……這不是事先說好的內容啊?不過,那個身形消瘦,模樣稚嫩的少年雙手負背,映在陽光下,格外耀眼。

  不僅徐軻為此畫面沉迷,直播間更是有迷妹迷弟團不停刷禮物。

  【偷渡非酋】:主播帥我一臉,感覺雙腿都合不攏了QQ

  【貧道看你菊花有毒】:好想被主播狠狠壓在地上臨幸啊……啊,用力……雅!蠛!蝶!

  【企鵝娘】:(*/ω╲*)樓上你再這樣,會教壞小孩兒的。

  系統笑得見牙不見眼,這些天的鬱悶之氣盡數散去。

  自家主播畫風奇怪就奇怪唄,反正觀眾大老爺大方打賞,直播成績蒸蒸日上就好。

  無視人群慌亂的表情,姜芃姬冷冷一笑,「柳府不養廢物,我柳羲也不需要一群廢物在面前礙眼。給你們三月時間,屆時是土匪死,還是你們死,全部由你們自己決定。」

  沒有見過血的狼,戰鬥力有可能比見過血的羊羔還弱。

  姜芃姬想要培養嗜血虎狼之師,而不是弄一群只會耍雜耍的綿羊。

  她雙手環胸,下巴微揚,以絕對的姿態巡視領地成員,「好了,你們還有什麼意見麼?」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30 09:25 PM

第八十二章 我家郎君清純不做作(四)

  姜芃姬的個頭比在場所有人都矮,然而氣勢卻輕鬆碾壓眾人。

  徐軻望著她,恍惚之間,恍惚之間看到一隻身形矯健的猛虎,嘴角利齒掛著血肉,全身肌肉緊繃、蓄勢待發,狠狠盯著獵物。眼神兇狠冷冽,被她盯著,似乎已經註定了死亡的結局。

  等他回神,對方依舊是沐浴在陽光下,烏黑髮絲反光,帶著一層光圈兒的少年。

  過了半晌,眾人雖然畏懼顫抖,牙齒打顫,卻沒一人有勇氣提出反對意見。

  姜芃姬唇角噙著冷笑,雙眸微眯,顯出幾分細長,眼底閃過一縷促狹和興味。

  「既然沒有意見,那麼就開始吧。」

  她抬手將手中的檀香扇丟向徐軻方向,對方下意識伸手接住,上面沾染的熟悉清香令他全身一個哆嗦,下意識想到那夜柳佘陰冷淬毒的眸子……沒辦法,他都已經被嚇出心理陰影了。

  不對……現在不是害怕的時候,他家郎君說開始……什麼開始?

  一開始設定的流程有這一環節麼?

  沒等懵逼的徐軻想明白「開始」什麼,姜芃姬之後說出的話險些將他嚇得去了半魂。

  姜芃姬悠悠道,徐軻心中一個咯噔,「第一批的伍長我來選,公平公正,絕不徇私。」

  又聽她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們現在有人心裡已經開始打退堂鼓,生怕自己小命葬送在殺人不眨眼的惡匪手中,奈何關係身家性命的賣身契在我手中,不敢造次。現在,我給你們一次機會。誰能贏我,我便放了誰的賣身契,還其自由,還奉送一年月銀。」

  在很久之後,徐軻對姜芃姬最深刻的印象,便是這午後陽光下薄唇微勾,目光灼灼的畫面。

  「一個一個來,亦或者一起蜂窩而上,都行。你們不用束手束腳,生死由命,全看天意!」

  此話一出,人群騷動不止,似乎沒想到姜芃姬竟然會這麼狂傲。

  他們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自小便在田地裡勞作,天生就有一把子力氣。

  姜芃姬雖然是柳府高貴的嫡子,也許跟著武師習武強身過,但看她身形瘦弱,看著跟個雞崽子似的,沒有幾兩肉,怎麼看……怎麼看也比不過他們一群人吧?

  打贏她就能拿回賣身契,還能得到一年月銀?真有這麼好的事情?

  諸人面面相覷,腳步遲疑,誰都不敢當出頭的椽子,生怕這只是一個考驗人的圈套。

  徐軻在一旁乾著急,想要上前將姜芃姬拉回來,但又怕僭越冒犯,可若是什麼都不做,她被這些沒有分寸的莽夫打傷了又怎麼辦?更嚴重說一些,要是被亂拳打死了怎麼辦?

  心中焦躁難安,似乎有一股小小的火舌舔舐著他的心臟,令人倍感焦慮和折磨。

  然而,下一瞬,他不經意間瞧見對方唇角噙著的笑,眼底透露出的看好戲的眼神光。

  徐軻剛邁前的腳步驀地一頓,不由得想起那天雅集,對方也是這般戲謔眾人,眼底深處帶著些許鄙薄神色,這是一種訊號——她根本沒將對手放在眼裡!於是,默默收回腳步。

  氣氛越發凝滯,每人都感覺心頭壓著一層看似輕薄,實則沉重無比的巨石,令他們莫名緊張,呼吸粗重急促,脊背汗出如漿,似乎正在承受什麼生命若不能承受之沉重。

  「一個都不敢?」

  姜芃姬恰如其分地開口,正好挑在眾人心中壓力已到極限的敏感時期。

  話音剛落,人群中沖出一名雙眸帶著些許紅絲的成年男子,他在所有家丁中身形最為壯碩,力氣也是最大的。揮著碩大如磐石的拳頭,直接朝著姜芃姬的面門襲來,帶著一股颯颯勁風。

  「總算有個有種的了。」姜芃姬輕聲笑道,根本沒將那個拳頭放在眼裡,而一旁的莊頭已經嚇得胸腔亂跳,呼吸險些跟不上節奏,徐軻更是不忍直視,偏首避開了視線。

  直播間眾人一個一個下意識屏氣,雙拳微攥。

  這會兒倒是有些埋怨直播畫面為何如此高清了,弄得他們感覺這顆拳頭會衝破屏幕,直接拍到自己臉上,有些膽小的甚至已經做好了主播會被血濺當場的心理準備。

  很多主播為了吸引人氣,總喜歡做一些作死的事情,沒想到姜芃姬也會步了後塵。

  在場眾人,最不擔心的,恐怕要數見識過姜芃姬彪悍戰鬥力的少數直播觀眾了。

  在旁人都戰戰兢兢的時候,唯獨他們興奮而激動地睜大了眼睛,生怕錯過任何精彩時刻。

  「來得好!」

  面對來勢洶洶的那一拳頭,姜芃姬不躲反而迎身上前一步,直接和對方硬碰硬。

  側掌抵住對方的手腕,卸了大半力道,然後一個用力震開,手掌大張擒住對方的手臂,旋身一甩,借力打力,竟然將那人狠狠甩了出去。動作樸素簡單,卻將「力」的運用發揮極致。

  這些畢竟是要訓練的家丁,總不能一拳頭一拳頭砸懵他們,到時候一個一個躺在榻上哼哼唧唧哀嚎,誰來訓練?所以,姜芃姬只想稍微教訓一頓,將他們徹底打服氣了就好。

  第七軍團好戰成風,不僅連口號都是「搞事」,還有一些在外人看來十分粗魯的「惡習」。

  每年招收進來的新兵,九成九都要接受「新兵洗禮活動」,說白了就是和老兵對抗,然後被狠狠削一頓。年輕人麼,總是火氣氣盛,不打不行,不然以後不容易管教。

  同理可得,這些家丁各有各的小心思,以後未必會認真對待訓練,也是欠削。

  與其以後頭痛這個問題,還不如現在就動手將他們都打一頓。

  對於姜芃姬來說,這世上沒什麼事情是一頓胖揍不能解決的,如果有,再加一頓。

  那名率先發作的家丁像是一個訊號,令其他人心中的猶豫瞬間消散,趁著一時的勇氣向姜芃姬撲來。他們人多勢眾,害怕打不過一個年幼瘦弱的士族郎君?

  他們不求其他,也沒想過把人打死,畢竟打死她,他們到時候也要陪葬。

  眾人只想打贏姜芃姬,只要贏了,對方眾目睽睽之下許了諾言,為了面子也不敢不履行。

  只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太骨感。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30 09:33 PM

第八十三章 我家郎君清純不做作(五)

  十幾個人,愣是連姜芃姬的衣角都沒有碰到,更別說給她造成困擾。

  毫無作戰紀律,毫無配合意識,毫無戰術可言,只知道跟無頭蒼蠅一樣胡亂猛衝,彼此之間不僅不能發揮出一加一大於二的實力,反而互相拖後腿,姜芃姬收拾起來半點不費勁。

  不停有肉體被丟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徐軻微微睜開眼,只見一身樸素裋褐的姜芃姬宛若閒庭信步般遊走眾人中間,再簡單不過的動作,卻有著大家宗師的風範。

  「我就沒見過比你們還要孱弱的,還剿匪?不如一個一個去買個繡花繃子,待在屋裡頭拈著繡花針好好學習女紅!就這點兒本事,帶著你們去剿匪,一刀一個還不夠人家砍的!」

  姜芃姬對力氣的控制已經到了分毫不差的境地,她沒將這些人都打傷打殘。

  不過呢,這一時半刻,他們也別想再站起來和她再戰。

  毒舌全開,哪裡疼踩哪裡。

  將一眾大老爺們兒噴得面紅耳赤,好像活在世上就是浪費糧食,羞憤自刎還污染土地。

  「……瞧瞧你們,各個弱不禁風,雙腿軟得像是麵條,連站都站不穩,稍微絆一跤都能跌個跟頭,躺在地上哀嚎半天。這是白日裡沒吃飽,還是夜裡頭在娘們身上虛了身子,亦或者自己躺被窩裡弄多了?」姜芃姬諷刺起來,一向不注意尺度,不經意間就黃暴了。

  徐軻一個雛雞少年聽得面紅耳赤,看向姜芃姬的眼神,就跟看什麼怪物似的。

  這麼粗俗的話,竟出自一個生養在士族高門家庭的貴子郎君口中?

  對於徐軻內心疑似滿屏幕「臥艸」的彈幕,姜芃姬倒顯得沒事人一樣,也不覺得自己哪裡說錯了。這種標準就算是粗俗黃暴?那她以前喝了酒,贏下黃腔故事冠軍怎麼算?

  她已經儘量用文雅的詞匯去表達了。

  剛才還開開心心的系統,如今已經是一副癱瘓沙發,生活不能自理的表情。

  有這樣的宿主,它已經是一條鹹魚了。

  旁人聽得目瞪口呆,然而有那麼一群人卻像是打了雞血一樣,激動得停不下來。

  後臺提示刷屏一般,翻了一頁又一頁。

  觀眾【霸道總裁】打賞1314隻腎蘋果。

  觀眾【不服你來打我呀】打賞11組520條藍白胖次,觀眾【人傻網卡手殘】打賞99朵藍色妖姬。

  ……

  最為顯目的是一朵在虛擬屏幕上炸開了的浩大煙花,炫酷的特效幾乎將整個屏幕霸佔。

  觀眾【窮得只剩錢】打賞一艘豪華私人遊艇!

  觀眾【窮得只剩錢】打賞一艘豪華私人遊艇!

  觀眾【窮得只剩錢】打賞一艘豪華私人遊艇!

  一模一樣的公告刷了整整9遍,整個直播間都靜寂了一秒,然後炸開了花。

  【偷渡非酋】:握了一顆大草,果然是土豪,窮得真的只剩下錢了,9艘豪華私人遊艇!

  【食堂打飯阿姨】:土豪求大腿,指哪兒掛哪兒!

  【企鵝娘】:雖然,我們這個直播間人很少,但是……人傻錢多的好多_(:з)∠)_

  一艘豪華私人遊艇等於1000點人氣值,需要1000點直播幣,換成他們這個位面的貨幣,那就是一千軟妹幣。人家土豪連刷9艘,意味著人家眼睛不眨,直接投進去九千!

  對於其他熱門直播間來講,這點兒打賞還算不上什麼,但對於這個新興直播間來講,卻是少有的大手筆了

  姜芃姬內心一怔,看到賬戶內折算增加的人氣積分,暗暗挑了下眉梢,依舊喜怒不形於色。

  【窮得只剩錢】:主播很棒,打賞犒勞一下。

  瞧,土豪就是如此得風輕雲淡,然而姜芃姬內心卻是冷冷一笑,將其丟擲腦後。

  無他,打賞特效煙花炸滿整個屏幕的時候,系統後臺頒佈了一項直播任務。

  【一曲霓裳舞動,佳人聲傳四方。今有觀眾『窮得只剩錢』渴求主播曼舞一曲,要求舞姿動人,時長不少於十分鐘。任務獎勵:確定接受,B考慮拒絕】

  豪華私人直升飛機和豪華私人遊艇價格等同,都是直播間的虛擬打賞貨幣。

  換而言之,如果姜芃姬肯接受任務,在直播觀眾面前跳舞十分鐘,讓那位土豪觀眾滿意,給出高額評價的話,她還能再收到九千的打賞,扣除系統分紅,也能拿到一半。

  她沒想到自己還沒開始選擇半互動直播模式或者全互動直播模式進行直播,已經有土豪認真研究了直播間的規則,並且發佈了高額酬勞的直播任務,這是指定直播模式特有的。

  還沒等系統激動驚叫至最高點,姜芃姬已經乾脆俐落選擇了拒絕,土豪發佈任務儲存在系統的打賞金額瞬間退了回去,於是它的驚叫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鴨子,戛然而止,滑稽好笑。

  系統哀嚎連連,「宿主啊啊,那可是整整九千人氣積分啊,跳跳舞就能拿到——」

  姜芃姬厲聲制止,「閉嘴!」

  與此同時,在內心發佈一條彈幕通知。

  【主播V】:感謝觀眾的厚愛和熱情,不過本直播間拒絕任何指定直播模式的內容,也拒絕接受強制性發佈的直播內容,這是原則問題,與其他無關。

  趁這個機會,姜芃姬簡單說了一下半互動直播模式和全互動直播模式的投票規則。

  雖然沒有任何明確主題的自由直播十分有趣,然而也少了一份期待,時間一久也會疲倦。

  再者也不能保證自由直播每次都能碰上有趣的事情,她有時都覺得日子無聊發黴,更別說坐在屏幕前圍觀看直播的觀眾了。

  直播間的新奇能維持他們內心的好奇,卻不能一直維持他們追逐的熱情。

  儘管姜芃姬面無表情,不管是眼神還是表情都沒有絲毫破綻,然而一旁的徐軻卻敏感地發現,自家郎君剛才還好好的心情,莫名蒙了一層氤氳霧氣,似乎顯得極其不快。

  難道……郎君對躺在地上這些人極其失望了麼?

  徐軻不由得多想,然而沒等他想明白,姜芃姬已經上前拿走由他保管的檀香扇。

  「這些人你安排,晚上先回府邸商議,明日正式訓練。」

  「若是再這般不成氣候,也不用留著浪費糧食了。」

  姜芃姬面上帶著冷凝肅殺,彷彿壓抑著什麼情緒,令人下意識垂首,不敢吱聲。

  徐軻意識到,郎君真的動怒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30 09:40 PM

第八十四章 少年鋒芒初綻(一)

  因為某些不足為外人道的緣由,柳佘對自家這個閨女相當的信任和放縱,除了學業之外,其餘事情幾乎不怎麼插手。不過,事情的詳情和經過還是要瞭解的,他也怕她吃虧。

  只是很顯然,柳佘的擔心還是多餘的,姜芃姬怎麼可能輕易吃虧?

  徐軻可真是大忙人,先是安排好農莊上的家丁,回來又和姜芃姬懇談一番,還沒吃上一口熱飯,又被一家之主柳佘提了過去回話。因為之前的恐懼陰影,徐軻並沒有隱瞞細節。

  他的口才好,敘述又條理清晰,柳佘坐在上首,微微垂眸聽著,似乎極為享受。

  蝶夫人隔著屏風,嘴角含笑,「二郎如今真是出息了,如此一來,表哥也能安心一些。」

  閨女被誇獎了,做為大家長卻不能太跳,明明笑容怎麼也掩飾不住,仍要謙虛兩句。

  只是,等徐軻說到姜芃姬挑釁諸多家丁預備役,還揚言說訓練有成之後要令著去剿匪,蝶夫人驚得險些將捏起的點心丟回食盤,柳佘更是驀地睜開了眸子,眼底帶著些許錯愕。

  蝶夫人也顧不上矜持優雅的姿態,嚴厲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二郎怎麼如此衝動?」

  對此,柳佘倒是沒有開口說什麼,只是面上帶著幾縷旁人參透不得的恍然。

  誰也不知他如今的心思,蝶夫人嗔怒的聲音並沒有傳入他的耳畔,整個人飄乎乎的,似乎在另一個位面空間一般。良久,他收攏飄忽的精神,臉上有些蒼白之色。

  「好了,蘭亭已經不是三歲小兒,懂得自己在做什麼。」柳佘開口,打斷蝶夫人吩咐徐軻勸阻姜芃姬的話,眉宇間帶著幾分倦怠,又有幾分說不出的銳氣,「這也許便是天命吧。」

  說完,他徑直回了主院,廊下燭光時而隱沒,時而明滅,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坐在几案前,柳佘攤開一張東慶的坤輿圖,上面有一塊地方標注明顯,赫然便是柳佘曾治理的滸郡。他盯著滸郡看了半個時辰,雙拳微微攥緊,直至在手心留下幾個月牙指印。

  許久,他對等在屋外伺候的侍女說道,「去將蘭亭請來。」

  因為古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時間軸,姜芃姬這個時候已經在侍女的伺候下準備入寢。

  「走吧,別讓父親久等。」

  突然接到柳佘的傳話,她蹙了蹙眉,起身接過踏雪遞來的保暖厚重的大氅,直接披上。

  不知道是柳佘回來了,還是春日萬物復甦,連帶給蕭條柳府灌注了生機,庭院內的景觀比她初來那會兒茂盛了不少。只是月明星稀,光線晦暗,那些景物明明滅滅,反而有些詭異。

  到了主院,按禮給柳佘行禮,對方向她招手,溫和道,「蘭亭上前來。」

  她於是上前幾步,在几案旁落座,發現這位父親正盯著一副東慶的坤輿圖看得入神。

  雖說是坤輿圖,實際上卻相當簡陋,不說河流山脈,甚至連大小都繪製得淩亂不輕。

  「蘭亭可知為父當年上任的郡縣在哪裡?」

  柳佘將桌上的燈向姜芃姬那邊推了一下,讓她能看得更加清晰,「離開河間的這幾年,為父也曾想過,蘭亭心中是否會有怨懟……只是,身不由己,不得不暫離故土,遠離骨肉。」

  姜芃姬狐疑抬頭望著他,不明白柳佘怎麼突然說起這個話題了。

  「父親上任之地在這裡,名為滸郡,然土地之大卻堪比一州。」姜芃姬回答前一個問題,避開他後面的提問,畢竟她不是柳蘭亭,實在是沒立場回答,也給不了答案。

  柳佘蔥白指尖撫著坤輿圖上的滸郡,「是啊,滸郡……為父上任之前,還是東慶有名的貧瘠之地。官家屢派大員,然而各個命喪半路或者任上,實乃龍潭虎穴,有去無回之處。」

  說滸郡貧瘠還是好的,從大夏末朝開始,那裡便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

  田地廣袤,然而荒蕪叢生,曾連續大旱十年而未有半滴雨水,使得家家戶戶難以維生,為了活下去,每家每戶的壯丁都成了流寇,到處劫掠,賣兒鬻女成了常態。

  有門道的,早早逃竄出滸郡,哪怕在外鄉過得豬狗不如,也好過在滸郡這塊地獄煎熬。

  不僅如此,朝廷派發下來的賑濟災銀和糧食,經過層層剝削,鄉紳欺壓,到了百姓手裡僅剩摻雜九成九泥土的「米糧」。年年賑災,年年如此,鄉紳橫行,官員官官相護,流寇猖獗!

  大夏覆滅,東慶接管了這塊硬骨頭。

  在柳佘之前,不乏胸懷正氣的官吏想要去治理,然而沒一個例外,去了都是一個死!

  這導致柳佘竟然成了滸郡百餘年間,在任時間最長的郡守,更被當地百姓奉若神明。

  「父親當年可是碰上什麼事情,怎麼被派遣到這般龍潭虎穴之地?」

  姜芃姬蹙眉,滸郡凶名赫赫,但凡有些自知之明的年輕後生,也不會跑到那種地方當官,不是找死麼?柳氏在東慶算不上頂尖高門,但也不是誰都能輕視的,官場門路應該也有才對。

  柳佘的回答出乎姜芃姬的預料,「置之死地而後生,那是為父自願去的。」

  「自願?」

  自願去找死?

  還是說,柳佘有十成十的把握在滸郡活下來?

  不對,置之死地而後生?

  那時候果然有人要弄死柳佘?

  「滸郡對旁人來說,是個十死無生的地方,但對於為父來講,卻是個蘊藏一線生機的福地。」

  柳佘感慨地道,眼前浮現當年一襲麻衣,心中悲慟欲死的自己,帶著阿敏靈位匆匆上路。

  那時候的他,先是兩度喪子,後是愛妻病重不起,一日弱過一日,外頭又有種種殺機盯著小小的柳府,懷抱僅剩的稚兒,他心中茫然無措,最失落悲慟的時候,甚至恨不得這麼去了。

  只是阿敏說得對,蘭亭還活著,仇人還活著,他還不能死。

  去了滸郡,方有一線生機!

  收回思緒,柳佘收斂面上沉痛回憶,抬手指著滸郡,問道,「今天閑來無事,為父教考一下蘭亭。若當年你是為父,不得不去了滸郡,該如何保命,如何站穩腳跟,如何治理滸郡?」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30 09:44 PM

第八十五章 少年鋒芒初綻(二)

  莫名其妙的教考,姜芃姬心中暗暗生疑,一雙眸子略掃過柳佘面容,然後半闔眸子。

  這位便宜父親身上隱藏的秘密,看樣子比她想像中還要多一些。

  只是,她也不是吃乾飯的,柳佘此舉恐怕不僅僅是教考那麼簡單,反而像是為了驗證什麼。

  「滸郡這地方,兒也曾細細研究過。若想保命,倒也不難。」

  畢竟是自家父親上任的地方,原主柳蘭亭雖然對父親沒什麼印象,卻也有著滿腔孺慕之情,迫切希望瞭解對方的一切,所以書房中也有不少跟滸郡人文風情有關的書籍和資料。

  「滸郡民風彪悍,流寇成風,因鄉紳官員沆瀣一氣,對百姓剝削無度,使得他們對朝廷派遣的官吏自然恨之入骨。又因情形特殊,滸郡官員多為世襲,子承父業,幾乎成了國中之國。」

  姜芃姬一向是暴力作風,能簡單的事情絕對不弄複雜,保命去滸郡,其實簡單得很。

  柳佘眼光灼灼,面上的迷惘和猶豫似乎因此而消散不少,「如何不難?」

  「帶家丁護院三百餘人,銀錢米糧十車,不急著上任,先去剿匪。」姜芃姬笑著說道,眸光映著燭火,熠熠生輝,令人不禁沉迷於這般自信神采,「滸郡民風彪悍,單憑朝廷一紙書信,如何能令宵小折服?唯有強兵震懾,武力服人,方能令人忌憚,使人不敢輕舉妄動。」

  「強兵自來都是在鮮血中鑄就的,先以小波流寇試探,若能真心歸順,可以招安,若是反抗,格殺勿論,忌諱婦人之仁。若有必要,甚至需要全部斬殺,為的就是鐵血兇悍之名。」

  那些都是流寇,剿滅他們,不管如何狠辣,旁人都挑不出錯誤。

  看似有些無厘頭的舉動,其實就是為了暗中吸納彪悍可用之人,擴充己身實力。

  柳氏二房家大業大,錢糧充足,足夠柳佘這般玩個一兩年,將那些試圖磨刀霍霍、勾結流寇,暗害他的鄉紳官吏,全部嚇得不敢吱聲,甚至不敢動彈分毫。

  「不過,未免勢大,被朝廷官家忌憚猜疑,可令一部分被收服的流寇喬裝潛入山林,繼續當他的『流寇』,暗中注意各方動向,也可監視鄉紳官吏動靜,總之要將整個滸郡漸漸蠶食。」

  姜芃姬這些想法都沒有經過深思熟慮,只是她第一反應而已。

  作戰多年,這已經成了一種本能,優先使用武力解決問題。

  對於滸郡這種硬骨頭,不來狠的,不將他們徹底打怕了,根本不降伏不了。雖然柳氏二房有錢,但也不可能全權支撐這些「兵力」,所以務食於敵也不失為一個開源節流的好辦法。

  姜芃姬徐徐道來,柳佘的眸子幾乎越來越亮,她佯裝自己沒看到,眼眸微垂,「滸郡之所以那般貧窮可怖,一為人禍,二為天災,人禍尚且可解,天災卻不容易對付。」

  柳佘彷彿放下了什麼,笑著問道,「可蘭亭,似乎已然胸有成竹。」

  「兒觀察過,滸郡如此貧瘠,緣由之一便是大旱缺水,使得大片田地乾旱,農作無法生長。」姜芃姬對著坤輿圖的滸郡比劃道,「然而,滸郡這塊土地之下卻是水流縱橫。」

  姜芃姬仔細看過柳蘭亭搜集的資料,那個小妮子對此似乎有些執念,一直想著能成為她父親那般偉岸的男子。只是滸郡的問題放在她面前,她卻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對於姜芃姬來說,這並不是什麼難題。

  做為基因戰士,她需要適應各種戰爭環境,一切和作戰沾邊的知識,她都要學,說不定哪天就能撿回一條命呢。當年甚至還接受過荒地生存,手無寸鐵被丟進有死亡之淵惡名的地方。

  參加訓練的有一千人,最後活著出來的卻只有她一個。

  那裡並不適合人類生存,人類所需的食物、空氣、水源都是極其棘手的難題。

  她對山脈水流的勘察,除了書本上學來的一些常識性知識,其餘都是在生死掙扎間積累的。

  結合滸郡那邊的人文風情雜集,上面有不少描述山形地脈的內容,倒是發現了一些端倪。

  「當然,地下水源並不能緩解整個滸郡的旱情。」姜芃姬蔥白的手指又移到臨近滸郡的一條大河,這條大河被譽為東慶的母親河,只是常年河堤崩潰,水澇連連。

  滸郡缺水,有些地方卻水多得淹死人。

  水澇和旱災,實在說不清哪種更加要人命。

  這就是一個被渴死還是被淹死的選擇題,無論選哪種都是死,只是方式不同。

  生在東慶的百姓也是倒黴,一年到頭就沒有一刻鐘能安生。

  「先開掘地下水源,稍稍緩解災情之後,召集百姓,以人力引支脈水源入滸郡境內河流。」

  主脈大河不能輕動,要是哪年又出了水澇,大河爆發,說不定這個鍋就被甩到柳佘腦袋上了。但引支脈的水倒是沒問題,還能減小工程,縮短時間,並且支脈距離滸郡更加近一些。

  柳佘聽後,笑著反問,「此計倒是可行,只是徭役沉珂,百姓如何能扛得住?」

  徭役,說白了就是無償的體力勞動,繁多沉珂,經常鬧出人命官司,而且無法調動積極性。

  姜芃姬想了想,道,「這有何難?許以百姓些許酬勞,負責三餐粗糧溫飽即可。另外還需承諾,待來日竣工,重新開荒良田,官府提供農具黃牛,各家各戶能酌情減免農稅。」

  有了酬勞,積極性和無償勞動能一樣麼?

  錢財酬勞即是前進的動力和方向。

  滸郡是個比較奇葩的地方,東慶對它的控制很小,各項法度也是嘴上說說。

  若是柳佘能安定滸郡,上書減輕乃至減免幾年苛捐雜稅,那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拿朝廷的命令給自己做人情,民聲威望都歸自個兒,挺划算的買賣。

  柳佘追問道,「如此浩大工程,所需銀錢不計其數,這又從何來?更何況,徭役一事自有章程,若真是實行,不僅要面對銀錢不足的壓力,興許還要被人聯名彈劾。」

  若是真的這麼做了,說不定一個不臣謀反的罪名就蓋了下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30 09:50 PM

第八十六章 少年鋒芒初綻(三)

  姜芃姬似笑非笑,有些腹黑奸詐的味道,「鄉紳官吏愛民如子,自願掏個腰包,怎麼就不行了?法不責眾,朝廷無能救不了水深火熱的百姓,還不許滸郡的百姓自救了?」

  說白了,就是劫富濟貧唄。

  「機會都是人為創造的,一昧守成守禮,只會吃虧。」眸光一斂,她閃過著些許興味的光芒,「那些盤踞滸郡數百年的鄉紳士族,一個比一個富得流油。像是這種為民造福的好事情,他們這些『善人』又怎麼能缺席?將豬養肥了,不就是為了年節的時候宰了吃?」

  宰一宰,總能摳出點兒東西。

  「至於如何讓那些只進不出的貔貅將銀錢米糧吐出來,倒也簡單。滸郡的確年年旱災,可造成如今這種現狀的根本因素卻在人禍。朝廷年年出救濟銀錢,年年減稅減賦,可結果呢?」

  天災的確可怕,然而更加可怕的卻是窩裡鬥的人心。

  眾志成城也能抵抗天災,然而人吃人的人禍,才是令滸郡從大夏朝混亂貧窮到東慶的根由!

  「不說這個,單單將前朝大夏乃至如今東慶,年年撥出來的賑災銀錢仔細算一算,絕對是一個無法彌補的天大漏洞。被誰吃進肚子了,這還有疑惑?若是那些人不肯把吃進去的吐出來,這種非常時刻只能用非常手段,偽造賬冊也好,偽裝流寇滅族抄家也罷,總有一款適合。」

  前者好歹能留一條命,後者麼,直接滅族。

  「這世上沒什麼事情是一刀子不能解決的,若是有,再來一刀!」

  說這話的時候,姜芃姬微微眯著眼,唇角帶著嗜血的笑,有種說不出的明豔。

  有證據自然最好,要是找不到證據,那就只能隨便捏造了。

  非常時期,非常作為,縱然是君子也不能拘泥於呆板形式。

  實在不行,還能在民眾宣揚一番,到時候不用柳佘動手,那些沸騰怨氣就能將人逼死。

  說白了,想要治理好滸郡,絕對不能用君子如風那一套。

  能有多流氓就要多流氓,他們惡,自己需要比對方更加惡,一言不合就要打打殺殺。

  「只是想要做到這些,民眾之間的聲望必須要高,而且還需要令官紳士族忌憚的兵力,否則的話,極其容易飲恨當場。」姜芃姬說的這些,都要建立在絕對武力的基礎上。

  柳佘想要治好滸郡,必然會觸怒那些地頭蛇勢力,損害了他們的利益。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為了自己的利益殺害柳佘,極其正常。

  「保命不難,站穩腳跟和治理滸郡,兩者則是相輔相成。」姜芃姬說了一堆,不免有些口乾舌燥,她暗中用舌頭*舔舐微乾的唇,目光灼灼有神,「不知當年父親是如何做的?」

  柳佘羞慚一笑,「和吾兒別無二致。」

  或者說,他用的本就是「柳蘭亭」曾經用過的手段,只是,遠沒有她狠辣果斷。

  他對滸郡當地鄉紳士族所用的手段,看似狠絕,將他們折騰得傷筋動骨,那些人甚至在背地裡給他送了一個「活閻王」的稱號,然而,那些手段和「柳蘭亭」相比,何其溫順善良?

  柳佘再狠,好歹讓那些屍位素餐的鄉紳士族活了下來,而「柳蘭亭」卻是真正帶人將對方的府邸包圍,手起刀落,滿府上下不留一條活口,甚至連一隻鳥兒、一隻活雞都沒有留下來。

  整個滸郡的士族鄉紳,除了那些早早倒戈的,其他的幾乎被她殺戮殆盡。

  想到這裡,柳佘眼神複雜地看著姜芃姬。

  儘管對方身上沒有半點兒殺氣,眸光清澈,然而他就是肯定,她沒有開玩笑。

  想到這裡,柳佘又沉吟道,「只是蘭亭,你還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姜芃姬挑眉,她這些辦法本就是臨時想的,有漏洞也正常。

  只是她一向有些自負,聽柳佘說辦法不行,心中陡然多了一些興趣,「請父親指點。」

  柳佘不言,只是用食指在案上寫了兩個字,姜芃姬的臉色猛地沉了下來。

  他說,「你的辦法的確可行,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這般做,無疑是得罪了所有士族!」

  如今這個時代,當街辱駡當今帝皇還沒辱駡世家高門嚴重,可見士族這一階層的力量達到了何等程度。按照姜芃姬說的,的確可以解決滸郡隱患,然後接下來該怎麼辦?

  將自己置於整個士族高門階層的敵對位置?

  「更何況,如今賢才多士族高門出身……」柳佘說到這裡止住,轉而又道,「少有一些寒門子弟,那也是鳳毛麟角。若真的按照你說的去做,你可想過被他們聯合排斥的下場?」

  目前這個時代,大部分資源都向世家門閥傾斜,他們掌握著大量的錢財和知識,培育出來的人才比例也遠遠高於普通人。先天天賦很重要,可是後天教育以及環境也不容忽視。

  按照她的辦法,得罪了所有士族,以後若是真的反了,誰還願意為她效命?

  姜芃姬的臉色始終有些黑,抬頭直至看著柳佘,烏黑的眸子似乎有暗流湧動。

  「那麼依照父親來看,又該如何?」

  她的語氣帶著一些刻意。

  柳佘直白道,「不能得罪死。」

  可以得罪,但不能結下不可緩和的死仇,做人做事都要留一線,留點兒餘地。

  姜芃姬抿著唇,想了半晌,最後仍舊說道,「留著麻煩,還不如永除後患。」

  還是那句話,沒什麼事情是一刀不能解決的,有的話,再來一刀!

  誰來都一樣!

  柳佘聽後,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姜芃姬,良久之後才長長一歎,莫名說了一句,「蘭亭,為父不管你有什麼想法,要做什麼,只是行事之前定要三思再行,為自己、為家中血親考量。」

  畢竟,她目前可是河間柳氏二房的嫡次子!

  他這麼一提醒,姜芃姬也反應過來,嘴上應道,「兒明白。」

  說也說完了,至於姜芃姬有沒有真的聽進去,柳佘也不敢深想。

  依照他對這個閨女的瞭解,估計是沒有。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30 09:57 PM

第八十七章 少年鋒芒初綻(四)

  「算了,不講這些掃興的事情了。」

  柳佘果斷掐斷了話頭,免得父子兩人因為這種還莫須有的事情弄得不愉快。

  別的不說,閨女方才那一番回答倒是令他極其滿意,甚至是自豪。

  姜朝太祖宸皇帝,果然是不容小覷。

  柳佘看似沒什麼情緒變化,但內心已經思量好幾番了。

  姜芃姬暗中蹙眉,嘴上道,「父親如今在家,應該好生休養,還是不要憂思過重為好。」

  「既然如此,那就聽蘭亭的。」柳佘笑著搖頭,一切如常,「突然有些貪嘴,想吃蛋羹了。」

  姜芃姬囧著臉,冷漠說,「兒不善廚藝。」

  事實上,柳蘭亭這具身體連柳府廚房在哪兒都不清楚,姜芃姬本人更是習慣吃各種口味的營養液,特殊時期,只要是能吃的,她都不介意往嘴裡塞,活下去才是王道。

  至於唯一和廚藝沾得上邊的,也只剩下燒烤了。

  「那為父下廚給蘭亭做好了,咱們爺倆兒好好喝兩盅。」

  感情深,一口悶。

  剛才的話題的確有些敏感,弄得兩人氣氛略顯僵硬,需要緩和緩和。

  不僅柳佘是這麼想的,姜芃姬的看法也是一致。

  只是……對著蛋羹喝酒,這也是沒誰了。

  另外,柳蘭亭這具身體還是未成年少女啊,喝酒真的沒問題麼?

  事實證明,她真的想多了。

  柳佘說是下廚,實際上他只會做蛋羹,因為步驟很簡單。

  至於喝酒,也只是每一年釀造的梨花釀,酒精度數極低,姜芃姬能喝個十幾壇不醉的那種。

  只是幾盅下肚,柳佘的臉蛋已經染上些許微醺紅暈。

  她不由得低頭看看酒盅,抬頭看看柳佘。

  這都能醉?

  她不知道,因為古敏認為酒能傷肝,所以柳佘從小就和煙酒隔離,弱冠之前也就洞房花燭夜喝了交杯酒,後來官場應酬,一律用清茶代替。古敏沒了,他才偶爾小盅幾杯。

  酒量這種東西,一靠天賦,二靠訓練,柳佘沒有天賦又不訓練,身體還不怎麼好,前些年被滸郡的事務累得掏空了身子,哪怕是度數很低的梨花釀,幾盅下肚也能讓他微醺。

  而且有句話說得好,酒不醉人人自醉,柳佘刻意求醉,誰也阻攔不了。

  又喝了幾盅,人已經有些迷糊了,眼眶帶著些醉酒後的紅絲,那雙眸子有些紅彤彤的。

  他跟姜芃姬坐在庭院廊下。

  「你母親……極愛這滿庭梨樹……時常打理伺候,柳府的梨花釀也成了宴請賓客必備的佳釀。曾經,這樹下還有一架鞦韆,你大兄曾被她抱在懷中,坐在鞦韆上晃蕩,笑得開心……」

  儘管梨樹寓意不好,但古敏喜歡,他也沒轍。

  柳佘趁著微醺醉意,以手支著側額,眼眶不住有熱淚翻滾,「他才兩歲便沒了……你母親體弱,為父也不願她多次妊娠,免得傷身損神……後來將養了四年,才得了你和你二兄。」

  「哪知不過四歲,溺斃池塘。自從生下你們兩個,你母親便事事親為,教導你們不能與陌生人交談,不准去水邊,甚至連假山亂石都要避開……如此小心翼翼,依舊著了道。」

  柳佘說起這段往事,除了悲慟,眼底還滲著瘋狂的恨意以及殺意。

  「蘭亭,這後院婦人,看著嬌媚,然而卻比蛇蠍更毒,手段之狠令人歎為觀止!」

  姜芃姬喝著酒,腦海中分析著目前為止所得到的各種信息。

  柳蘭亭兩位兄長都是後院婦人害的,並且柳佘還知道那人是誰,只是無法動搖或者報復那人,甚至還要受到對方的掣肘,行事小心翼翼。

  然後……這害人的動機又是什麼?

  難不成是哪個喜歡柳佘,因為嫉妒而情殺他的孩子?

  姜芃姬視線暗暗瞧了一眼柳佘,模樣俊美,哪怕人到中年依舊不減風采,反而比那些嘴上不長毛的小屁孩兒更顯成熟魅力。

  只是,如果是情殺,殺了古敏不是更好?

  可古敏卻是心力枯竭,體弱病死的。

  柳佘微醉,雙眸微微眯起,醉得不輕。

  「我的女兒,怎麼能和那些庸碌婦人一般,在男人後院磋磨?」

  姜芃姬默默聽著,不和一個醉鬼計較。

  「……合該去磋磨那些男人才是!」

  姜芃姬一口酒險些嗆到,差點噴了出去。

  便宜父親,你忘了自己的性別了麼?

  這麼慫恿女兒去殘害男性同胞,還能有點兒同胞愛麼?

  「風懷瑜雖美,然而古板陰狠,家中有嬌妻美妾,不是良配。」

  姜芃姬斜眼一睨,據她所觀察,風瑾可是雛雞一枚,還沒拉過哪個姑娘去做活塞運動呢,哪裡來的嬌妻美妾?

  「徐孝輿雖美,然而腦生反骨,不易馴服,是頭養不熟的白眼狼,亦不是良配。」

  姜芃姬不懂,他們的品行和美不美有什麼關係?

  顏控到這種地步,不該反省一下麼?

  她等著柳佘繼續發酒瘋,只是對方卻頓了頓,倏地轉頭盯著姜芃姬,眼神灼灼,似乎閃爍著光芒,那動作十分突然,若是膽子小的,說不定會被他盯到大哭,魂兒都嚇飛一半。

  柳佘醉眼微醺,「蘭亭,你覺得琅琊程友默如何?雖癡長你幾歲,但脾性溫和,做事謹慎。」

  程友默又是誰?

  她略顯狐疑,不過按照風瑾和徐軻這兩人的特質來看,估計那個程友默也是年少俊朗。

  「不感興趣,也沒聽說過。」

  「那……琅琊韓文彬呢?年少貌美,心有七竅玲瓏,為人行事自有浩然正氣……」

  這便宜父親是想拉皮條麼?

  想想之前柳佘的話,姜芃姬不禁為這些被柳佘盯上的少年倍感同情。

  提出的人選都被女兒堅定否決了,柳佘歎了一聲,頗為可惜地道,「蘭亭為何不喜?」

  「……大概……是不夠漂亮吧。」

  儘管沒見過,不過都是男的,樣貌肯定入不了她的眼。

  她是個顏控,貌似柳佘也是個顏控,只是她顏控更加挑剔一些,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麼。

  「漂亮……」

  柳佘歪著頭想了大半天,混混沌沌的大腦飄出好些人的名字,自從有了閨女,他就考慮「入贅女婿」的問題了,反正女兒不可能嫁出去!

  門都沒有!

  也沒有窗戶!

  一個狗洞都不給!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30 10:02 PM

第八十八章 攻氣滿滿

  若是入贅不行,那還不如按照他之前設想的,明面上依舊娶妻納妾,只是暗地裡納個男的傳宗接代。未來的姜朝太祖宸皇帝,就該這麼任性霸道,哪怕她三夫四侍,旁人也得閉嘴!

  就好比母親打兒子,根本不用講道理的!

  不管如何,絕對不能讓她一腔心血白白便宜了那些豺狼虎豹!

  於是,柳佘繼續賣力推薦,試圖讓她吃下自己的安利。

  「漂亮麼,倒有一個人選,琅琊衛子孝如何?生來風流韻致,貌若美婦,乃姑射仙人……」

  說完,柳佘對著姜芃姬挑眉,動作顯得輕浮而意味深長,一副男人都懂的模樣。

  若換個人做這種動作和眼神,估計一個猥瑣的表情就逃不掉了,然而對象換成柳佘……不得不說,這就是個看臉的世界,人家這麼做,反而帶著一股子風流雅致,令人心旌搖曳。

  姜芃姬窘然,笑著道,「……為什麼都是琅琊郡的?」

  弄得全天下的男人,除了琅琊郡的,其他地方都死了一樣。

  看樣子,便宜父親真的醉得不輕。

  「世人皆道,河間一郡吸盡天下美色,琅嬛兩處彙聚人間文曲。河間郡貴女多為高門貴婦,美貌揚名,史書多有讚譽,琅琊、嬛佞郡謀士賢臣輩出,乃是文曲星氣彙聚之所……別看東慶乃五國微末,然而其餘四國無不視若眼中釘,可不就仗著三郡人傑地靈,頻出賢才?」

  柳佘倏地撫掌大笑,「唯有那等傑出兒郎,方能配得上吾兒龍章鳳姿。」

  阿敏不是也說過,兩個聰明優秀的人,生下的後代也會更加優秀?

  姜芃姬笑而不語,獨自斟酒淺酌。

  不多時,酒案另一處的柳佘已經呼吸平緩,睡了。

  庭院內的梨花隨著夜風飄落些許,有些還調皮地落到他髮間。

  「唉,這就醉了。」

  姜芃姬將剩下的幾壇梨花釀盡數飲下,一看天色,起身將睡得雙頰通紅的柳佘輕鬆抱起。

  雖然是個成年男子,然而體重卻超乎想像得輕,彷彿全身上下瘦得只剩那幾根骨頭。

  放在塌上,再將被褥蓋上,掖好被角,燭光下柳佘眼底的陰影更顯濃重。

  「……果然瘦得不成形……只是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柳府變成如今的模樣?」

  姜芃姬心中猶豫,眉心微微蹙起,回想剛才那個硌硬的觸感,似乎瘦得只剩一把骨頭。

  起身之時,視線落到房間一角,那是……古敏的靈位?

  她視線一頓,旋即邁步離開柳佘的寢居,拉上門扉,確定外頭的夜風吹不進去。

  攏了攏身上厚重的衣氅,她選了一條最近的路去自己的院子,正好要橫穿柳府內院花園。

  長廊掛著燈籠,照明度雖然不高,但也不至於摔跤,路上還遇見一波巡夜的家丁。

  五人一隊,打頭提燈籠的家丁瞧見姜芃姬,紛紛停下行了一禮。

  「嗯。」

  她應了一聲,然後頭也不回地回了自己院子。

  「這柳府,宅邸不大,隱藏的秘密倒是不少,水深得很。」

  姜芃姬唇角微勾,黑暗之中,那雙烏黑的眸子似有奕奕光輝在其中閃爍。

  第二日,柳佘扶著脹痛昏沉的腦子掀開身上的被褥,內心則暗暗感歎自己的身體越發不中用了,幾杯梨花釀都能將他放倒,昨晚自己是怎麼從廊下回到寢居的,怎麼也想不起來。

  他剛起身到一半,屋外聽到動靜的侍女溫聲道,「老爺可是醒了?」

  「嗯,醒了。」

  柳佘躺了回去,等稍稍適應脹痛炸裂的腦子,這才溫吞坐直。

  稍稍收拾了儀容,確定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這才出聲讓屋外久候的侍女進來。

  他和古敏成婚幾年,時間算不上長,但兩人青梅竹馬,使得他從小到大,很多生活習慣都受到對方的言行影響。例如某些比較親昵、有肢體接觸的活兒,一般能自己做就自己動手。

  侍女魚貫而入,柳佘面色冷漠地接過巾帕,用溫水靧面,還有些混沌的腦子徹底清醒。

  他喝得不多又過了一夜,身上殘留的酒氣已經但不可聞,穿上特地熏過的衣裳,周身清香縈繞,除非是姜芃姬這樣的狗鼻子,正常人根本無法從氣息判斷他昨夜有沒有沾酒。

  穿戴整齊,柳佘抬眼看了一眼外頭的天色,默默估算了一下如今的時辰。

  「今晨蘭亭可是來過?」

  他一覺睡到了下午,怪不得起來的時候腦子會那麼疼,睡多了也會疲倦的。

  「二郎君今晨過來請安,不過見老爺睡得昏沉,便沒讓奴等攪擾老爺清夢。」

  柳佘默了默,腦海浮現某些片段,臉色刷得白了一層,忍住扶額的衝動。

  他作為一個父親高大上的形象……這不是崩了麼?

  侍女低眉順眼,視線不敢放在柳佘胸口以上的位置,與對方也維持著相當安全的距離,所以沒有看到柳佘如今要糾結不糾結的糾結模樣,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看得人格外彆扭。

  放在別的家庭,這種貼身服侍當家老爺的侍女,多半會在女主人身體不適的時候被收用,哪怕沒有正經的名分,但地位和普通侍女肯定不一樣,算得上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只是這個定理放在柳府卻行不通,至少在柳佘身上根本起不了作用,府裡的老人都懂。

  「你下去吧,我要靜靜。」

  他的確需要靜靜,被年幼女兒公主抱什麼的,感覺父親的人設崩了一地。

  等侍女都走了,門扉拉上,柳佘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對著亡妻牌位嘀咕。

  「難不成……這就是阿敏你說的,攻氣?」

  屋外,幾名侍女安安靜靜地退下。

  其中有個容貌出挑的,性格也比較活潑,被買到柳府還沒有半年,看著就有股蓬勃朝氣。

  「唉,佟姐姐,老爺這都回來幾日了,怎麼沒有去後院?」

  被稱為佟姐姐的侍女,便是之前柳府的老人,也是如今服侍柳佘的一等丫鬟,她年紀不過雙十出頭,卻整日板著一張臉,妝容更是素面朝天,看誰都陰沉沉的,衣裳顏色也偏向晦暗。

  猛一瞧,冷不丁還以為她是嫁了人的老媽子。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30 10:08 PM

第八十九章 成熟男人的魅力?

  「老爺內院的事情,也是你一個小小丫鬟能置喙的。」

  佟三娘繃著臉,冷冷將那個小丫頭上下打量一遍,把對方心中那點兒妄想看得透透的。

  那個侍女臉色一白,但又不敢和佟三娘頂嘴,柳佘沒有回來之前,主院的大小事務都是她在管,不是府裡的管事,勝似管事,連老管家也十分喜歡佟三娘,說她辦事俐落,為人能幹。

  侍女低聲怯怯道,「奴只是擔心罷了,聽說老爺上任那地方窮山惡水……」

  「體貼老爺,那是夫人的事情,和你有何關係?」佟三娘就差直白諷刺了,眼底帶著幾分不耐和鄙夷,本以為是個活潑可人的丫頭,沒想到腦子裡也是草包,心比天高!

  侍女正欲辯解,佟三娘直白道,「你什麼心思,我看得明白。各人有各人的志向,腿長你身上,你想爬主人家的床榻,誰能攔著你?只是奉勸一句,若不想死,趁早熄了心思!」

  說完,佟三娘冷哼一聲,腳步輕盈地離開,速度快,卻不顯淩亂。

  又是一個蟲豸蠢貨,也不用腦子好好想想,為何滿府侍女,甭管年紀多少,除了二郎君院子裡的那幾個,其他人都妝容素淨,連根簪子都不敢戴?為何衣裳料子都好,只是顏色不鮮?

  真以為柳府那位和其他富貴男子一般,被個母的撩撥幾下就昏了腦子?

  想著,佟三娘腦子裡不由得浮現多年前的一幕,哪怕過去這麼多年,那些記憶都沒有褪色分毫,想起前不久二郎君命人杖斃家丁的場景,不同的場景,不同的主角,卻是同樣的血腥。

  先夫人去世,老爺依照禮法守制,等過了期限,老夫人暗暗塞來幾個與先夫人容貌眉眼有些相似的,希望能稍微緩解老爺心中悲慟,勸說老爺儘快續弦,開枝散葉。

  結果呢?呵呵!

  其中最像先夫人那個,丟得下臉面,脫得乾乾淨淨裹了條薄被就想勾引,甚至還對二郎君伸手,令本就體弱的二郎君大病連連,差點就沒命,那侍女最後的下場如何?

  還不是被老爺命人割去了整張面皮,活活杖斃而死?

  旁人都說柳府二房柳佘風光霽月,溫柔多情,似乎永遠不會生氣動怒。

  可誰又知道,這個男人狠心起來,到底有多狠呢?

  他憎惡那個女人用酷似先夫人的容貌勾引他,憎惡對方用下作的手段謀害二郎君,事發之後命人割去她的臉,掀開對方遮羞的薄被,讓她就這麼赤條條地被杖斃在主院之中。

  當時的佟三娘年紀還小,卻也和滿府侍女老媽子一同看了那個場景,成了延續至今的夢魘。

  也是老夫人趕得及時,手腕又夠高,這才沒讓柳佘的名聲添上一筆狠辣薄情。

  經那之後,整個柳府上下,誰還有膽子去勾搭柳佘?

  一個一個恨不得素面朝天,衣裳顏色也選最穩重老成的,看主家的眼睛視線也絕對不能高過脖頸。像是以前那些矯揉造作的舉動、欲語還休的神情眉眼,統統都要收起來。

  畢竟,沒人會嫌棄自己活得太久。

  佟三娘冷硬著一張臉,那雙眸子似乎能滲出些許冰渣。

  佟三娘走得匆忙,所以沒有發現她們的談話已經落入第三人耳朵,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姜芃姬!她坐在假山上,身著面料舒適的裋褐,晃蕩著雙腿,似笑非笑的眸子看著那個方向。

  她原本只是想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冥思靜坐,嘗試著撿起曾經的修煉。

  也許是有了上輩子的豐富經驗,姜芃姬今生第一次冥思靜坐,很快就進入正軌,一縷縹緲的精神力縈繞周身,令她五感大幅度提升,進入一種精神空無的玄奧狀態。

  雖然之前的融合武力有些坑,不過好處可不止增加的那一點武力值。

  不僅僅是武力值恢復一點,連帶她的精神都恢復不少,勉強達到精神訓練底線。

  所謂精神訓練,學名便是「冥思靜坐」,那是聯邦進入星際時代之後研究出來的訓練方法,精神強度達到一定境界之後可以引起身體基因質變,從而達到進一步淬煉身體的目的。

  只是沒想到會正好「聽見」佟三娘和那個小侍女的對話,內容令她哭笑不得。

  柳佘年紀放在她那個時代,的確很年輕,但在這個時代,都能當爺爺了。

  是的,如果柳蘭亭的嫡長兄若是沒有早夭,也到了找老婆成婚造娃娃的年紀。

  換而言之,柳佘已經算是半隻腳邁入爺爺輩的人啦。

  姜芃姬「看」到佟三娘爽利離開的背影,又「看」到那個小侍女臉上忿忿不平的怒容,唇角染上一縷淡笑,「權勢這種東西,不管是放在什麼時代,都是男人身上最誘人的優點。」

  跳下假山,姜芃姬徑直回了自己小院,迎面便是踏雪略帶不忿的小臉。

  「郎君怎麼穿著這麼一身衣裳便出門了?」踏雪懷中抱著一身松綠色革絲衣氅,上面繡著精緻的雲紋松葉,見「失蹤」的姜芃姬回來,連忙上前給她披上,「這可不是郎君該穿的。」

  姜芃姬不在意地道,「衣裳做起來便是讓人穿的,哪裡有該穿該不穿的道理?」

  踏雪頭也不抬地說,「這不合郎君身份。」

  姜芃姬不再反駁,而是乖乖穿上踏雪遞上來的反人類開檔裝……哪怕這一身衣裳將人裹得嚴嚴實實,外頭衣氅又寬敞,迎風一吹,大袖飄飄,然而依舊不能掩蓋底下透風的事實。

  她再一次開始懷念上輩子的胖次君。

  話說,踏雪就不能給她準備不開檔的胖次麼?

  自家那位穿越者母親,來到這個世界那麼多年,難道就不能引領時尚,安利別人穿胖次麼?

  姜芃姬維持著面無表情的狀態,換上踏雪自認為符合她身份的衣裳,寬大的袖子超級兜風。

  確定沒問題了,這才讓系統把直播間打開,沒過兩秒,滿屏幕飄蕩的彈幕遮住了她的眼。

  【旋轉跳躍我閉著眼】:日,終於擠進來了,這個直播間的位子也太難搶了!

  【鏘鏘咚咚】:同樓上,蹲點兩個多小時才搶到位置,一瞻傳說中的主播。

  【日不落】:嘖,兩個小時算個屁,老子開了好幾個小號蹲了十個多小時!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30 10:13 PM

第九十章 棺材板要壓不住了!

  【胖大海】:兄弟,能搶到就不錯了,你能想像我們一宿舍八個人頭碰頭看直播麼?

  【派大星】:說起來還是怪主播這個直播間太怪吧,人數有上限,還只有三千人,僧多粥少啊。不知道有沒有土豪潛水,給主播開幾個「九五之尊」,把人數上限衝上去唄。

  【不服你來打我呀】:開了沒用,主播這個直播間邪門得很,和直播APP規則不一樣。

  姜芃姬看著屏幕上一大堆抱怨和討論,心中略一挑眉,發了一條彈幕。

  【主播V】:大家不用急,直播間上限的事情已經提到日程了。

  她將半互動直播模式和全互動直播模式的內容貼了出來。

  【主播V】:現在徵集全互動直播模式的直播內容,你們有什麼想看的可以投標簽,我會從中挑選內容進行投票。至於半互動直播模式的內容,等有合適的機會,我會開啟的。

  因為直播間又換了一部分陌生觀眾,姜芃姬乾脆將直播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部分。

  【胖大海】:嘿嘿嘿,我想看主播逛青樓,聽說這個直播間有好多優質妞兒

  大概是因為近古代社會風氣,很多人對這些特殊行業比較敏感曖昧,內心也更加好奇。

  這位【胖大海】觀眾起了頭,一時間滿屏幕都是逛青樓、看粉頭的彈幕。

  【派大星】:不對啊,聽說主播是妹子,讓一個妹子去古代青樓,你們這些人是瘋了吧?那地方三教九流都有,要是主播不小心中招被欺負了,你們負責麼?一群不嫌事兒大的!

  有想要搞事兒的,自然也有比較正直的三好青年。

  除了【派大星】之外,還有一小撮觀眾也支持他,畢竟古代女子最講究清譽名節了。

  一個未婚少女去青樓逛一圈,哪怕沒有發生什麼事情,這名聲也毀乾淨了。

  姜芃姬默默看熱鬧,並沒有摻和進去。

  不過,她本人也是挺想去一趟的,畢竟美人多,養眼。

  只是……估計柳佘這位父親大人,估計不大會想看到閨女逛青樓吧?

  她默默看了一會兒彈幕,然後神色如常地扭頭對踏雪說道,「去把徐軻喊過來。」

  一旁的尋梅聽到徐軻的名字,眸子亮了亮,望向姜芃姬的眼神帶著幾分渴求。

  踏雪原本心裡有些不情願,她對徐軻實在是沒有什麼好印象。

  不過她眼尖看到尋梅的反應,心中一蹙眉,立刻喏了一聲,接下差事。

  徐軻住的地方距離姜芃姬的院子並不遠,踏雪做事爽利,很快就領著人過來了。

  姜芃姬對著徐軻說道,「走吧。」

  家丁第一次正式訓練,她覺得自己還是到場壓陣比較好,徐軻這個小身板太沒有威懾性了。

  和昨天不同,今天去農莊,除了姜芃姬坐的這輛馬車,後頭還跟著兩輛裝著重物的牛車。

  徐軻見狀,不由得狐疑問道,「郎君這是?」

  姜芃姬簡單解釋了一句。

  「既然說要訓練,自然不能缺少訓練所需的物品。這些都是預備著給他們訓練用的,我還讓針線房臨時趕製了不少沙袋,只是布匹粗糙,尋常沙土容易滲出,便選了乾燥的黃泥黏土。」

  徐軻歪頭一想,想起姜芃姬之前繪製的圖案,再想到昨天她採購的大量木材。

  「昨日那些木材也是為了製作訓練所需的物件?」

  姜芃姬並沒有隱瞞,「嗯,只是那些物件比較精細,木匠說要十天半個月才能拿出成品,只是能不能用,還是個問題,若是不能用,還需要尋找更加適合的木料或者替代品。」

  徐軻回想之前看到的古怪圖案,有些茫然,「軻聽聞柳氏木工坊是整個河間郡數一數二的,那裡的師傅也都是技藝精湛之輩,經驗豐富無比,不知什麼東西連他們都這般費事?」

  姜芃姬偏頭看了他一眼,怪哉道,「你見過哪個家丁巡邏護院是赤手空拳的?」

  讓木匠趕製的東西,自然是比較趁手的兵器了。

  徐軻臉色一變,「私製兵器?」

  「自然不是,不過是經我改良的弩弓罷了,平時還能用於狩獵。你之前的話倒是給我提了醒,不是誰都有拉開重弓的力氣,哪怕是一個壯漢,若是長期吃不飽,別說開弓射箭,連站都站不穩。也不是誰都有百步穿楊的能力,想要做到這一點,都需要長期苦練,效率太低了。」

  她沒有仔細詳說,徐軻卻聽出了她話中隱含的意思。他家郎君這話,是不是在暗示,她讓工匠趕製的那些弓弩,可以讓力氣不足、眼力不足的人,輕而易舉達到百步穿楊的程度?

  「若是真有這般利器,郎君可要選好工匠人選,免得泄了秘。」

  徐軻看似冷靜,內心卻已經翻江倒海……世上真有這麼神奇的東西?

  姜芃姬點點頭,在這個戰爭形勢落後的冷兵器時代,任何先進的兵器出世,都能達到出其不意、左右一場戰爭的效果。她雖然不在意這些東西,然而也不能讓別人撿了便宜。

  「你家郎君我也不是什麼傻白甜的人,這種重要的事情,自然是找可靠的人。」

  一般人在完全沒有準備的情形下,在她面前就是赤條條的,可不可用,她心裡有底。

  「傻白甜?這是什麼意思?」徐軻先是點頭,然後是茫然疑惑。

  姜芃姬一本正經地解釋,「傻白甜就是……不可靠的意思。」

  圍觀姜芃姬一本正經欺負徐軻,直播間不少觀眾都表示了心疼。

  【滿嘴狗糧】:#笑哭,主播你這樣很不厚道啊,不要這麼欺負萌寶寶。

  徐軻少年和他們時代正當紅的某個小鮮肉神似,那個小鮮肉粉絲對他的愛稱便是萌寶寶。

  【綠水因風皺面】:#手動再見,活見久,頭一次知道傻白甜是不靠譜的意思。

  【青山為雪白頭】:快來人幫忙啊,主播語文老師的棺材板要壓不住了!!!!!

  姜芃姬暗暗聳肩,傻白甜這個詞匯還是從直播觀眾的彈幕裡學來的,理解錯了怪她?

  徐軻聽了解釋,鄭重道,「郎君自然不是傻白甜。」

  人家可可靠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30 10:20 PM

第九十一章 郎君有病,記得吃藥(一)

  「這幾個人可以當第一批伍長,若是他們不可行,等下一次選拔測試,便將他們刷下去。」

  徐軻拿到名單,掃了一眼記在心上,「等訓練有成,郎君真要帶領他們去剿匪?」

  姜芃姬挑了挑眉梢,眼角帶著些許銳利,「這是自然,難不成孝輿以為我是在開玩笑?」

  徐軻搖搖頭,見識過姜芃姬的手段,他當然不會以為對方是那種隨便開玩笑的人。

  「軻並無此意,只是河間郡附近匪寇大多藏於深山,蹤跡難尋,若是與他們糾纏,恐怕要吃虧。」雖然沒有直白地說,但徐軻對於這件事情並不怎麼看好,「不談這些,單說那些匪寇,他們皆是亡命之徒,身邊無牽無掛,自然兇狠嗜血,而那些家丁並無必死之心……」

  都說橫的怕不要命的,一群沒有任何殺人經驗的家丁對上嗜血如命的匪寇,勝算太小。

  「凡事總有第一次,殺人有什麼可怕的。」

  姜芃姬看了一眼徐軻,別看身邊這個小子年幼瘦小,然而人家也是舉著柴刀砍死過人的。

  她都這麼說了,可見有多麼堅定,徐軻自然不會自討沒趣繼續勸說。

  訓練流程和具體項目,那本冊子上寫得十分詳盡,都是一些基礎的體能訓練,並不難做。

  徐軻將人召集起來,先是點出幾名伍長,然後又將剩下的家丁分劃了隊伍,整個過程安安靜靜,一群人乖巧得像是小雞崽兒,等著雞媽媽分配任務,竟然沒人敢吱聲惹事兒。

  開玩笑,他們敢麼?昨天那個以一人之力將他們十幾個大老爺們兒打趴下的煞神就在一旁盯著,誰會嫌自己命太長?想起昨天的場景,被姜芃姬揍到的地方還會隱隱作痛。

  因為訓練環境太過簡陋,訓練項目自然也玩不出花樣,所以基礎體能訓練項目都十分常見。

  【綠水因風皺面】:感覺像是古代版的軍訓?

  【派大星】:這可比軍訓難多了,至少我以前上學的時候,軍訓不是跑步列隊就是走方陣,其實挺輕鬆。至於這些人,等訓練一段時間之後,他們要去剿匪的,一個不好會沒命的。

  【胖大海】:一個多月前剛軍訓完,表示的確比他們輕鬆很多。

  【滿嘴狗糧】:不過這種訓練有用麼?為什麼感覺那麼不靠譜呢?

  【偷渡非酋】:肯定不可能只有這樣啊,主播哪裡是那麼不靠譜的人?

  這些直播觀眾都知道的事情,姜芃姬怎麼可能可能沒有考慮到?

  單純的體能訓練只是讓這些家丁更有力氣,變得更加強壯,然而僅憑這樣,想要跟土匪生死搏鬥,還是不夠的。畢竟他們是有秩序的部曲雛形,而不是各自作戰的一盤散沙。

  他們不需要多強大的單體作戰能力,但必須要學會如何以小群體為單位配合作戰。

  「每天三次萬米長跑,不是說卯足勁兒跑完就行了,這種做法是最失敗最愚蠢的。一個一個耗盡了體力,等你們跑到終點,早已經累得爬不起來。假設你們是一支疾行軍隊,接到命令支援某個戰地,按照你們這種辦法,就算及時趕到了,也是一支毫無戰鬥力的疲乏之軍。」

  姜芃姬看著這些人繞著幾個田埂跑了一炷香的時間,儘管他們已經累得氣喘吁吁,雙腿像是灌了鉛水,然而卻沒有一個人完成任務。她在太陽下蹙著眉頭,徐軻生怕她動怒。

  儘管知道姜芃姬說得很有道理,然而徐軻覺得她的標準太高,委婉勸道,「郎君勿氣,這些人畢竟是頭一回訓練,多少會不適應,若是給他們一些時間,想來……」

  「孝輿,這跟是否適應並無多大關係。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無非是他們都是牙行買回來的,身體情況不如那些常年耕作的壯漢,因為吃得米糧不多,所以生出的力氣也不如旁人,跑不完額定的距離情有可原……只是,我想說這種想法並不正確,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怎麼跑!」

  一開始就卯足了勁兒加速,一蜂窩地亂跑,能堅持萬米就怪了。

  姜芃姬儘量用眾人可以理解的字眼解釋,「長距離奔跑,不僅考驗體力耐力,還有其他。」

  「盲目的快跑只會浪費身體體能,最好的情況便是保持均勻速度,合理利用。不僅如此,還要學會如何在跑步中保持正確合理的呼吸節奏,像是那種急促呼吸,反而會令人更加容易疲倦。還有跑動幅度,像剛才那個人恨不得把手臂甩上天的動作,簡直錯得離譜。」

  更加重要的是……那個跑步姿勢太辣眼睛。

  這還是最初級的體能訓練呢,等以後還有各種重量不等的負重項目,到時候更累。

  看著這些傢伙,姜芃姬腦海中就只有倆字——菜雞!

  想當初,哪怕她還是蘿蔔頭的時候被選入低等軍校受訓,那個訓練強度也比這些人高了不止十幾倍。她都穩穩抗住了,這些大老爺們兒各個像是軟腳蝦,連五六歲的她都比不過。

  菜!

  「現在不好好訓練,以後等著屍骨全無吧。」

  姜芃姬冷笑著下了結論,一旁的徐軻已經沉默如雞,不做任何勸說了。

  他看得明白,姜芃姬根本不是用一般家丁的標準要求這些人,而是用虎狼熊兵的要求。

  正所謂兵貴神速,對於軍隊來講,動輒日行幾百里,馳援也罷,奇襲也罷,要都是如今這個狀態,拼了命都趕不到,屆時人疲馬乏,被守株待兔的敵人伏擊,那還玩個蛋?

  當然,這也再一次證實了自家郎君內心的野望有多麼大。

  人家真的是要搞事兒!

  「一個一個都起來,趴在地上喘得跟狗一樣,難不難看?」

  姜芃姬睥睨著,趕鴨子一般將他們從地上趕起來,動作半點兒都不溫柔。

  看著這些人三三兩兩起來,臉色雖然難看,但都還沒有到極限,她稍稍滿意,「等他們稍微訓練出來,再去買一些年紀稍微小一些的……以老帶新,這樣你的任務也能輕一些……」

  徐軻拱手,「郎君思慮周全。」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30 10:26 PM

第九十二章 郎君有病,記得吃藥(二)

  因為才開始,所以訓練項目都十分基礎,上午體能訓練,一天三次萬米長跑,下午則練習木棍削成的長槍,反復練習攔、拿、紮、刺、搭、纏、圈、撲、點、撥之類的基礎動作。

  她知道長槍這種冷兵器,還要托上輩子去過遠古博物館的福,而且軍校兵器演化歷史學也簡單講述了遠古時代、近古代、古代、近現代和現代五個大時期戰爭兵器的演化發展歷程。

  拿到木工坊緊急趕制的長槍,徐軻掂量了掂量,朝著前方猛然一刺,竟然也有幾分氣勢。

  「瞧不出來,平日裡看著弱得跟雞崽兒一樣,耍起槍來,還有幾分架勢。」

  徐軻:「……」

  雞……崽兒?

  呵呵呵,原來郎君就是這麼看待他的?

  懨懨收起木槍,徐軻一臉的生無可戀,「讓郎君見笑了。」

  姜芃姬笑而不語,抬手一點另一根木槍,只見那東西像是被灌注了極大的力氣,猛地彈了起來,像是主動般跳到了姜芃姬的手心,她笑著道,「要不要鬆一鬆筋骨?」

  徐軻怔了一下,未等明白,一杆木槍迎面襲來,他下意識以槍身格擋,卻發現姜芃姬並沒有用多大力氣,看樣子只是在打鬧,並非動真格。這般想,徐軻心中多了一些底氣。

  「既然如此,郎君請來!」

  圍觀直播的觀眾發現徐軻少年竟然能將木槍舞得虎虎生風,一招一式簡潔俐落,大大顛覆了他們腦海中文弱書生的深刻印象。那身手,那姿勢,哪裡像是弱雞?

  事實上,君子六藝包括禮、樂、射、御、書、數,很多讀書人都是提筆能寫詩文,上馬能耍槍射箭,多少都有些拳腳功夫,儘管那些多半只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不過,管他是不是花架子,對於姜芃姬來說差別並不大,都是戰五渣。

  酣戰一炷香,直到徐軻腳步虛浮,雙眼發昏,手臂發脹,手心被粗糙的木槍磨出了血皮,全身大汗淋漓,姜芃姬依舊像是沒事人一樣,連呼吸都沒有紊亂,額頭更是乾乾爽爽。

  「少年人還需要鍛煉,兩條手臂軟得跟麵條似的,這可不行。」

  她笑著將木槍直插入地,彷彿刀切豆腐,沒入小半槍身。

  「是軻不才,郎君英勇。」

  徐軻拱手苦笑,他更擅長腦力活,這種舞刀弄槍的活動,讓他差點扭到腰。

  至於姜芃姬那兩句調笑,他權當過耳風,沒有聽近心裡。

  「年紀輕輕的,還是要多多鍛煉。身嬌體弱毛病也多,我這個人閑不下來的。你若是跟著我,真的好好練一練,不然的話,恐怕會累著。」姜芃姬笑著慫恿他,「文能提筆安天下,武可上馬定乾坤,想想都覺得熱血澎湃。孝輿若是願意的話,可以跟著這些人一塊兒練練。」

  她看得出來,徐軻的確有些身手,荒廢了多可惜?

  「軻以前年幼無知,當過一段時間遊俠,後來偶遇恩師,經受教化,這才醉心聖人書籍。」

  男兒心中都有一個當絕世大英雄的夢,鋤強扶弱,劫富濟貧,徐軻也不例外,中二過一段時間,不過最後還是乖乖放下刀劍,拾起筆桿子安靜學習,當個讓他母親安心的乖兒子。

  只可惜,天意弄人,他母親還沒有享受到兒子幾年孝順,便早早枉死。

  姜芃姬偏首,吐槽道,「以前年幼無知?說得好像你現在有多成熟穩重一樣……」

  徐軻:「……」

  另外一邊,有看直播的朋友給徐軻配了一個表情心聲。

  【食堂打飯阿姨】:徐軻少年os——郎君我跟你嗦,你再這樣會失去寶寶的

  姜芃姬瞄了一眼,然後笑著對徐軻講。

  「你剛才是不是在想,我繼續這麼調戲你,你就要跟我鬧啦?」

  徐軻面色倏地一紅,略顯局促道:「……郎君不要說笑……」

  姜芃姬認真地對他說,「其實你鬧也可以的,我能包容,有點小脾氣更可愛一些。」

  徐軻在她眼裡就是個耍脾氣的少年呢,在她容忍底線之內,偶爾任性一些也沒事。

  徐軻默默不語。

  在自個兒跟前,小自己五六歲的郎君無禮胡鬧,作為書童的他該如何應對?

  急!在線等!

  事實證明,兔子急了會咬人,徐軻急了也會噎人。

  「郎君,您這些花言巧語還是留著說給琅琅巷的姑娘聽。」

  說完,徐軻拱手一禮,然後甩著袖子走人了。他不能將憋悶的火氣撒在姜芃姬身上,但折騰那些家丁還是沒問題的,越是深入瞭解,他越覺得自己腦海中世家貴子的形象在各種崩潰。

  當然,要不了多久他就會發現,崩的不是世家貴子,僅僅是他家風格奇葩的郎君。

  「嘖嘖,要說容貌,琅琅巷的姑娘也未必比得上孝輿風華。」

  姜芃姬壓低著聲音嘀咕,保證前方甩著袖子的徐軻能聽見。

  然後,姜芃姬眼見對方腳下一個踉蹌踩空,就這麼滾著下了田埂。

  見徐軻少年這麼不禁調戲,直播間的觀眾可心疼了。

  【食堂打飯阿姨】:主播你心太黑了,連徐少年這麼萌的乖寶寶都欺負,我看了簡直於心不忍。那麼萌,那麼美膩,你怎麼就下得了毒手呢?剛才真想衝出屏幕抱住他QQ

  【霸道總裁】:我就沒見過這麼惡趣味的主播,看看,你都把人家嚇到了

  【這草有毒】:古代人很較真的,主播這麼做,人家有可能會心生怨懟哦,小心他黑化了。

  【夕顏】:哈哈哈,期待徐少年黑化的樣子,到時候和無良主播相愛相殺

  姜芃姬沒有理會滿屏幕的彈幕調侃,走到田埂下,蹲下來將趴在地上倒吸冷氣的徐軻少年背了起來,對方又一次被她的舉動嚇懵了,全身明顯僵硬,肌肉緊繃。

  「走個路都這麼不小心,幸好田埂高度低,又被佃戶仔細清理過,沒有大的石頭,不然你剛才那麼一腳踩空了,興許得摔斷一條腿,再毀個容。」姜芃姬背著人,步子卻十分輕健。

  徐軻好不容易從驚嚇中回神,雙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臉色帶著窘迫。

  聽姜芃姬「惡人先告狀」,徐軻內心生出一股無力感。

  徐軻幾乎咬著牙說道,「若非郎君取笑,軻哪裡會如此失態?」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30 10:31 PM

第九十三章 郎君有病,記得吃藥(三)

  「我說你長得好看,這難道說錯了?」姜芃姬挑眉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長得好看誇獎兩句,這是值得自豪的事情,這說明你的容貌水準比普通人高很多。」

  徐軻一口氣咽不下去,吐不出來,原本白皙的臉色愣是憋出了豬肝紫。

  她剛才那哪裡是誇獎,分明是調戲好麼?

  「哪天有空,帶你去琅琅巷開開眼界,免得你說我刻意調笑你。」

  她老冤枉了。

  徐軻:「……」

  姜芃姬又道,「不過依照你這個容貌,去琅琅巷,也不知道你是耍她們呢,還是她們耍你。」

  徐軻:「……」

  能別再說琅琅巷的事情了麼,都要有心理陰影了!

  【食堂打飯阿姨】:那必須是那些妖豔賤貨耍徐軻少年啊,去了多吃虧

  儘管直播間的觀眾風格有些奇葩,但他們的審美還是正常的,紛紛覺得徐軻少年要是去琅琅巷玩耍,絕對是吃虧的那一方。想到相貌純白無辜的徐軻少年進了一群妖豔賤貨裡頭,被她們醬醬翻來覆去,他泫淚欲滴,可憐巴巴,頓時間,直播間狼嚎四起,不絕於耳。

  【夕顏】:主播這是決定去青樓逛一圈的節奏麼?要直播的時候,一定要通知啊啊啊——

  姜芃姬滿口答應,然而她絕對沒有想到,她去琅琅巷會是那般情況下達成的。

  「只是稍微扭到腳踝了,敷點藥將養兩天就好了。」

  她不是醫者,然而她自己三天兩頭受傷,內傷外傷不斷,時間一長,也算是久病成醫,更別說軍校課程還有一些急救必修課程,姜芃姬多少學了些,處理這種小傷還是沒問題的。

  「郎君還懂醫?」

  徐軻心情平靜了很多,心中再次刷新了姜芃姬的印象。

  什麼高大上,什麼雄才偉略,什麼英明之主,全都是他之前眼瞎看錯的!

  可恨自己當初眼瞎,怎麼就覺得眼前這位郎君有明主之相?

  姜芃姬眼睛不眨地撒謊,「母親常年纏綿病榻,為人子如何能安心?閒暇時候看過一些醫術,學了一些粗淺的手法和皮毛知識罷了,算不上懂醫。說起這個,我倒是想起一件正事。」

  徐軻是個很認真的少年,一提及正事,他的注意力就不自由自主地轉移了。

  「何事?」

  「我今天看了一下訓練,這些人倒是會吃苦,訓練也沒有偷工減料,也沒有耍滑頭。只是用力過猛,若是不好好舒散一下,精神倦怠,恐怕明日連爬不起來,更別說訓練。」

  姜芃姬不由得想起自己上輩子在低等軍校最初那段時光,疲倦卻十分充實。

  她訓練之後有專門的肌肉舒緩營養液,可以很好舒散訓練疲倦,保證訓練狀態。

  不過,這個時代醫療技術如此落後,營養液什麼的是不能指望了,她自己都沒得用呢,所以只能用另外的辦法替代,還必須是比較符合這個時代的,不能太過驚悚。

  徐軻回想那些人的訓練,一天折騰下來,的確是累得要散架,開大鍋飯的時候,一個一個像是餓狼撲食,搶食比誰都快,生怕自己慢了一步吃不飽,訓練消耗的體能的確恐怖。

  「郎君有應對的辦法?」

  姜芃姬道,「自然是有的,我回去畫個圖給你,你按照上面的做便可。」

  她說的辦法便是最基礎的按摩,那些粗淺的手法幾乎是每個上過軍校的學生都會的。

  低等軍校很普通,在這裡上學的學生大多也是普通人,不是誰都能奢侈得使用營養液緩解訓練壓力,要不是姜芃姬天生數值強,潛力高,被定為重點培養對象,估計也沒那個福氣。

  當然,若是想要將好處最大化,最好還是動用精神力凝練指尖,以此刺激身體肌肉活性。

  只是,精神力這種東西說來有些玄奧,若是說出來,指不定被人誤認為妖言惑眾。

  姜芃姬耗費些許時間,畫了幾幅簡略的圖,配上文字解說,保證徐軻能看得明白。

  徐軻接過圖,上下看了一番,臉色稍稍緩和,道了句,「郎君有心了。」

  嗯,這樣一看,郎君還是挺可靠的。

  姜芃姬畫的時候,也有觀眾多了一份心眼兒,用手機或者電腦錄像截圖功能記了下來。

  預備著晚上洗了澡試一試,看看效果如何。

  因為姜芃姬的安排,訓練初期徐軻都是住在農莊,晚上不必回柳府,若是他需要什麼書籍借閱,可以回去借讀。總得來說,除了郎君偶爾不靠譜,柳府的待遇還是十分不錯的。

  試著用一下力氣,發現扭傷的腳已經沒什麼痛覺,徐軻起身恭送她回府。

  離開之前,姜芃姬倏地停下腳步,偏首看著徐軻,看得徐軻少年脊背冒冷汗。

  「郎君?」

  「記住一件事情,你現在是我的書童。」

  姜芃姬意味莫名地道了一句,「今天也就算了,明日開始,牢牢記好這句話。」

  徐軻先是雙眼透著狐疑神色,然後猛地明白過來,臉色微微慘白。

  「不用那麼害怕,你有什麼話直接跟他說就好,他不會不理解的。」

  姜芃姬勾了勾唇,手中的檀香扇拍在手心,刷得一聲合攏。

  當夜,徐軻對著長案上面的筆墨苦笑。

  想了半晌,這才提筆落在鋪好的竹紙之上。

  作為柳府二郎君的書童,除了每月能領到的銀錢之外,他還有定額的筆墨和一些竹紙。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隔在這對父子中間,裡外不是人,不過郎君說得也對……」

  與其兩頭受罪,還不如堅定站其中一方。

  徐軻寫完之後落筆,將竹紙放在燭火上輕輕烘烤,等墨蹟乾透,這才捲成卷兒,走到廊下對著天空招了招手,不多時一隻雪白鴿子撲騰著翅膀落到他手臂,鳥爪綁著一個小竹筒。

  信鴿傳書,從中原腹地中詔國傳到東慶的。

  經過幾年發展,在東慶這裡,只要家底殷實的人家都會豢養訓練幾隻,用以傳信。

  咕咕——

  柳佘聽到白鴿叫聲,起身抱起蹲在廊下的信鴿,取出信筒內的竹紙,一目十行看完。

  良久,他啞然失笑。

  「這丫頭——」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30 10:39 PM

第九十四章 兒砸,我們逛青樓去吧(一)

  姜芃姬回到柳府,雙腳剛跨過大門,耳邊傳來系統嘀的一聲,跳出一封任務信件。

  【系統:親愛的宿主姜芃姬同學,您首次提交的全互動直播模式——初次項目海選結果已經新鮮出爐,投票項目票數最多為(我在古代逛青樓),請宿主務必在三天內完成直播。】

  這是系統自動發過來的通知信件,姜芃姬瞄了一眼,然後丟進系統垃圾桶銷毀。

  「果然是逛青樓……果然,這種破下限的事情總能引起旁人獵奇追逐的心理。」

  姜芃姬暗暗扶額,對於那些沒有下限的直播觀眾已經絕望了,她現在半點兒也不想開直播了怎麼辦?要是臉紅抽到了等級晉升卡片,不是意味著三千老司機要變成一萬?

  系統默默道,「其實我也蠻想去的……」

  姜芃姬:「……」

  一個系統,一個只有數據沒有任何實體的系統,你想去青樓做什麼?

  簡直吐槽無能。

  她回柳府的時間還早,先去自己院子梳洗一下,雖然沒怎麼冒汗,但在田野來回穿梭那麼久,多少還是染上了一些髒汙,這還不算,耳邊還要忍受踏雪的念叨。

  「郎君也是的,您是金尊玉貴的身子,有什麼事情丟給徐軻那個木愣呆子去做就好了,做什麼要親自過去。這好了,奴還沒見過郎君會變得這麼灰撲撲的,巾帕都擦髒了兩條……」

  姜芃姬深知這種時候不能和女性爭辯,因為再有理也會被弄得沒理,安靜才是最好的安撫。

  果然,感覺到姜芃姬態度良好,踏雪終於念叨夠了,滿意地閉口。

  這時候的姜芃姬怎麼也沒想到,徐軻那個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小小陰了她一把。

  沉默陪著柳佘和蝶夫人用了晚膳,她好心情地多用了兩碗飯,下箸如飛,卻維持著相當優雅的速度和頻率,吃得比柳佘和蝶夫人加起來還多,但卻和他們同時放下銀筷。

  「蘭亭正是長身子的時候,讓廚房多添兩份葷菜。」

  柳佘的胃口一向不怎麼好,然而看著閨女的臉,他能乾吃一碗米飯不帶停的,對於他的舉動和變化,極為瞭解他的蝶夫人暗暗翻了個白眼,懶得維持平日裡的高貴優雅。

  當家主人都開口了,蝶夫人可不想落得個苛待先夫人「嫡子」的惡名,也懶得提醒柳佘坐在下首的是閨女不是兒子,按照這種毫無節制的投餵方法,等今年年底,估計就胖得該宰了。

  姜芃姬一向沒有發胖的概念,對她來說,吃進去的食物只會變成緊實的肌肉,而不是肥肉。

  「靦腆」謝過柳佘,姜芃姬恢復眼觀鼻鼻觀心的姿態,心中猜測柳佘什麼時候開口。

  她不是不知道柳佘總是通過徐軻詢問她的生活,對方初衷是關心她而非其他,本意並不壞。

  對於這種關心,她其實還蠻享受的。

  不過姜芃姬的理智一直在線,也知道這種享受不能維持太久。

  若是不早早斷掉,總有一天會累積成毒瘤,變成「父子」之間的裂痕根由。

  再親密的人也要維持一定距離,更別說「父」與「子」,前者對後者有著天然的撫養責任。

  她的性格十分強勢,不能忍受旁人對自己無故指手畫腳,也不能接受旁人時時刻刻試圖掌控她的人生,宛若鋼筋囚牢一般將她禁錮在一方天地,哪怕那個人是柳佘也不行。

  一次兩次還能享受,可時間一長,她不保證自己不會翻臉。

  所以,為了防止最壞的情形發生,還是趁早說開了比較好。

  柳佘想要知道什麼事情,可以直接問她,而不用通過第三方渠道。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柳佘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他對自己通過徐軻瞭解閨女這件事情,供認不諱,絲毫不覺得臉紅。

  一開口的話便讓姜芃姬有種想跪的衝動。

  「徐軻給為父傳了信鴿,信上內容說你對琅琅巷十分好奇?」

  一家人的晚後甜點時間,也是談話培養感情的時間,氣氛不似用膳時候那麼沉悶。

  姜芃姬:「啊?」

  一旁的蝶夫人狠狠瞪了一眼柳佘,大有他再說一句話就掐死他的架勢。

  「有倒是有……」姜芃姬老老實實承認了,她不僅很「好奇」,明天還打算去浪一圈呢,「咳咳——只是父親突然提及這件事情做什麼?」

  視線飄到對面的蝶夫人身上,示意柳佘收斂一些。

  在小老婆面前和兒子談論青樓的事情,也不怕被打死。

  不過,柳佘這也太陰險了一些,竟然直接把徐軻給出賣了?

  「你年歲也不小了,有些事情總該知道知道。」

  說罷,柳佘眼神曖昧地沖她輕佻眉梢。

  姜芃姬含在嘴裡的半口茶險些嗆進氣管,還沒等她咳嗽,蝶夫人揚手,竟然將身前的食案掀飛,摔在地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同時咬牙切齒地沖著柳佘喊道,「柳仲卿!」

  柳佘絲毫沒有後院起火的自覺,反而溫雅輕笑,「表妹也想去?」

  姜芃姬:「……」

  在小老婆面前談論青樓不說,還詢問小老婆要不要一起去浪?

  這彪悍行為,簡直要給跪了!

  「小心今晚阿敏姐姐過來掐死你,這般帶壞蘭亭,你也真是……」

  氣得蝶夫人俏臉緋紅,她都這般惱怒了,偏偏柳佘這人還笑得四平八穩,絲毫不受影響。

  「哼!」

  憤怒摔袖,蝶夫人起身大步流星離開主院,腳下生風。

  「她便是這個脾氣,別被嚇到了。」柳佘恢復溫和正經的模樣,道,「你這般年紀,對那種地方有好奇心思,這是極其正常的。與其等著你自個兒悄悄過去,碰見什麼無法處理的事情,屆時吃了暗虧,還不如為父帶你過去長長見識。等你親眼看過了,自然也就不好奇了。」

  姜芃姬:「……」

  理由很充分,但是……為什麼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父親對此事似乎半點兒也不驚訝?」

  姜芃姬發誓,柳佘絕對不可能是第一次去那種地方!

  說他對古敏深情,其實都是騙人的吧?

  「為父也是從你這個年紀走過來的人,哪裡能不知道?」柳佘十分開明地道,眼神澄澈而溫柔,盛滿了柔和,「話說回來,為父第一次去那種地方,還是你母親慫恿陪著去的。」

  姜芃姬:「……」

  活見久(活得久了什麼事都可能見到)!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30 10:49 PM

第九十五章 兒砸,我們逛青樓去吧(二)

  柳佘溫吞道,「陰陽和合乃是人倫正道,有什麼可害羞或者避諱的?」

  少年(少女)到了年紀,對異性的好奇心會達到一個很旺盛的狀態,就跟心裡有隻軟軟爪子在撓啊撓。堵不如疏,義正言辭阻攔或者長篇大論訓斥,只會激發對方的逆反心理而已。

  姜芃姬已經無言以對,她生怕自己再多說兩句,這位父親會扭頭回房間丟她兩幅避火圖。

  想想那個美麗的畫面,太辣眼睛了,她不敢看。

  話說父親大人,你是不是又忘了自己養的是閨女,而不是兒子?

  柳佘拍板做主說,「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好了。」

  姜芃姬面上維持著冷靜的表情,內心已經扶額對著系統吐槽。

  「總感覺自己來到一個盜版的遠古時代,柳佘這樣的性格,怎麼在這種大環境活下來的?」

  系統又開始裝死,畢竟古敏出現在這個時代,跟它有著分不開的聯繫。

  「算了,擇日不如撞日,全互動直播今天晚上開吧,免得我以後還要特地跑一趟。」

  於是,直播間的觀眾驚訝發現剛才關閉沒有兩個小時的直播間又開啟了,而且多了一個觀眾滿意度投票選項。拉開直播間副標題,內容竟然是(遠古時代青樓一夜遊)?

  厲害了word主播!

  【布丁不是布丁】:沃德瑪,難得擠進來一次,竟然就好運碰上重磅直播內容。

  直播間觀眾上限只有三千人,但想要看直播的觀眾卻很多,所以就有不少人是通過錄像圍觀姜芃姬直播的。儘管沒有一次擠進這間直播間,但對於畫風清奇的姜芃姬卻印象深刻。

  【孔雀東南飛】:主播要直播造人啪啪啪麼?會不會被封啊?上次烤魚平臺就有主播直播造人過程,然而啪啪啪沒多久就被房管給封了,最後還被條子蜀黍過去喝茶……

  【涼風有性】:拜託,主播這個直播間叼得飛起好麼?我有親戚是在烤魚平臺工作的,他跟我說主播這個房間號雖然可以搜索到,但他們後臺根本沒有數據,更加封不了……

  【秋月無邊】:換而言之,嘿嘿嘿,主播真要上演大尺度畫面,我們也可以盡情圍觀嘍?

  【大力不要停】:不是吧,主播看著好像還是未成年,身材有什麼好看的,平底鍋一隻。

  【孬】:樓上的老司機再BB,小心主播發飆給你們演示什麼叫千刀萬剮,肯定血腥暴力,不把你們嚇尿了。主播是女的,要啪啪啪也是去小倌館,而不是青樓好麼。

  【取名字好難】:一說到衛生巾就想到女人大姨媽,一說到青樓就想到男女啪啪啪,你們腦子裡裝的是黃色廢料吧?思想能不能純潔一些,這明明是一個很正經勵志的直播間。

  因為突然開直播,導致很多老觀眾沒辦法擠進來,直播間多了九成的陌生面孔,氣氛也變得有些浮躁。姜芃姬看了一眼,神色越發得冷漠,總有人不吃教訓。

  開玩笑可以,但要看開玩笑的對象是誰。

  若只是陌生人,這種玩笑就不是玩笑,而是惡俗低下的耍流氓了。

  【夕顏】:只有我一個人注意到……主播馬車裡還有主播她爹麼?

  Excuse咪?諸多觀眾都看傻眼了,這是什麼節奏?

  琅琅巷位於河間郡坊市臨近的一條街,距離柳府所在的三松鼠街十分遠。

  用扇面微微先開馬車車簾,外頭天色已經變得黑沉,然而街坊兩旁卻是紅燈滿目,將夜幕襯得亮堂堂,一股混雜著許多香味的風吹過來,讓五感敏銳的姜芃姬很是受罪。

  「這裡就是琅琅巷?看著真熱鬧。」

  東慶不像其他幾國,並不宵禁,所以每到夜裡,這附近的街市就熱鬧得不像話。

  在這裡,連空氣都帶著濃郁的曖昧氣息,似乎成了最好的催化劑,然而對於姜芃姬來說,還是受罪大於享受。更何況,她雙目掃過的女子,相貌水平並不怎麼高。

  差評!

  柳佘穩坐泰山,身姿筆直,唇角始終帶著些許笑意,「自然不是。」

  「哦?」

  柳佘解釋道,「琅琅巷建於大夏開國之初,素來分為一閣四院十二宮,從那時候便流傳下來,迄今為止已經延續數百年。在大夏朝,多少達官貴人一擲千金,只為琅琅巷佳人抿唇一笑或者回眸那一瞬的流連,雖是青樓之所,但也是少有的高雅之地,非顯赫高門不得入。」

  「聽起來,似乎和想像中的不一樣。」姜芃姬蹙眉。

  柳佘嗤笑,輕蔑道,「有何不同?琅琅巷看似門檻極高,然而不過是自抬身價的一種方式,她們對你冷漠以對,無非是你給的身價不夠高,而她們能獲得的又太少,無關其他風月。」

  「若還是大夏朝那會兒,琅琅巷的確是個了不得的地方,區區一介風塵之地,出了不少奇女子。只是東慶建立之後,琅琅巷徹底淪為普通的風塵場所,沿街也開了不少青樓倌館,便是你如今看到的景象。普通男女尋歡作樂之地,處處散發著靡靡之氣,看似繁華,實則腐朽。」

  馬車穿過那條掛滿紅色燈籠的長街,平穩駛入一條小巷,周遭氣溫似乎猛地降了下來,空氣中飄散的氣味也漸漸清淡起來。不淡不濃,好似蒲公英拂過手背那般,癢癢的,滑滑的。

  「到了。」

  姜芃姬掀開車簾,念出牌匾上的字,「菡萏院?我們進去這裡?」

  與其說這是「院」,還不如說「府邸」,門面十分整齊,面積之大甚至比柳府還要寬敞幾倍。

  柳佘閉眸想了想,倏地改了主意,「不了,回頭找一家。」

  「為何?」

  姜芃姬疑惑問道,也問出了整個直播間觀眾的心聲。

  「你面上並無任何興趣之色。這菡萏院雖說是風塵之地,然而裡面的娘子各個都是飽讀詩書的才女,琴棋書畫皆不差。很多恩客找上門,並非為了人倫之樂,更多是小酌兩杯清酒。」

  越是高級的青樓,裡面的娘子更是矜貴,有些過的日子並不比世家貴女差哪裡去。

  「只是為了喝酒聽曲兒?」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31 09:32 AM

第九十六章 我們要汙得優雅(一)

  柳佘說到這裡,頓了頓,表情露出一絲古怪,良久才憋出一句話,「你母親稱這種行為叫『衣冠禽獸的矯情』。能來琅琅巷尋歡作樂的男子,家境殷實,後院妻妾定然不少,然而他們還是喜歡往這種地方湊,你以為是為了什麼?自然不是沖著那些娘子的容貌,而是才華。」

  讀書識字的女子少,飽讀詩書、富有才華又善解人意的女子就更加稀罕了。

  那些人在家裡和妻妾沒有共同語言,半天打不出半個屁,到了琅琅巷卻能找到紅顏知己,兩人相談甚歡,比身體肉慾更令人滿足,那種感覺不是同類人,很難理解的。

  柳佘一開始覺得這種歪理還挺有道理的,不過他剛發表這種意見,就被古敏狂噴了一通。

  「母親還真是妙人,總結得精闢。」

  姜芃姬贊同,可不就是衣冠禽獸的矯情作祟?

  「既然如此,想來琅琅巷氣氛應該是比較清靜的,父親怎麼不去那裡?」

  柳佘垂眸道,「你喜好熱鬧,那裡估計找不到你喜歡的氣氛。」

  姜芃姬:「……」

  【布丁不是布丁】:知女莫若父,主播父親,我給你點個贊

  【夕顏】:噫,主播父親還是辣麼萌,感覺他們父女相處的時候,總有一種超級和諧的感覺。特別是主播父親一本正經調侃主播,我都能感覺到主播內心無力吐槽的彈幕。

  【朝朝暮暮】:哈哈哈,主播這是遇到剋星了

  【孬】:紅紅火火恍恍惚惚,賭一根辣條,主播內心的彈幕肯定是一屏幕的MDZZ

  柳佘挑了一家面積比較大,客流量也多的青樓,名字還是十分俗氣的——迎春樓。

  儘管柳佘離開河間郡多年,已經沒人記得他的容貌,然而那一身風華配上身上精緻的革絲衣氅,往人群一站,大寫的亮眼!屬於一眼就能將他從人海茫茫找出來的那種。

  老鴇眼睛一亮,熱情迎了上來,讓姜芃姬不由得想起那天牙行看到的牙婆。

  「兩位客官屋裡進。」

  老鴇揮著飄香四溢的帕子,柳佘蹙著眉退了一步,避開對方意圖黏上來的手。

  「找你們這裡最漂亮的娘子伺候著,要一間雅間,別太吵了。」

  柳佘神情始終維持著冷淡的弧度,絲毫不似尋常尋歡男子那般輕浮或者歡喜,老鴇心中納罕,然而她縱橫歡場多年,眼力勁兒也是有的,眼前這個貴人明顯不是過來找樂子的。

  於是,老鴇腦袋微微一低,默默和仰頭的姜芃姬對上。

  合著尋歡作樂的正主是這位啊,老鴇瞬間真相了,那張濃妝豔抹的臉綻開了花兒。

  「客官放心,這片地兒,有誰不知道咱們迎春樓的娘子是頂頂好的,保證小郎君盡興。」

  說完,老鴇腰身一扭,轉身喊了一個身著綠色衣裳的乾瘦丫頭過來將兩人領到雅間。

  老鴇看著三十出頭,在這個時代的人看來已經是徐娘半老,然而一走一擺之間的風韻卻不是那些年紀輕的娘子可以模仿的,風韻猶存,所以……姜芃姬是雙眼目送對方離開的。

  柳佘垂頭,用眼神詢問姜芃姬哪裡有不對的。

  只見姜芃姬手中檀香扇一展,以扇面遮掩,只露出一雙笑著彎彎的眉眼。

  「那位老鴇,走路的姿勢讓我想到一個詞兒,搖曳生姿。」

  柳佘嘴角抽了抽,狀似生無可戀表情般哦了一聲。

  總感覺哪裡不太對勁?

  「兩位郎君請跟奴來。」綠裳丫頭年紀還小,目測不過十歲,然而長期生活在這種地方,她已經練就了非一般的看人眼力,不管是說話還是行禮,一板一眼,還像模像樣。

  耳邊鶯歌燕語,不絕於耳,姜芃姬暗暗蹙了蹙眉,稍稍抑制了五感,這才好受不少。

  雅間的面積不小,當那個綠裳丫頭推開門扉,引入眼簾的清雅裝扮令人耳目一新。

  「雅間雅間,倒是不辜負『雅』這個字。你去讓人準備一桌味道清淡一些的素菜,再端兩壺清酒過來。」姜芃姬環顧一圈,然後熟門熟路地在雅間中間的四角桌案前坐下,身子一歪靠在憑几上,看著格外享受,「對了,你們這裡有湊趣兒唱曲的娘子麼?」

  【布丁不是布丁】:賭一根辣條,主播絕對是老司機,沒看到主播父親生無可戀的臉麼?

  這位直播觀眾也說出了柳佘的心裡話,他看自家閨女熟門熟路,一點兒都不怯場的模樣,心中著實有些慌張。不是,難不成他沒有回來之前,閨女已經是這裡的常客了?

  柳佘還算淡定的心情,瞬間不淡定了。

  姜芃姬看出了柳佘心中的聲音,抬手將桌案上的茶杯翻過來,給自己斟了一杯。

  「父親別多想,我也是頭一次過來。」

  柳佘:「……」

  欲蓋彌彰!

  沒等父女倆進一步針對這個問題進行交流,門外跪坐的身影微一躬身,「郎君,娘子來了。」

  姜芃姬十分豪邁地道,「進來!」

  說完,門扉推開,進來兩名年紀約莫十六七歲的華服少女,衣裳料子和尋常殷實人家的娘子相比,也不落下風,她們身後還有四個抱著樂器、梳著少女髮髻的女子。

  前者徑直坐到姜芃姬和柳佘身邊,一個嬌俏,一個明豔,後者則沉默坐到雅間角落。

  【主播V】:你們要點曲兒麼?

  霎時間,滿屏幕飄過各式各樣一看名字就知道不正經的曲兒名字。

  姜芃姬一眼就瞧中其中一個,扭頭對著那四人道,「會唱十八摸麼?」

  「噗——」

  縱然是柳佘,這會兒也有些維持不住自己的豐姿儀態,還未咽下的半口茶直接噴出來。

  那幾個唱曲兒的娘子面面相覷,雙頰飄起緋色。

  雖說這是尋歡場所,做什麼事情都不過分,然而像姜芃姬和柳佘這般容顏端正的,實屬少見。姜芃姬還算稚嫩,然而她身邊的柳佘卻是正值男人魅力正足的年紀,瞧一眼都能臉紅。

  在這樣姑射仙人般的人兒面前唱那種淫詞豔曲,總有一種說不出的羞恥。

  「你去她身邊伺候著,我這裡不用人。」

  柳佘很快就恢復過來,稍稍整理了一下狼狽的儀容,臉色有些不太好。

  他再一次堅信,自家閨女那個熟悉的姿態,真的不是第一次來!

  他不是一個好父親,竟然不能做到正確的引導。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31 09:40 AM

第九十七章 我們要汙得優雅(二)

  柳佘默默自省一番,然後略帶羞惱地將試圖靠上來的明豔少女拂開。

  姜芃姬默默持扇一笑,「開玩笑的,挑幾首舒緩一些的曲兒就行。」

  她用摺扇勾起那位明豔少女的下巴,和對方脈脈含情的眸子對上,果然是一雙極美的秋水剪瞳,水靈靈得恰到好處,不多一分顯得過分柔弱,也不少一分顯得太過無神。

  於是姜芃姬略顯抱怨地對柳佘道,「您也太不解風情了,容色如此出眾的娘子深情,怎可如此粗暴拒絕?要拒絕也得委婉,如此直白,豈不是傷了人家一顆心?」

  柳佘眼神一瞥姜芃姬,裡面傳達的意思十分明顯——

  你又要作什麼妖?

  來到這件迎春樓之後,他發現自家閨女已經熟門熟路地開始放飛自我,讓他好焦心。

  姜芃姬見好就收,若是鬧得太過分了,到時候柳佘不買單了怎麼辦?

  在青樓浪沒啥,但是浪完了不給錢,這就過分了。

  在直播間一群觀眾狼嚎以及嫉妒羨慕恨的彈幕之下,姜芃姬惡劣地笑,露出一口白牙。

  對於柳佘來講,這個場面實在是有些辣眼睛。

  外頭一直盛傳他閨女有浪子名聲,他作為父親是堅決不相信的!

  然後,他被閨女用行動親自打臉了。

  「誒,這位貌若天仙的小姐姐,這身上是用了什麼香,這麼好聞?」

  柳佘一會兒沒看住,姜芃姬已經和兩位娘子打成了一團,談笑之間顯得尤為親昵熟稔。

  她湊近那位模樣嬌俏的少女,在對方雙頰通紅、羞怯萬分的模樣下,慢慢靠近對方的脖頸,從外頭看上去,看似好像半趴在對方的懷中,兩人姿勢親昵,看得柳佘越發生無可戀。

  嬌俏娘子酡紅著臉,低聲道,「奴所用香粉俱是自己調製的。」

  市面上買的香粉並不能適合每一個人的皮膚,對於青樓歡場女子來說,皮膚狀態對她們來說更加重要。別小看這些地方的女子,人家或多或少都有一手絕活,自己調香還算不得厲害。

  「自己調的?這氣味的確十分獨特,香而不膩,濃而不沖,經久不散,真香。」

  姜芃姬又仔細嗅了嗅,若是仔細注意,會發現她眸中閃過些許興味,似乎抓到了什麼證據。

  這個香,有些熟悉呢。

  「郎君喜歡便好,奴也是歡喜的。」那位娘子低聲怯怯道,滿面嬌羞。

  她個子嬌小玲瓏,不比姜芃姬如今這身子高多少,這般姿態,更惹人憐惜。

  當她腦袋微低,恰如其分地露出一截白皙脖子,簡簡單單的動作能勾起男子心中慾念。

  【布丁不是布丁】:看到這個畫面,突然想起一句話,我感覺超級應景,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恰似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大力不要停】:拜託,再漂亮也是妓啊,人盡可夫的婊子,什麼水蓮花,配得上麼!

  【孬】:樓上什麼德行,哪個字戳你G點了?看直播就安安靜靜的,跳出來踩別人,顯得自己有多乾淨似的。

  【夕顏】:就是,你有多高尚,站在道德制高點鄙夷她?

  【蘭摧玉不折】:鄙視她們工作之前,先考慮一下時代背景,換個角度思考一下,別一上來就噴糞,素質呢?

  【大力不要停】:呵呵,一群聖母婊,要真這麼有愛心,你們怎麼不建議主播去拯救她們?嘴上嗶嗶個沒完沒了,說白了還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她們本來就是婊,我哪裡說錯了,兩腿一開賺錢的婊,這主播也是個婊。

  姜芃姬看著直播間突然興起的混亂,眉心暗暗一蹙,戰火燒到她身上了。

  【秋月無邊】:婊子無情,戲子無義,真不知道你們吵吵這些有什麼用,主播都沒說什麼。

  若是不控制一下,想來直播間就要變成修羅場了,姜芃姬雖然能無視這些言論,然而她對那些觀眾也是有一定瞭解,情緒一旦偏激起來,什麼噁心人的話都說得出口,看了心煩。

  【主播V】:從就業角度來講,她們也算是職場女性,有養活自己的工作,只是這份工作在你們看來不怎麼體面而已。再者說了,如今這個世道艱難且生存不易,外頭賣兒鬻女、易子而食的事情數不勝數,她們縱然被人鄙夷,然而生活質量卻十分體面,我不覺得旁人有什麼立場去鄙視她們,只能說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不認同可以,但請尊重。

  姜芃姬有時候是無法理解遠古時代以及近古代人類的想法,例如現在。

  在她那個時代,這種職業早已合法化數千年,甚至有自己的完整行業產業鏈。

  以聯邦律法角度來講,這是合乎人權的,因為每個人都有支配自己身體的權利,這是與生俱來的財富。

  故而,她實在是不能理解,直播間這些觀眾到底因為什麼而爭吵。

  她愣神的一瞬間,身旁的嬌俏娘子沖著她眨眼,年紀不大,然而卻有一種青澀夾雜著成熟的風韻,味道相當惑人。眼梢帶著風情,飽滿的唇彷彿能誘人,「郎君喜歡這香?」

  「以前嗅到過,所以聞到你身上香氣的時候,才會覺得格外熟悉。只是,這香雖然好聞,然而在我眼裡,卻不及娘子容貌萬分之一,這模樣,總感覺彷彿在夢裡見過似的。」

  柳佘一臉冷漠地吃著素菜,地點不對,所以他半點兒沒有沾酒的意思,免得酒醉被佔便宜。

  要是對面是個兒子,他丟個避火圖,找個清倌給開葷也就罷了。

  他自己對阿敏那麼專一,卻不能要求兒子也守著一人。

  然而,重點是——他只有閨女啊!

  說句粗俗的話,逛青樓沒什麼,然而閨女你有作案工具麼?

  被柳佘趕開的明豔女子被忽視了,自然不會就這麼罷休,以繡帕掩唇,眉梢帶著初成的風情,嗔道,「郎君只顧著與妹妹調笑,可是忘了奴不成?」

  「怎麼會呢?分明是姐姐不理我,不然為何坐得如此遠。」

  「那——這樣呢?」說罷,對方湊上,額頭枕在她肩頭,「如此,郎君還怪奴不理人?」

  「歡喜都來不及,哪裡捨得怪罪?」

  默默圍觀閨女與兩女調笑的柳佘:「……」

  就在他擔心閨女會不會直接和兩個女的滾成一團,上演連老司機都覺得很汙的畫面的時候,門外傳來老鴇略顯驚慌的聲音,「郎君,夏兒和春兒正在裡面服侍貴人,脫不開身……」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31 09:45 AM

第九十八章 我們要汙得優雅(三)

  不過多時,一個略顯熟悉的嗓音飄了進來,帶著些許戾氣,「呵呵,你這老虔婆。小爺之前給了你那麼多銀錢,不是特地說過,爺沒有離開河間郡之前,這倆只能服侍爺麼?你倒是好,趁著爺幾天沒來,直接做主讓她們服侍旁人了,這不是在打爺的臉面?」

  未等那個老鴇開口,一個宛若清泉拂過山澗般清冽的少年聲音傳了進來,令柳佘眸子微亮。

  柳佘和姜芃姬一樣,不僅僅是個顏控,他還有些聲控的毛病。

  「算了,正則。你若喜歡,再喊兩個清倌伺候便可,何必抓著那兩個不放,平白得罪人。」

  姜芃姬聽到這個熟悉的嗓音,唇角不可控制地溢出笑意,意味深長般瞧著主動靠在自己懷中的嬌俏少女。

  嘖嘖,這叫什麼呢?

  緣分啊!

  【偷渡非酋】:噫,是我耳朵出問題了麼,為什麼感覺聽到了風少年的聲音?

  【哎呀腳疼】:你沒有聽錯,我記得正則似乎是那個什麼巫馬君的表字,而巫馬君和風瑾少年關係挺好。嘖嘖嘖,我感覺自己心都碎了,風瑾少年怎麼也來煙花之地呢?

  姜芃姬眼睛看到柳佘的表情變化,估摸著對方雖然討厭風瑾,然而似乎沒認出他的聲音。

  門外,巫馬君眉頭大皺,對風瑾的做法越發不滿,這人就是專門和自己作對的。

  不管他說什麼,風瑾都能反駁他,簡直令人煩躁又厭惡。

  風瑾越是反對,他反而越是叛逆,單手撥開對方的阻攔,不顧老鴇哀求的眼神,暴力推開門扉。奏樂唱曲兒的娘子因為騷動而停了下來,門外門內的兩撥人也面面相覷,安靜如雞。

  風瑾:「……」

  巫馬君:「……」

  姜芃姬絲毫不受影響,莞爾道,「諸位姐姐怎麼就停了呢?」

  那些奏樂唱曲兒的娘子臉色一僵,很快又恢復工作狀態,嗓音有些吳儂軟語,甜膩膩、黏糊糊的,似乎能柔得鑽進人心裡,姜芃姬一開始不習慣,聽多了覺得還蠻好聽,很有韻味。

  儘管風瑾和巫馬君都不認識柳佘,但是他們認識姜芃姬——柳佘之子柳羲啊啊啊啊!!!!

  此時此地,這踏馬就有些蜜汁尷尬了。

  當下一拱手,「咳咳咳——不知屋內是柳郎君,在下唐突了。」

  巫馬君本就有意拉攏姜芃姬,出了這麼大的烏龍,哪裡不會想辦法彌補?

  風瑾就更加尷尬了,渾身不自在。

  他眼睛沒有看錯吧?

  那個左擁右抱,和兩名歡場娘子互逗,還笑得花枝亂顫的人……是柳羲?

  真正的勇士,敢於直面女性小夥伴逛青樓喝花酒抱花娘的事實,本著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的原則,風瑾微微窘著臉,在姜芃姬的示意下踏入雅間,巫馬君也進來了。

  「懷瑜,我引見一下。」

  姜芃姬還不嫌氣氛不夠尷尬,一開口便喊出風瑾的表字,當然對方完全沒有意識到哪裡不對勁,熟稔小夥伴之間一向是互稱表字的,只是,他沒意識到面前坐著的那位男人的身份。

  柳佘:「……」

  風懷瑜……呵呵……

  風瑾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然而在姜芃姬介紹第一句話的時候,他就有些扛不住了。

  「這位是家父。」

  風瑾:「……」

  柳羲的父親=河間柳佘=滸郡郡守柳仲卿?

  所以……他默默扭頭望向柳佘,卻發現對方也一臉冷漠地看著自己。

  被小夥伴父親兼父親好友抓到自己在迎春樓,那是一種什麼體驗?

  生無可戀_(:з)∠)_

  風瑾硬著頭皮道,「柳伯父。」

  姜芃姬似乎沒有看到這點,繼續介紹道,「父親,這位便是我向您提及過的風瑾。」

  柳佘吃了一口茶,依舊維持著正襟危坐的姿勢,連眉頭都沒有挑一下,輕輕應了一聲,「嗯。」

  一旁,巫馬君神色扭曲,欣喜中夾雜著慌亂和畏懼。

  他的確是想拉攏柳仲卿,但在他的計劃裡,應該是自己攜帶重禮登門拜訪,慷慨剖析自己的才華和能力,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用自身人格魅力將對方拉攏到自己這邊,獲得政治支持。

  結果呢?

  初次見面,地點——迎春樓。

  在場人物——柳佘、柳佘他兒子!

  雖說東慶官場嚴禁官員狎妓,然而柳佘地位不同常人,這裡又是河間郡,山高皇帝遠,誰也不能用這點對他的官位造成動搖。

  若真是以此做文章,估計整個東慶都沒有官員了。

  「這位則是懷瑜好友,巫馬君,表字正則。」

  在場眾人,還能維持好心情看戲尋樂的,估計也就姜芃姬一人了。

  她一個純正女性玩得嗨皮,在場三位男性倒是面面相覷,氣氛尷尬得令人尷尬癌都發作。

  一向能說會道的風瑾,此時老老實實坐在位子上,明明是極其標準的坐姿,然而落在姜芃姬眼裡,卻像是鵪鶉般楚楚可憐,戰戰兢兢,真正的安靜如雞。

  視線一轉,發現柳佘絲毫沒有控制本身氣勢的痕跡,以勢壓人。

  姜芃姬火上澆油,「懷瑜,需要喊個娘子過來麼?」

  風瑾暗中用眼神瞪了她一下,意思很明顯——這是想要害死人麼?

  柳佘垂眸,一副長輩和晚輩交談的姿態,「懷瑜可是成家了?」

  風瑾暗中直冒冷汗,他倒不是怕柳佘,而是怕這件事情會傳到家裡。

  儘管他只是陪著巫馬君過來,從沒有做過出格的事情,然而說出去也沒人信啊。

  風瑾恭敬道,「瑾年紀尚幼,並未成家。」

  「也未定親?」柳佘繼續追問,絲毫沒有理會巫馬君的意思。

  畢竟他和巫馬君實在是沒什麼交情,對於對方的父親——東慶目前的皇帝,更是好感欠費。

  追問到現在,風瑾倒是鎮定下來,覺得柳佘似乎要說什麼。

  「還未定親。」

  在東慶,像風瑾這樣十六歲還未定親的士族少年也不算少,他有才有貌,完全可以在弱冠之前搏一個功名,到時候身價自然不同,說一句年少英才絲毫不為過,談親要更好一些。

  一旁,姜芃姬暗暗瞧了一眼柳佘,生怕對方冒出什麼讓風瑾入贅柳氏的話。

  畢竟,之前柳佘酒醉之後那番言談,令人印象深刻。

  「原是如此,若我膝下有女,倒是想和顯德結個兒女親家。」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8-31 09:49 AM

第九十九章 我們要汙得優雅(四)

  風瑾眼皮跳了跳,顯德是他父親的表字,他雖然是小輩,也聽過柳佘和父親風仁相熟。

  至於那句「膝下有女」,更是將風瑾嚇了一跳,整個人宛若驚弓之鳥。

  只是他一向聰慧,知道姜芃姬女兒身是個秘密,知情者恐怕寥寥無幾,而柳佘顯然沒有將這個秘密揭開的意思,所以柳佘只有一個「兒子」,而他的庶女配不上風瑾的身份,故而,那話只是客套。

  所以,風瑾也不用擔心自己未來一半會像姜芃姬一樣,威武雄壯像個爺們兒。

  雖然沒奢望成婚之後能紅袖添香,但也不想整日上演全武行,他還是被揍的那個。

  「伯父厚愛,小侄心領。縱然結不成兒女親家,可小侄與蘭亭也相交莫逆,勝似兄弟。」

  說罷,風瑾暗中沖姜芃姬丟了個求救的眼神,希望小夥伴能幫他吸引一些火力。

  「我經常聽顯德稱讚你們兄弟三人,俱有王佐之才。我這不成材的兒子若能有你們兄弟三分本事,以後也無須擔心了。」柳佘嘴裡說著貶損姜芃姬的話,然而表情卻並非如此。

  風瑾雖然不如家中幼弟那麼嘴甜,但也不是不會看人臉色的。

  「伯父謬贊,家父前些日子還斥責小侄愚笨,不知變通,哪裡有什麼王佐之才?倒是蘭亭,小侄與她相識雖然不久,但也看得出來她胸有溝壑,哪像伯父說得那麼庸碌?」

  貶了自己,捧了姜芃姬,風瑾暗暗在內心抹汗,希望這位難纏的柳伯父能放自己一馬。

  現在被刁難還是小事兒,怕就怕他哪天和父親書信來往,把今天這事情給抖出去。

  姜芃姬冷眼瞧著這兩人的互動,輕輕嗤了一聲,轉頭對一臉尷尬的巫馬君交談。

  「巫馬郎君也是過來尋歡作樂的?」

  巫馬君原本還挺開心姜芃姬願意主動和他說話,緩解他無人理會的尷尬局面,然而對方一開口就問了羞恥度這麼高的問題,他反而有些懊悔,還不如當一個無人理會的小透明呢。

  這個問題不管怎麼回答,似乎都有些不行。

  承認是來尋歡作樂的,這不是直接給自己抹了黑,讓柳仲卿對他的初次印象跌到谷底?

  若是否認,那就更加不行了。

  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怎麼可能連這種小事都不敢承認?

  這般沒有膽量骨氣,以後能成什麼大事?

  將兩個回答在心裡過了一遍,巫馬君選擇避而不答,因為正面回答肯定是錯的。

  「我和懷瑜一道來的,只是蘭亭怎麼在這兒?」

  說罷,他的視線忍不住在那兩個女子身上掃了一遍,心中升起一股不愉。

  倒不是他怎麼重視這兩個風塵女子,而是不滿沒人經過他同意,動了他的人罷了。

  哪怕這個人是他想要拉攏的柳仲卿之子,他一樣不喜歡,只是巫馬君不會將這種情緒表露出來,反而埋得越深,令人看不出端倪。當然,這些人當中並不包括姜芃姬。

  「自然是父親帶著過來的。」她實話實說,主動將巫馬君吃了蒼蠅一般難看的表情忽略過去,「他擔心我好奇心旺盛,受不住旁人慫恿,與其如此,還不如他親自領著過來長見識。」

  越是攔著,然而越容易引起逆反心理。

  大大方方攤開來,反而容易令人失去興趣,從而以平常態度對待。

  巫馬君的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必然聯繫麼?

  「縱然這般,但依照柳府權勢,何等女子得不到,何苦來這種聲色混亂之地?」

  巫馬君不理解,在他看來,正常的大家長應該暗示正妻,讓正妻出面給孩子安排通曉人事的通房丫鬟,哪裡有父親直接帶著兒子跑出來逛青樓的?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姜芃姬倏地一笑,「這個問題不應該問我,巫馬郎君應該問問那些整日沉迷聲色,流連青樓南院的人才對。要說家中錢財權勢,比我高得多了去了,為何他們也喜歡往這種地方湊?」

  巫馬君臉色一僵。

  這時候,半靠在姜芃姬肩頭的明豔少女癡癡笑道,「郎君以為為何?」

  「自然是因為家花不如野花香。明媒正娶的妻子,正經納來的妾室,這些都是蓋了戳的囊中之物。若要臨幸,隨時可以,但外邊的女子卻不一樣。始終無法完全擁有的,才值得惦念。」

  姜芃姬冷靜地說道,臉上已經沒有絲毫笑意,望向巫馬君的眼神也帶著些許譏諷。

  如果身邊兩位女子不是到了這間雅間,而是乖順等候巫馬君,恐怕沒過幾次便會被遺忘腦後。他在門外不依不饒,最大的原因還是覺得自己面子被人踩了,和兩女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難道巫馬郎君不認為在下說得有理麼?」

  柳佘一直關注這邊的情形,當下笑駡道,「有什麼理?全是一堆歪理。」

  「歪理也是理,只是沒有其他道理那麼筆直而已。」

  說完,她轉頭在身旁少女耳邊低語一句,對方的雙頰倏地飄起一層紅暈。

  「郎君請隨奴來。」

  姜芃姬起身彈了彈袖子,隨意偏首對著柳佘道,「父親談得盡興,兒就不便多留了。」

  說罷,隨著兩名少女離開雅間,去往其中一人的閨房。

  柳佘:「……」

  不僅柳佘傻眼了,連風瑾也徹底傻了,雖然姜芃姬沒有明說,但他們不會連對方暗示性的舉動都不明白。這是準備和兩個妹子一塊兒大被同眠滾床單的節奏?三個妹子一起?

  風瑾嘴角神經失控的同時,暗暗觀察柳佘的表情。

  只是薑還是老的辣,如果柳佘是那種情緒外露,還被小輩看出來的菜鳥,他也不用在東慶官場混了。風瑾沒辦法從對方臉上讀出一絲一毫不對勁的情緒,令他心中不禁狐疑。

  難不成,柳伯父並不知道蘭亭是女兒身?

  風瑾頓時感到為難。

  如果柳佘真的不知情,他主動告知對方,這便成了小人行徑。

  除此之外,他也沒辦法解釋自己為何知道柳羲是女子的事情。總不能說那天夜黑風高,您家閨女從匪徒窩虎口脫險,衣衫淩亂,露出肚兜一角,當時髮絲淩亂,顯露出女兒痕跡吧?

  他敢這麼說,那就是上趕著找死,若是柳佘接下來又要他為柳羲清譽負責,那該怎麼辦?

  如果柳佘是知情者,還允許閨女帶著兩個女子下去……這是為了進一步掩人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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